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这样的党掌权,印度和邻居的关系怎么可能好

来源:观察者网

2017-08-11 07:12

袁野

袁野作者

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袁野】

本文并不是想把搞坏印度与邻国外交的责任单独算在某个印度政党的头上,这种做法就和“日本帝国陆军是马鹿,海军还比较理智”一样不可理喻。不过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印度人民党(Bharatiya Janata Party)却实在是格外黑……

进步神速的崛起之路

20世纪60年代,印度独立精英们留下的遗产终于消耗殆尽。随着现代化程度的提高,政治动员和政党竞争加剧,印度高度的社会分裂终于政治化,印度选民学会了通过选票来表达政治偏好。从1967年大选开始,国大党一党主导的政治体制开始动摇,阶级政治也不再主导政治议程,种族、地域、语言、宗教、种姓……种种矛盾跳出了潘多拉魔盒,印度人民党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

1977年5月,国大党(组织派)、人民同盟、印度民众党和社会党合并成为一个新党——人民党(Janata Party),成功在大选中击倒了英迪拉·甘地,但随即陷入内讧。1979年7月人民同盟成员退出人民党,1980年4月成立新党,定名为“印度人民党”,首任主席是原人民同盟主席阿塔尔·比哈里·瓦杰帕伊(Atal Bihari Vajpayee),一些前社会党、国大党和印共(马)的成员也参加进来。该党的标志是荷花,据称象征出于印度国内政治的污泥浊水,但将成为印度美丽的希望之光。

印度人民党标志

印度人民党(以下简称人民党)的崛起十分迅速,令人惊叹。1984年大选中该党在人民院(议会下院)只赢得了2个席位,1989年竟然就猛增到85席,晋升为印度第三大党;1991年进一步增长到120席,成为官方反对党,还夺取了印度人口最多的邦——北方邦的政权;1996年大选中,印度人民党赢得161席,一举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并受命组阁,不过因为未能赢得议会信任投票而仅维持了13天。1998年印度人民党卷土重来并拿下182席,尽管也未及半数,但总算勉强赢得了信任投票,瓦杰帕伊成为了印度第16任总理。

1999年5月,人民党的执政联盟内讧,印度再次进行大选。人民党的席位达到了空前的183席,它所主导的“全国民主联盟(National Democratic Alliance)”共斩获 303 个议席,瓦杰帕伊保住了自己的总理职位。这一次他成功完成了5年任期,从而成为印度独立以来第一个完成任期的非国大党总理。

仅仅18年时间,印度人民党就从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党成为印度两大主要政党之一,并执掌中央政权,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印度人民党找到了在印度取得胜利的秘诀,尽管这也许是个来自梅菲斯特的礼物。

威胁印度世俗主义

世人说起印度教的一般反应是“与世无争”、“生性淡薄”、“和平主义”,学者则认为印度教鼓励了印度人民与世俗、政治领域保持一定程度的距离,但当代的印度教同这些形容词一概不沾边,甚至几乎全是反其道而行之。狂热印度教徒是什么样子呢?下面这个例子也许很有代表性:

2016年4月5日,印度著名世界级瑜伽上师和宗教尊者巴巴·兰德福(Baba Ramdev)在哈里亚纳邦的一次和印度人民党有关的政治集会上宣称:“如果不是出于对宪法和法律的尊重,我们真应该将千千万万拒绝赞颂‘神母印度万岁’的不肖之徒砍头。”

想不到吧?本应该引导人们寻找内心平静的“灵魂大师”居然磨刀霍霍,毫不讳言威胁让千百万人头落地。顺带一提,这位上师尊者是纳伦德拉·莫迪的铁杆支持者,曾经打算举办万人瑜伽营为莫迪拉票。(以上引自观察者网:《毛克疾:就是这句话,点燃了印度的宗教冲突》,http://www.guancha.cn/MaoKeJi/2016_04_13_356829.shtml)

当地时间2014年5月16日,印度人民党支持者举行集会,庆祝莫迪获得大选胜利。@视觉中国

这样我们就很容易看出印度人民党是个怎样的政党了:以动员教徒为手段、以宣扬印度教为己任,高度宗教型的政党。1989年人民党将“印度教特性(Hindutva)”规定为全党的指导思想,所谓的“印度教特性”,是指要成为印度教徒必须具备两个条件,其一是以印度为祖国,其二是信奉源自印度的宗教,如印度教、锡克教、佛教、耆那教等。“印度教特性”主张复兴印度教传统价值观并将之作为社会治理的准绳,非印度教民众必须接受印度教文化的“驯服”,才能享受与印度教徒同等的社会、经济待遇。“印度教特性”还主张恢复印度教在印度政治生活中的主导地位,最终构建以“印度教特性”为唯一基础的“一个民族、一种文化和一种文明”。

