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露薇间接叫板环球时报 称“为自由设限是替恐怖张目”
来源:观察者网
2015-01-12 16:20
查理周刊的恐怖袭击案件持续搅动中国舆论。1月9日,《环球时报》就刊发社评《怒斥恐怖主义不等于争议漫画》,认为“西方多国领导人和主流媒体在评论《查理周刊》事件时刻意突出‘对新闻自由的支持’这一举动值得商榷的。”该社评认为,“西方的新闻自由是其政治体制和社会形态的一部分,也是西方社会的核心价值之一。但在全球化时代,当西方有关做法同其他社会的核心价值发生冲突时,西方应当有缓解冲突的意愿,而不宜以自己的价值为中心,以零和态度推动摩擦升级。”“西方在全球舆论场上占有绝对优势……具有能力向它们不喜欢的社会实施‘话语暴力’……要克制使用自己的这一‘软权力’。”一天之后,凤凰卫视著名记者、主持人即在《新闻今日谈》节目中对于表态予以回击。在凤凰视频的节目中,将闾丘露薇的回击浓缩成一个小标题:《为自由自我设限是为恐怖张目》。其间的针锋相对不言而喻。
闾丘露薇在《新闻今日谈》中间接叫板《环球时报》
尽管在节目中,凤凰视频与闾丘露薇没有直接点名《环球时报》,不过他们的谈论内容离点名也只有“一步之遥”。视频中,主持人向闾丘露薇提问,“近日内地有媒体发表社评,名字叫《怒斥恐怖主义不等于争议漫画》……当新闻自由与其他自由发生冲突,究竟该如何拿捏呢?”对此,闾丘露薇表示,尽管这份报纸也“反对暴力”,但此说的话外之音就是“反对新闻自由”。闾丘露薇称新闻自由在西方并非法外之地,且个人可以通过罢买等市场手段来表达自己的厌恶,而非暴力。
接着,闾丘露薇对《环球时报》在查理周刊遇袭一事上的说法做出了批评。她认为“这份内地报章的思路就是给恐怖主义找理由。”她还借由自己在微信朋友圈上的一个14岁孩子的说法给自己的说法撑腰,认为恐怖主义关系到每一个人的生活:“他现在只有14岁,他就有这样一个回应:很多时候你可能未必认同一些表达,但是你要捍卫自由,不能让坏人用一些他们认同的方式,比如暴力、消灭肉体等,否则整个世界就会由邪恶的人来统治。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这是关系到每一个人的事情。”
早前,闾丘露薇其实已经在腾讯·大家版块撰文,试为“摇摇欲坠的言论自由”一辩。文章中,闾丘露薇哀叹整个世界守住言论自由这一底线的情况也可能不是理所当然的了:“只要是文明社会的一员,至少应该认同:一个人因为言论而失去生命,或者遭到肉体伤害,是不能接受的。这已经是不能再低的底线,是文明和野蛮的区别。只是,守住这条底线,已经不是理所当然。”
在观察者网1月10日刊载的纽约大学张旭东教授《查理警示录| 言论自由的致命位移是如何发生的》一文中,则对于闾丘露薇的所坚称的言论自由做了更深入的分析。张旭东教授认为,“《查理周刊》的言论自由在捍卫其自身的合法的自由时,在实际操作中常常会变成‘嘲弄的自由’,‘取笑的自由’、‘冒犯的自由’……这种特殊的言论自由的功能依赖于一个广泛而基本的价值、情感、道德和法律共同体,它存在的前提条件恰恰是这样一种有效的社会约定:言论和表达领域的交锋,不能逾越给定的边界而导致法律、经济或其他实质性的冲突。这同竞技场里的竞争不能导致竞技场外的角斗是同一个道理。在这个意义上,以夸张的、冒犯的方式嘲弄右翼政客、金融巨头、天主教教皇、正统犹太教教徒和‘共产主义集权政府’和以同样方式嘲弄冒犯穆斯林先知具有十足的质的不同。一旦跨越这个边界,‘自由’或‘言论自由’所赖以存在的实质性的历史条件和法律保护就会发生致命的位移。”
虽然闾丘露薇间接叫板《环球时报》的论战尚未分出胜负,但这无碍于读者近距离观察两者的具体论述过程。观察者网转载闾丘露薇的视频采访内容与《环球时报》的社评,以求兼听则明。
“为自由自我设限是替恐怖张目”
口述/闾丘露薇
新闻今日谈:近日内地有媒体发表社评,名字叫《怒斥恐怖主义不等于争议漫画》。文章称西方的新闻自由是其政治体制和社会形态的一部分,也是西方社会的核心价值之一。但在全球化时代,当西方有关做法则会同其他社会的核心价值发生冲突时。您觉得两者究竟该如何拿捏呢?”
