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网一周军事观察:美国“伊战伊拉克化”的失败
来源:观察者网
2014-06-15 09:44
本周,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在巴西开幕,然而世界并没有因为男人们要蹲守在电视机前变得安宁。远离焦点多年的伊拉克重回西方媒体视线,炎热夏季,数万伊拉克新军对抗数百武装分子,却遭遇雪崩式溃败;中国东海,中日战机的相互接近因为中国军方公布第一手资料引发新的波澜;美国,一位曾与中国海军正面对抗的巡洋舰舰长在返回母港后不久被匆匆解职,他是左迁还是右迁,也许透露了美国海军一些真实想法。
一溃几百里
周一,一条新闻让叙利亚和伊拉克同时重返新闻演播室的聚光灯下:一支叙利亚反对派武装越过国境,攻占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苏尔。随后几天,这支万人规模的武装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周四,这支叛军与伊拉克安全部队交火,面对800人的叛军部队,2个师约3万人的伊军竟转身溃逃。目前,这支叛军的前锋已经抵达巴格达西北不到100公里的位置。叙利亚叛军在国内屡战屡败,面对受训于美军多年、美械装备、且占数量优势的伊军竟取得如此战绩,实在令各方观察家大跌眼镜。
“基地”武装分子攻占摩苏尔
摩苏尔居民驾车逃离家园
从战地发回的照片看,伊拉克军队装备全副美械,不仅有“悍马”装甲车、防雷装甲车,还有部分M1A1主战坦克和个别米-35武装直升机提供支援。然而在沙漠战场,笨重的装甲车并没有叛军武装的“皮卡大军”好用。装备各式武器的制式皮卡(叛军皮卡款式、涂装高度统一,显然经过正规整编)在沙漠中进退自如,人数不多,却能迅速集中兵力,发挥机动灵活的特点,打击分散的伊军部队。
这一战术在叙利亚惨败,原因是叙政府军有大量空军力量和武装直升机,可以轻易打击集结起来的皮卡车队,迫使反对派将皮卡分散到城市作战。反观伊拉克军队,虽然地面部队在美军培训下似乎初具规模,但空中力量几乎一片空白。重建伊拉克空军序列中虽然有36架F-16IQ战斗机、40架米-28NE和24架AH-64E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百余架轻型攻击机,但他们不是还在外国培训就是还处于未交付的订单状态。实际能投入战斗的只有去年10月开始交付的6架米-35和20架只能携带轻武器的螺旋桨教练机。没了空中威胁,整队袭击的叛军皮卡才显得威力惊人。
叙利亚反对派的皮卡车队在向巴格达开进
叙利亚反对派的皮卡车队
不过,3万人大军被几百人的皮卡群击溃,显然不仅仅是因为缺少空中打击力量。伊拉克新军成立至今,尽管在美军配合下能承担辅助作战任务,但他们缺少足够的中层军官团,又士气不足。面对打击和失败,由于再也无法召唤美军飞机的支援,瞬时惊慌失措,土崩瓦解,这才是伊军在伊拉克北部重演乍得战争的关键。
这一幕,我们似曾相识。上世纪70年代,美国为了退出越南战争,一度推行“越战越南化”的策略,试图通过加强对南越的军事援助、扩充南越军队的方法维持南越政权。虽然美军援助了南越一百万支各类枪械,近十万辆车辆和1100多架各型飞机,给南越留下了所有的美军基地、装备以及可供数年使用的弹药,但百万之众的南越军队由于士气低落,在北越赌博性的攻击中迅速灭亡。美军自2003年进攻伊拉克以来,为了实现最终的撤军,也一直在实施“伊战伊拉克化”。然而摩苏尔等地的战斗似乎表明,尽管敌人更加孱弱,美军留下的武器也不少,伊拉克政府还有“民主选举”光环加成,但“伊战伊拉克化”的实践,基本已经宣告失败。
如果说“伊战伊拉克化”的失败只是让美国名声受损,那么伊朗的介入就让美国彻底高兴不起来了。《华尔街时报》消息称,伊朗革命卫队已经有数个营进入伊拉克,准备对抗叙利亚叛军武装。伊拉克新政权与伊朗同属什叶派,近年来关系大为缓和,如今出兵伊拉克,更为伊朗影响力扩展画下重要一笔。
阅兵中的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士兵
