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在美国本土监狱,囚犯被虐死无人负责

来源:观察者网

2016-04-25 07:59

纽约时报

纽约时报作者

每个在克林顿监狱(Clinton Correctional Facility)服过刑的犯人,在刚刚来到这所监狱的时候,都会被中士拉到一边并且警告说:别惹看守,否则可够你受的。

的确如此。囚犯们诉说自己被狱警暗算殴打,因为种族歧视而被奚落,然后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被单独监禁直到伤势痊愈,以免引起怀疑。

最近几年流传甚广的一个故事则形象地反映了牢房里所发生的暴行和不公。一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犯人,伦纳德·斯特里克兰德(Leonard Strickland)和狱警发生冲突,不幸身亡。

根据囚犯们的叙述,狱警们联合起来攻击斯特里克兰德,他们手段非常残忍,以至于斯特里克兰德几乎无法动弹,然而狱警们却没有因此受到制裁。对此,狱警们极力否认,辩称自己只是出于自卫,采取必要的行动来制服这名失控的犯人。

但事实胜于雄辩,在《纽约时报》获得的一段监控视频中,我们可以看到,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斯特里克兰德戴着手铐,被狱警在地面上拖行,而监狱里的护士却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无动于衷。即使他脸贴着地面,状若死亡,狱警们仍然大声喊叫着“停止反抗!”

斯特里克兰德被虐视频截图

斯特里克兰德被拖行

根据医疗记录的描述,等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斯特里克兰德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身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从他的耳朵中流出。

这起发生于2010年的案件反映了一个非常令人不安的状况:在纽约州的监狱里,狱警残暴地殴打犯人,却几乎没有人对此负责。在过去一年里,《纽约时报》和非营利新闻机构The Marshall Project在一系列的文章中多次报道了这个问题。

媒体并没有大肆报道斯特里克兰德的死,只有当地报纸简要地提及此事。除了那些狱警和犯人,这件事或许早已被遗忘。但是2015年6月,两名杀人犯从克林顿监狱越狱的事情引起了人们对这所号称最安全监狱的极大关注。关于这所监狱内部运作的细节以及那些长久以来的秘密,已经开始慢慢向公众展现。

《纽约时报》的调查揭露了使越狱成为可能的严重安全漏洞,同时也揭露了狱警们在此后的审讯过程中曾刑讯逼供。州政府官员表示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些对于虐待的指控,但是并没提及任何关于日后调查结果的事情。纽约州监狱部门内部运作和社会监管之间的连结已经深陷失衡的泥潭。监狱部门的前处长因为被指控性骚扰下属而正在等待审判。

州警察局和当地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官员宣称他们不记得最近一次关于克林顿监狱的官员过度使用暴力的指控,如果有的话,尽管囚犯们最近几年已经多次就狱警的暴行提起诉讼。据一位新闻发言人所说,近五年来,对州内将近一半的54所监狱有司法管辖权的纽约州北区联邦检察官,并没有就任何有关狱警暴行的案件提起过诉讼。

在斯特里克兰德的案件中,警察和地方检察官断定其中并没有犯罪行为,但是两个州监狱的监督机构——惩处委员会和关怀和保护残疾人委员会,就这些官员的众多误导和虚假声明发布了严厉的批评报告。

在调查中被指认的十几个狱警和医务人员,不管是一直在克林顿监狱工作还是去了其他州监狱,要么获得了晋升,要么享受着所有的福利待遇退了休。从斯特里克兰德案发至今的这几年里,他们中的一些因为暴行而被囚犯们重新指控。

通过回顾监狱系统的内部报告,相关人员的日志和声明,以及验尸报告,医务人员和急诊室医生的记录,《纽约时报》得以还原斯特里克兰德之死背后的真相。另外,六名当时的囚犯目击者相继在纽约州的四所监狱里被找到并且接受了采访。

