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一步(三) ——文明战争的那条隐线

来源:观察者网

2013-03-22 07:46

边芹

边芹作者

旅法作家,文化批评家,著有《被颠覆的文明》、《谁在导演世界》

我们对“文明战争”的体察和理解止于“和平演变”,这四个字由于早已带上“冷战”烙印,变成了一种“推翻制度”的代名词,非但不能引起人的警觉,倒掩盖了早已秘密策划的文明战争,为很多幻想者提供了背叛者的幻觉。“集团”锲而不舍在做的,就是不让被征服者看到其行事方向同时丢掉自己的方向。只有深到“文明战争”这一层,曲折血腥的近代两百年才蓦然被划成了一条直线,一条不偏不依通向华夏文明彻底消失的直线。

“文明推土机”这种一遍一遍、一道一道、一层一层的征服,中国自有史以来头一次遭遇,在不断地发动看得见的战争——第一次、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日本侵华战争乃至挑动内战、攻打周边国家之同时,悄然发动的文明战争一刻未停。这是征服中国的两条战线,我们看到了前一条,殊死抵抗,却完全没有发现第二条,而这才是躲在挥拳鼓舌的打手后面的真凶,是我们文明的终结者,灭了你,还让你感到无比荣耀。

我大约在五、六年前想到“推土机”这个名词,就是在发现“文明战争”的战术之后,联想到这种机器移山填海的本领。我们对“文明战争”的体察和理解止于“和平演变”,这四个字由于早已带上“冷战”烙印,变成了一种“推翻制度”的代名词,非但不能引起人的警觉,倒掩盖了早已秘密策划的文明战争,为很多幻想者提供了背叛者的幻觉。“集团”锲而不舍在做的,就是不让被征服者看到其行事方向同时丢掉自己的方向。只有深到“文明战争”这一层,曲折血腥的近代两百年才蓦然被划成了一条直线,一条不偏不依通向华夏文明彻底消失的直线。

这条线绝大多数人是看不见的,因为我们历史上从未遭遇过如此天敌,完全不懂暗地里精神控制这种战略战术;因为是被预谋着深深掩藏的,为此早就为各国为数已经很少的窥其暗手的人设计好了大帽:最粗糙的那顶是“民族主义”,真遇眼尖之人会再加上“偏激”、“极端”二词。其次是“阴谋论”及其“论者”,这顶帽子已精细不少了,用的是“正正得负,负负得正”的公式,为质疑者制造了一个预设答案的围墙。最精细的帽子是从心理学角度构造的,由于窥其暗手的人人数极少难为世人理解,他们就设计了精神病学的几个名词诸如“妄想狂”、“被虐者”、“狂想”之类,事先解构其话语。这几顶帽子帮着“推土机”一路碾压,清除眼尖之人,至今非常有效。只要几个心知肚明的人放出名词,就会有一大群“猎犬”如获捕猎器具。

“集团”深知人性的弱点,知道大多数是顺风而行,哪边风大靠向哪边,以他们的财力物力人力,以及几百年来缔造“国际传媒”牢控话语权,掀大风裹愚众易如反掌。

自我开始有悖主流意识写作,“偏激”这个词就成了我甩不掉的影子,究其根本就是大多数人不知我在说什么。对看不见隐秘战线也拒绝相信的人,我说的一切的确如同“天方夜谭”,就像你告诫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走夜路的人小心劫匪在侧,他不视你荒唐甚至神经病才怪。所以当我看到人云亦云的人,张口就把“妄想狂”、“被虐者”、“阴谋论”这些“集团”特意为看穿他们的人设计的大帽扔到我头上,真不知哭还是笑好,果真是套中有套,套外有套,你能找到的突围口,他们都想到了。这些鹦鹉学舌的人与明白世事隔着十万八千里,却以为只要抢先一脚夺得几个名词就比明白人还高明。

我的观点尽可反驳,只是要有自己的观察和思想,要有看世事的另类角度,而不是判断事物正好落在“集团”设好的预设答案的围墙上,被人家专门用来捕捉“突围者”的几个名词一网打尽,为“集团”干干下手,像“猎犬”一样奔去叼回主子射中的猎物,自己却丝毫不察。这些根本不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的人,奋勇争先地站到我与“集团”之间,不知道即便作“猎犬”,至少也要“集团”亲自收买收编了才有个名头,何必猎犬证都没领到就这么效力呢?可如今这类证书都没领到的“猎犬”多如牛毛。

