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在观察者网开个情感专栏。

但我有所顾忌。因为据说在女同胞们眼中，帅即正义。帅的话，讲情感就是温柔、体贴、懂女人；不帅的话，就是墨迹、娘炮、废话多。帅哥睡着了是可爱，丑男睡着了是懒惰。帅哥对女孩微笑，是阳光开心；丑男对女孩微笑，是猥琐变态。帅哥口甜舌滑是风趣，丑男是流氓。帅哥看书是斯文，丑男看书是书呆子……

懂这个道理，我就默默不做声了，不过这倒让我看懂了纷繁复杂的舆论场：中国之所以不讨人喜欢，就是因为不够帅。

美国发生恐怖袭击：人神共愤，严惩恐怖分子，今夜都是美国人；中国发生恐怖袭击：绝望的反抗，警方不应嗜杀，政府该反思体制。美国捐款多是人道，捐款少是不乱花纳税人的钱；中国捐款多是乱花纳税人的钱，捐款少是不人道。美国债务危机政府关门：人家会过日子，小政府，藏富于民；中国经济高速增长：运气好，专制，土豪，暴发户。

顿时豁然开朗了。这哪里是启蒙和理性，民主或自由，这就是怀了春的颜控少女在嫌弃中国不帅呢。

“帅”这回事，涉及美学和直觉，是上层建筑，认定了的话，一时半会改不过来的。都说“土鳖不土，战斗力五”，那要不要为了“帅”，彻头彻尾改革自己呢？“少女们”虽然巴望着，但心里也明白，昔日的高富帅最近日子过不太好，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丑闻缠身。要生活稳定，找结婚对象的话，还是这土里土气的备胎最合适。

为什么骂体制最起劲的都在体制内？这也很好理解了，有个流行词叫“耳听爱情”，自从这个词出现，下至十四岁，上至四十岁，忽如一夜春风来，全国的女同胞齐刷刷地迈过了“耳听爱情”的年纪，蔚为壮观。跨洋过海追求“自由”只是“耳听爱情”，人家精明着呢，一屁股坐到体制里，那是“经济适用男”先攥在手里，打死也不肯松的。

一个人可以当“经济适用男”，一个国家可不行。体制里若是清一色的怀春少女，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这个国家还会好吗？但审美观偏偏又是世上最难纠正的，自信和骄傲也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建立，一个人即便三观正，审美观也可能是时代的奴隶，若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怎么办？

也不是没辙。以前单位的女同事们说，男人可以不帅，但要有气场。什么是气场？不好说，但大体上是处事妥当，沉稳坚毅，有原则，处变不惊，霸气，有男子气概。用上海话说：有“腔调”。

我不知道“腔调”怎么来的，但我知道“腔调”怎么没的。

比如说最近的张悬事件。我们这一行，由于学术交流的需要，经常和港台学者来往，我们的态度基本是，搁置敏感话题，一来是不想交往时尴尬，二来也不想被误认为政治愤青。简而言之，大概可以说是，内心里自觉地想着统战吧。

可是统战统战，谁在统？谁的战？统一战线可从来就是有主体的，什么时候“被统”也叫统一战线了？张悬事件后，有人立刻跳出来说不利于统战，李雪健别着五星红旗徽章，反而遭到冷嘲热讽，难怪朱维群最近那么受民众欢迎；有文章则称“堵不如疏”，应充分尊重青天白日旗的历史，不将之等同于台独；焦仁和也出面，说“女儿只是一个单纯的歌手”，“在海外，两岸的中国人已经寄人篱下，还不融合在一起，真是悲哀。”

说得真轻巧，那是我们的错咯？那之后当事人被挖出黑历史，“雪山狮子旗”是怎么个意思？

这年头打着擦边球上演政治秀的惯犯太多了，反中反共那都是时髦，是深入脑髓上了瘾的。这时候若摆出开明绅士的姿态，中立的有肉吃，反中的也有肉吃，立场摇晃，不敢表态，到处安抚，独独对“亲中”的同志们说要“统战”，这到底谁统谁呢？

说“堵不如疏”的就更奇怪了，对面都以为我们吃不起茶叶蛋了，该“疏”的反而是我们？有本事倒是“疏”一下对面来看看，光“疏”我们自己，这要是把五星红旗“疏”成青天白日旗，对面才心满意足的话，你还“疏”不“疏”？

不久前，《人民日报》刊文称要“及时支持坚持真理被围攻的同志”，要知道在港台还是有不少亲中亲共人士的，难道统战就是帮着敌人围攻同志吗？难道不令本来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战友寒心吗？

不够帅，是没能掌握宣传机器，意识形态斗争又处于弱势。这种情况下若还政治不成熟，没了气场，不分敌我，不敢针锋相对，总想着维稳搞平衡，一碗水端平，那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守不住底线，遇事慌张，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平过日子，那就是没了“腔调”。每日里只扮亲民，说些“安”，“你好，明天”之类的闲话，那更是要把自己变成让人任意打扮的小姑娘。

不够帅，就要有腔调，当然众所周知的，肯花钱也行啊。但有钱该怎么花？投给什么重大项目，诸如“中国梦理论与实践研究”，“中国梦基本问题研究”之类的？我会厚着脸皮说还不如投给我吗？当然不会。

最近，美国记者柯林•伍达德出版新书，认为北美按文化应划分为11个单独的民族国家。建议以此为契机，专设一笔基金开展“解构美国”的研究课题，毋需论证，该课题可操作性极强，反正美国高校里拿“解构中国”的理论练手都那么多年了，还不驾轻就熟？“美国”，本来就是一个建构起来的概念，无视其内部地域文化的多样性，这是一个专制的概念……

当然，腔调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但好也罢，坏也罢，引用“柏拉图”一句名言，我想对怀春少女们说，若爱，请深爱，若弃，请彻底。去追求你们眼中的帅哥，把糟糕的体制留给我这样的人吧，让我和体制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