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伊文:匈牙利大选为什么是对欧盟的挑战?

来源:观察者网

2018-04-14 08:15

尹伊文

尹伊文作者

前世界银行咨询顾问,《优主治国》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尹伊文】

4月8日匈牙利议会举行四年一度的大选,在大选开始前几个月,西方媒体就不断进行了分析评论,一个“小国”的议会选举为什么会引起大媒体如此的重视呢?

无论从人口数量来看,还是从经济体量来看,匈牙利都不是“大国”。它的人口数量和瑞典、瑞士差不多的,它的GDP总量还不及瑞典的四分之一,更是不及瑞士的五分之一。[1]这个小国之所以引起大媒体的重视,是因为这个小国的选举结果将对欧洲,甚至世界产生不小的影响。

为什么经济体量不大、军事力量不强、人口不多的匈牙利选举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这要归因于目前匈牙利具有的一种特殊“软实力”,而这软实力源自其执政党总理欧尔班。

从表层来看,欧尔班对欧洲的影响表现在他强硬的“反移民”主张方面,目前欧洲各国都有主张“反移民”的政党,欧尔班的声音成为了具有召唤力的旗帜;在欧盟内部,欧尔班坚决反对布鲁塞尔的难民政策,拒绝欧盟分派庇护难民的配额,在边界严厉封锁难民,严重影响了欧盟政策的执行。

从深层来看,欧尔班对欧洲、对世界的影响是他的“非自由主义”(illiberalism)。他公开主张要把匈牙利转型成为非自由主义的国家,自由主义是西方“普世价值”中的核心价值,他公开挑战这个价值,公开宣扬中国的非自由主义政府比自由主义国家政府有更强大的国际竞争力,是更成功的国家形式。

更让西方自由主义者担忧的是,他的非自由主义得到不少欧洲国家的欢迎,尤其是在中东欧地区。在欧盟内部,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组成了一个集团,欧尔班是其精神领袖,另外克罗地亚、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也表现出跟随的迹象。其中的一些国家,譬如波兰和匈牙利,都修改了自由主义的宪法,写入了非自由主义的内容,这突出表现在对媒体和社团的管制、对司法制度的改变、对制衡机构的削弱等方面。

欧尔班能够修改宪法,是因为他得到了三分之二的议会多数。在2010年和2014年的大选中,他都得到了三分之二多数。但在2015年的空缺议员席位补选中,他的政党未能胜选,失去了两个议席,使其政党掌握的总议席数稍稍少于三分之二。

2018年的大选,对于欧尔班能否再度获得三分之二的修宪多数非常重要,所以引起了西方媒体的高度关注。4月8日的选举结果是,欧尔班再度掌握了三分之二的多数,他跨出了2015年的阴影

欧尔班跨出了阴影,使得自由主义者感到了阴郁,很多西方媒体都用阴郁的口吻报道欧尔班的胜利。CNN的头条是“欧尔班的胜利让欧盟头痛”(Orban's victory poses EU headache),《金融时报》的是“欧尔班的胜利是对欧盟的挑战”(Orban’s win is a challenge to EU)。

我2015年和2014年去过匈牙利,接触过欧尔班的支持者和反对者,目睹体验了匈牙利的影响力。匈牙利在历史上曾经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欧洲大国,但是一系列自我阉割的愚蠢举措,使它从强盛王国沦为寄人篱下的小国。欧尔班的影响力并非始于2010年,早在三十多年前,他就是欧洲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物,不过,那时他的影响力不是非自由主义,而是自由主义。

站在多瑙河桥上眺望布达。多瑙河穿过布达佩斯,西岸是布达,东岸是佩斯。匈牙利王国时代在布达兴建了古堡宫殿,后来被奥斯曼土耳其人占领,在各次战争中几经摧毁。今天看到的这布达景色,主要是在18世纪建下的基础,二战时曾经遭受严重损毁,战后再重新修复。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为什么强盛王国会沦为“寄人篱下”?