《纽约时报》还获得了一段由一名狱警所拍摄的监控视频,这段视频记录了斯特里克兰德生命的最后45分钟。由于斯特里克兰德家人向法庭的申请,以及媒体的请求和支持,这段视频在上个月的诉讼过程中公之于世。虽然通常这些诉讼在达成最后的判决结果前会被撤回或者和解。但是斯特里克兰德家人的这一举动使得涉案官员在几个礼拜前被迫出庭,并且公开做出证言,而正常情况下这是不被许可的。

责任归属在这类案件中通常难以确定。现任和前任的狱警都说,因害怕被同事报复,狱警们很少公开谈论对犯人施暴这类犯罪行为,并且会说谎以保护自己的同事。他们也被工会庇护,即使是监狱系统的高级官员也承认工会对于监狱内部的事务发挥着极大地影响。

监狱系统的发言人说因为诉讼还未判决,所以目前不能发表关于斯特里克兰德案件的评论。代理专员安东尼·安努奇也拒绝接受采访。

在2015年9月的新闻发布会上,州长安德鲁·库莫先生认为在州监狱里所发生的狱警对犯人的暴行并不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认为为了维持秩序,有时暴力是必要的。“他们必须确保在工作中能够得到一定的尊重,否则他们将会受到伤害,”库莫先生如是说。

从楼梯摔下的真相

在纽约州17所安全级别最高的监狱中,克林顿监狱以特别暴力闻名。虽然种族关系紧张是许多监狱生活的真实写照,但是囚犯们说,位于农村地区离加拿大不远的克林顿监狱的情况尤其恶劣。监狱是当地最大的雇主,并且就当地的标准来看待遇也很好。在监狱的950名狱警中,除了少数几个人,包括那些卷入与斯特里克兰德的冲突的,都是白人。

然而大多数犯人,像斯特里克兰德一样,都是黑人,来自南边300英里以外的纽约市 。他们说自己一直受到种族歧视。

在斯特里克兰德死亡的两年前,另一名黑人囚犯,布拉德利·凯撒,也在类似的状况下死亡。

凯撒,52岁,发育性残疾,2008年8月11日与狱警发生冲突,在数小时之内死亡。调查员说,狱警和护士无视凯撒的一再请求,拒绝提供医疗服务。尸检后发现,他断了数根肋骨,以至于肺部不能正常吸气,最后窒息死亡。

有关部门认为狱警的做法是恰当的,最后,唯一被处分的是一个监狱护士,贝斯·法南。她被罚了500美元,现在仍在克林顿监狱任职。

像凯撒、斯特里克兰德这样的都不是很暴力的罪犯。在克林顿监狱关押的许多犯人都是因为谋杀、强奸和其他残忍的罪行,然而斯特里克兰德只是因为非法持有武器而被定罪。

根据纽约州的记录,在先前四年半的关押中,斯特里克兰德并没有任何严重违反纪律的行为。在审判中,中士贝琪·惠尔登·贝格伦德说2009年她监视斯特里克兰德所在的囚犯室长达6个月,并没有发现他有任何问题。

然而,斯特里克兰德的确做出过不正常的行为。根据监狱的记录,在2010年夏季,他就已经停止服用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斯特里克兰德的母亲,瑟琳娜·斯特里克兰德说,有好几次,他曾说自己有了孩子、宣称自己是上帝、是百万富翁,还曾说自己和碧昂斯结婚了。那年8月,当斯特里克兰德的母亲最后一次去探望他的时候,她说:“他现在神志不清,说话不经过大脑。”

2010年10月3日上午,四十四岁的斯特里克兰德因为被没收了塑料镜子而非常沮丧。在吃过早饭回到囚犯室不久之后,他和一名狱警发生了争执。

从这开始,狱警和囚犯目击者对情况的描述便大相径庭。

狱警在审判中是这样描述的:一位名叫凯西·斯特朗的狱警按要求没收了斯特里克兰德的财物。之后,斯特里克兰德与其发生争吵,被带下楼关进一间新的牢房。

在犯人们眼中,狱警斯特朗很难对付,他曾多次和囚犯发生暴力冲突。在八年的狱警生涯中,他多次在与囚犯的冲突中受伤,并且因伤告假三次。他在11月份的审判中出席作证,他说自己去年夏天已经退休,36岁的他现在失业,靠伤残保险过活。

