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欧内斯特·莫尼兹】

美国总统乔·拜登在会晤韩国总统尹锡悦前，面临着一项艰巨的任务。

美韩两个国家都面临着来自朝鲜的日益增强的核威胁，以及中国会进行大规模核武器建设的可能。这些问题叠加上其他国际挑战，包括俄乌战争和发展清洁能源以应对气候变化，让紧密合作的需求变得更加迫切。这也是有些韩国人公开表示韩国要发展自己的核武器的原因，而这点让人甚是担忧。

甚至尹锡悦在一月份也加入了这一讨论，他表示如果朝鲜的核威胁继续增长，韩国将考虑建立自己的核武库。虽然他后来收回了这些言论，但它们仍引起了国际关注，因为一个国家——更不用说是与美国结盟的民主国家了——公开考虑发展核武器是非常罕见的。

对核选项的追求不仅仅局限于尹锡悦。首尔市市长、可能的未来总统候选人吴世勋也呼吁发展核武器来解决韩国的安全需求。

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政治家拥有最大的发言权，但一些支持发展核武器的最有影响力的声音出自韩国著名的智库。民意调查显示韩国国内对拥有自主核武库的支持率很高，尽管这一情况可能会随着公众对风险讨论的增加而有所改变。一些民意调查和个人的言论不应被过度看重，但领导人的信口开河会产生后果，如果韩国想继续在全球体系中发挥重要的领导作用，就是时候收紧这一点了。拜登也需要在会晤时明确这一点。

文章于4月25日刊载于《外交政策》，图为原文截图

韩国面临着真实的威胁，但韩国发展核武器并不是解决之道。韩国作为国际核不扩散体系的坚定支持者、作为受美国共同防御条约和“核保护伞”保护的国家，这样做会破坏该国最重要的地缘政治关系。这将使韩国被孤立，挑战其在全球经济中作为主要技术出口国的角色，并危及美韩同盟和韩国作为主要地缘政治参与者的地位，更不用说增加该地区的核风险了。

韩国的核争论——以及与美国的“延伸威慑”关系——在俄乌战争的背景下变得更加复杂。一些韩国观察家提出了一个值得质疑的观点，即俄罗斯总统普京用核威胁阻止了美军直接介入乌克兰，那么如果朝韩发生冲突，朝鲜是否可以采用相同的战术对抗美国？

此外，就在几年前，时任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试图通过威胁从朝鲜半岛撤军来迫使韩国增加防御费用。特朗普对各国对美国安全保障的信心造成的损害不容低估。因此，尽管拜登政府已在努力修复这一损害，韩国仍在审视能否依靠未来的美国总统维护联盟关系、提供安全保证。

但韩国不会通过发展核威慑手段来应对其国家面临的安全挑战。这样做只会引发新的挑战并触发后果，阻碍韩国作为全球领导者崛起，并危及经济繁荣和国家安全。韩国政府及其人民在考虑这一冒险的道路之前，必须充分了解这些危险。

国际核不扩散体系的设计是考虑到后果的，其中许多后果还是严重的。美国在创建和维护这一体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自196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一直在这一体系内努力防止核扩散，不管是对敌对国家还是对盟友。对于韩国，这一政策也不应有所不同。

如果韩国不履行《核不扩散条约》（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Treaty）的义务，对美国根据民用核协议提供的任何材料进行浓缩或再加工，或从其他来源获得浓缩或再加工技术，华盛顿有几种可供使用的工具。

例如，如果韩国跨越了这些红线，美国可以终止与韩国的核能合作，停止某些类型的军售和经济援助，包括美国对韩国的信贷或贷款。如果韩国仍执迷不悟并进行核试验，根据1977年的《格伦修正案》（the 1977 Glenn Amendment ），美国将被要求停止向拥有核武器的韩国销售军用品或出口关键技术。与前一个例子不同，《格伦修正案》制裁没有豁免条款，这意味着即使未来的美国政府不愿惩罚韩国，它仍将被要求实施这些制裁。

其中一些最严厉的后果将会对韩国的能源部门产生影响。韩国的核能计划——为该国提供近30%的电力——依赖于铀燃料的进口，因此国际反应将对该计划带来严重影响。

尹锡悦视察韩国核电企业斗山能源公司（图/韩国纽西斯通讯社）

这是因为作为核供应国集团（Nuclear Suppliers Group）的一部分，根据国际准则，如果韩国放弃其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保障协议，这些国家将被要求切断对韩国的核燃料供应，即使韩国没有跨越这个门槛，许多国家可能也会选择停止援助。

除了国内能源供应之外，韩国想成为主要核反应堆出口国的雄心壮志——这也是尹锡悦的关键政策目标之一——将不太可能实现。核能已经越来越被广泛接受作为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工具，并且在世界许多地区都有扩大的趋势。

在美国供应链的支持下，韩国的核反应堆技术已在阿联酋成功部署，如果不能利用这一成功，那么很可能会为俄罗斯和中国在中东及其他地区的影响力开辟道路。

作为韩国的邻国和最大贸易伙伴，中国将坚决反对韩国拥核，很可能会加大军事和经济压力以阻止这种发展。这些制裁几乎肯定会超过中国在2017年针对韩国部署美国导弹防御系统后实施的制裁——针对“萨德事件”实施的制裁让韩国损失了数十亿美元。

显而易见，韩国如果决定发展核武器，其声望和影响力也将遭受巨大损失。很难看到一个陷入核武器计划争议的韩国，能够被允许举办重要的国际会议或像尹锡悦去年那样参加北约峰会。

与其选择这条既不符合韩国也不符合美国利益的道路，两国应该利用会晤进一步加强它们已有70年历史的联盟，以在推动而不是破坏核稳定和防扩散的同时应对新兴挑战。

这意味着加强延伸威慑，包括更紧密协调美韩的军事能力，并改进和平时期和危机时期的规划和沟通机制。这还意味着通过与朝鲜重启外交，继续为最终实现半岛无核化而努力。对美国来说，这意味着找到管理战略竞争的方法，避免与中国的核风险，尽管这些任务看似艰巨。

至于尹锡悦，他应该公开重申韩国对《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的承诺。拜登应该赞赏韩国在令人担忧的安全环境下作出的这一承诺，作为回报，他应重申美国重视共同防御义务。

韩美面临的安全挑战是真实存在的，但它们也有机会通过基于共同价值和利益的牢固联盟来应对这些挑战。韩国追求核武器是一种危险的错误判断，两国都不应接受这一情景的出现。

（英文原文刊载于《外交政策》，原标题为“A Nuclear South Korea Is a Dangerous Miscalcul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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