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一艘名为“柳林海”号的远洋货轮抵达美国西雅图港，中断30年的中美海上航线从此恢复。36年后，还是在西雅图，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美，并参加中美互联网论坛，这被看作是中美在网络安全领域的新里程碑。当年柳林海号起航时，特意把运载的货物由铁钉换成了蜂蜜。但在接下来的36年中，来自中国蜂蜜却依旧碰了不少钉子。这次互联网论坛之后，中美在网络安全领域是否能够展开更多的合作，拥有更多的“蜂蜜”，目前看起来似乎还比较艰难。

作为此次中美互联网论坛的受邀者，复旦大学网络空间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沈逸副教授对中美网络安全深有研究，本文为他参加此次论坛的系列文章，授权观察者网发布，与读者分享。】

2015年9月23日，中美第八届互联网论坛在美国西海岸城市西雅图举行，国家主席习近平莅临论坛，与中美两国信息产业巨头会面，网信办主任鲁炜应邀在论坛发表题为“互利共赢领航未来”的主题演讲，以“二人同舟”比喻共同面临网络问题冲击与挑战的中美两国，以“合作共赢”展望中美在网络领域未来发展的基调。“船”成为这番演讲中最具象征意义的隐喻，而这与西雅图这个港口城市有着密切的联系。在中美关系的发展历程中，西雅图是个特殊的城市：1979年3月25日，“柳林海”号货轮悬挂五星红旗从上海港出发，于同年4月18日抵达西雅图，恢复了中断30年的中美海上运输线，为中美关系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1979年4月18日，我国远洋货轮“柳林海”号到达美国西雅图港。交通部副部长彭德清在为中国货轮首航美国举行的欢迎仪式上讲话

根据相关资料显示，当年柳林海号首航的时候，最初找到的货主，要运的货是一批铁钉，相关当事人回忆，“运铁钉听起来有点儿不吉利，所以后来又进行政治动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批蜂蜜装船，以象征着中美航运事业今后能够甜甜蜜蜜。”当柳林海号考上西雅图港口的时候，根据当年《纽约时报》的报道：“中美海上航线在中断30年之后，中国的第一艘货轮停靠在西雅图港，军乐队奏起了欢迎曲，政治人物在料峭的寒风中等待着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

36年光阴荏苒，时光飞逝在弹指一挥间，在2015年中美互联网论坛举办之际回望当初的柳林海号，我们需要认真思考和牢记的是开启中美关系的先辈们所具有的战略眼光，这种眼光不仅体现在做出中美关系破冰的战略决策，还体现在首航运蜂蜜亦或者是运钉子的“细节”。一个很容易被忘记的细节是，国家间战略关系的稳定、友好、健康，通常是由无数钉子还是蜂蜜的细节所共同决定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随着第八届中美互联网论坛的顺利举行，习主席在2015年9月的西雅图启动了关系中美战略关系的网络之舟，这次搭载的是网络空间的所有利益相关方，一如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主任鲁炜在主旨演讲中提到的“二人同舟”的故事所言，这艘新的巨轮航行在更加广阔的网络空间，无人能够轻易的将对方踹到船下，只有建设性的合作，才能保证持续的航行和前进。

要保障这艘巨轮的顺利前行，美方需要调整已经过度扭曲的战略认知和心态。在此次中美互联网论坛开幕之前，以及在国家主席习近平访美之前，美方因为各种能够明说和不能明说的原因，肆无忌惮的投放了太多的钉子。在这种行为背后，是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决策层扭曲的认知和心态：美国坚定地认为，中美关系的发展，是一部美国施恩中国受惠的历史；是中国得到远大于美国收益的历史；是中国各种处心积虑利用美国构建的机制“搭便车”的历史；所以美国可以“吃定”中国，美国可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中国颐指气使的做出各种指教，而中国只能逆来顺受。

这种心态和认识，体现在奥巴马的国情咨文里，体现在美国总统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在乔治华盛顿大学的讲话里。天定命运和美国例外的自信，让他们无视了这些在主旨演讲中被提到的事实：美国企业对中国市场的投资带来了高额的回报，其比例之大足以使其成为几乎不能说的秘密；就此次中美互联网论坛涉及的标志性企业来说，中国市场贡献了其30%以上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来源，并且呈现持续上升态势；中国从美国得到的任何东西，都不是免费赠予的，中国真正需要得到的高新技术，始终处于美国各种保护主义壁垒的层层审核之下；至于市场开放度，不说别的，中国根本没有认真复制美国国会有关中美贸易的安全审查办法的运行机制，这已经是对美国企业最大的“优惠”了。