狱警斯特朗在他的证词中宣称:在与斯特里克兰德争执中,斯特里克兰德用拳猛击他的肩膀。出于自卫,斯特朗用拳打了斯特里克兰德头部两次,胸部一次。斯特朗说他紧紧抱住斯特里克兰德以期制服他,他们两个不断撕扯,最后两个人都滚下楼梯。

狱警斯特朗说,他能够在半路控制自己不再向下滚,但是斯特里克兰德一直滚到最底部。几名狱警说,尽管从楼梯跌落,斯特里克兰德仍然能够站起来,并开始攻击第二名狱警科里·利伯蒂。根据法庭证词,狱警利伯蒂随后用拳头击打了斯特里克兰德几次,与此同时,狱警斯特朗用警棍反复击打斯特里克兰德的背部和双腿。

那时,20多名狱警收到支援信号后迅速做出反应,将斯特里克兰德团团围住。

狱警利伯蒂辩称,斯特里克兰德继续拼命挣扎。根据数份证词,直到四名狱警分别抓住斯特里克兰德的四肢把他按在地上,才最终制服他。

事后的一份监狱报告里提到了狱警受了些轻伤,大部分都是皮外伤和肌肉拉伤。因为反复用拳打击斯特里克兰德,两名狱警的右手已经肿了。(另一名狱警在随后的证词中说她的肋骨断了,但是医疗记录没有提及此事)

狱警说斯特里克兰德没有明显伤痕。不仅如此,斯特里克兰德也没有抱怨自己受了伤。

在采访中,囚犯们说狱警在说谎。

三名囚犯——凯文·古德,沃尔特·马多克斯和弗兰克·伯沃克,说他们看到斯特里克兰德被推下楼梯,而不是自己失足跌下楼梯。并且古德、伯沃克和另一名害怕被报复而要求不要公布其身份的犯人说他们看见斯特里克兰德躺在楼梯底部,伤得很重。有两名犯人说,在被几名狱警殴打之后,斯特里克兰德尖叫着被拖走。

人们一般不会相信囚犯说的话,但是六名犯人都是单独接受问询的,有五个正在不同的监狱里服刑,第六个已经获释。他们各自的版本在一些细节上有出入。一个说事情是在吃完早饭后发生的,另一个说是在放风后发生的。一个说斯特里克兰德再被推下楼梯之前就被戴上了手铐,另一个说是在之后。

但是他们所讲述的基本情节是一样的:斯特里克兰德被推下楼梯,一大群狱警几乎要把他打死。

和斯特里克兰德在同一间囚犯室的马多克斯在25英尺远的地方看到了事情的全部。他回忆道,斯特里克兰德被推下楼梯的时候,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古德是囚犯室的清洁组长,当天早上他正在楼梯下拖地。他说在斯特里克兰德被推倒之前,一名狱警叫嚣着种族歧视的言论。在斯特里克兰德跌落的过程中,他的头盖骨数次碰到混凝土的台阶。跌下去之后他蜷缩起来以便抵挡10名狱警轮番地用脚踢他的头和肋骨,就像胎儿在母亲体内的姿势。

他们“想要打死这个孩子”,古德说。

沃伯特是从楼上看到的,他说斯特里克兰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死了一样。

他还有呼吸吗?

