周五不阴不晴的天气里，日光惨淡地照进朝阳的一家酒店的客房里，《纯洁心灵·逐梦演艺圈》的导演毕志飞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向北京时间记者讲述这几天的遭遇。他的电影处女作因为2.0分的豆瓣评分，被称为“史上最烂”。

这显然跟他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太一样，不论是在高校的路演还是出席专家研讨会，毕志飞都带着自信的微笑，享受着众人的注视，讲述着自己的梦想，配搭上他一系列的头衔：电影的导演、编剧、主演、北影毕业、北大博士……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百分之百一星的状态啊！”说这句话的时候，自信的微笑已经看不到了，毕志飞甚至略带悲愤地讲述最近几天的情况的，在不到一个小时的采访中，“差评”被他提到了5词，“烂片”被他提到了4次，“豆瓣”则被提到了11次。

毕志飞 本文图片来源：北京时间

9月22日，这部筹备已久的电影上映，但直接遭到了豆瓣评分2.0的迎头痛击，“本来想在周五上，这样周六周日冲一冲票房，我们之前的排片是国产片最高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粉碎，有影院经理直接表示这是烂片，要降低排片。而投资该片的投资人也纷纷表态：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评分系统是不是坏了？

这个情况，从当天的凌晨一直持续到下午4点，这被毕志飞描述为“锁定”，他坚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包括他和股东在内的人都很愤怒。

这种愤怒又直接导致了当天@电影纯洁心灵 发布了至豆瓣的交涉函，声称“一个青年导演花十二年心血认认真真给中国拍电影，被豆瓣一天毁了”，这句话后边是3个大大的惊叹号。在描述这个过程时，毕志飞用了“我们当然要”这个表述，可见他至今仍然愤愤难平。

但显然他没有想到，如果说之前的低分差评是噩梦，那么这条“当然要”的微博却开启了一场货真价实的灾难。

截至目前，那条微博下已经有32964次转发，19007条评论。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是“詹姆斯卡梅隆十年拍出阿凡达，你这12年………跑去挖煤了吗”，获赞17139次。其他转发评论也基本是这个情况。

于是毕志飞和他的电影成了另类的流量话题，以嘲讽、挖苦他和这部电影为内容的公众号文章、段子、漫画、表情包甚至视频都收获了不错的流量。他可能是9月最后一周里被嘲笑次数最多的人，甚至在现实世界都能听到人们拿他作为谈资在聊天。

被嘲笑的首先是他的电影，这被他称为“意味着一切”的作品，先是被一些自称在点映看过的网民直斥“毁三观”、“比网络电影还差”、“比赵奕欢还差”、“史上最烂”，从剧情到人设到演员颜值演技乃至服装道具，几乎没有一处不被嘲讽。如果这部电影是一个人，那么“体无完肤”或许比较恰当地形容的这次群嘲的结果。

而没有看过电影的网民乃至一些大V，则拿出他的海报、宣传片以及主题曲，作为批评他内容的依据。这些后来据毕志飞称为“两年前淘汰”的海报，被描述为某航空学校的招生广告；宣传片的微博下则都是声讨该片强迫学生观看的内容；而主题曲《逐梦演艺圈》因为由SNH48这样一个争议团体演唱，甚至产生了加乘的被嘲讽效果，一些本来就讨厌SNH48的网民直接将对这部电影的“新仇”和对SNH48及其粉丝的“旧恨”一起声讨。

而按照毕志飞的说法：其实最开始的评论来自SNH48的粉丝，一部分粉丝认为这首歌跟他们的偶像之前唱的不一样，不过由于SNH48成员的推广，目前粉丝们已经开始接受这首曲子，“他们听了听，觉得还挺好听的！”毕志飞这样向记者描述。

电影主题曲《逐梦演艺圈》MV

这或许是毕志飞唯一能说出的好消息，当他接受采访时，该片已经撤档，网络的群嘲仍在继续。而提到这些，毕志飞多次说话变得结巴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不解：为什么一条指向豆瓣的微博，会引发这么大的灾难，将自己置于了一场漩涡之中。

这场漩涡的影响如水银泻地般灌满了他的生活，过去几天他不停地接受采访、回复股东、联系各路工作人员。

在接受北京时间采访时，毕志飞先用了10分钟来回各种微信、短信，一开始还躲到卫生间回，到后来索性当着记者的面开始用语音回复，而在采访期间他的手机屏幕不停亮起。

不过毕志飞依然保持了很好的仪表，头发整齐、衣领整洁，下巴刮的干干净净，采访间歇会让人帮忙整理衣服，还指出将旁边一张桌子上的废纸拿开，因为担心会被拍到镜头里，看得出他依然保持了细致的生活习惯。而当回答记者提问时，他常常出现短暂的沉吟思考，也看得出他的谨慎。

毕志飞

不过如此的细致和谨慎，显然没有用在批评豆瓣之前的考量上，又或者他还不太明白批评豆瓣意味着什么。

其实如果对豆瓣历史熟悉的人应该并不会觉得奇怪，《中国电影报》曾发表了一篇名为《豆瓣电影评分，面临信用危机》的文章，同样曾经引发了网络的强力反弹。

在很多网民看来，豆瓣的评分是目前最为值得信赖的评分系统，而质疑豆瓣评分的结果等于质疑自己仅有的话语权，于是“保卫豆瓣”成了他们一致的反应，尽管私下也常常会有人吐槽豆瓣评分不值得信赖，但这往往被归咎于“水军”或者“小学生太多”，一旦这个评分系统遭遇来自外部的批评，网民们会发起“一星运动”，直接将批评者本身打落尘埃。

但毕志飞认为他并不该在网民批判之列，因为他所质疑的并非评分体系本身，而是评分被“锁定”的这个情况，是“4星5星的评分能显示却没有被算进分数”的这个情况。他甚至表示如果有观众就是不喜欢他的影片，就是要说是“烂片”，他也可以完全接受。“不是说怼豆瓣，是针对这个疑似’锁定’事件要求豆瓣出一个正式的回复，说明这不是一个2.0分的片子。”毕志飞认为他的这个诉求跟网友对评分体系的维护并不矛盾。

甚至于，他认为目前的情况可能来自“恶意引导”，他声称有理由认为是某些公关营销团队将淘汰的海报拿出来攻击他的电影。

电影《逐梦演艺圈》海报

而对于一些新账号在豆瓣上集中打好评的情况，他则表示是股东和一些朋友，“是真人！而且都看过电影。”

其实是否看过电影成为毕志飞团队在面对批评时非常介意的一件事。片方工作人员透露，该片其实从票房看不过卖出了几千张票，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些预售票。而成千上万的怒骂则让他们觉得委屈，“我们真是太冤了！”

而毕志飞相对没有那么情绪外露，但他依然表示自己已经“身败名裂”、“等于是被封杀了”，后续的工作也“推动不下去了”，对于豆瓣他则要求“必须道歉”，还他一个“清白”。

但整件事的一个核心问题，其实还是在于《纯洁心灵》这部电影到底是不是部“烂片”，毕志飞认为自己的电影并不是一个“大烂片”，也不可能是“史上最烂”，他认为除了被恶意引导来消费他的网友，那些最开始就打一星的观众可能是之前学校点映的学生，“可能认为占用了他们的时间，所以来打一星了。”

“如果按照10分计算，应该可以打6到8分！”这是毕志飞对自己作品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