“印度教特性”使人民党成为一个真正有理想、有追求的纲领型政党,还掌握了进行政治动员的超级利器,比缺乏哲学基础、只为选举而乌合的国大党真是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但是这件利器却是对印度立国根基的莫大威胁,直接挑战了独立之父们最有价值的政治遗产——世俗主义。

自泰戈尔、甘地到尼赫鲁的一众精英都非常清楚,在堪称“世界宗教博物馆”的印度,政教分离和各种宗教一律平等对维护国家统一何等重要,因此在宪法中开宗明义地明文规定印度是个“非宗教性的民主共和国”。人民党竟然公然挑战这一原则,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印度人民党十分忠诚于他们的信条,在野则煽动“文明的冲突”,执政则大行“印度教化”,各种动作简直不胜枚举,从在中学和大学中增设宣讲印度教的课程到颁布“杀牛禁令”,不一而足。2015年2月,印度人民党副领袖(Deputy Leader)、兼任着印度信息通信技术部部长和法律和司法部部长的拉维·尚卡尔·普拉萨德(Ravi Shankar Prasad)竟然公开提出要进行全国性辩论,决定是否把“世俗主义”和“社会主义”一起从宪法序言中拿掉。印度人民的感受,恐怕与土耳其人民一样,不知他们两家的世俗主义哪个先被颠覆。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印度人民党已经转型为一个温和的世俗主义政党了,至少已经试图用发展议题来取代宗教议题。不过它这么做并非是有所觉悟,而只是为了扩大选民基础,毕竟光打宗教牌也不足以征服高度分裂的印度社会。

人民党的路线随着选举成败而周期性变化,1984年折戟后就变身好斗的社会运动组织,1993年被选民惩罚后就改走中间路线。

莫迪在2014年竞选时还高呼“厕所先于神庙”,甚至吸引了一部分穆斯林选民支持。当然,这也不妨碍他今年3月提名另一位酷爱煽动宗教冲突的瑜伽上师阿蒂提亚纳特(Yogi Adityanath)担任印度北方邦首席部长。

人民党到底是真的转型了、还是只披上了一件外衣,目前真的很难说清,因为人民党自己恐怕也还处于摇摆之中。

世界第一大党

既然印度教复兴是一股社会思潮,人民党乘势而起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了不起,毕竟一个宗教政党在印度得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印度教徒占人口比例超过80%,获得与体量相称的政治影响力也是理所应当。

这就是把人民党的胜利看得太容易了,毕竟要从数百个政党中脱颖而出必须有点独门绝技,就像只有中国共产党,而非其它什么组织才能唤醒并动员数亿中国贫苦大众进行革命。中共做到这一点靠的是强有力的组织,印度人民党的成功也是如此——当然,是印度标准的“强有力”。

印度人民党的组织结构复制自英国政党,在中央有全国大会、全国委员会、全国执行委员会及其常设机构,名义上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实际上则是议会党团掌握实权。

在地方则有从邦到镇的各级委员会和执委会,还领导着印度工人联合会、印度农民联合会、全国妇女阵线、全印学生总会和青年阵线等群众团体,称得上组织严密、规模庞大,对社会的渗透程度相当之高。

此外,印度人民党还是印度各主要政党中唯一强调党内民主的,党的各级领导人都由选举产生,这也胜过“家天下”的国大党。

印度人民党素来以组织性、纪律性强闻名于印度政坛,当然这也是按西方标准来说的,主要指党组织约束本党议员投票行为的能力(印度议员素来罪名缠身,2014年选举产生的第16届人民院542名议员中曾经或正在遭到刑事起诉的有185人,按照中国标准全得双规)。莫迪有能力开除不服管的议员、约束本党议员一致投票,这在印度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在议会之外,人民党甚至带有几分列宁主义政党的色彩,走的也是“意识形态+干部”的路线,印度人民党的崛起之路,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群众运动组成的。

1989年该党组织“战车游行(Ram Rath Yatra)”,人民党深入印度每一个村落,募集到了27.5万块开过光的砖块用来“重建罗摩神庙”,被誉为“独立斗争以来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团结运动”。