我有幸在外一瞥征服隐线,单从法国观察,只追到十九世纪,已经像看凶手诡秘的谋杀悬疑片。这些已被斩首的国家,一个个沦为打手,而“文明战争”的暗棋还在继续下,而且速度大大加快,还是走到哪里哪里皆不察。很多人包括一些明眼人,也觉得审美之类与国与国实力之战相比微不足道,并且以为只要富强起来,文明战争必定打赢,那是不知道谁才是我们的真正对手!不知有明暗两条打法完全不同的战线,第一条并不能保障第二条战线,倒是第二条终将毁了第一条战线;不知道那个“富”的过程,就是为猎物设套、诱其上套、终致捕获的过程!还没有碰到猎物美美地吃了套上的奶酪,最后不交出一身皮毛的,那一把银子下面交换的恰恰就是头颅。

三十年让你从匮乏社会一跃而成消费社会,故然有你自己苦干的结果,但前三十年苦干也没少啊,“奇迹”为何没有早点降临?其间故然有工业化到了哪个阶段的问题,但如此的“飞越”你就没有想想“奇迹”从哪里来?在此也请不要望文生义,我并不否定“飞越”本身,以及华夏文明超乎寻常的致富本领,而是发觉凡“如此飞越”的国家,不上“套”是不可能的。这个“套”不说别的,至少是海量外来资金的注入,人类自然生产致富的过程从来没有在两代人之间划出难以跨越的鸿沟,也从来没有在一代人的时间里彻底改变一个社会的经济和文化面貌,更从来没有在历史瞬间让一个国家的发达与失魂像同卵兄弟一样不可拆分。

也许已有很大一部分“精英”觉得只要好吃好喝、潇洒自在,头颅拴在谁的腰带上都无所谓。我也能理解这样想的人,他们目前正处在“享受诱饵”的历史阶段——近两百年来难得的好时光,在一个多世纪被打得骨头已然酥软了之后,你提醒这“历史最好时期”既有自己劳作的收获更有猎手悉心放置的诱饵,就像要把糖果从小孩手里抢走一样粗暴和不为人解。“头颅拴在谁的腰带上都无所谓”的思想也已在民间大量渗透,已经致使国民精神分裂。你问他们爱国吗?他们必定回答说爱,但孩子若能领得美国国籍,他们还是比得什么都高兴。而且已经从十年以前的简单利益躯使,潜移默化地转为潜意识被控,不再是富与穷的问题,因为有经济能力自己或送子女移民的人,都是在国内生活得相当不错甚至非常好的人,远赴西方基本讨不回原有水平的生活。世上任何一个国家在未发生战争的情况下都没有处在这种社会境况的人弃船而逃,哪有在船上逍遥自在,倒要下船的人呢?什么事情逻辑推理不了,就是出了大问题。

精神被解构的文明一般难以觉察,就在于她的顶尖思想者被埋葬,这是这场文明战争征服方手中最致命的秘密武器。为什么说是秘器?因为斩首埋人是杀人不见血的。具体操作的第一步就是我在《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一步(二)》中讲述的如何骗钥匙。有人说《苏州河》这部电影并没多大影响,因而“工具”的作用微小,那是不知道文明战争正是从微小处甚至细节入手,送钥匙的人之任务并非一上来就影响大多数,而是一个领域一个领域油点似地扩散。指鹿为马直接移变的是电影业内人,尤其电影学院的学生,他们会被那从天而降的“荣誉”深深诱惑。影响了电影就会波及电视,现代社会上层建筑的一大块就会被浸染。诱惑—模仿—蜕变,就是这架“文明推土机”的活计,它是一层层、一遍遍推的,从圈内渗透到圈外,由电影艺术渗入百姓精神世界,这需要一个过程,首尾并无一眼可见的直线连接,被推者往往都是等楼倒了才瞥见端倪。

就在我写这段话的当天,法国有“集团”作幕后人的“89街”网站,还在当日的一篇影评里宣称作者为“他这一代最优秀的电影人”。我对西方知识分子中那帮掌权者最终失望,就是看到这种深及骨髓的不诚实(表面、小事上看不到的,但撞骗历史的胆子贼大),一座山上一万块石头,他只挑其中半块,就有胆量说这是全部,且联手骗百姓:山就是半块石头这么高。他们已经失去中国知识分子中尚存的追真求实的本性,这种公然的、毫无后怕的“没有真假,只有界内界外”的思维方式,令人恐惧。“帝国”一旦完胜天下,连真实都不存在,那岂不是人类末日?

