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6日，联合国特别报告者，联合国拐卖儿童、未成年卖淫、儿童色情问题专家莫德・德布尔在日本记者协会的记者会上表示：“据说现在的日本女学生，有30%在从事援助交际或者是从事过援助交际。”

这一发言在日本国内引起轩然大波。的确，援交现象早在十几年就成为困扰着日本政府的社会问题，但这还是第一次有联合国特使针对这一问题的严重程度作出具体发言。一般的日本人都认为莫德・德布尔给出的是一个难以置信的数字，他在随后的发言中也没有给出数字的具体出处以及详细的统计资料。

J-CAST新闻在会后向联合国驻日本办事处的宣传部门求证此番发言，宣传部门给出的回复是：不是30%（thirty），而是13%（thirteen），现场同声传译出现了问题导致了误解。

然而即使是更正之后的13%，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数字。一般来说，这也不算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但是放在未成年援交问题上则显得非常严重。

另一方面，虽然莫德・德布尔声称这个数字是她走访了日本相关的团体后整合调查资料以后得出的数字，但没有交代具体是哪些社会团体，如何进行调查外人也不清楚。同时，联合国驻日本办事处的宣传部门强调，莫德・德布尔的发言只是她个人的意见而并非是联合国的官方声明。

那么，究竟日本的援交现象是否真的如同莫德・德布尔所陈述一般如此严重呢？笔者针对13%的真实性问题进行了一番考证。

13%？可能没那么夸张

上世纪九十年代，援交问题第一次成为一个社会现象浮上人们的视线。日本曾对比例问题做过专门的调查。1996年东京生活文化局对于包括男生在内的全部初中高中生进行问卷调查，“有过援交经验”的回答者占总数的3.3％。1997年，Benesse教育研究所针对女子初中高中生进行同样的调查，结果显示有过援交经验的比例在4.4％左右。同时，亚洲女性基金会在同年也针对东京的女子高中生进行调查，结果显示包含性交在内的援交经验持有者为总体的2.3%，而没有发生过的性关系的援交经验持有者为总数的4.8%。

跨入二十一世纪，据2004年全日本高中PTA联合会（家长教师协会）的调查显示，有过援交经历的女子高中生比例在1.2%到1.7％之间。在2008年，北海道教育委员会也针对这一问题在北海道当地的高中范围内进行了调查，单从数字结论上面来说，有过援交经历的高中女生占总体的0.9%。

另一方面，“東京都幼・小・中・高・心性教育研究会”在2013年12月公布了一份调查报告。其中，东京都内高中的全部高中女生当中，未曾有过性经验的比例为86.3%。反过来说，也就是有过性经验的高中女生为13.7%，如果莫德・德布尔的发言属实，也就是说有过性经验的高中女生几乎全部是通过援交来获取性经验的，这显然有悖常识。

笔者穷尽了一切手段，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找出与莫德・德布尔发言当中“13%”相近的统计资料，如果承认“東京都幼・小・中・高・心性教育研究会”2013年调查报告的真实度，那么显然莫德・德布尔的统计是偏离事实且夸大了的。

笔者综合了许多调查分析，日本的女子学生的援交比例在2%到5%之间是一个比较客观和准确的说法，这一数字远远低于莫德・德布尔的数据。然而即使如此，这也并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数字。就一般规模的——比如说拥有着1000名学生的——高中而言，就有10名到25名女学生从事着或是从事过援交。每一所学校有着十人以上的女生援交过，这是非常触目惊心的一个数字。

纵使莫德・德布尔的数字有一定的水分，或是说真实性还尚且存疑，日本的援交问题的严重性与顽固性则是一个不可争辩的事实，是一个让人痛心的社会恶疾。

援交不是联合国特使关注的议题，儿童色情才是

我们再注意一下莫德・德布尔此行的背景，会发现这位联合国特使此行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呼吁日本重视起援交问题，而是提醒日本尽快立法禁止漫画中的儿童性描写，同时莫德・德布尔还用了“极端的”来形容儿童性行为以唤起人们对于这一问题的重视。

作为此前G7国家中唯一一个没有禁止拥有儿童色情物品的国家，日本直到去年才终于通过了禁止“纯粹拥有”儿童色情照片和视频的“修正儿童色情禁止法”，并于今年7月开始施行。

