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泉:“人格分裂”的乌克兰人

来源:观察者网

2015-05-18 08:00

原泉

原泉作者

哈尔滨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教师

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由于反法西斯战争的老兵极有可能在未来的十年内全部离我们而去,所以很有可能,2015年将成为大规模纪念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一年。作为人类历史上正义战胜邪恶的标志性事件,这段历史不曾,也不会被人遗忘。然而,时过境迁,自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以来的70年,国际格局发生了数次分化整合,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的反法西斯同盟的亲密无间早已随着“冷战”、“凉战”荡然无存,而作为昔日反法西斯战争主力之一的苏联,被西方世界描绘为“邪恶的红色帝国”时,因自己本身的崩塌而无法申辩。这样一来,不同国家对反法西斯战争的意义的解读,也随着格局的分化重组出现了这样那样的不一致。而反法西斯战争70周年的庆祝活动,自然也会受到这些当下政局的左右,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私货”。

2015年,最富戏剧性的反法西斯战争庆祝活动,显然发生在自2013年年底以来政局持续动荡,国家处于分裂边缘的乌克兰。

2015年,乌克兰当局将反法西斯战争欧洲战场胜利日的庆祝活动改为5月8日,首次与西方国家同日纪念二战,将胜利日的纪念活动变成了“去苏联化”、“去俄罗斯化”的一种昭示。当然,把胜利日改期仅仅是乌克兰当局“去xx化”的表示之一,在胜利日改期的同时,乌克兰当局将胜利日标志由圣乔治丝带改为红色罂粟花,波罗申科总统更是毫不客气地宣称“侵略者”准备在下一天(5月9日)用“伟大胜利”的借口,向世界展示他们的“破坏力”,千方百计地同俄罗斯“划清界限”,力图将乌克兰的反法西斯战争庆祝活动办成一个反对苏联、反对俄罗斯,向西方国家纳“投名状”的誓师大会。

基辅的“祖国母亲”像是世界最大的反法西斯战争纪念碑,5月8日已经被装饰上了红色罂粟花

亲西、灭共、反俄是这个在去年2月份通过政变上台的乌克兰当局的既定政策,因此乌克兰当局的这种态度对于关注乌克兰局势的人来说并不奇怪。然而在今年的反法西斯战争庆祝活动当中,乌克兰当局和民众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一种“人格分裂”的症状。

尽管在2015年4月,乌克兰议会通过第2558号法案,禁止共产主义思想和符号传播,违者将被处以五到十年监禁。但要将这个禁令要真正推广下去绝非易事,波罗申科在5月8日乌克兰最高拉达举行的纪念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70周年大会上致辞称“光荣属于红军老战士,光荣属于“乌克兰起义军”(即以斯捷潘·班杰拉为首乌克兰伪军)老战士,光荣属于一切为乌克兰的独立和自由牺牲的人们”,自己“带头违反”了这一禁令,为红军老战士“歌功颂德”(当然,后面的“乌克兰起义军战士”才是他们真正要表彰的)。虽然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波罗申科总统这样说是礼仪性的言不由衷。但这反映出了波罗申科以其背后的乌克兰当局对开罪红军老兵这件事还是存在一些顾虑。

如果说乌克兰当局为了粉饰太平,在大肆表彰乌克兰伪军的时候还得顾及点红军老兵的面子的话,乌克兰民众的表现就更能反映出乌克兰民意的一些真实情况。一方面,尽管“反共法案”高悬,但是5月9日,乌克兰共产党和其它左翼团体仍然在乌克兰的基辅、敖德萨、哈尔科夫、赫尔松、利沃夫等主要城市举行了胜利日游行,更有民众和老兵举着红旗,带着苏联的勋章和奖章,自发到卫国战争纪念碑、红军烈士陵园等纪念地举行集会。另一方面,乌克兰的右翼民族主义者也受“反共法案”的刺激,活动更加肆无忌惮。在基辅,乌克兰共产党领导人西蒙年科遭民族主义者扔臭鸡蛋,在利沃夫,红军和乌克兰伪军的支持者照例发生了严重的对峙和冲突。值得注意的是,在哈尔科夫,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的行动得到了当地警察的支持,他们同警察一道,阻止红军老兵和他们的支持者到纪念地举行集会,并没收和焚烧了一些胜利旗和圣乔治飘带,双方之间的斗争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戴红军帽的萌妹子,2015年5月9日基辅光荣公园


