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我从来没见过女权主义者,只见到鬼了

来源:观察者网

2015-02-25 11:18

余亮

余亮作者

资深情怀党,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助理

这个春节女权网络运动沸沸扬扬你知道吗?

这世界上有些事物人人都听说过,但是谁都不敢说了解,“女权主义”就是。你敢说你懂女权,女权斗士分分钟能找出理由说你并不懂,说你刚刚还不小心歧视了她。比如我刚刚用了这个女字旁的“她”,显然就是歧视。这两天一篇热传女权文就提出:瑞典都开始酝酿废除有性别意味的人陈代词,甚至不许称呼小男孩小女孩了,你国还这么落后。

一些女权斗士觉得,女权主义不被人理解正是国民性丑陋的标志。她们悲叹:“严重的问题是:春晚从导演,到演员,乃至绝大多数普通观众(更包括很多女性观众),基本都没把这(女性歧视)当做一回事。”听起来像悲叹铁屋中沉睡的人。她们罗列了春晚42处歧视言论,有些说的挺有道理。春晚部分节目格调不高尽人皆知,但她们的调门马上就高上去了——“停播春晚,告别文化大一统!”各种控诉划破空气,几乎就是“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的女权版。生气!生气!全国人民一起生气,坚持四代人不断地生气,这个春节才有意义!

波伏娃们波涛汹涌,她们告诉你,你国现在就是清末明初的水平。她们喜欢做晚清启蒙斗士梦,还非要我们一起陪着穿越。

女权太正确了,不需要我来多说。我写这篇文章偏偏是要批评打着“女权主义”旗号横行的谬误。这世界有直男癌,也有女权婊,请欣然笑纳。

(受女权思维启发,汉字里有歧视,所以我同意婊字也可以写成:“男表”)

但我必须首先说明,批评女权,不意味着直男癌就可以逍遥。否定女权婊不等于否定女权思想,好的思想也确实不分男女,但角度各异可以借鉴。一定会有本来就完全不理解女权意义的直男癌跟着哈哈笑,想要一杆子打翻女权思想了事,我希望这不是主流。这年头“小头一硬大头着粪”的男性公知多了去,我的批评不会和这些人站在一起。

这两年公知式微,他们的代表人物已经很少就宏大问题发言。所以你很难看到诸如中国的一切都很渣啊、中国人全是奴隶专制啊、一切成就都是大跃进坑蒙拐骗啊之类陈词滥调。“德国良心下水道,美国霸气小护照”之类都没了市场,因为分分钟会被专业人士打脸。但这不代表奇葩的“精神失败法”从此安歇。它们也在向“专业领域”转移,尤其是大部分人不太注意的领域,比如同性恋,比如女权主义,比如劳工。于是有了女权公知,劳工公知,同性恋公知等等等等。

羊年伊始的女权茶杯风暴由春晚而起,先不说。先说一篇这两天热传的文章,标题叫《中国根本没有女权主义者,你们那都是见到鬼了》,意思是中国太落后了,哪能有女权主义者这么高等的物种呢。这本是一位“不可以用男性或者女性来称呼否则就是歧视”的海外华人豆瓣日记,突然被热转,说明有群众基础。

既然是日记,原本也没认真写,主旨就是宣泄:中国女权主义思想运动完全没跟上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步伐(怎么听起来有点奇怪),女性地位提高要同时依靠经济和思想。虽说经济发展带来了亚洲第一的中国女性地位,但是思想没发展。看看人家好莱坞标杆!“好莱坞纷纷用女英雄去拯救世界迪斯尼都让女王去吻醒公主的时候,我朝更是从上至下地统一口径地逆流而行。”咦,这位作者竟然也使用女王这样有鲜明性别特征的词汇,竟然也承认中国具有亚洲最高的妇女地位,却又充满愤恨自卑。我早说过,这种身心分离紊乱状态一直纠缠着中国的小资。

