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首秀尽添堵，不知小英苦不苦？

本以为上任以后的“外交”首秀总是风风光光，即使不期待什么实质性成果，也希望能在象征性意义上取得突破。

只是蔡英文上任后首次出访中南美显得有些局促与尴尬，这个被称为“英翔专案”的出访行动从一开始似乎就无法顺利“飞翔”。

从“英翔专案”提出以来，蔡英文首先面临的是经费问题，在预算案中，台湾“外交部长”李大维曾宣称还差4000万新台币的口子，虽然这个缺口的责任最终是推给了马英九，也没有外人知情“外交部”是如何从其他项目中匀到了这笔款项，但这一切并不能缓解蔡英文出访的窘境。

乃至蔡英文巴拿马亮相后，各大媒体报章都是报以略显讽刺的口气，纷纷要求蔡英文的心理阴影面积，绕了地球大半圈参加巴拿马运河开通仪式，结果眼睁睁地看着大陆货轮首航通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走了这么久的路，却始终绕不过你的套路。

其次是“过境美国”的斡旋问题。毕竟很多手段无法轻易使用第二次，无论是陈水扁时代的“烽火外交”，还是马英九时代的“活路外交”，一是民众没这么容易蒙混，二是今非昔比、现在的国际局势早已发生巨大变化，蔡英文既不能像陈水扁那样高调——何况扁时代的“烽火外交”一败涂地，也不能像马英九那样顺利——因为蔡英文、民进党给自己下了套。

陈水扁在2000年5月就任领导人后，8月13日展开“鸿祥专案”首度出访中美、西非等6个“友邦”，共14名企业家随行，各党派民意代表也有5人参加，规模浩浩荡荡。2008年8月，马英九上任后首度出访“友邦”巴拉圭与多米尼加，以简单、低调为原则，不仅废除“五院”院长前往机场接送机的惯例，马英九更取消“元首”专机、减少随行官员、不带企业代表，更放弃过境美国东岸，格外低调。

这招是“里应外合”“借刀杀人”？

蔡英文出席巴拿马运河扩建竣工仪式

这次蔡英文团队试图打着“踏实外交”的旗号，但并未正式宣布，以至于外界将这种模棱两可的风格称为“迷航外交”。蔡英文想要“单纯过境”美国，确实也花了不少力气协商。虽然结果是争取到了可以在迈阿密和洛杉矶过境并安排简单会面仪式，却显得小心翼翼，甚至更加低调。

不过，也有台媒大肆报道了蔡英文在美国的实际待遇，认为与马英九时期的规格基本相同，尤其是27日蔡英文专机直接飞过古巴、墨西哥领空，被视为具有重大意义。1997年李登辉曾访巴拿马，是由夏威夷飞过去的，未经古巴；陈水扁2007年出访尼加拉瓜，结束时原本规划越过墨西哥领空直飞洛杉矶，但因墨西哥突然拒绝，导致飞机绕道公海，航程增加近5个小时，无奈之下只能取消原定在洛杉矶的活动。

蔡英文到达迈阿密后，由美在台协会(AIT)执行理事唐若文以代理主席身份接机，随后与美国联邦参议员卢比奥会面。比较蔡英文与李登辉、陈水扁等人过境美国时获得的待遇，可看出台美关系的变化。1994年5月，李登辉从中南美洲过境美国时，美方只安排他在夏威夷机场贵宾室休息，为表达不满，李拒绝下机，并穿睡衣在飞机上会见时任AIT理事主席白乐绮。陈水扁第一次过境是在2000年8月，地点在西岸洛杉矶，美方要求侨胞与扁见面不能超过15人，且只能在旅馆房间。2004年3月陈水扁发动“公投绑大选”惹怒美国后入境待遇转差，2004年9月美国只准陈水扁去程停留夏威夷，回程在西雅图加油，严禁任何公开活动。不过在马英九看来历次出访获最高规格礼遇的是他今年3月出访中美洲，过境休斯敦到台塑厂区参观途中，美国在高速路封路。

