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莱里:马丁·路德就是1517年的唐纳德·特朗普

来源:观察者网

2017-11-30 07:56

阿列克·莱里

阿列克·莱里作者

美国杜伦大学基督教历史系教授

【翻译/观察者网青年观察者张成】想象一下,如果美国前任总统奥巴马原本打算前往德国纪念宗教改革500周年,却定错了机票,穿越时光机来到了500年前的1517年,会发生什么呢?

他起初也许会对场景的转换感到高兴,毕竟卸任总统后的生活有些索然无味。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许多事情似曾相识,这使得他惴惴不安。他会目睹起初不为人重视的无名小卒在充满争议的政治场域里搅局,也会撞见政客们如何在他一炮走红前对他大加利用。

奥巴马甚至还会目睹文艺复兴时代的搅局者如何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利用新出现的印刷技术让思想广为传播。这不是在挑战建制,而是想要彻底绕开建制。

这位搅局者的言行举止并不会如建制派所愿。实际上,他言辞粗鄙,口无遮拦,脾气暴躁,还有些许食之无味的幽默感。但是他能够和广大群众交心,而这些群众的力量不容忽视。他们能让半个德国瑟瑟发抖,也能让另外半个德国拍手称快,所有人都密切地关注着他们。

当然,尽管马丁·路德是从天而降打破天主教会权威的修士,而特朗普是从天而降打破美国政治传统的电视名人,但奥巴马仍然能够辨别出他们的不同。

尽管路德性格风趣、野性十足,但是他却经受了良心的痛苦,不断的自我怀疑和绝望。他真正发自内心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原罪和无用。一些核心的信念纵贯路德的一生,从未改变,这些观念后来成了他一生为之奋斗的体系。而对于特朗普总统而言,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但是,如果说马丁·路德和特朗普有什么相似点的话,那是因为他们的轨迹都关乎既有建制派无力应付局外人的加入,加快了建制派被清算日子的到来。

当马丁·路德的九十五条论纲将对教会某种筹资方式的批判,扩大成对天主教会教义和实践的批判时,天主教会统治集团竟然措手不及,无力回应。担惊受怕的教会人士说:“马丁·路德的书就像雨点一样散布各地”,但是那些谴责路德的书“甚至免费送都没人要”。

但是,教会没有立即与路德对话,反而给他贴上异教徒的标签,对他说“要么闭嘴,要么被告上法庭”。在一场接一场走形式的辩论会上,反对者试图抓住路德言语中的矛盾不放,但是路德冷冷地说他只是转变了想法而已。他们更加愤怒,指责路德蔑视了教皇、天主教会、古代天主教神父和神圣罗马皇帝的权威。对路德的指控越多,他的支持者就越感到光荣,支持者的规模也就越大。

很少有人拥有以这种方式对抗统治阶级的底气。如果说路德与特朗普之所以不同是因为路德内心有原罪意识的话,那么他们二人的个性在其它方面则十分相似。

和特朗普一样,路德也有平易近人的幽默感和夸张惊人的食量,二人在反对者面前都表现出标志性的暴脾气,他们总是会被贴上极端分子的标签。路德说,别人攻击教会用绣花针,他用的却是打猎的长矛。他培育了最初的德国民族主义,并对此大加渲染。他早期曾对犹太教表示开放包容,但是当意识到很少有犹太教徒愿意改变信条皈依他的教派,他便略带痛楚地总结道“犹太人的心肠如铁石、如魔鬼”。

对他们二人来说,这些个性特征利于他们打破陈规,却并不能帮助他们建立起新秩序。正如特朗普一直要为自己意外胜选辩解一样,路德的一生也一直在追忆1521年的沃尔姆斯议会,那时他曾预料自己会被天主教廷投石殉道,结果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并被德国王子赋予了自由,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路德的赞助人。

但是这些神旨的时刻本身并不会让路德或特朗普建立一个新世界。路德在沃尔姆斯议会取得胜利后,发现宗教革命的控制权落到了割裂的群体手中,包括帮办、信徒、机会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当他试图夺回控制权的时候,他发现他用来吸引追随者的灵魂自由观念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他不想破坏让他在这个社会立足的基本规则。但是最终他却不能遏制自己想要放松改变的欲望。最终,他的那些极端的、不满的追随者们在反叛中跳了出来。路德反而开始鼓励镇压反叛者的军队。

路德会怎么看自己在美国的“继任者”?他们也许能够很好地相处。路德不是清教徒,他的一些圆桌对话和特朗普的“更衣室谈话”异曲同工。他认为男性“宽肩窄臀”表明男性比女性聪明,而上帝创造女性就是要她们待在家里,因此给了她们宽大的臀部。

路德和特朗普也很快对律师和法律感到不耐烦,路德认为一个明君比得上一个营的笔杆子,而且经常愿意全权授权他钟爱的统治者,甚至会让他们插手一些婚姻安排。他钟爱那些能够打破常规办成事,让他能够有心思做自己的事情的统治者。

但说到底,路德是个有良心的人。我们可能不太喜欢他的有些原则,有时他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放宽这些原则,但正是这些原则才让路德成为路德。我们无需猜测他怎么看待那些对权力的欲望并没有锚定深层信念的政客——他已经告诉我们了。

路德可能会觉得他和特朗普总统不一样,反而和16世纪胖胖的英国国王亨利八世比较像,他十分自大,路德曾抨击他是“哈里土豪”。毕竟亨利八世是一个自视甚高、性格粗鲁、不爱思考的人,他对女性嗤之以鼻,总是认为自己很精明,还缺乏对政府本质认识的兴趣。他曾是第一个为了符合自己的政治立场而在公开场合攻击路德宗的人,但他的态度在几年后也发生了180度的转变。他那些新教盟友们都不怎么信任他,但是他们难以抵挡其中蕴含的机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英国人因受到路德本人的支持而坚持不向亨利妥协的原则立场。

特朗普如果想要成为亨利八世,那也很简单,他只要找到一个像沃西主教或是托马斯·克伦威尔一样的人物,能够独自在幕后妥善管理好政府事务,而他的老板只需要演戏并拿出政绩就可以了。这么做的话,特朗普就能将自己的印记永久刻在美国历史上,并让自己长留于世界的想象之中,即便在现实中他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成就。

如果特朗普想成为马丁·路德再世,那道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他得把混乱的政治、意识形态和情绪碎片组合起来,形成单一、紧密的观点以及逻辑自洽且能够在几个世纪后仍然能搅动其风波的革命性概念。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不会有什么人想要纪念特朗普新政实施500周年。

(青年观察者张成译自美国《外交政策》网站,观察者网马力校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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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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