闾丘露薇:我想这份内地报章非常担心,会因为新闻自由的表达而冒犯某一群体,以至于他们会以一种极端、暴力的方式去做出回应。从某个程度上,这种思路会将暴力的行为合理化。不接受暴力行为是基本前提。虽然这份报纸在社论中也反对暴力,但你也可以这份内地报纸的话外音是:我也反对新闻自由。当然这主要取决于如何去界定新闻自由。其实在西方社会我们可以看到,新闻自由并非法外之地,它是由法律来监管的。对于查理周刊而言,过去它打了很多官司。很多时候,你可以看到它打赢了官司。我们如果对它看不惯、不喜欢,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进行解决。如果你觉得法律没有办法监管它,因为它确实没有违法,但我又不喜欢它,那怎么办呢?其实也有方法,对于这样的媒体、这样的人或者这样的言论,那你就不要去看它。它是一个商业化的东西的话,那你去罢买它,让其没有生存空间。这个生存空间很大程度可以由人来支撑起来。
另外一点我想说的是,现在这种思路(指那份内地报章的思路),其实是为那些暴力行径,为那些恐怖行为找理由。他们似乎以为只要我收声了,我尊重了他们提出的要求,那我们就会变得安全一点,这个世界就会变得和平了。但其实是不是这样呢?恐怖主义其实是没有理由的。比方说,只要是它们看不惯的,你都会成为它们的袭击者。比方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漫画,它可能作为它的一个袭击理由。但另外一点就是马拉拉,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她很简单。她所坚持,她所呼吁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女孩子有接受教育的机会。但对于塔利班而言,它觉得我不能接受,马拉拉这种行为违反我认定的教义,违反了我这个宗教,所以我要从肉体上来消灭你。不久前在巴基斯坦,还发生了一所学校遭到塔利班攻击,导致100多名学生死亡的事件。他们做了什么么?没有做什么,但是学校依然成为了恐怖袭击的目标。那个时候,你会想这些孩子没有去批评过恐怖主义吧,没有去做一些大家看来很正常的事情。但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如果它崇尚用暴力的方式去回应的话,那你做任何事情,随时随地都可能成为它的目标。所以我忽然想起来,在微信群里有一个朋友的孩子,他现在只有14岁,他就有这样一个回应:很多时候你可能未必认同一些表达,但是你要捍卫自由,不能让坏人用一些他们认同的方式,比如暴力、消灭肉体等,否则整个世界就会由邪恶的人来统治。难以想象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这是关系到每一个人的事情。
视频6分50秒处开始,闾丘露薇对环球时报的社评做出“反击”。
下页见环球时报1月9日社评文章《怒斥恐怖主义不等于挺争议漫画》。
《怒斥恐怖主义不等于挺争议漫画》
文/环球时报
巴黎《查理周刊》编辑部遭血腥恐怖袭击,多国政府予以一致谴责。然而在一些非西方社会、尤其是伊斯兰社会里,民间的真实反应却可能复杂得多。尽管价值观是多元的,我们认为,在这种时候谴责恐怖袭击应是无条件的。在这一大是大非面前的任何其他选择,都不符合人类的共同利益。
以往在中国出现恐怖袭击时,西方舆论的立场经常不够坚定。西方主流媒体会在中国官方已做出定性后,给发生在新疆那些血腥袭击的恐怖主义描述打上引号,说那是中国声称的“恐怖主义”事件。它们那样做往往让中国人很生气。
当反过来西方遭遇恐怖袭击时,中国社会就面临一个选择:我们应该学西方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是应当做得大度,拒绝双重标准,坚决加入谴责恐怖主义的行列呢?中国主流社会每一次都选择了后者,这次也是同样的。
消除恐怖主义有赖于国际社会的高度团结。这些年西方社会突发恐怖袭击,世界的公开表态总是一致的。中俄等国发生恐怖袭击,西方舆论往往闪烁其词。我们强烈希望中俄等国的坚定态度能最终影响西方,而不是西方对恐怖袭击的地缘政治考虑把我们“改变”。从东方的视角看,《查理周刊》的做法是有争议空间的。一些穆斯林因它的漫画感觉受到伤害,可以理解。但是所有原因都不应是恐怖袭击发生的理由。对《查理周刊》的残暴袭击突破了所有社会的文明底线。如果细看世界各地的恐怖主义,它们几乎都有各自的“深层原因”,但人类对待恐怖主义的态度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坚决反对和打击它。
当然,反对和打击恐怖主义是可以讲策略的。我们注意到,西方多国领导人和主流媒体在评论《查理周刊》事件时,都刻意突出了“对新闻自由的支持”。我们认为这是值得商榷的。
西方的新闻自由是其政治体制和社会形态的一部分,也是西方社会的核心价值之一。但在全球化时代,当西方有关做法同其他社会的核心价值发生冲突时,西方应当有缓解冲突的意愿,而不宜以自己的价值为中心,以零和态度推动摩擦升级。
西方在全球舆论场上占有绝对优势,西方与非西方的对话往往会搞成西方的单方面宣讲。非西方社会对西方有意见时,大多都没力量将其向世界有效传播。西方具有能力向它们不喜欢的社会实施“话语暴力”,西方一定要对此有所认识,克制使用自己的这一“软权力”。
这幅题目名为《如果默罕默德回来》的《查理周刊》封面,先知跪在地上被自己的信徒拿刀威逼着,先知说道:“傻瓜,我是先知!”恐怖分子答道:“闭嘴,你这个靠不住的!” (资料图)
西方不断因为漫画或文艺作品与伊斯兰世界产生摩擦,后者的受伤害感是真实的。即使西方认为自己的新闻自由没错,照顾对方的感受也比无视对方的感受更值得倡导。很难想象全球化是一种价值观的绝对扩张和胜利,以这种信念对待全球化必将致自己于无穷无尽的冲突之中。
说所有这一切,都丝毫不影响我们谴责巴黎恐怖袭击、坚决反对用暴力来解决文化冲突的基本态度。恐怖袭击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可原谅的。同时我们认为,不激化其复杂背景中的敏感元素将是智慧的。怒斥巴黎恐怖袭击不一定非得要由支持有争议的漫画来加以表达。全世界的主流舆论都站出来力挺巴黎,这令人鼓舞。西方如果对文化冲突元素的阐述更温和些,关照非西方世界绝大多数人的感受,将是一份有尊严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