不过，蔡英文留给外人的印象是让人“摸不透”。2012年“大选”前蔡英文曾访美，人还没离开美国，《金融时报》就援引美资深官员的意见，称“她给我们留下很多疑问，她是否愿意并能够继续维系台海两岸近年享有的稳定关系？”然而这次卷土重来的蔡英文应该也认识到，影响台湾“外交”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两岸关系，因此她此行“自我克制”，甚至比美方要求的更低调，比如蔡英文抵达迈阿密后就与随团记者“失联”，在迈阿密行程完全不对媒体公开。

台湾《联合晚报》称，虽然蔡英文看上去与美方互动还不错，但台美之间还是有许多重大待解问题，台湾在TPP、南海议题与国际空间上期盼美方给予更多协助，势必得在美国猪肉开放问题上做出取舍，当然反过来美方这次给蔡英文这些待遇也是为了将台湾作为制衡东亚和中国的工具。然而台湾想要讨好美国也没蔡英文政府想象中那么容易。上次美猪事件是台湾农民运猪进“立法院”，再有下次就保不准是什么了。

更微妙的是，在蔡英文过境迈阿密期间，美国媒体发布一则美国在台协会执行理事薄瑞光接受采访的新闻，在谈到台海关系时，薄瑞光成为美国首位公开宣称不存在“九二共识”的高官。

薄瑞光声称“九二共识”这一说法是直到2000年、由马英九的第一任“国家安全顾问”（“国安会”秘书长）苏起首次使用，用以描述 1992年达成的这项共识；此前，在所有他和汪道涵或是辜振甫的会面中，他们从没有管它叫“九二共识”，因为这名字不存在，辜振甫有时候会说“九二谅解”（1992 Understanding）。

这段访问是预先进行、媒体于6月25日公开的，看似是为蔡英文首访过境美国预热，却又暗箭重重。薄瑞光坦言这次蔡英文过境对美国来说很有用，他们可以和台湾领导人直接对话，也可以安排台湾“国安顾问”和美外交部长同车而行，双方有很多议题要讨论。

尽管薄瑞光一直强调，无论是辜振甫口中的“九二谅解”或“九二共识”或其它说法，这跟美国没有关系，这也是美方一贯立场。两岸要用哪种形式来对话，这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美国试图卷入谈判进程或者在到底用哪种形式的问题上发表意见是不合适的。

同一天，6月25日，国台办表示，5月20日后因台湾方面未能确认“九二共识”这一体现一个中国原则的共同政治基础，两岸联系沟通机制已经停摆。

偏偏在这个时间节点上，美国媒体完整公布美国现任对台官员有意无意地用与辜振甫的互动回忆，质疑“九二共识”，提到“九二谅解”，似乎呼应了民进党论调。究竟是默契，是试探，还是暗助，或许美方将矛头直指中国大陆。而薄瑞光自己前后矛盾的说辞也让人难以信服。

低调出行、高调签名

蔡英文签名落款为“President of TAIWAN（ROC）”

与此对应的是，看似低调谨慎的蔡英文，也还是见缝插针地玩点小把戏。26日，民进党“立委”林俊宪在facebook发布一张有蔡英文签名的手札，写着“见证百年基业，携手共创荣景”，落款是“President of TAIWAN（ROC）”。

这点小心思瞬间被网友识破，蔡英文签名落款签错了，不应是“President of Taiwan（ROC）”（注：“台湾（中华民国）总统”，而应该是“President of R.O.C（Taiwan）”（“中华民国（台湾）总统”）。对照“总统府”网站，英文也是注记“Office of the President Republic of China（Taiwan）”。