在和狱警们发生肢体冲突之后,囚犯们按照惯例被带到监狱的急诊室接受检查。

狱警们说,当斯特里克兰德到达急诊室的时候,他仍在反抗,不服从狱警的命令,拒绝好好站着或者行走,并且不断地踢狱警。狱警在证词中说,他们做出了非常专业的反应,把斯特里克兰德从监狱急诊室送到精神病房,对他进行恰当的急救。

狱警们的证词和那段事发当时拍摄的45分钟视频所显示的完全不一致。

来自惩处委员会和残疾人关怀委员会的调查员反复看了那段视频,并在报告中严厉批评了狱警们所作所为以及监狱护士所提供的医疗服务。残疾人关怀委员会在报告中说:“斯特里克兰德并没有抵抗狱警,也没有失控。”

在视频的开始,我们可以看到斯特里克兰德穿着白色的拳击短裤和棕色的体恤衫。体恤衫左肩的部位已经裂开,可以看到大片紫色的淤青。他被特里·詹姆斯和凯文·特朗布利两名狱警用手铐反铐着,压在煤渣砖砌的墙上。

“斯特里克兰德,我们要脱你的衣服搜身,明白吗?”监狱的管理者中士史蒂文·斯威尼说道。

斯特里克兰德看起来站都站不稳,头低垂着。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他看起来越来越虚弱,身体不断地向下滑,他试图用自己的右臂支撑柱自己的头。他全凭狱警的支撑才不至于完全倒下。

然后,他倒在地板上。

围着他的狱警自始至终都在大叫:“停止反抗”“不要向后退”“他仍在抵抗”。

斯特里克兰德家人的委托律师,约翰·希波尔德认为视频此刻显示,狱警们表现得好像斯特里克兰德正在反抗一样,以此来使不久前狱警们对斯特里克兰德殴打合理化。

五分钟之后,斯特里克兰德失去了意识,狱警们决定把他带到楼上的精神病房,给他注射药物使他冷静下来。

在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轮床。但是狱警詹姆斯和特朗布利还是选择一把抓住他仍被铐住的胳膊,把他的胳膊举过头顶,随即把他拖出门外。(在中士斯威尼随后的报告中,他写道:“我指示狱警们使用专业技术帮助斯特里克兰德上电梯。”)

狱警们把斯特里克兰德拖上了电梯,把他带去三楼,然后脸朝下把他扔在走廊上。这时,斯特里克兰德仍然带着手铐。(“我再一次指示狱警帮助囚犯出电梯,狱警们也照做了。” 史蒂文·斯威尼又写道。)

然而斯特里克兰德被扔在地上,过了两分多钟都无人理睬。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几个狱警从他的身上跨过。

在视频的第9分15秒,有人问,“他还有呼吸吗?”

在接下来的35分钟,虽然护士和狱警对斯特里克兰德实施了心肺复苏,斯特里克兰德仍无意识并且一动不动,这时,他仍戴着手铐。(审讯中被问及为什么一直拷着斯特里克兰德,史蒂文·斯威尼回答道:“虽然他在接受急救,但仍然是个违反纪律的犯人。”)

视频结束于上午10点15分,斯特里克兰德从被抬上救护车,随后车门被关上。

在接受心肺复苏时,斯特里克兰德的手仍被拷在身后

一直戴着手铐

州调查员在评定报告中严厉地批评了监狱护士罗伯特·菲茨拉杰德的医疗处置。州惩处委员会的报告评价他“完全漠视明显已经无意识的囚犯”。

在视频中,当斯特里克兰德倒在急救室的地板上,被拖去电梯的时候,菲茨拉杰德就站在很近的地方却无动于衷。

菲茨拉杰德没有选择和狱警一起乘坐电梯以便给斯特里克兰德提供帮助,而是选择走楼梯。再一次看到他是在画面的一侧,斯特里克兰德一动不动地躺在精神病房的走廊上,几近死亡,而菲茨拉杰德就在一旁看着他长达三分钟,却什么也没做。

当在法庭上被问及为什么不立即施救,菲茨拉杰德说他必须等待中士斯威尼确定犯人不再构成安全威胁。

但是当中士斯威尼在庭上被问及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准许菲茨拉杰德对犯人施救,他却回答道何时施救该由菲茨拉杰德自己决定。

