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沉思录:世界足坛已进入帝国主义最后阶段

来源:新潮沉思录

2018-07-13 07:23

新潮沉思录

新潮沉思录作者

解蔽幻象,重构生活

足球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运动,拥有世界上最为广阔的爱好者基础,据一项14年的调查显示,全球有固定观看比赛习惯的球迷(有别于四年一度的朋友圈球迷,嗯)大约有16亿多,而仅中国国内,就有将近2亿球迷。

由于大家都懂的原因,为了防止自己对于足球的热爱不至于被磨灭殆尽,在国足之外,绝大多数球迷都会选择另外一支国家的国家队作为自己的主队来充值信仰,获取力量。而不管是央视的正式调查,还是各类媒体靠谱或不靠谱的评测,我们都不难发现,中国这一亿多的球迷资源主要被几个国家所瓜分殆尽。

细究原因我们不难发现,每一支被球迷们所喜爱的外国国家队的身后,总能找到一个顶级联赛的身影,英格兰球迷多半同时喜欢英超的曼联、利物浦、切尔西或者阿森纳,西班牙球迷一般都会在西超双雄皇马与巴萨两家选择其一,意大利球迷大都是意甲中两个米兰和尤文的支持者,而德国球迷则几乎全都同时投在了德甲拜仁慕尼黑的门下。再算上拥有半支巴西国家队的法甲,这欧洲五大联赛已经主宰了中国乃至全球的足球市场。

对于五大国之外的国家而言,不管你的国家队实力再强,如果你不拥有几名效力在这五大联赛的著名球星,那你几乎不可能在自己国家之外拥有太多的拥趸,而即便拥有了这些球星,也几乎不可能吸引球迷纡尊降贵地来收看自己的本国联赛。自然,在流量即金钱的现代社会,本国的足球市场也注定难以收割到全球化的资本红利,而只能被反向收割。于是,“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马太效应之下,催生了足球特色的帝国主义。

列宁同志教育我们,自由竞争资本主义阶段的单一单位企业和在此基础上的分散竞争已经成为历史,主要产业部门大都已形成寡头垄断格局。我们知道,在九十年代中期以前的欧洲足球市场还远谈不上自由竞争,因为当时的足坛管理模式还类似于封建社会或者早期资本主义的行会学徒性质,和俱乐部的球员即使合同到期之后也不能自由转会。

1995年欧盟法院裁定了博斯曼法案,彻底打破了这一阻碍球员(自由)流动的制度,让欧洲足坛一夜之间进入了自由资本主义。在那之前,欧洲的中小联赛尽管市场小、资金弱,但一方面可以留住自己培养的优秀球员,另一方面也能从这些球员的转会中得到巨额报酬,因此在欧洲足坛还有着相当强大的存在感。

在95年之前的四十年间,欧洲足坛的顶级赛事欧洲冠军杯中,我们能多次看到荷兰、比利时、匈牙利、葡萄牙、罗马尼亚、土耳其、波兰、希腊、瑞典甚至保加利亚的俱乐部杀进四强甚至夺冠,可在那之后迄今为止的23年间,只有区区五支非五大联赛球队进过冠军杯的四强,而上一次发生这种事清已经是0506赛季的埃因霍温了。

伴随着球员的自由流动,拥有更大市场和更多资金的五大联赛网罗了全球最优秀的球员的同时,也无需再付出过高的代价,这彻底摧毁了五大联赛之外的许多国家的青训系统,让本来充满竞争力的国家和联赛陷入崩溃,让欧洲足坛进入了寡头时代,五大联赛就是五大垄断组织。

列宁同志还指出,在工业垄断资本形成的同时,银行业的竞争造成银行业日趋集中和银行垄断组织形成。银行垄断组织的形成,使银行的地位与作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即由过去的借贷中介人,变成了万能的垄断者,并与工业资本日益融合在一起。倘若我们把球员看做资本,那么在足球世界里,扮演资本掮客角色的显然就是无处不在的经纪人了。

早期的足球经纪人其实扮演着半个球探的工作,他们满世界寻找年轻的足球天才们,一方面给予他们资助维持足球梦想,另一方面也在不断寻找合适的俱乐部推荐这些球员,从而为自己赚取一份佣金,可以说是利用信息不对称赚钱的低级工种,既辛苦也有风险,虽然收入已然不菲,但终归还属于劳动者范畴,也对俱乐部和球员都提供了不可替代的价值。

然而随着球员市场的放开,以及各大俱乐部自身球探系统的完善,足球经纪人在发掘球员和寻找球员归宿上的价值已经越来越弱化,也越来越不好干。但能在这激烈竞争中活下来的各位经纪巨鳄,诸如扎哈维,拉伊奥拉和门德斯等,已经开发出了新的超级玩法。