我没有见到过女权主义者,可能是我交际圈太小,总是见到各种小鬼。这篇文章开篇就是瑞典典范——废除一切语言上的性别区别,否则就是歧视。我觉得这位作者还不够“前卫”,要知道有的西方国家不只取消性别,还设立更多的性别。脸书已经推出包含56种分类的性别系统德国的出生证性别栏可以先空白以后再选,澳大利亚的护照上有第三性别X(我真担心这样做会像纳粹政府标识犹太人一样,以后未必是好事)。

文章作者表示一开始也觉得矫枉过正,后来明白了,这就像美国虽然早已在法律层面废弃种族歧视,但直到今天美国人还是要争取种族平等。所以妇女解放任重道远,丝毫不能松懈,需要经过至少四代人绷紧神经的努力。可惜,作者在这里体现了逻辑的缺乏。当代美国种族歧视的例子恰好证明实质平等不是法条上的形式平等能解决的,也就是说,不是语言能解决的。但现在西方国家采取的弥补措施就是进一步强化语言!他们已经落入无法改变社会结构,却一个劲在语言的政治正确里打转的圈套,看谁嘴巴最正确,看谁逼格最高大。

我没有见到过女权主义者。女权评论家的水平还不如小说家,就说说侦探小说《纽约的八百万种死法》吧。小说中的警察抱怨:不许称呼那些疯狂的罪犯叫“神经病”,只能叫“狂躁焦虑”,否则就是歧视。上级警方和媒体天天就督查这个,却解决不了越来越高的犯罪率。巨轮将倾,人们却在拼命举牌子。

卡尔松

我在想那位著名的瑞典童话家阿·林格伦,以后她的作品都通不过女权主义审查了,全部需要像这样重写:“卡尔松是个背上有小马达和螺旋桨的小男孩,啊不,不 是小男孩,是个性取向还没有完全分化,喜欢穿背带裤但也许以后会喜欢裙子的小家伙。长袜子皮皮也不再是个满脸雀斑的力大无比小女孩,而是个会让某些小孩 (不能直接说是小女孩)想要依靠的具有坚实肩膀的孩子。”反正他们一张口就能把自己累死。脸书的56个性别56朵花你们先去一一背熟吧,这样才能最终搞出 个符合国际ISSO标准认证的liberal嘛。咱就不奉陪了。

此文更是追求诸如“立法让母亲休三年产假”的进步性,自以为很关心女性,但这是要让女人完全成为居家动物嘛,干脆休三十年产假好了。不要以为这只是作者个人的草率。自知识分子远离群众路线与实践路线之后,各种进步主义就不知不觉地与世故、享乐、福利主义混到一起,已经蜕变为社会问题的分泌物,却还以为自己是启蒙进步的子孙。

长袜子皮皮

混乱太多不一一剧透。读者对此文有支持有反对,完全支持的不需要说了,更多人是觉得她贬低了中国的女权主义,但赞成她说的西方女权优越性。我倒觉得,恰恰是其中援引的西方例子全是倒退到形式(嘴皮)正义的老路,这一批“斗士”都是公开否认中国革命的妇女解放价值,最后再扯出好莱坞这头最爱征用女性性感符号以牟利的文化怪兽来狐假虎威,也是醉了。中国今天的女权主义者如果是这个表现,那确实应该贬低。

文章责问别人为女性做过什么,这种鞭策可以有,但是按照女权的要求是不应该这么问的,不要分男女嘛,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文章要求女权斗争的神经一刻不能放松,咦,这是不是很像四十年前那句话——什么什么斗争的弦一刻不能放松?敏感性要有,但是不接地气只绷紧神经,搞到最后不是神经衰弱就是神经过敏,浑身都是女权传感器。这类人的女权姿态越强,在我眼中也就越虚弱。

春晚就让这根弦绷紧了,报警器全开了。下篇再说


责任编辑:李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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