骗钥匙是为了直入对手上层建筑,进去又为了什么?为了将他文明的顶尖思想者边缘化,推出他们的潜代者。其实单从这一点便能体察我说的那条征服隐线的存在,正常文明、正常国家和民族,如果不想占他巢为主,远远地观察或欣赏人家的上层建筑就行了,干吗要通过审美权这个突破口将手直接伸进去?花哪么多钱、组织那么多心腹搭建那么庞大的“国际”、“独立”荣誉平台,就为了向他文明送礼吗?我前面说了第二战线说白了是“一小把人”对“另一小把人”的战斗,是高手的棋局,所以要战胜对手就得擒贼先擒王。选择审美权这个突破口目标即在此。

只需二、三代人真正有能力引领一个文明的人才就会因边缘化而消失,这样的人吉光片羽,只有他们能逃过时代逐浪儿的命运,没有他们一个被四处围剿的文明就进入了死亡前的休克期,此时大量二流人才被推到前台,他们由外力推助,以送钥匙做交换(自己未必意识到),站到了原本无法企及的位置。再经数代人的演变,三流、四流人才又把原来还有点旧文明根底的二流人才推下历史舞台。你看看如今都是些什么人处于话语舞台的聚光灯下,就明白了。五四那批文人西学虽浅尝则止但尚有旧学底子支撑;到了四九前后,余脉仅存;七八以后,就出了旧学、西学皆无的一代,只剩下本能写作了。这就是审美权移交了近百年的结果,由这空无所有的一代最终丢掉道义权,也就不足为奇了。文明深度休克的特点就是三、四流人才占领了历史舞台,而下面“看戏”的大多数也已失去辨别“演技”的能力。何况台上三、四流人才因为无才才极擅投台下人所好,满足人性卑劣的一面。

整个过程由于跨度上百年,被掩藏在挣扎反抗的血腥之下,只有一个表征裸露在外:文化水准江河日下,像瀑布一样一个落差一个落差地往下掉,且难以逆转。你能想像一百年前一个数门功课不及格的二流子赛车手成为“精神领袖”吗?你又能想像五百年前一个写写女人乳房和屁股、白描烹食婴儿、大书酷刑细节的窥“阴”癖患者成了“一代苏轼”吗?那是想都不可能想的,根本没有令其大演特演的舞台,台下也缺乏捧场的。有人会说这是时代的进步,在我看,人性,什么卑劣不能以你为借口!在此不排斥“窥阴癖”式写作,自古就有这样的边缘写作,而是为以三流演技便当了台上主角而扼腕。这映显了我们已经落到了哪一步,且几乎没有回转的希望。

对这一逐渐加剧的现象,人们找到了表面解释,诸如“大众化”、“平民化”甚至“民主化”、“多元化”。在一两个世纪的时间里,各大文明都出现了大致相同的现象:边缘文化中心化,中心文化边缘化。具体表现在大众文化和少数文化成了台上主角。这两个现象看起来很对立,其实是“民主化”、“多元化”的两副面孔,一边是以“节日”为表征的大众文化,吃喝玩乐为主要节目,一边是以少数群体为代表的边缘文化,诸如同性恋文化(及各种边缘性取向和心理变态)、原始文化。无独有偶,同性恋文化和原始文化都是“集团”力推的“文化”,已在各国成浩荡之势。从此“代言人”取代了顶尖思想者占据了历史舞台,野兽终于出笼了,多么伟大的篡变!群魔乱舞,败了都有胜的表象。我们看到是“宽”和“广”掩盖了文化的堕落及一流人才的陨落,以及堕落之下文明解体的实质。

我在以前的文章中提到文艺的“猴化”(《被策划的中国文艺》)、文明“童稚化”(《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一步(一)》),不仅是上述现象的形象比喻,而且是落到哪一步的总结。童稚状态就是整个文明已失主心骨,只剩下一群玩伴,没人愿意担待,也没有担待的能力了。在这个隐蔽战场上,两百年我们没有打过一场胜仗,而是一败涂地,溃不成军,并且不知道谁在及为何、如何结果自己。近代血腥的历史让我们看到亡国灭种的危险,但那都是在明的战线上,我们拚死挡住明枪,却不知已被暗箭射中。致命之处就在于我们不知道谁是真凶,在殊死决斗的战场上,不知彼也就不知己,自然是每战必败,甚至败了还有胜的表象。

古典时代辉煌的文明一路走到现在,一般都形成了其光明正大的本质,由此它就像个暴露在外的靶子,一旦“开放 ”(让“集团”满意的开放),就成为一直以“黑社会”及“宗教集团”模式运作的世界统治集团巧取豪夺的征服对象。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被动,一个主动,一个防守,一个进攻,一个没有提前量,一个早有预谋,一个有牢不可破的意识形态,一个意识形态被破(说得准确一点应为文化形态,因我们没有占统治地位的宗教),胜败几乎没有太大悬念。

剩下的问题是,败,败到哪一步?丢魂,丢到哪一步?正在套上“享受诱饵”的猎物还有没有可能死里逃生?逃生的最大障碍是没有办法唤醒大多数,“集团”以审美权作突破口已将手伸进上层建筑,悄无声息地将一个文明需要的思想者边缘化。坐在棋盘两边的人已不成对手,那就不是对杀,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真乃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黍离之悲,知者为谁?

责任编辑:关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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