依赖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他们已经不需要再积极去发掘年轻球员,而是直接去各大俱乐部签下那些已经崭露头角甚至冉冉升起的球星们,通过对这些球员资源的垄断,换取各大俱乐部对他的容忍和配合,然后不断炒高球员价格,利用博斯曼法案对球员合同期限的限制,频繁制造转会或者续约的机遇,并在其中一次次的攫取巨额的签字费用。

可以说,这些经纪人不但绑架了球员,也顺道绑架了俱乐部,通过对球员这一资本的垄断,经纪人从给俱乐部提供服务的打工仔,一跃成为了与俱乐部平起平坐的合伙人。其中的佼佼者如门德斯,甚至自己投资了一家英格兰俱乐部,已经直接下场参与运作自己旗下的球员了。

如上所述,资本巨头和金融巨头都已蓬勃兴旺地成长了起来,足球世界的帝国主义色彩已经浓郁得可以溢出。那么,对外扩张和对内压迫这一套帝国主义组合铁拳自然也将落在足球世界之上。

五大联赛不仅从球员资源上斩断了其它联赛的造血之源,更是通过不断的市场运作和扩张侵占着其它联赛的市场。以英超为例,在一项14年的调查中,我们看到从97年开始,伴随着总的国际转播收入的增长,海外转播费占总收入的比例也在飞速的飙升,在97年只占到12%左右比例的海外份额,到了10年前后已经达到了25%,而10年之后,短短3年,这一比例更是进一步飙升到了40%以上,从英超支持者的国籍分布来说,本土的比例已经不到20%,八成以上都是世界各国的“精神英格兰”。

我们知道,大部分国家的足球市场,固然可能随着经济增长而扩大,但终究还是有限的,尤其对很多小国来说,市场本身总量就非常有限。那么随着类似英超这样的垄断组织的飞速对外扩张,本国的足球市场份额自然也会快速萎缩,反过来,萎缩的足球市场更难以打造有战斗力的俱乐部吸引球迷,从而加速球迷的流失和市场的缩小,形成恶性循环。

德勤每年都会出具一套欧洲足球财务的报告,在2017年的报告中,德勤列出了过去两个赛季欧洲市场的规模信息,我们可以看到,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欧洲足球市场增长了28亿,其中增长额的16亿被五大联赛及其次级联赛瓜分,而非五大联赛的总增长额仅为3亿,增长率还不到五大联赛的一半,两者的差距进一步被拉大。

而从收入结构来看,五大联赛的电视转播基本占到了总收入的五成左右,而其它联赛最高的也不过40%,更多的徘徊在10%出头的份额。我们知道,电视转播份额往往代表了一个国家足球市场的能力,份额越高,说明市场越大,基础越好,电视转播份额的萎靡则说明了整体足球市场的下滑。要知道,这里列出的荷兰、丹麦、瑞典、奥地利等国已经是非常发达的国家了,那些中东欧和巴尔干半岛的欠发达国家们,他们的足球市场恐怕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另一方面,熟读鲁迅的我们当然知道那句名言“你也配姓赵!”,垄断组织固然对外扩张到处收割,但这并不代表垄断组织内部的成员就能咸与维新,反而可能为了让组织内的头部俱乐部最大可能地聚集资源而加倍受到伤害。

试举一例,今年世界杯前三天解雇主教练的西班牙足协新任主席鲁比亚莱斯可谓是一战成名。这位年仅40岁的前足球运动员可不像前欧洲足联主席普拉蒂尼那样是靠着自己球员生涯的辉煌而当选足协主席,他在足球生涯最著名的事情,恐怕就是带头讨薪了。

这位主席在莱万特踢球的时候,就曾经通过多种手段为自己和队友要过一次薪水,但这只是牛刀小试,也不足以说明对内压迫的严重性。真正让他成为公众人物的,是2011年联赛开幕前,当时作为球员工会主席的他公开宣布在过去两年有超过200余名球员被欠薪累计超过6200万欧元,而当时42只西甲、西乙球队中,有22只曾经由于财政破产而有过托管经历。

虽然最后政府干预下这一事件得到了解决,但是光鲜的世界第一联赛背后,却有过半的俱乐部挣扎在破产的边缘,足可管中窥豹了。英超德甲固然由于本国经济状态和各自政策而相对来说比较公平,但拜仁的七连冠和英超六小强的稳固统治也在无情地宣告着联赛内部两级的急剧分化。 

无论如何,完全自由的竞争自然也会大概率导致帝国主义结构的出现,这既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却也会是资本主义的最后阶段。帝国主义足球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而他的掘墓人在哪里呢?

(本文获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新潮沉思录”,作者潮思)

责任编辑:韩京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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