在网络安全领域，这种心态让美国的焦点全部集中到了网络商业窃密的问题上，并出现了如此可笑的现象：美国公开承认在中国计算机网络上植入了数千个“后门”，同时指责中国对美国实施网络攻击、网络窃密，美国是受害者；然后在美国坚持有权支持、保护、资助在网络空间对中国实施政权更迭以及发布类似信息的行动自由的同时，要求中国必须遵循美国的利益诉求，来约束可能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的各种威胁。这种不知道是多少重标准的错乱，甚至都已经超越了所谓“强权即公理”的行动范畴，让美国政府彻底展现出了国际体系中“有权就是任性”的特性，并且还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八届中美互联网论坛于9月23日在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市举行

无论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还是新一届中美互联网论坛，中方努力以负责任的态度推进中美关系，继续坚持确保注定要磕磕绊绊的中美关系里面有更少的钉子更多的蜂蜜，当美国政府肆无忌惮的营造中美峰会负面氛围的时候，中方认真的遵循古老的东方礼仪，“去别人家里做客时，要保持最基本的礼貌”，而美方则自鸣得意的理解为中方“需要”这次访问，甚至可以到了随美国心意加以威胁乃至羞辱的地步。

与此同时，借助平实的语调和扎实的例子，习主席也在梯次清晰的勾勒出中国新一代最高领导人眼中的中美网络关系：

针对美方将中国出台网络安全法，以及新版银行法规等条文是从改革开放的立场上倒退，歧视性针对外国企业，违背WTO相关承诺的观点，习主席明确指出，“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中国都将坚定不移全面深化改革，不断扩大开放。”“中国开放的大门永远不会关上。对外开放是中国的基本国策，中国利用外资的政策不会变，对外商投资企业合法权益的保障不会变，为各国企业在华投资兴业提供更好服务的方向不会变”，“中国互联网蓬勃发展，为各国企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机遇和市场空间。只要遵守中国法律法规，不损害中国国家利益和消费者利益，我们欢迎外国企业在华发展，尊重和保护外国企业合法利益。”

针对美方动辄以中国政府支持黑客窃密行动等横加批评，并在各种场合威胁进一步对华经济制裁，甚至以发动网络战相要挟的举措，习主席在访美期间的公开讲话不卑不亢地表明了中方愿意进行积极合作的态度，提出“要坚持以事实为依据，防止三人成虎，也不疑邻盗斧，不能戴着有色眼镜观察对方。”“国际社会应该本着相互尊重和相互信任的原则，共同构建和平、安全、开放、合作的网络空间。中国愿同美国建立两国共同打击网络犯罪高级别联合对话机制。”

针对美方放任战略领域的负面焦虑情绪绑架华盛顿的政策制定过程，习主席为核心的新一代中国领导人坚持聚焦中美关系的大局，坚持从长期、宏观、战略角度提升和改善中美关系，提出数字经济的新合作领域，将网络问题打造为中美关系的新亮点。面对美方咄咄逼人的攻势，习主席师法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博弈的路子，坚持有理有利有节，并通过强调开辟新合作领域争取战略主动。习主席明确提出，必须“坚定不移推进合作共赢。”“合作是实现利益唯一正确选择。要合作就要照顾彼此利益和关切，寻求合作最大公约数。中美两国合作好了，可以成为世界稳定的压舱石、世界和平的助推器。中美冲突和对抗，对两国和世界肯定是灾难。”“中美两国在一些问题上存在不同看法、存在分歧在所难免，关键是如何管控。最关键的是双方应该相互尊重、求同存异，采取建设性方式增进理解、扩大共识，努力把矛盾点转化为合作点。”“中美都是网络大国，双方拥有重要共同利益和合作空间，应就网络问题开展建设性对话，打造中美合作的亮点。”

在实践中，2015年9月的西雅图，在得到微软公司有效协助的情况下，中方得以举办一场看似与传统政治、战略议题无关的中美互联网论坛，将超过2.5万亿市值的中美新词产业巨子拉到一起开了个会，扎克伯格与马云共聚，微软和CETC齐飞，事前从未被各方看好的小小论坛硬生生撬动了白宫和美国国务院精心策划一年多的首脑峰会议程设置，迫使美国各大媒体无言以对中国国家习主席在美国信息产业界号召力超越美国总统奥巴马的窘境，只能持续用教皇访问华盛顿和即将来临的奥巴马-普京会来填充重要版面，如果只看媒体，不明白的人还以为穿越回到了冷战时期的梵蒂冈，全然不知其实是2015年的美利坚，着实有些尴尬。

网络时代的风雨同舟能否达成，不可能仅仅取决于中方的善意，同样需要各种能力的综合提升，2015年9月西雅图见证的仅仅是一个开始，对中美网络关系的未来发展来说，更多的风雨考验必然会出现在未来的航程中，但最终经历风雨再见彩虹，也将是历史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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