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李东海】

5月10日，国民党举行最后一场党主席选举电视辩论会，六位候选人齐聚于此，就两岸关系、蓝绿恶斗、青年政策和团结等议题展开探讨。

传统上，国民党主席选举大部分相当于“钦定”，以五成多的投票率、九成以上的得票率当选。例外是2005年党主席选举，青壮派马英九怼上一堆大佬支持的王金平，马英九以绝对优势胜出，也正是在那场选举埋下了“马王不合”的祸根，为“太阳花运动”、2016年领导人选举等等种下了孽因。

国民党“内斗擅长、外斗外行”的基因让蓝营基层很是害怕，担心选后又是一轮分裂的开始。正如此，本次党主席候选人郝龙斌拿出团结承诺书邀请大家签署时，其他五位候选人欣然同意。不过，承诺书是签了，实际上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未来的党主席们吵了些什么？

在两岸关系层面，吴敦义、詹启贤明确提出“九二共识、一中各表”，不同点在于，吴敦义强调“不统不独不武”，詹启贤则探求签订和平协议的可能性；洪秀柱认为，国民党无异议通过两岸政策纲领，以和平政纲对付“台独”党纲。

就其他一些议题，潘维刚指出，“蓝绿恶斗”就是“绿斗蓝”，但潘维刚整场针对蔡英文，更像是竞选台湾领导人。韩国瑜认为国民党论述太差，民进党的宣传让国民党陷入永远的后悔。他以2014年台北市长为例，如果国民党提名连胜文，绿营就会问为什么不提丁守中？如果国民党提名丁守中，绿营就会问为什么不提连胜文。他当时“在卖菜”没人听他的，因此参选党主席阐明理念。

青年议题也是探讨重点。六位国民党主席候选人，年纪都在60-69岁之间，颇受关注的党内中生代，如45岁的江启臣、40岁的蒋万安都没有出来参选。党主席选举呈现“老龄化”特征，这同国民党缺少年轻人的加入，以及讲究论资排辈的党内文化是非常相匹配的。“改变青年世代对国民党的负面印象”是各位候选人的共同愿望，但候选人提出的大部分对策缺乏新意。

比如，郝龙斌强调在台北市长任内用了非常多青年政务官，给予青年贷款。但郝龙斌有没有去调查过，多少青年去贷款的时候，柜台小姐告诉他，先生您贷款可能很难哦，要不要考虑其他贷款？其他贷款利率高，广泛使用，反而让青年专属政策沦为泡影。值得一提的是洪秀柱，她认为不要着急党德党魂的传承，而是要多倾听年轻人，多给年轻人公平的机制。

各个候选人虽然没有明确吵架，但是暗杠意味十足，郝龙斌是“攻击和被攻击”的核心人物。就两岸关系来说，洪秀柱批评吴敦义的“不统不独不武”主张，认为“不统”可能会“违宪”；郝龙斌则批评洪秀柱曾经主张的“一中同表”，“两岸间可能用‘中华民国’吗？”

针对国民党未来，“以身作则促进党的团结”的洪秀柱认为，党不能沦为“没有灵魂的选举机器”，并以孙中山为例，用理念、愿景、主张号召大家跟她走；郝龙斌的看法刚好相反，认为国民党的未来就是选举。

郝龙斌暗讽洪秀柱领衔的党中央，认为过去半年，反核灾食品输台民众最有感，而当时党中央并不看好。韩国瑜则暗讽郝龙斌提出的“请郭台铭出来选领导人”，质疑郭台铭并不知道、也可能没有意愿，“是在消费他”。

吴敦义说自己是忠贞国民党员，没有担任宋楚瑜副手，以及未曾去国民党做官。郝龙斌随后发言质疑吴敦义隐射自己出走新党。不过郝龙斌曾经到扁当局就任“环保署长”，台北市长任上呼吁“特赦陈水扁”，似乎是更可能被隐射的事情。