2016年莫迪“废钞”后,人民党每天派出1600人的团队挨家挨户上门走访,以“总理来信”的名义将宣传“废钞”好处的小册子塞进各家各户,最后居然说服了印度民众。人民党的组织能力、动员能力和宣传能力可见一斑。

顺带一提,2015年印度人民党通过突击入党使党员人数突破一个亿,从而超越中共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政党。(参见观察者网:《印度人民党党员将超1亿 打电话就可直接入党》

背靠印度“冲锋队”

这么强大的党组织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印度人民党能够在短时间内脱颖而出,“国民志愿服务团(Rashtriya Swayamsevak Sangh)”的支持居功至伟。

国民志愿服务团成立于1925年,是狂热的印度教民族主义运动中涌现出的诸多右翼组织中的一个,而且是教派色彩最浓烈、军事化色彩最浓、影响最广泛的一个,鼓吹“复兴印度教国家”,要求“种族和文化纯洁”,目前成员人数超过600万。

虽然听上去像是个公益组织,但实际上却是个狂热的法西斯主义团体,要求成员具有铁的纪律,极为重视暴力斗争,专门设置训练营对成员进行军事集训。要论精神面貌,这些狂热的教徒可能比爱好杂耍的印度军队还要威武。

1948年2月,由于前成员纳图拉姆·戈德森(Nathuram Godse)刺杀了甘地,志愿团被印度政府宣布为非法组织,1949年7月在保证不再介入政治斗争后才得以恢复。时至今日,国民志愿服务团依然是“文化组织”,这反而使它不必顾忌宪法中关于政党世俗化的规定,可以肆无忌惮地宣扬“印度教之治”。

有人说,印度人民党就是国民志愿服务团的白手套,这有几分道理。1979年瓦杰帕伊率众脱党的导火索就是人民党禁止其议员具有双重身份,所针对的就是臭名昭著的国民志愿服务团。

印度国民志愿服务团(图片来自:西陆网)

印度人民党建立后直接接收了志愿团的干部队伍,1980年年底召开第一次全国会议时党员人数已经达到250万,规模排全国第二。人民党的主要领导人,无论是瓦杰帕伊、阿德瓦尼还是莫迪,都是国民志愿服务团出身,莫迪的传记中更是直接称他为“国民志愿服务团之子”,因为他8岁就加入了志愿团的少年团“纱卡(RSS Shakhas)”,18岁起任全职党工,一直干到35岁转入印度人民党。

除了国民志愿服务团,印度人民党还同其他印度教组织过从甚密,比如“世界印度教大会(Vishwa Hindu Parishad)”、“湿婆神军(Sīv Senā)”和“猴王团(Bajrang Dal)”。这些组织被统称为“联合家庭”或“同盟家族”(Sangh

Parivar),控制着印度最大的工会、学生联盟以及最大的日报和周报网络,发挥着印度人民党的游说网络和选票基础的作用。同其中一些组织比起来,印度人民党都显得比较负责、温和、民主了。

宗教冲突铺就进阶之路

仅靠宗教狂热和强力组织就可以蹿升为印度两大党之一吗?也许只有印度人民党自己会相信这种说辞,整个世界都知道这个党是怎样崛起的。毫不夸张地说,印度人民党的党史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惨案组成的。20世纪80年代以来印度伤亡最惨重、影响最恶劣的两起宗教冲突均与人民党有直接关系,这就是1992年的“一二·六”毁寺事件和2002年的古吉拉特邦大骚乱。

印度教民族主义者1992年12月冲进并拆毁巴布里清真寺(图片来自:法律与生活)

1989年,正摩拳擦掌准备进军中央的印度人民党发现,正越来越热的“庙寺之争(印度教组织认定位于北方邦阿约迪亚镇的巴布里清真寺是大神罗摩出生的准确地址,要求推倒清真寺,建立罗摩庙)”是可以利用的大好机会,遂决定把矛盾炒大炒爆。

通过“战车游行”和“重建罗摩神庙运动”,人民党赢得了北方邦的政权;之后他们再接再厉,1992年12月6日,大批印度教徒突破数千名警察组成的警戒线,捣毁了巴布里清真寺,结果引发了印度全国的宗教大仇杀,包括新德里在内的30多个城镇实行无限期宵禁,几天之内死亡近2000人,上万人受伤,这是印度独立以来最严重的教派骚乱。