2014年我从罗马尼亚边境进入匈牙利不久,遇到了一位匈牙利人,他是欧尔班的反对派。那时欧尔班的党派在议会选举中大获胜利,气势如虹。这位反对派对欧尔班的胜利很不服气,他告诉我,这些胜利是因为欧尔班打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的牌才得到的。

“他们那些人拼命吹牛,说要让匈牙利在欧洲重新强大,要像过去的匈牙利王国一样强大。”

“匈牙利王国是指奥匈帝国吗?”我很无知地问。

“不是,不是。”

探问查询之后我才知道,匈牙利王国和奥匈帝国不仅是两个不同的国家概念,而且在匈牙利人心中引起的民族情绪是不同的。

在11和12世纪的时候,匈牙利王国曾经非常强大,疆域涵盖了罗马尼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波斯尼亚的很多领土,但是后来却衰弱了。导致匈牙利衰弱的原因在政治学研究中是一个经典案例,福山做过很好的分析。

13世纪时,匈牙利国王在社会压力下颁布了“黄金诏书”,限制国王的权力。这诏书和英国大宪章的颁布时间很相近,内容也相近,都是限制国王权力的,但对国家未来发展造成的影响却截然相反。英国的大宪章为后来的君主立宪铺了路,为大英帝国的崛起打下了基础;而匈牙利的黄金诏书却因限制王权而使中央政府虚弱,无钱无力经营国防,匈牙利王国逐渐衰败,最后被外敌击垮瓜分。

“黄金诏书”颁布后不到二十年,匈牙利就在1241年被蒙古人侵入占领,万分幸运的是,蒙古皇帝窝阔台(元太宗,成吉斯汗的儿子)突然暴毙,蒙古军匆匆撤退,匈牙利才侥幸劫后余生。

在此后的两三百年间,虽然有少数几个匈牙利国王通过各种手段加强了王权,并且成功地抵御了外敌,甚至还扩大了疆域。但限制国王权力的势力始终非常强大,社会上的大小贵族为了自己狭隘的利益,总是想让自己的权力大些,让国王的权力小些,他们利用议会,不断地把国王获得了的权力再次剥夺。国王可以掌握的财政资源非常有限,手下的官员不多,能统帅的军队很少。

1526年奥斯曼土耳其人攻打匈牙利,国王在战场上被杀,战败的匈牙利失去了独立国地位,领土被三分。其一是奥斯曼吞并了它的中部和南部,其二是它在罗马尼亚的领土成了土尔其人的附庸属国,其三是西部及克罗地亚的领土归了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

奥匈帝国是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大帝国,19世纪下半叶占据中、东、南欧的极大部分土地。虽然在奥匈帝国的名称上挂了个“匈”字,但匈牙利人觉得自己在奥匈帝国中其实是“寄人篱下”的被压迫民族。所以,“匈牙利王国”能够引起民族自豪感,而“奥匈帝国”则会引起被压迫的感觉。

站在布达的山上眺望佩斯。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为什么革命成功后裴多菲却失望?

为了摆脱奥地利的压迫,匈牙利在19世纪中叶爆发了革命。当时浪漫自由主义的“1848革命潮”席卷欧洲,匈牙利知识分子也深受感染,向往着建立独立自由的匈牙利共和国。革命的一位重要领袖是诗人裴多菲,他一直疾呼使用匈牙利文写诗歌戏剧,而不要用当时流行的奥地利德文,他的匈牙利文诗歌对革命影响很大。

布达佩斯有不少裴多菲的雕像和博物馆,在一条有着浪漫咖啡馆和巴洛克建筑的小街上,我参观了他的文学博物馆,看到他的许多文物。他的爱情诗摄魂动魄,很多是写给他的妻子尤丽雅的。尤丽雅是贵族,家里反对她下嫁一位穷诗人,但裴多菲炽烈如火的爱情和摄魂动魄的情诗,使尤丽雅义无反顾地投入他的怀抱。

博物馆里有一位会英语的馆员,给我讲了裴多菲激情燃烧的“革命事迹”,以及他最后谜样的死亡。

1848年的匈牙利革命是由一群年轻的知识分子领导的,裴多菲是其中之一,3月的时候他们发动大游行,朗诵诗歌,发表演讲。裴多菲的《国民歌》被千百人高声传颂,“我们发誓,我们发誓,我们将不再做奴隶……”