然而，在新法律施行之后，包含着诱惑姿势的儿童写真书籍和动态写真影像依然广泛传播，儿童色情描写相关的漫画也依然是合法的。

确实，在言论自由与未成年保护之间，非常难以找到一个平衡点来满足双方的要求。

实际上在“修正儿童色情禁止法”制定的时期，不少专家曾强调应当将包含漫画在内的所有艺术表现形式一网打尽，全面禁止任何形式的儿童色情的出现。但是这种意见受到了出版业界，尤其是漫画家们的反对。他们以“这是言论自由的侵犯，是政府行政权的泛滥”为理由坚持抵抗到底，最后“修正儿童色情禁止法”草案采取了折衷意见，将漫画作为最后的保留地保存了下来。

如同莫德・德布尔所指出的一样，即使是相关法律被通过并且在今年开始实施，此禁止法仍然不能称得上令人满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于漏洞太多，仅仅起到了形式上的作用，实质上几乎不能改变现状。例如穿着比基尼（露出度相当高）在半裸状态下的儿童写真集与影像制品依然是合法的。现在在市场上随处可以买到的含有挑逗与性诱惑成分在内的未成年写真集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名字例如“色情穿着”更是起的露骨。

莫德・德布尔还指出：“这样的东西能够流通于市场而且层出不穷就说明并不愁销量。令人遗憾的是这并不单单是法律能够禁止的，而更于社会风气以及对此的容忍度相关。”

客观地讲，亚洲文化底层可能就固有一种变态的恋童癖，甚至有一些国家例如印度直到现在还没有根绝掉童养媳与儿童婚姻这一种封建遗留下来的陋习。日本是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同时也不能忽视日本的软实力一直都非常强大，动漫、寿司、艺妓等文化符号都被输出到全球。然而真实的日本，却远没有包装过后那样光鲜亮丽。

走进日本的便利店，人们很容易就可以买到成人杂志以及色情漫画。这些刊物常常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一点都不避讳。

即使不去专门的成人用品店，在便利店或者是在普通的书店也可以买到以未成年为描写对象的色情漫画。动漫书店甚至还会为色情漫画与色情动画开辟出一层做专场。

甚至在电脑游戏店，卖得最好的并不是像是“星际争霸”或是“刺客信条”这样的大作，而是以高中生活为背景的虚拟养成恋爱游戏，自然也是少不掉色情描写。

在发达国家，色情制品本身并不是难以启齿的东西。但欧美国家都共同遵守两个底线：一是不售卖给未成年人，另外一个是坚决抵制未成年色情。

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一件事情。未成年人是社会的希望，在他们心智没有成熟的这一段期间是非常脆弱的，也是非常容易受到伤害的。尤其是本来就在体能上不占优势的女性群体，在日本这个男权封建残留非常严重的社会更是弱势。

我们应该去尊重每一个国家的文化，就像是爱护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一般。但有一些文（zao）化（po）是应该摒弃的，有一些文（zao）化（po）该消失就让它消失吧。

2013年的“修正儿童色情禁止法”草案公布的时候，日本社会上反对的声音大多都在强调这是对言论自由的侵害，然而这非常站不住脚。所谓的自由，并不是无限的自由，而是一种有限制的自由。同时每一个人对于自由的行使是不能够违背社会的集体利益以及公序良俗的。

还有一部分的人认为并不应当简单地将两件事物挂上因果关系，未成年色情制品未必真的催生了犯罪。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有说服力，然而现实生活中治理日本以未成年为对象的性犯罪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2005年日本的犯罪白书中提到，在所有针对女性的犯罪中，未成年被害者高达40%；在针对女性的猥亵犯罪当中，未成年受害者占到56%，其中15%是12岁以下的。这个比例是让人吃惊的。

另一方面，在1995年至2005年，受害者是未成年人的性犯罪虽然有波动，但整体上面呈现了上涨的趋势。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待当年的未成年人为受害者的强奸猥亵犯罪，也是非常的触目惊心。受到过强奸或者猥亵伤害的小学生竟然达到了17.4人/10万人。而到了中学阶段更加是重灾区，受到过两种伤害其中一种的合计28.5人/10万人。

这也难怪联合国的调查员会不远千里来敲打日本政府，尽快落实全面禁止未成年色情的制品的法案。

就在这个月的21日，朝日新闻又报道了一起被害者为高中女生的犯罪事件。

嫌疑人是东海市的一名小学老师小川康生。他在体育馆的地下仓库架设了四台偷拍摄影机，以此来拍摄小学女生换衣服的影像。在随后的调查当中，犯罪嫌疑人家里被搜出大量编辑好的录像，据了解这位小川康生嫌疑人已从事该非法行为四年了。

到底是应当在数字问题上面纠缠不清，还是应该正面问题、解决问题？随着东京奥运会的临近，届时将会有大量外国旅客通过自己的眼睛近距离去观察了解日本，留给日本政府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guanchacn，每日阅读趣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