针对2018、2020两场选举，郝龙斌认为民众最关心候选人，保证2018最少拿下两都，否则负起政治责任（有网友指出，当时郝龙斌似乎要说辞职的“辞”字，迅速换成了“负起政治责任”）。潘维刚剑指2018、2020，“六都”拿不回“三都”就辞职负责。吴认为提名最有可能胜选的人，对各县市充分了解以后才能用才，同时又强调自己熟悉各县市。韩国瑜打脸上述所有候选人，认为国民党从“台湾头”基隆到“台湾尾”屏东都是在野，“遥远地方有满汉全席等着去吃，国民党当前没有一碗卤肉饭可能会饿死”。

笔者也曾看到过国民党文宣中赫然有“本党再次执政之后”的字眼，国民党面临着党产问题无解、在野制衡渐有起色、年轻人不愿加入而募款能力待加强的问题，却又似乎自信于“台湾民众离不开国民党，没有其他政党可能取代泛蓝共主的地位”，这是危险的。

以民调预估党主席选举的问题所在

詹启贤在向其他候选人提问时，也询问民调“靠不靠谱”。吴敦义的回答最精妙，“民调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的确，党主席民调不同于全民调，调查的对象首先要是党员。如果对方不告诉调查人员自己的身份，或者故意给出相反讯息，民调结果就会有出入。在目前“绿盛蓝弱”的氛围下，一些党员也不愿意表露自己的身份，造成“国民党员难寻”的怪象。

也有一些党员对台面上的候选人或是党的未来失望，而拒绝表明态度。当党员支持的候选人相对弱势，或者是比较奇葩之时，党员也倾向于不告诉调查者自己的倾向对象，这些都是导致党员民调失真的重要原因。

国民党在名义上有党员94.9万人，具有投票权的不过46.5万。在确认受访者是党员后，还要看他有没有选举权。“谁有权选举国民党主席”，不仅外界不知道，没有掌握党员名册的候选人也不知道。手握党员名册的各级主管自然知道党员所在，曾经动员选举的老资格操盘手，也能依据对选情的熟悉程度知道谁有投票权。

但外界做民调时，并不知道对方状况，大多根据受访者回答来确定，随意性就会增大。此外，调查机构的背景和倾向、调查问题的设置，都会对民调结果产生不同程度影响。在一般的全民调中，民调只是作为参考，其数字本身意义有限，但同一民调背后所呈现的趋势，以及不同民调共同印证的现实是需要考量的重点。放在党员民调中也是如此，亲蓝或者亲绿民调公司作出的调查结果都呈现出同一趋势时，就显得尤为重要。

据台湾媒体报道，洪秀柱、王金平阵营（但王阵营出面否认）分别于4月所作民调结果显示，洪秀柱以35%-40%党员支持度名列第一，吴敦义以30%次之，郝龙斌则以9%-10%排行老三。

更早前，由TVBS民调中心所作调查显示，17%的台湾民众希望由郝龙斌担任党主席，16%支持洪秀柱，14%认可吴敦义，三人皆在误差范围内；国民党员中，20%支持郝龙斌当选，17%支持吴敦义，13%支持洪秀柱。综合近三份民调来看，前三名不出意外是由“洪吴郝”来担任，这也符合大众的预期。一般认为，党主席应该会在三人中产生。

几种可能的对决局面

国民党可粗略分为以退伍军人及眷属为主的黄复兴党部，以及地方党部为代表的本土势力。吴敦义以本土派票源为最大宗，同时在外省票源中拔桩不断。郝龙斌父亲在军中颇有威望，自身又获得胡志强等地方豪强的奥援，故而体现两派支持的人和。洪秀柱主要依靠黄复兴的票源，也在逐步扩展本土派人脉。

在詹启贤的两岸路线重回“一中各表”后，仅有洪秀柱坚持“和平政纲”，其他人皆以“一中各表”为圭臬。洪秀柱阵营批马英九之态度强势，其他各方大多以遵马为特点。洪营在两岸政策、对待马英九态度上与其他阵营不同显而易见。此外，尽管洪秀柱本人尝试与本土派交心，但本土派仍然不信任洪秀柱，挺吴、郝皆有可能而独洪不可。