诗歌在街巷回荡,激情燃烧着布达佩斯。当时的匈牙利议会中有不少自由主义的议员,同时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也爆发了自由主义的革命,里呼外应之下,很快就“革命成功”。

但是,在革命成功后的议会选举中,裴多菲却不能赢得足够的选民支持,因此落选。他感到非常失望,自由选举并非如他所理想的那样。后来他加入了军队,关于参军的动机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当时有人批评他诗句勇敢、行动懦弱,所以他要投入战斗以证明自己是勇者;另一说是他当时经济拮据,需要薪饷来抚养他的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儿子。

1849年他在战场上消失,可能是战死了,却没有任何证据,因此也衍生了多种传说,如谜一般……那年他才26岁。

裴多菲死后,匈牙利革命也被扼杀,自由的共和国昙花一现。

布达佩斯有很多裴多菲的雕像,这是在一个街角建筑上的裴多菲小型雕塑。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为什么改革先行者陷入债务泥潭?

尽管裴多菲和匈牙利的自由主义革命以悲剧收场,裴多菲却成为了匈牙利人追求自由的一面旗帜。在1956年匈牙利爆发的反对苏联压迫的革命中,裴多菲的诗歌又在布达佩斯回荡,“我们发誓,我们发誓,我们将不再做奴隶……”。最终,匈牙利革命被苏联军队镇压下去了,领导人纳吉被秘密审判处死。

不过,匈牙利政府以后实行的政策仍然要比莫斯科的更为“自由主义”,尤其在经济政策方面,是苏东集团中最强调市场机制的,被称为“新经济机制”政策。那时匈牙利的企业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在生产、定价、雇佣等方面都不必完全听从中央计划指令;和西方的外贸也比较自由,不像苏联和其它多数东欧国家囿于经互会。匈牙利被视为社会主义国家中的市场化改革先行者。

在柏林墙倒塌后,东欧各国开始了经济转型的巨变。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匈牙利的转型一定会很顺利很成功,因为它已有市场经济的经验。但是,匈牙利的转型并不理想。那时困扰匈牙利的一大问题是它的外债,在巨变前的1980年代,东欧有三个国家有大量的西方外债,它们是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这三个国家以前都是和莫斯科有摩擦的,西方为了拉拢它们“反苏”,主动慷慨借钱给它们。后来国际资本市场利率大幅上升,它们要付的利息巨增,外贸出口赚的外汇难以支付,于是不得不借新债来还旧债,结果债务越积越多,雪球越滚越大,它们都受到沉重的债务危机压力。

罗马尼亚解决外债问题的方法最为奇葩,齐奥塞斯库让全国人民紧缩消费来还外债,强迫人们少吃少穿少用电……结果在1989年基本还清债务,但这种专制的紧缩政策被人痛恨,我这次在罗马尼亚时仍听到人们深恶的抱怨。

匈牙利当年没有紧缩还债,因此债务都拖带到了经济转型时代。在巨变之后,匈牙利采用了另一种奇葩的方法来偿付外债:把国有企业卖给外国人。在1990年代末,外资控制了匈牙利经济的很多重要行业,譬如金融业的70%左右,约60%的工业和50%的贸易,在电信业中据说外资甚至高达90%左右。当时不少西方经济学家很赞赏这种做法,认为匈牙利不仅摆脱了债务压力,而且外资经营这些产业有经验、效率高。

效率高却带来了另外的问题,私有化后的企业为了提高效率和利润,减员增效,大量裁员,使失业人数巨增。匈牙利此时已实行民主制,工会通过选举对政府政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力。在工会推动下,政府给失业和被迫提前退休的工人大量发放福利。这些慷慨福利大大加重了政府的财政负担,赤字因此增大。

由于西方经济深深嵌入了匈牙利,当2008年西方发生金融危机大海啸时,匈牙利立刻遭到灭顶之灾。当年的金融海啸是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面对海啸匈牙利又要比美国多受一重冲击,这是因为匈牙利人除了有美国次贷那样的房屋贷款,他们的很多贷款还是外币,不是匈牙利本币,因此多了一重汇率冲击。