此事一出，岛内各方政治力量又大打口水仗，国民党郝龙斌、国民党“立委”蒋万安都纷纷表态蔡英文这个题词“非常不恰当”。

而蔡英文似乎希望能用这种方式表态，并远隔重洋安抚岛内渐进“台独”派的心。

曾经，陈水扁在台湾护照上加注“台湾”两个字，护照名称变成“中华民国（台湾）”。这样的加注让人理解为括号里的“台湾”与“中华民国”等同，无疑是“台独”行径，但至少还可以有解释的空间，比如与此相对应的“中华民国（大陆）”。但如今蔡英文笔下的“台湾（中华民国）”，却再也没有后退的空间，“台湾”成为他们所认为的“国名”，而“中华民国”却成为历史的脚注。“台湾”也无需再委屈地放在括号中，如果说加上“中华民国”是为了让国民党宽慰，那么只能说这种宽慰是毫无意义的。

一个月前对着“一中宪法”宣誓的蔡英文，信誓旦旦要尊重两岸关系维持现状，然而在远离太平洋的政治场上，迅速搞出“台湾总统”的签名。或许蔡英文这种“自慰式”的宣示行为并不让人意外，也进一步证明蔡英文时代可能将比陈水扁时代更棘手。

尽管“总统府”事后出面灭火，大致意思是：你看，签名后面也提到“ROC”了嘛，“ROC”与“Taiwan”谁先谁后，“都是假议题”。

看到这样的辩词，也只能奉劝一句“政治岂是儿戏”，一个号称在努力追求“正常国家”的“执政党”，既无法认清自己目前的“国号”，还采取避重就轻的方式。事实上，最终让人看笑话的恰恰是你们的“蔡总统”，巴拿马总统瓦雷拉在28日的发布的脸书中提到台湾时用的称谓是China(TAIWAN)。

巴拿马总统瓦雷拉facebook截图（来源：台湾“中央社”）

最大的头疼来自最大的“盟友”

不可否认，蔡英文遇到的尴尬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台湾的“国际地位”和“身份认同”，但还有更重要的恰是来自台湾岛内部。她为了自己的“执政之路”，在上台前给自己埋下了不少定时炸弹，曾经说过的话、许下的承诺、结下的盟友，如今看来都有可能成为她身边的麻烦制造者，只是不知道什么时间点会爆发而已。

“时代力量”“立委”黄国昌出现在巴拿马庆典（来源：台湾“中央社”）

从蔡英文出访当天起，事情就显得很麻烦。6月24日，台湾华航与员工多年劳资争议引发大罢工，“总统专机”成为当天桃园机场唯一一个起飞的华航班机，当时还有人戏称这预示蔡英文“出师不利”。

不过可能让蔡英文出行团队头疼还不仅是华航罢工，更难以预料的是随行团中出了一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时代力量”“立委”黄国昌。

华航罢工事件一出，为了表示与劳动者同在的决心，也为了表示“时代力量”一路走来的方向，黄国昌临时决定华航罢工不停，他就不随团出行，与员工一同参与罢工事件。当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一场政治作秀。

黄国昌在facebook上如此表述他的“大义凛然”：看完华航资方的记者会，再加上华航寄出的“恐吓简讯”，让他很失望。支持“总统”出国拚外交，也祝此行收获满满，但这场运动的意义，已经远远大于自己陪同出访的意义。为了支持劳动者权益、让台湾摆脱“过劳之岛”的恶名，如果华航资方明天天亮还是没有善意回应，“请蔡‘总统’谅解我个人的决定，也请外国友人原谅我的失礼”，选择留下来，和劳动者站在一起。

对此，亲民党“立委”李鸿钧迅速出来表态，不能因为“内政”而影响“外交”，特别是巴拿马；巴拿马虽是“邦交国”，但双方关系长期处于不稳定的状态，不能因为“内政”问题而影响到基本的“外交”来往，所以他深思熟虑以后，还是决定一起出访。

千算万算，蔡英文大概也没算到这么一出“好戏”。但另蔡英文更猜不到的是，罢工一天结束后，黄国昌又迅速提出，既然罢工已退场，那么他将奔赴下一个战场，到巴拿马与“蔡总统”及“立法院”同仁会合，在台湾第一线“外交”为台湾发声。

