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亚洲杯看台上的世俗化

来源:观察者网

2015-01-14 07:32

杨健

杨健作者

资深媒体人

我们习惯了世界杯时乳神里克尔梅抖着比武媚娘还汹涌的巨乳在看台上招摇,我们也习惯了欧洲杯时克罗地亚豪放女为爱尔兰男球迷当众哺乳的生动一幕,我们甚至已经对中国乳神樊玲胸夹手机游走于球迷中间见怪不怪,但是我们在检阅亚洲杯的看台时不得不带着一丝严肃与审慎,无论多贼的眼睛都会变得规矩。

樊玲(左)、里克尔梅(右)

因何?本届亚洲杯16强里,有11个是伊斯兰教国家,它们是科威特、阿曼、伊朗、巴林、阿联酋、卡塔尔、乌兹别克、沙特、巴勒斯坦、伊拉克、约旦。

2015年1月10日,2015年亚洲杯小组赛B组,中国vs沙特阿拉伯,沙特女球迷“神秘”助阵。

宗教风俗使然,一般来说,你很难在上述球队的看台上捕捉到前文所提及的香艳镜头。根据以往经验,譬如我们在看沙特队比赛,他们看台上的球迷,大抵是一水白色的阿拉伯长袍(又称“冈都拉”),从头裹到脚,只露脸和手,整齐的呼号声节制、悠扬而又摄人心魄。科威特、卡塔尔、阿联酋等国的看台风景与沙特类似,区别仅是观战者所着“冈都拉”的款式与色彩。相形之下,伊拉克、约旦、巴勒斯坦等国的看台风景要丰富驳杂一些,球迷所着,阿拉伯长袍有之,便装有之,球队队服亦有之。不过无论差别多大,一条共守,这些国家的看台上基本为男球迷把持,少有女性身影,即便有,也属随夫出征顺带照顾儿子的贤妻良母型。

当然,特例不是没有。乌兹别克队的球迷群体,男女性别比与非伊斯兰教国家就大体相同,甚至女球迷中能发现一些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原因不消说,乌兹别克原属苏联的加盟共和国,至今国内仍有相当数量的俄罗斯族,乌兹别克队中俄罗斯族球员也不在少数,如曾经的大牌沙斯基赫、尼古拉耶夫等,你甚至可以在乌兹别克队中找到海因里希这样一位德裔球员(缘由另文分析)。更重要的是,受政治惯性影响,尽管苏联解体,但乌兹别克等中亚国家独立后依然坚定地实行政教分离政策,其领导人,如乌兹别克总统卡里莫夫等均属脱胎于前苏联官僚体系的世俗化政治强人。

伊朗球迷

不过更值得玩味的,是伊朗球迷。伊朗球迷的看台,与沙特、科威特等海湾国家迥然不同,与伊拉克、约旦、巴勒斯坦等新月地带国家也大相其异。伊朗球迷,穿着要比海湾国家更随便,且以伊朗队服居多,场内场外呼应,在亚洲他们素以声势浩大闻名。1998年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曾被伊朗队4比1血洗的国足球员,今日仍对德黑兰自由球场上震耳欲聋的“IRAN-IRAN”心有余悸。

在本届澳大利亚亚洲杯上,伊朗看台波澜壮阔依旧。更有趣的是,伊朗球迷方阵里,你能发现许多女球迷,她们或许是亚洲杯上最特殊也最有看点的一群人。她们大都穿着与男球迷同款的伊朗队服,但也有部分女球迷穿着与欧美国家女性一样的夏季便装,紧身背心牛仔热裤勾勒出波斯美女无限婀娜的身形,清凉而热辣。联想到去年世界杯,亦有一些伊朗女球迷随队征战巴西,穿着打扮亦是极度大胆,脸上全无其他伊斯兰教国家女性的羞涩与保守。

众所周知,伊朗与沙特、科威特、伊拉克等阿拉伯国家不同,虽也信仰伊斯兰教,但绝大多数国民属什叶派,伊朗主体民族波斯人属印欧语系,第二大民族阿塞拜疆人属突厥语族。自古波斯美女便名扬天下,随亚历山大东征的马其顿士卒甚为波斯美女的美色诱惑,许多人与当地女孩成婚。但以波斯女孩天生丽质来解释她们的大胆,显得八卦。毕竟,1979年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宪法明文规定该国实行的是政教合一的制度,宗教对伊朗的影响与塑造不可小觑。那为何伊朗女球迷会如此另类,原因还得从被伊斯兰革命推翻的巴列维王朝说起。巴列维王朝是由突厥恺加王朝的少壮派军官礼萨汗·巴列维于1921年发动政变后建立,礼萨汗·巴列维的儿子穆罕默德·巴列维又于1941年在同盟国的支持下取代其父继承王位。

关于巴列维王朝的政治经济角度的解读,毋需赘述。总体而言,这个王朝系20世纪初亚洲民族解放运动的余脉。巴列维当政期间颁布了一系列旨在现代化的改革政策(白色革命),而此番改革的另一重重要涵义即是世俗化。许多史料已经表明,巴列维王朝时期,伊朗社会风气之开化,不但在伊斯兰教国家绝对属特例,即便在整个亚洲范围内也属领先者。但另一方面,巴列维的改革也加剧了贫富差距,激化了社会矛盾,触及了宗教人士的利益,于是1979年,霍梅尼通过伊斯兰革命推翻了巴列维王朝……

然而,巴列维王朝虽然覆灭,其政治经济及意识形态的巨大影响力仍旧存在,甚至是顽固的,它们隐于宗教色彩浓郁的伊朗社会之下,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潜流。靓丽妖娆的波斯美女也总是利用一切机会又是“不经意”地展示着自己的风采。譬如,2005年,伊朗曾有一部分女球迷经过与警卫的对峙,争取到了现场观看比赛的权利。次年,时任伊朗总统的内贾德又取消了禁止女性观看足球的法令,只是被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否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容忽略的因素是,巴列维王朝及其后一段时间,一大批伊朗中产阶级家庭移民国外,网球巨星阿加西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名记阿曼普尔等即属此例。流亡海外的伊朗人,多半保留着当年的世俗传统,这或许可以视作巴列维王朝的精神遗产吧。

值得一提的是,巴列维王朝的世俗化运动,其精神源流又是强烈的民族主义,即伊斯兰教传播之前“往昔波斯帝国的辉煌”,因此,巴列维王朝的世俗化运动是一种并未明言却实际操作着的反伊斯兰运动。

其实不单伊朗,回溯20世纪初的亚洲民族解放运动,但凡涉及伊斯兰教国家,举起的旗帜绝大多数是“民族主义”,其表征就是“现代化、世俗化”,由此与伊斯兰教传统教义的冲突自不会少,“民族的、世俗的”与“传统的、宗教的”,两股势力始终在角力。巴列维的伊朗是一例,凯末尔的土耳其是另一例。由此引发的必然结果是,伊斯兰宗教势力的回潮与强力矫正,1979年的伊斯兰革命是一例,当前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向宗教传统的回归是另一例。

但不论伊朗还是土耳其,抑或是乌兹别克,这些国家现在或者曾经向世俗化的发展,一个基本前提是:其主体民族不属于阿拉伯人,所以世俗化改革者能援引民族主义的辉煌记忆作为自己的精神资源。这份精神资源,与伊斯兰教冲突、激荡、融合,这段历史投影在缤纷的看台上。

责任编辑:李楚悦
伊斯兰 宗教 穆斯林 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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