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分析”告诉我们西方不是不做群众工作,而是很会做
来源:观察者网
2018-03-22 08:54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红色枪骑兵】
一家名叫“剑桥分析”(Cambrige Analytica)的公司突然火了,英国电视四台通过一系列的调查暗访,发现了这个据说在选举中无往不利的造势公司。它不但是5000万脸书用户个人信息泄露的源头,而且据说还在特朗普的胜选和英国脱欧中立下了首功。
目前该公司的CEO亚历山大·尼克斯因为在暗访视频中大放厥词,声称可以用“金钱和乌克兰美女”炮制丑闻构陷政敌,已经被公司停职并“划清界限”。然而在笔者——一个就群众工作为题撰写过论文的研究僧看来:这恰恰说明“剑桥分析”的杀手锏并非是喜闻乐见的“金钱与美女”。这家公司的本质是个负责“群众工作”的公司,而且是进行“地下群众工作”的公司。他们依靠互联网和大数据“深入群众”进行调查,根据群众不同的口味,“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地开展工作,并且通过众多“马甲”,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畅游在互联网的“人民群众汪洋大海”之中。
中共在历史教训中总结出来的群众工作方法和理论,在解释他们的行为时也一样适用。这就充分证明了习总书记在《在中央党的群团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的论断:西方政党不是不做群众工作,而是很会做。
毛泽东说过:“共产党人不屑于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意图。”现在却已经有许多隐瞒着自己观点和意图的西方“群众工作者”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们要把我们带向何处去?这是我们这些“群众”,这些“工作对象”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剑桥分析是如何“深入群众”的
事情的起因发生在2014年。英国剑桥大学心理学教授亚历山大·科根推出了一款App,名为“这是你的数字化生活”,向脸书用户提供个性分析测试,在脸书上的推介语是“心理学家用于做研究的App”。当时,共2.7万名脸书用户下载这一应用。
然而根据英美媒体的说法,这却成为了脸书创建以来(已知的)最大泄密案的源头。科根通过这一应用获取了2.7万人及其所有脸书好友的居住地等信息以及他们“点赞”的内容,因而实际共获取多达5000万用户的数据。而这些数据都被一个叫做“剑桥分析”的公司收入囊中。
令西方媒体津津乐道的是该公司与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关系,据说特朗普竞选期间的战略顾问和2017年8月以前的首席战略师斯蒂芬·班农曾经是剑桥分析公司董事,前白宫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尔·弗林曾是这家企业的顾问……等等。
西方主流媒体忙着黑特朗普胜之不武,而对于普通用户来说,可能更值得警醒的是:信息时代,想要进行调查,获取广大群众的信息,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换句话说,我们的政治胃口和精神弱点是多么容易就被泄露了。
想必大家已经习惯了电商平台精准投放的广告,他们通过你在电子商城的浏览记录,对你爱吃什么,爱穿什么了如指掌。当然,电商平台只利用了你在本平台的浏览记录(我们暂且如此善意地推测)。不过用同样的办法还可以获取了解你是基佬还是恐同,是非法移民还是土著,是红脖子还是白左,是萝莉控还是熟女控……
“猜你喜欢”是怎么“猜”出来的?
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先驱们要通过艰辛的交流和深入的分析才能从每一个群众那里得知他们的直观的需求,兴趣和恐惧。然后分析他们作为群体的动向和整个社会演化的趋势。而在在当下,这些都是可以轻松地通过技术手段获得的。
“剑桥分析”的CEO尼克斯这次因为在电视上举出了“乌克兰女孩”而臭名远扬,但我们不妨来看看他真正的成功法门:在2016年的肯考迪亚峰会上,他曾经不无得意地宣传了“剑桥分析”进行政治调查和分析的方式:他们将搜集来的大量个人信息通过大数据技术进行归纳,然后基于著名的心理测量学上著名的OCEAN人格模型理论,为成千上万的选民建立五大人格特征轮廓。再将人格特征与住所,收入,职业等信息进行结合分析。这样一来,数字踪迹就变成了真正的人,你我的恐惧,需求和兴趣就都暴露在了“剑桥分析”面前。
OCEAN人格模型,即开放性(Openness,)严谨性( Conscientiousness)外向性(Extroversion,)宜人性(Agreeableness)神经质( Neuroticism)五大类人格特征的首字母缩写
危言耸听吗?并非如此,实际上拥有类似研究手段的并不止“剑桥分析”一家。剑桥大学心理测量中心的迈克尔·波辛斯基博士曾经建立过一个以其名字命名的研究模型,通过追踪一个美国脸书用户在网上的“点赞”,就可以很容易地预测这个用户的人格特征和社会属性。只需要68个“赞”,模型就可以估计出用户的肤色(准确率95%),性取向(88%)和党派(共和党或者民主党,准确率85%)。而当追踪的点赞数量超过300,波辛斯基模型就可以深入你自己都没有明确认识到的潜意识层面,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
这一次没有和善的群众工作者走街串巷,嘘寒问暖,探访群众的呼声了——群众的呼声已经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被网络搜集走了。对于在选举社会里操弄政治命题的人来说,这些信息是非常宝贵的,因为他们要搞清楚有多少人吃那一套,这是他们“群众工作”的基础,有了这些,他们才能“开展工作”。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剑桥分析是如何“开展工作”