国民党主席选举的六位候选人中，唯一公开寻求“一轮过半”的就是吴敦义阵营。若吴敦义“过半”成功，党主席选举即落下帷幕，若不成即进入第二轮选举。二轮选举则可能有三种模式：吴洪PK、洪郝PK、吴郝PK。

若吴敦义PK洪秀柱，郝龙斌的票源应该会灌给吴敦义，尽管弃保效应是不完全的。潘维刚和韩国瑜的外省票、本土票应会分别流向洪、吴。对于洪秀柱来说，詹启贤的态度甚为关键，也是在此种情况下为数不多可以整合的对象。若洪、詹整合成功，洪秀柱或有一战的空间，若整合失败，詹启贤作为中南部大佬的票源就更可能流向吴敦义。

同样的，如果郝龙斌PK洪秀柱，吴敦义的票源也应该会灌给郝龙斌。郝龙斌本来就“本土派、外省蓝通吃”，加之吴敦义的票源，应属获胜无疑。此时，韩国瑜、潘维刚的黄复兴选票应该会被洪、郝分割，但是本土票部分洪恐怕难以染指。詹启贤的本土票在洪、詹尚未整合的情况下也更可能流给郝，即使整合成功恐怕也无助于改变大局。

若吴敦义PK郝龙斌，相对来说选情就会比较激烈，但有可能出现二者场下达成共识的情况。吴敦义公开声明不进入二轮，郝龙斌公开表示不参选2020，那么吴敦义支持郝龙斌当选党主席，以换取郝支持自己参选下任台湾地区领导人就是可能的结果，而且对于双方都有利。加上二人过去互动不错，又有马英九等人可居中穿梭，达成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不过，郝龙斌公开声援郭台铭选2020，吴郝在辩论会上暗杠不断，两人有可能“选真的”。

各候选人近期当选几率的趋势观察

借由去年12月29日至今年4月24日由台湾未来事件交易所所做的趋势图观察，曾经在各时间点领先的只有“洪吴郝”三人。若单算领先次数，吴敦义以14次居最高，洪秀柱以6次居第二，郝龙斌则以4次列第三。如果再看近期趋势，洪、郝两人民调明显有所下降，其他候选人甚至在近20日的当选几率已经低于1%，吴敦义则迫近50%，显示吴敦义阵营追求一轮过半有其道理。

图片来源：台湾未来事件交易所

整体来看，吴敦义的当选几率属于“大起大落型”，若投票时处于高峰期则幸甚，若处于低谷则很悲惨。加之吴敦义曝露于媒体形象不佳，文宣团队任务更重，若面临突发事件恐怕对其不利，应以早作应对为佳。郝龙斌的声势最早不佳，甚至曾被认为只是“陪太子读书”，后在胡志强、王文燮等大佬出面挺郝后声势看涨，但后来相对平庸，无甚明显动作。洪秀柱早期则声势高企，如今陷于平静。如何拉抬支持者热情，确保铁票不被吴、郝挖去，尤其避免再次出现联署书“被人暗算”之情形，同时整合好可以结盟的其他候选人，甚为关键。

台湾未来事件交易所给出的最新当选机率是，吴敦义以51%第一，郝龙斌以29%第二，洪秀柱则以21%第三，其他三位候选人当选可能性皆小于1%。赌盘被认为是比较公正的选举“晴雨表”，台湾网民集中的“PPT”开出赌盘，洪秀柱以46%领衔，吴敦义以44%次之，郝龙斌则以9%居于末，其他三位候选人亦小于1%。

2008年民进党主席选举，“独派”大佬辜宽敏对上党龄5年的蔡英文，党内哀鸿不断、社会上不少看衰，却在两年内重整旗鼓、蓄势再来。国民党是否也能够复制成功模式并不可知，不过58%民众不满蔡英文施政表现，为国民党再起提供了可能。无论谁当选党主席，整合本土派、外省蓝，提出强有力而区隔国民党的论述，维持住两岸优势，搞好世代交替发掘青年人，都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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