“医疗救助本应该实施的。”中士在证词中说道。

在视频的第31分钟,菲茨拉杰德称赞了一名实施心肺复苏术的人员。“你做得真棒,”这名护士说道。

事实上,根据原告及其辩护所请的医疗专家的证词,当时在场的人都做得非常差。双方的医生都证实,因为斯特里克兰德全程都被反手铐着,他无法平躺在地面上,这使得心肺复苏术的效果大打折扣。而且心肺复苏实施的过程多次被打断。

直到救护车到达,菲茨拉杰德才建议去掉斯特里克兰德的手铐,这时距离菲茨拉杰德首次发现斯特里克兰德停止呼吸已经过去了30分钟。

“我们要拿掉他身后的手铐吗?”菲茨拉杰德问一名救护人员。

“他根本走不了路了,”救护人员回答道。

上午10点40分,救护车到达查普林谷医院,10点45分,医生正式宣告斯特里克兰德死亡。

争论不休的死因

救护车队的医疗记录详细地记录了大量伤情:斯特里克兰德全身都是瘀伤,包括他的前额,左脸颊和肩膀;左上方的一颗牙齿被打掉;血水从耳朵流出;两个膝盖伤痕累累;脖子周围有被勒住的痕迹。

验尸官断定斯特里克兰德死于由于心肌缺血而导致的心肺衰竭,即他的心脏得不到充足的氧气而丧失了功能。

在法庭上,斯特里克兰德家人一方的医学专家艾伦·谢科特——来自蒙蒂菲奥里医疗中心的急诊医生证实,根据验尸结果,争执诱发的紧张压力导致斯特里克兰德心脏衰竭而致死。

“如果他没有遭受这些紧张的事件,他就不会心脏病发,”在蒙蒂菲奥里医疗中心急诊室负责死亡鉴定的谢科特医生说。

医生说,如果斯特里克兰德接受了适当的医疗救治,他多半会活下来。

医生唐纳德·多伊奥,奥尔巴尼市圣彼得医院急诊科的主治医师,是纽约州一方请来的医学专家。他在庭上说验尸官的验尸结果是不正确的,斯特里克兰德是死于兴奋性精神错乱综合征。

这是一个有争议的诊断,在医学界许多人对此持怀疑态度。该综合征目前没有被列入精神疾病的诊断和统计手册中,也没有被美国医学协会或美国心理学协会承认。

不过,它是被美国急救医师学院承认的。

多伊奥医生说,研究发现,最容易患兴奋性精神错乱综合征的群体正是曾经患过精神疾病并且已经停止服药的男性。该综合征最突出的症状就是丧失对疼痛的感觉,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该犯人能够不断反抗狱警对其身体的控制。

多伊奥医生还说该综合征能够引起心脏骤停。

当进一步探讨该综合征的时候,这位从1988年开始从医的多伊奥医生却说他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这种病例。

寻求答案

在克林顿监狱,由囚犯们组成的委员会定期和监狱的管理团队以及军警见面,来讨论他们关切的问题。典型的话题包括瓶子的回收处理或者邮票的分配。

但这些问题没有出现在2010年9月22日的会议上,斯特里克兰德的死以及监狱里的暴行成为了囚犯们最为关注的议题。

委员会的成员抱怨狱警的暴力行径不受约束。他们要求行政机构提供给他们一份斯特里克兰德的验尸报告,同时要求调查有一名犯人受到殴打的事件:托马斯·墨菲,据他们所说在斯特里克兰德案之前,他已经被穿着钢头靴子的狱警殴打了20分钟。