金融海啸虽然是因为美国“去管制”的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引发的,但美国财大气粗,可以拿出巨额资金来自我救助、来稳定自己的经济,别的国家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救市,所以在金融海啸中,美元没有贬值,很多其它国家的货币却翻了船似地巨跌。匈牙利在金融海啸中本币大贬,那些外币贷款也就相应大幅增值,使债务骤然间大大膨胀。匈牙利人赚的都是本币,现在把本币换成外币去还贷,要比以前多付很多,负债者苦不堪言。人们怨声载道,强烈批评政府的政策。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欧尔班的党派2010年在议会选举中大胜。

为什么东欧泛起“非自由主义潮”?

欧尔班的政策一反过去政府的亲西方、亲资本、亲自由主义的倾向,他推出了对外资“歧视性”的税收政策,尤其是针对传媒、电讯、银行和公用事业的外资,让它们交高税,并对有的行业征收了具有追朔力的税额,以图夺回被外资控制的市场。他还让银行给借了外币贷款而受损的人支付赔偿金。在反自由主义方面,他加强了对媒体的控制,并开始重新国有化,养老金和一些企业都收归国有了。

他的政策遭到西方的批评,欧盟对“歧视性”政策进行了调查审议。虽然饱受欧盟斥责,欧尔班在国内却很受欢迎。他的一位支持者说:“以前在共产党时代,我们要听从莫斯科的,现在在欧盟时代,要让我们听从布鲁塞尔的,我们应该说‘不’”。这使我不由得想起“我们发誓,我们发誓,我们将不再做奴隶……”。

在最近的中东难民潮危机中,匈牙利对欧盟说了“不”,反对欧盟向各国分配接受难民的配额,还封锁了匈牙利的边界。

但是,如果匈牙利要想继续留在欧盟之中,他们能够说“不”的余地是有限的。那位欧尔班的反对派就很讥讽地对我说:“欧尔班只是在国内演说的时候像个民族英雄,他到了布鲁塞尔,就会像当年共产党的领袖到了莫斯科,还得点头哈腰。”

他还特别作出一付点头哈腰的怪相给我看。

匈牙利曾经是个强盛大国,这是匈牙利人至今的骄傲,但是后来却屡屡遭受压迫,这是他们难以忘却的痛楚,他们痛恨被迫点头哈腰。六十年来,匈牙利曾经两次为了不点头哈腰而勇敢地反抗。第一次是1956年的匈牙利革命,反抗苏联。在布达佩斯的英雄广场,我看到为那次反抗而建的纪念碑,现代派的造型,有强烈的艺术张力,能引起人痛楚的感觉。第二次就是欧尔班领导的反抗。不过,这两次反抗却有一个内在的不同。1956年的反抗是追随自由主义,而这次则是背离自由主义。

欧尔班的政策是背离自由主义的,譬如控制媒体、干涉市场、国有化……欧尔班本人也不讳言自己的反自由主义立场。欧尔班以前曾经是自由主义者,早在巨变之前的1980年代,他就是著名的持不同政见者,作学生时办过持不同政见的杂志,参加了西方资助的“中东欧学习团”,还组建了“青年民主主义者同盟”。在1989年的巨变激荡日子里,他曾经发表过著名演说,那是为纳吉平反后,在英雄广场举行的盛大重葬之礼时,他慷慨激昂地要求苏联撤出在匈牙利的驻军。后来,苏军撤了,苏联解体了,匈牙利走上了自由主义之路。欧尔班在1998至2002年间曾经作过总理,当时他没有明确地反对自由主义。但是后来,尤其是2008年的金融海啸展示了自由主义的很多弊病之后,欧尔班公开表示自己主张“非自由主义”,他要让匈牙利重新转型,成为一个“非自由国家”(an illiberal state),实行“非自由的民主”。