“你不能让人觉察到那是一种宣传。一旦人们意识到那是宣传,紧接而来的问题就是:这是谁搞的?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翼翼不要让人察觉。”
这话是“剑桥分析”的高层说的,这话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意外,在工作方法上,这与“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大有相似之处。
“从群众中来”就是要把群众的众多愿望和要求,加以集中和综合,结合自身的政治立场,提出系统化的工作决定(竞选承诺);“到群众中去”,就是把政治方案贯彻到群众当中,让群众去执行(投票)。唯有如此,群众才会觉得政治鼓动不是单纯的宣传,而是在为他们自己谋福利,是在响应他们的需求,回应他们的关切。
在延安的街道上,当时的中央领导可以只带一个(或者不带)警卫员,随便地与群众聊天,了解他们的想法
当然,“剑桥分析”的工作比革命先辈们简单的多,他们不用去考虑群众长期和发展的需要,只需要考虑短期的(到下一次选举为止)的愿望和要求就行。他们也不用争取大多数群众,只需要争取特定群众(比方说,能够得到270张选举人票的群众)就足够。他们的工作决定不用长期贯彻,反正竞选承诺上了台就可以一风吹,而投完了票之后,群众工作也就告一段落,政治方案也就不必贯彻到底了。
如果竞选的是一个很小的职位,要求就更低了
所以我们可以发现,“剑桥分析”的两位高管如何不厌其烦地介绍说,他们的理念就是影响群众的情绪(而不是理智),因为只要摸准了选民的“脉”,就能投喂精准的“料”。料需要适合用短平快的网络手段来传播:对于趣味恶俗又对政治人物有着道德要求的选民来说,一段“乌克兰美女”的视频不就足以毁掉一个候选人吗?对于怀念“光辉岁月”的愤世嫉俗者来说,一句“Make XX great again”不就足以唤起他们的民族情绪吗?对于无数焦虑的城市工薪族母亲来说,一句“童童光溜溜”不就足以吓得她们丧魂落魄吗?
同样是在2016年的肯考迪亚峰会上,“剑桥分析”的CEO尼克斯也详细说明了他们是怎样“对脉下料”的。如果有一条事关禁枪的法案即将表决,“剑桥分析”会怎样帮助他们的拥枪派客户呢?对于一个高度神经质和谨慎的人,“剑桥分析”会把一张入室抢劫者砸窗的广告推送给他,触动他的警惕心理,想到自己需要拥枪自卫。而关心传统、习惯和家庭,和蔼可亲的人,“剑桥分析”会推送给他父亲和儿子在夕阳下一起射猎野鸭的温馨广告,将用拥枪美化为一种“从美国建立代代相传的家庭文化传统”。
尼克斯演讲的视频截图:同样的拥枪主张怎样迎合不同人的心理
中国共产党的群众工作,最喜欢的就是群众问“为什么”,不如此则无法将工作上升到理论高度,无法传播科学社会主义思想。
对于“剑桥分析”来说则相反:他们在操弄了群众的简单情绪之后,最怕的就是群众问“为什么”,问题不在于他们的政治理论会因此破产(反正他们根本就没有政治理论)。而是一旦群众问得多了,想得多了,他们的操作难度就会增大,工作成本就会提高,他们就会因此赚不到钱。
一切依靠群众——“剑桥分析”的“群众基础”
中国共产党希望群众在工作中不断进步。然而在“剑桥分析”看来,群众最好是永远不要进步,不要醒悟。群众最好是永远沉迷在对投票制度的信任当中,同时也永远热衷于网上的“乌克兰美女”。这样他们才能有生意,“拍小视频,传小道消息”把戏才能不断地玩下去,他们的工作方式才能有戏唱。
归根结底,剑桥分析的“群众基础”就是当下“竞选国家”的民众心态和网络生态。“剑桥分析”离了这个“群众基础”,就好像鱼儿离开了水。
林肯说过:“你可以一时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些人,但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人。”林肯可能没想到的还有一种办法是“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所有人于一时”。“民主选举”下的政治人物可能会被某个丑闻搞得一蹶不振(当然,也可能百蹶百振,比如贝卢斯科尼)。但是幕后的庄家却很少变动,像“剑桥分析”这样的操盘手自然也可以换个新公司,注册个新域名,搞个新“马甲”,就能重整旗鼓,继续兴风作浪。
“剑桥分析”的“群众工作”做的太多了,偶尔难免失风走水,泄露风声。可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行将就木,要退出历史舞台了。一个“剑桥分析”倒下了,千万个“剑桥分析”会站起来,因为他们的“群众基础”还在,他们的“工作成果”可为后来者的榜样。
而“剑桥分析”这次之所以玩砸了,很可能是因为他们帮助了Fake News们所反对的特朗普与英国脱欧。但是同一个公司,同一批人,这一次可以服务于极端保守派,下一次也可以服务于自由派。这一次他们可以支持特朗普炒作脱欧,下一次也可以支持希拉里炒作欧洲联合。反正在互联网上,你不但不知道对面是不是一只狗,而且不知道对面是不是和上次相同的那只。
不过“剑桥分析”声称他们已经将工作扩展到了中国,这倒不像是在吹牛皮——中国当然没有西方式的选举政治,但是我们的个人信息遭到泄露已经是屡见不鲜了,我们也已经目睹了不少“乌克兰美女”式的东西。工具是现成的,就算他们尚未结合,但是结合起来也是很容易,很快捷的事情。
现在以“剑桥分析”为优秀代表的西方“群众工作者”已经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我们身边了,他们可能一出口都是我们爱听的话,一发就是我们爱看的片。但他们要把我们带向何处去?这是我们这些“群众”,这些“工作对象”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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