近年来,美国一直在中东试图遏制甚至推翻伊朗政权,不仅对其实施制裁,还在地缘政治上挑动各种势力削弱伊朗。但目前看来,这些手段反而加强了伊朗在什叶派地区的影响力。美国放任叙利亚反对派并为其提供种种方便,试图推翻亲俄亲伊朗的巴沙尔,结果巴沙尔和黎巴嫩真主党在压力下彻底倒向伊朗,在内战中成长起来的叙利亚反对派则将战火烧进了美国以为“民主归化完毕”的伊拉克。现在,挺身而出保卫伊拉克民主果实的,恰恰就是那个被贴上“极端”、“独裁”标签的伊朗。
是联合伊朗抗击叛军?还是叛军伊朗两面开刀?这两个选择几乎都要将美国大兵重新送进沙漠和战火,这对于好不容易靠撤军提升民意的奥巴马来说无异于自食其言。而坐视不理则等于把美国十多年在伊拉克的经营拱手送人。更要紧的是,在美国实力相对下降,太平洋地区成为美国应对的重点地区的情况下,美国连欧洲事务都开始顾不上了,动用不菲的资源再度介入中东,难度不言而喻。
美国在中东不缺盟友,但在伊拉克问题上,以色列太远无法持久干涉,沙特空有庞大的军队,缺乏实战能力。更重要的是,叙利亚反对派之流幕后资助者正是沙特。这些组织奉行沙特王室崇奉的逊尼派瓦哈比教派原教旨主义,一方面试图颠覆沙特敌视的什叶派政府,一方面帮助沙特输出国内的各种“圣战者”和不安定因素,稳定沙特国内局势。这次攻击伊拉克行动,归根到底是沙特对逊尼派瓦哈比教派原教旨主义的资助导致的,指望沙特去清剿他们,逻辑上显然说不通。
更要命的,是当代美国对于沙特政权的极端依赖日益加深。随着美国经济、科技甚至军事上的优势不断削减,其掌握国际铸币权的手段已经越来越少。“石油美元”作为关键一环,对美国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因此美国政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全球石油第一大生产国闹翻。在这种情况下,如何阻止“亲密盟友”不再“挖美国墙角”,考验美国政府的大智慧。
有来有往的“猫鼠游戏”
周四,中国国防部公布日本两架F-15CJ战斗机挂弹迫近中国图-154MD侦察机的照片与视频,作为证明日本“危害中方舰机安全”的重要证据;此前数周中,日本官方和媒体已两次大肆炒作所谓中国战机“异常接近”,指责中国加剧了东海局势的紧张。
我国侦察机拍摄的日本战机
由于双方都是在海上飞行和对峙,在没有进一步消息的情况下,尚无法推定发生对峙的具体位置。不过,一向沉默寡言的中国军方对外公开外机拦截的遭遇、照片及视频实属罕见,因此消息很快成为媒体喜闻乐见的“重磅炸弹”——毕竟上次中国公布类似的视频,还要上溯到2001年4月的南海撞机事件。
不过这一次,双方的态势发生了变化。2001年,中国海军航空兵派出战斗机追踪美国EP-3C电子侦察机,承担拦截者的职责;这次,则是中国空军的电子侦察机被日本自卫队战机迫近。当然,中国空军近日也两次起飞战机,以极近的距离拦截日本自卫队的电子侦察机。
被日本拦截的图-154MD是中国空军目前仅有的一款战略/战役侦察机。该机性能卓越且数量稀少,总是被用于执行诸如监视美日联合军演、掌握日本西部军力部署等最重要的侦察任务。正因如此,日本对这种直属于空军司令部的飞机行踪格外关照。
日本航空自卫队飞机去年11月17日拍摄到的中国空军图-154MD电子侦察机
这并非近日才有的“盛况”。中日之间的空中对峙甚至摩擦早已“常态化”地持续多年。如果经常关注日本统合幕僚监部(相当于中国的总参谋部)官方网站,不难发现近十年来,日本对几乎每一架进入所谓“日本防空识别圈”的中国飞机都进行跟踪甚至拦截,从来不放过给那些方便留影的战机照相的机会。每隔一段时间,日本媒体就会如此“惊诧”一番,然后再附上一张中国飞机的照片以资留念。不便留影的对峙则更多。
根据国防部发布的视频,11日拦截中国军机的F-15J战斗机机号为62-8866和22-8815,机身编号为815和866。此前传言称,这些F-15J来自承担日本假想敌部队职责的航空教育队,从而引发日本“精心策划”此次接近事件的猜测。但很快它们被证明均隶属于日本航空自卫队西南航空混成团第83航空队第204飞行队。2009年以前,这支部队一直只装备老旧的F-4EJ,直到近年才为了所谓“西南离岛防御”任务换装了20多架F-15CJ/DJ战斗机。这些战机中不少经过现代化改进,具备发射日本国产AAM-4中距空空导弹(尽管该弹是否正式服役依然存疑)和AAM-5近距空空导弹的能力。此次一架执行任务的F-15战机就携带上述武器。