对此,时任印度总理的纳拉辛哈·拉奥(P.V.Narasimha Rao)直言不讳:“我认为这是政治问题,宗教只不过是借口,某些党派试图利用这个借口捞取政治资本。”

另一起惨案的当事人,正是现任印度总理莫迪。2002年2月,由于58名印度教朝圣者在列车上被杀,古吉拉特邦重镇、印度第6大城市艾哈迈达巴德发生了宗教大屠杀,官方统计共有790名穆斯林和254名印度教徒遇害、另有223人失踪,其他估计死亡人数最多可达5000人,其中穆斯林占大多数。

时任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的莫迪在惨案中的角色至今成谜。由于邦政府在暴乱中基本没有采取制止的立场,莫迪被指控放任乃至煽动了屠杀,连人民党总理瓦杰帕伊都谴责莫迪不作为,但莫迪坚持不道歉、不负责、不辞职。尽管他迫于压力于7月宣布辞职,但随即赢得了12月的选举从而继续执政,一直干到了2014年。

古吉拉特邦的惨剧证明了当今印度的社会分裂和宗教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何等地步。更讽刺的是,印度人民党和国民志愿服务团都将其视为一次针对穆斯林的“神圣的胜利”,宣称要在全国各地复制古吉拉特邦的经验,因为它代表了选民对“印度教特性”意识形态的授权。当莫迪凭借他在古吉拉特邦的政绩赢得总理大位时,是否有人质疑这种动辄造成数千名男女老少惨遭虐杀的民主政治,真的善与美?

狂热的民族主义外交

说了这么多,印度人民党在外交和大国关系领域的态度如何呢?答案不言自明:一个始终以印度教民族主义作为核心政治理念和意识形态工具的政党,你说呢?

相比于国大党,印度人民党更加强调印度的国家尊严和民族自豪感,更倾向于对外采取强势姿态,更喜欢煽动民族主义激情来争取民众支持,对大国地位更加渴望、更愿意冒险,对印度的实力也是更加信心爆棚。

许多人可能还记忆犹新:1998年5月印度悍然进行核试验、而且疯狂地在3天内连续进行了5次,巴基斯坦则回敬以6次,一时间南亚大陆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区,真正实践了一把“核平万碎”。虽然印度1948年就开始寻求核能力、1974年就进行了首次核爆,但此后的历届政府都持“保留核抉择权”而不制造核武器的政策,倒是瓦杰帕伊上台不到两个月就迫不及待地引爆核弹,印度人民党有多狂热、多强势,由此可见一斑。

瓦杰帕伊在核试验后写给美国总统克林顿的信,则可以很好地说明印度人民党对中国的态度。信中写道:

亲爱的总统先生:

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在印度进行的地下核试验的消息。我写这封信是想说明一下进行这些试验的理由。

我一直对印度过去一些年来所面临的不断恶化的安全环境,特别是不断恶化的核环境深感不安。我们有一个公开的核武器国家与我们接壤,这个国家1962年对印度发动了武装侵略。虽然我们同这个国家的关系最近十年左右已经改善,但是,主要由于边界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一种不信任的气氛继续存在。这个国家还以物质上帮助我们的另一个邻国成为一个秘密的核武器国家,从而加剧了这种不信任。最近50年来,我们遭受了这个对我们深怀仇恨的邻国的三次侵略。而且,最近十年来,我们一直是在我们国家的好几个地方,特别是旁遮普以及查谟和克什米尔发生的得到这个邻国支持的持续不断的恐怖活动和交战状态的受害者。(引自赵蔚文著:《印美关系爱恨录:半个多世纪的回顾与展望》,北京:时事出版社,2003.9,153-154页)

瓦杰帕伊满以为“中国牌”可以使印度免于西方制裁,还可以证明自己拥有制衡中国的能力,从而赢得西方的青睐。搞笑的是,连美国人都不相信他的说法,这封信被《纽约时报》全文刊载,令瓦杰帕伊大吃一惊。

印度人民党对中国的敌视态度源远流长,它的骨干中不乏自20世纪50年代就亲美反华的人物,在野时期人民党更是一直公开宣扬反共反华立场。尽管视中国为对手乃至敌手的心态堪称印度各党各界为数不多的共识,但印度人民党无论何时都比其它任何主要党派更加敌视中国,如今的莫迪只不过是把长期以来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了。