从自由主义到非自由主义,欧尔班的转变在东欧国家中并不罕见,在波兰、斯洛伐克、克罗地亚等国都发生了类似的情况,那里泛起了一股“非自由主义浪潮”。在1956年时,匈牙利是东欧“自由主义浪潮”的先锋,当时的“匈牙利革命”引领了捷克斯洛伐克的“布拉格之春”、波兰的“团结工会运动”……近年,匈牙利又成了东欧的“非自由主义浪潮”的先锋,波兰等国家的执政党也都转向了非自由主义。

保加利亚的一位学者分析了这股浪潮能够扩散壮大的原因,他说这是因为这些领导人自己曾经是自由主义者,但推行自由主义后发现行不通,转向了非自由主义,“我从那里来,知道那里是行不通的”,他们的“现身说法”有很大的吸引力,所以能够扩散壮大。

英雄广场上纪念1956匈牙利革命的纪念碑。图片来源:作者拍摄

社群塑造与再塑造之谜

在离开匈牙利的前一晚,我去看了一个现代芭蕾《春之祭》,是国家舞剧院的演出。《春之祭》是20世纪初俄罗斯作曲家的作品,包括“大地崇拜”和“祭献”两幕,表现远古时代的祭祀仪式,选中做牺牲祭品的少女舞蹈至死,以祭祀春天之神。但这个匈牙利的现代版,却准备表达另外的主题,它的官方网页介绍其表现的主题是:社群通过集体行动来塑造和再塑造。

这是一场舞蹈水平很高、视觉形象奇特、主题朦胧而难以理解的表演。

在第一幕中,一群舞者身着简单随意的素色服装,跺脚、击掌、挥舞紧握的拳头,像在愤怒而焦虑地发问质疑,他们质疑的目标是舞台上的一堆华贵礼服;一个领袖出现了,剃着光头,光着上身,和他同舞的还有一群男舞者,穿着紧身T恤,留着大胡子;人们渐渐表现出对那堆礼服的好奇,领袖企图制止他们;一个女舞者试着把一件礼服穿在身上,她的行为立刻变了,腿舒展了,弯曲的脚变直了;其他舞者团团围住了她,而领袖却在礼服堆中消失;幕布落下。

第二幕一开始,舞者们都穿上了礼服,大胡子也刮掉了,跳着现代舞步,穿插着荒唐举动,脸上不时做出滑稽的表情;舞台上有几个屏风滑动着,随着屏风,有人消失,有人出现;领袖又出现了,他强力挥舞着紧握的拳头,追逐着穿礼服的人;渐渐地人们抛弃了礼服,又穿上简单随意的衣服,甚至再贴上大胡子;那第一个试穿礼服的女人被团团围住,很多人用手捂住她的嘴,她最后窒息而死;幕布再次落下。全场掌声雷动。

从剧场走出来,身边的匈牙利人都在热烈地谈论着,我不懂匈牙利语,不知道他们讲的是什么。当时我真希望自己会匈牙利语,可以和他们交流,可以向他们请教。

这剧究竟是如何表现它的主题的呢?顺着多瑙河往酒店走去,我一路都在苦苦思考这个问题。

“社群通过集体行动来塑造和再塑造”。这“社群塑造”和匈牙利目前的形势有关吗?和匈牙利的历史有关吗?是暗示匈牙利王国?还是自由共和国?还是非自由的国家?那一堆礼服又象征着什么呢?那领袖和第一个试穿礼服的女人又是暗指什么人呢?纳吉、裴多菲、欧尔班、共产党领袖?……

我始终没有悟出这个舞剧的主题之谜,但朦胧中却想到了一个评价好坏的问题。通过匈牙利的历史和现实,可以使人看到,一个人物、一种价值、一项理论……都可能在历史的展开中变换其好坏,有的曾被坚信为好的,过后却被认为是坏的,反之亦然。在各种人物、价值、理论的影响下,社群不断地塑造、再塑造,经历着难以一时定论的好与坏。因此,观察社群和国家的发展,需要有历史的大视野。

注释:

1. 人口和GDP是2016年的世界银行数据。人口(千):匈牙利(9,817.96);瑞典(9,903.12);瑞士(8,372.10)。GDP(现价美元,百万):匈牙利(125,816.64);瑞典(514,459.97);瑞士(668,8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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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轩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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