黄国昌这个随意改变出行计划的行为，也是让“外交部门”乱成一团，恐怕不是他说的自己承担出行费用就能消解“怨气”的。

台湾岛内顺势借着“立法院”质询、“脸书理政”等各种方式开始互掐，民进党与“时代力量”本年度第三次交锋也拉开序幕。

陪同蔡英文出行的民进党“立委”邱议莹怒批黄国昌“没这么重要，也没这么伟大”，出访有多少前置作业，怎可轻率说来与不来？！

民进党“立委”庄瑞雄说，此举一定会遭人批评，“但个人造业个人担”，无法两边都讨好。另有不具名“绿委”批评，黄国昌太过投机心态，连跟访都有“发夹弯”，碰到党主席如此好动，“外交部”只能不爽在心里。

对此，“时代力量”徐永明解释，华航罢工落幕多亏了“时代力量”在背后与“行政院”的斡旋， “时代力量”党团认为，黄国昌应照既定行程，即刻前往巴拿马，为台湾拚外交，做该做的事。况且黄国昌是“时代力量”“立法院”党团的代表，前往巴拿马是执行党团的决议，而且已全面婉拒“外交部”的接待，从而降低“外交部”的额外负担。“时代力量”和劳动者站在一起，以及支持台湾拚外交的立场不会动摇。至于这是不是“大绿”、“小绿”争锋头，徐永明称是过度解释，“扯太远，已有故意见缝插针之嫌”。

不过，对此“喜闻乐见”的台媒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样的议题，在黄国昌到达巴拿马时，媒体便问他“是不是在收割华航罢工与外交成果”，黄回应并没有将“外交”当做“自由行”。他还发表了对大陆货轮首航巴拿马运河的看法，“唯一美中不足的画面是，首航启用的权利，被大陆中运集团高价标走”，大陆还是不断凭借经济攻势，“扩张在巴拿马的势力，这也是台湾必须面对的现实与挑战”。

黄国昌看似是“蒙混过关”，但让蔡英文团队不爽的是，此趟行程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搅得一团混乱。据悉，由于黄国昌在当地时间26日上午抵达巴拿马，中途在洛杉矶转机，原本“外交部驻洛杉矶”相关人员已准备提前到巴拿马与蔡英文会合，但为了接待黄国昌，只能留在洛杉矶待命。有不具名“外交部”官员也私下表示，随团人员都会依照计划进行，回顾过去“总统团”出行，至今只有一次有随团的某县市长因辖区发生事故而取消随团，像黄国昌这样取消之后又重新会合的，至今还是头一次。

可是，蔡英文能表示不满吗？不能。因为她就是利用了这拨人上台的，曾经“参选”时的她与黄国昌如今的手段并无二致，她同样利用罢工、“学运”等。如果她现在批判黄的行为，那就正好给“时代力量”留了口实。都是利用了民粹，如今又被民粹裹挟前进的人。别说蔡英文了，哪怕是“立法院长”苏嘉全、“行政院长”林全也无法当众指摘黄国昌的行为。

当我们在批判特朗普现象、嘲讽英国公投利用之时，不得不感慨为何近年民粹能如此迅速地抬头，蔡英文当年对这些人的承诺如今能否兑现，成了当时这些“盟友”及外界关注的焦点，同样也成为政治斗争的把柄。不相信，看看卡梅伦，无论是苏格兰公投还是欧盟公投，都不是临时起意，这是当年卡梅伦在政选时对英国人许下的承诺，只不过他希望在“合适”的时间利用这些招数能为自己累积更多政治资本，然而事不如愿。

图片来自微博网友

蔡英文面临的尴尬局势也是如此，首访出行的种种槽点恰恰是台湾岛内各种乱象的体现，非核、限电、电价上调、引进美猪、日食安全、劳工、新南向……

执政满月，蔡英文、林全团队为台湾岛送上一个丧气的大礼包，林全团队民调暴跌。虽然蔡英文民调结果略微逆势增长，然而现在有林全这样的无党籍中间派替她在过渡期试水、挡子弹，但如果林全下台，蔡英文起用绿营团队，到那时蔡英文和绿营才真正站在风口浪尖，我们倒是可以拭目以待。

这不，炎炎夏日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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