当然,想报1962年之仇要掂量掂量,不过对周边其它国家印度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巴基斯坦。在1998年大选中,印度人民党在竞选纲领中申明“印度对查谟和克什米尔整个地区拥有主权”,该党有的领导人甚至提出要“重新统一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和印度”。

1999年5月瓦杰帕伊政府在不信任投票中失败而被解散、正作为看守内阁等待大选,恰好此时印巴在卡吉尔发生局部战争,瓦杰帕伊立刻大打出手,结果酿成了第三次印巴战争以来双方最严重的冲突,印度人民党也凭此东风赢得了大选。2001年印度国会大厦遭遇恐怖袭击时印度再次把矛头指向巴基斯坦,2002年两国的边境对峙也是一触即发。

除了巴基斯坦,印度人民党还模范地继承了印度独立之父们的大国情怀和抱负,对“争当世界一流强国”、在南亚实行“门罗主义”格外当真,堪称“大印度”思维最好的信徒,尼赫鲁恐怕都要自叹弗如。这一方面由于人民党更加自负,另一方面则是“印度教特性”作祟,使人民党更加关注生活在巴基斯坦、孟加拉和斯里兰卡等国的印度教徒,而且采取实际行动进行“关怀”。

人民党的这种态度被莫迪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2014年竞选时,人民党突出强调外交政策和印度国际地位的重要性,强调要建立强硬的地区政策,“如有需要,我们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强硬立场和措施”。执政刚刚3年,莫迪治下的印度就把周边小国渗透乃至干涉了个遍,干预尼泊尔制宪、对其实施封锁,还涉嫌搞垮尼泊尔政府;插手斯里兰卡政权更迭,批评马尔代夫,与巴基斯坦更是冲突不断。值得注意的是,莫迪的“外交首秀”就是到不丹“展示魅力”。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印度人民党不是闷头狂冲的蛮牛,它的两代总理在外交上都是狡猾的狐狸,非常善于在谋取政治好处之后立刻示好。1999年核危机后瓦杰帕伊就开展“巴士外交”,同巴基斯坦总理谢里夫签署了《拉合尔宣言》;2003年瓦杰帕伊访问中国解决了锡金问题,2004年他还同穆沙拉夫将军完成了会面。2015年圣诞节,莫迪也是突然袭击一般地到访拉合尔,成就了印度总理11年以来的首次成功访巴。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美国一直是印度人民党外交政策的核心所在。20世纪90年代人民党第一次执政时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争取美国的谅解与友谊。尽管被美国禁止入境整整10年,莫迪上任后还是毫不犹豫地全身心拥抱美国,曾经的不结盟运动领袖现在正因美国的支持沾沾自喜。

空前强势的劲敌

2014年的印度大选创造了历史,人民党凭一党之力终结了多年来困扰印度的“联盟政治”和“悬浮议会”,莫迪也成为自拉吉夫·甘地以来政治地位最稳固的印度总理。在本届任期内,莫迪和印度人民党不会受到任何议会民主框架内的有力挑战。

在人民党内部,随着瓦杰帕伊和阿德瓦尼等元老逐渐淡出,莫迪已经没有了对手。目前的党主席阿米德·沙

(Amit Shah)来自古吉拉特邦,是莫迪的心腹,党内的北方邦势力已经与古吉拉特邦势力走向合流,另一重要派系、以现任外交部长苏诗马·斯瓦拉吉(Sushma Swaraj)为代表的中央邦势力则日渐低调,“莫迪一统”的格局不可撼动。

莫迪政府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望最高的一届政府,2015年美国皮尤中心的民调显示莫迪的支持率高达87%。印度人民党在一系列人口大邦的地方选举中连战连捷,其中尤以2017年3月在北方邦的胜利最为关键,这被视为2019年大选的风向标。此外,人民党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的候选人还先后当选印度新一任总统、副总统。

上任3年来,莫迪在印度国内一系列重大问题上接连取得进展,包括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全印度统一税法的立法。在国际上,莫迪也同美国、日本开展了更为密切的军事和经济合作。可以说,无论国内还是外交,莫迪都顺风顺水,成绩斐然。

以上这一切都说明印度人民党一党独大的地位空前稳固,其权势已经与尼赫鲁时代的国大党相去不远,莫迪的个人权威更是如日中天。可以预见,他在2019年赢得连任的希望非常大,我们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仍然要准备好与他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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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宋煜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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