图-154侦察机拍摄的危险接近我机的机号866的日本战机
冷战时期,这种猫捉老鼠的危险游戏在东西方之间曾反复上演。中国军队对接近本国的外国军机实施跟踪甚至驱赶也属例行任务,并不存在日本媒体所渲染的“骤然升级”。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东海上空的这种“交手”次数正在迅速增加。根据日本防卫省今年4月公布的数据,2013年4月以来,日本航空自卫队应对中国飞机的紧急起飞次数为415次,比上一年度增加近1/3。这其中既有东海局势紧张后,中国空中力量在东海频繁活动,更有中国空军整体实力增长后加强维护国家权益的正常行动。
尽管第204飞行队换装F-15J战机只是这几年的事情,但这些所谓“新锐”的F-15本身早已年迈。机号62-8866的F-15早在1986年就注册服役,而22-8815的F-15更是早至1982年。F-15的机体寿命不算短,但是持续服役30年后,能否依旧保持设计时的性能指标是值得怀疑的。反观中国,近几次拦截日本侦察机的歼-11战机大都在2000年后才服役,无论性能、机体寿命都比日本战机好得多。从老迈歼7到飞豹再到新锐的歼-10、歼-11,日本航空自卫队的F-15J就像村口的坏孩子,中国空军的每一次成长都要接受它的检验。
无独有偶,周一,美国空军也出动了F-22战斗机,对进入北美防空识别区的俄罗斯图-95轰炸机进行跟踪。冷战时期这种“与熊共舞”的行动并不罕见,而在俄罗斯国力衰退的今天,俄军只能勉力保持一年一度地飞向美国以显示存在。随着美国“重返亚洲”和中国空军在东海活动的日趋频繁,东海上空的“猫鼠游戏”几乎注定要更加精彩。
不过和中国发生摩擦对抗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本周,一位美军上校的命运似乎暗示了这一切。
国防部公布的两段日航空自卫队战机危险接近视频
辽宁舰的“诅咒”
本周二,美国海军解除其巡洋舰“考彭斯”号舰长与指挥军士长的职务。他们被调往别处,同时接受调查。其中舰长格雷戈里•W•格姆波特上校被调动至第3航母战斗群参谋部。这一调动之所以会被广泛关注,在于他们指挥下的“考彭斯”舰曾在去年12月5日在跟踪中国海军辽宁舰编队时险些与中国海军一艘登陆舰发生撞击。
“考彭斯”号原舰长,美国海军上校格姆波特
被解职的美国海军指挥军士长基顿
海军上校在中国只是驱逐舰舰长级别,在强大的美军中已是相当高的军阶。单独的航空母舰舰长、巡洋舰舰长或者指挥多艘驱逐舰的中队长都是上校军衔。不过同许多人想象的海军军官“漂泊大洋几十年”不同,美国海军军官的履历一直采用海陆间隔的轮岗制度。笔者以仅简单罗列美国海军军官的晋升路线,以帮助大家了解这位上校的官职究竟有何变动:
从军官学校毕业后,初级军官将在各种海上基础的军官岗位上服役,比如舰艇分队长、舰载机飞行员等职位。这一时期通常持续2-3年,随后军官会被调到陆上,成为学院教员或者去军校读研究生。此后,军官们开始第二次海上任职,成为舰艇某个部门长或者某些助理军官,第二次陆上任职则在华盛顿或者某些海军基地承担文职工作。
在南海跟踪中国海军“辽宁”号航母编队训练并险些与中国海军舰艇相撞的“考彭斯”号导弹巡洋舰
接下来军官们将要迎来第三轮海上任职,成为一名驱逐舰舰长或者舰载机中队长,随后的岸上任职将在华盛顿总部或者某个司令部机关工作。如果一切顺利,下一次晋升后,成为上校的军官将成为航母舰长或者巡洋舰长之类的职位,如果前途光明,他们还会成为海军司令部或者舰队司令部的参谋/参谋长,并在晋升为将官后开展下一阶段的仕途。
对于已经官至上校的格雷戈里•W•格姆波特来说,第3航母打击大队参谋部里的大多数职位都是上一轮海上部署时的海军中校甚至更低级的军官担任,只有参谋长本人才是上校。鉴于美国海军的调查称“已经对这两人的履职能力失去信心”,基本可以确定,这位舰长的最终去向不是太好。
当然,美军并未公布解职的具体原因,是否与辽宁舰有关暂无确证。不过一位巡洋舰舰长在见过辽宁舰不久后就被“撤职查办”,显然多少亦是一段小传奇。至于舰长的前途,怕是只有等最终的调查报告出来,才能真正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