和中士斯威尼一起出席这次会议的管理人员是监狱的主管托马斯·拉维利,以及他的两个副手。

根据会议记录,监狱的管理人员回应道“所有关于滥用暴力的指控都会被调查”,并且“当验尸报告完成之后一定会公开”。

波沃斯基先生是当时囚犯委员会的副主席,他说他们从未收到过验尸报告,并且监狱里的暴行持续不减。

残酷的结局

从那时起,和斯特里克兰德案有牵扯的数名狱警已经被其他的囚犯以施暴为由提起诉讼。

去年,一位名叫摩西·桑克·康帝的犯人在诉讼中声称,包括中士斯威尼在内的一群狱警,铐住这名犯人,殴打他,拽住他的发辫四处拖行。狱警大喊着有关种族歧视的言论。一名狱警大叫着让其他狱警拽住康帝头上的发辫,并且“用辫子勒死这个黑鬼。”

康帝,因为企图谋杀和抢劫而在监狱服刑,他说,当对他的殴打结束后,中士斯威尼告诉其他的狱警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并且说,“我们一定要看起来很专业。”

在提交的法律文件中,狱警们否认了康帝的全部控告。

2014年以来另一件悬而未决的诉讼指控了中士斯威尼和凯文·特朗布利,那个铐住斯特里克兰德并且把他拖上电梯的狱警。

艾文德·班克斯,因为藏毒而服刑。他在诉讼中说,狱警特朗布利一直非常厌恶他的发辫。一天上午,在吃过早饭后,狱警特朗布利,中士斯威尼和其他几个人开始殴打他。然后,中士让狱警们抬着他的四肢把他送到医务室去,其中一个狱警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以致于他昏迷过去。

狱警们的委托律师至今还没有对这些控告做出回复。

在这些案子中,囚犯们都说他们都曾向监狱的管理部门提出不满,并且还写信给奥尔巴尼当局,包括州长。但是没有任何回复。

斯特里克兰德死后两周内,几名囚犯说,他们被州警方和监狱部门的内部调查员询问。大部分都说他们不知道涉案狱警的名字,但是如果再看到他们能够辨认出来。

《纽约时报》采访了十几个与近期数起虐待案有关的囚犯目击者,他们说,州调查员没有向他们出示任何有嫌疑的狱警的照片。

部分是因为斯特里克兰德案的视频所显示的证据确凿,调查员和监狱部门将这个案子移交给了州劳动局来实施合适的部门纪律处分。

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受到惩罚。监管医疗执照的相关部门也没有追究这件事情。

州警察最后认定,“无任何他人的犯罪行为”导致了斯特里克兰德死亡。并且克林顿县地方检察官拒绝把这个案子提交给大陪审团。

涉案的狱警和护士都继续在监狱系统工作,甚至有的已经拿着全额养老金退休了。在法庭上,中士斯威尼说,在工作了33年之后,去年五月他离开了监狱系统。现在,他在乡下做邮递员。

这起民事案件不太可能很快得到解决。除非当事各方先达成和解,否则法官预期要花一年的时间才能做出最后的判决。

在本月奥尔巴尼的听证会上,州议会监狱委员会的主席丹尼尔·奥唐奈呼吁建立独立的监督机构来监督州监狱系统。因为监狱部门拒绝出席听证会,大会休会,重启日期不明。

在法庭上,斯特里克兰德的母亲,曾经是私人疗养院的护理员,现已七十岁,她说她曾经每月从布鲁克林坐长达六个小时的巴士去探望儿子,但是儿子死后她就搬到了佐治亚州。

当被问及是如何得知儿子死讯的,她说是监狱里的牧师让布鲁克林的牧师转告她的。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她打电话给克林顿监狱的参事,询问是否可以告诉她儿子是怎么死的,参事回答说:“不行,因为事件尚在调查中。”

斯特里克兰德夫人并没有为儿子举行葬礼,她在法庭上说,“我没有钱。”

死亡证明上写着, 2010年10月15日,她的儿子被葬在克林顿监狱的公墓,一个距离监狱只有一英里的地方。

(青年观察者网林梦婷译自《纽约时报》)

责任编辑:杨晗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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