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在抢夺红旗,2015年5月9日基辅

而乌克兰两种政治倾向的斗争也把旅居海外的乌克兰人卷了进来。笔者在去年返回友大时,被分配同乌克兰人居住同一个宿舍,并以一首乌克兰语歌曲成功接触到了乌克兰人圈子。

笔者与友大乌克兰学生会的骨干成员在一起,2015年4月30日

笔者接触的乌克兰学生来自不同的地区,思想观点也各不相同,既有认为俄乌两国人民是兄弟的人,也有类似于笔者室友那种班杰拉的脑残粉。但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对如何评价苏联在乌克兰的遗产,如何评价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乌克兰的地位,如何评价“乌克兰起义军”这些问题都异常敏感。以致于他们彼此之间,他们同俄罗斯人之间,若不是非常亲近的话,谈话时都会对这些话题讳莫如深。但是笔者仍然能够时常碰见乌克兰人聚集在笔者的房间里,彻夜长谈诸如同俄罗斯的关系,对东乌克兰民兵的态度,乌克兰语重要性等敏感话题,而他们的立场也没有如此地“非黑即白”,如笔者室友,虽然是班杰拉粉,视红军为洪水猛兽,但是认为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关系不能搞坏,不应贬低俄语在乌克兰的地位。另一位朋友更是有意思,一方面不忘对红军的纪念,一方面却又把班杰拉分子视作乌克兰民族的象征。随着同乌克兰人交往的深入,笔者逐渐发现,具有矛盾心理的乌克兰人还不占少数,乌克兰人的思想混乱可见一斑。

上图:不忘卫国战争的老兵,下图:乌克兰新纳粹的全家福,你能想象这两张图出自同一个人的同一个相册吗?

事实上,乌克兰两派的争斗和乌克兰人对此表现出来的迷惑和彷徨,反映的是乌克兰社会正在被撕裂的现实。

众所周知,长期笼罩在沙俄——苏联阴影之下,依靠沙俄——苏联才实现自身民族统一的乌克兰,立国基础十分薄弱。加之独立之后乌克兰长期处于政治、经济危机中,特别是2014年2月新当局通过政变上台以来,乌克兰陷入了国家分裂和经济崩溃的边缘而新当局则对此无能为力。为了维护新政权脆弱的合法性,转移社会矛盾,同时配合西方国家反俄、反共的需要,以期争取西方的援助,缓解国内的危机,现在的乌克兰当局加快了从苏联解体时就开始的去苏联化,去共产党化,去俄罗斯化进程,而外部势力的支持(如波兰附和乌克兰声称奥斯维辛集中营是由乌克兰人解放的,同时作为班杰拉分子的受害者之一对乌克兰平反班杰拉持默许的态度)则更让他们有恃无恐。2015年4月通过的“反共法案”终于使这一进程出现了质变,乌克兰当局和民族主义者借此认为,乌克兰在脱离俄罗斯,融入欧洲的方向上前进了一大步。

但是,乌克兰当局的这一步迈得太远,后果则很严重。

乌克兰战场是苏德战场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乌克兰人民在苏联共产党的领导下建立了伟大的功勋,(如乌克兰第一方面军解放了东南欧并参与了攻克柏林的战斗)同时付出了500万人的巨大牺牲,几乎家家都有捐躯者。而班杰拉分子鼎盛时期仅有十万人左右,且在卫国战争时期曾长期与纳粹合作,对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波兰人和犹太人犯下了诸多严重的战争罪行。乌克兰当局为了去俄罗斯和消灭共产党的需要企图篡改历史、颠倒黑白的行为,一方面极大地羞辱了无数参与卫国战争的老兵和他们的家人,另一方面使长期受到这种民族主义教育的乌克兰部分青年人认为班杰拉分子是被“长期矮化”和不被人理解的“殉道者”,自己要为班杰拉分子受到“不公正”对待奔走呼号,两派都认为自己是“被篡改历史的受害者”,彼此之间的斗争自然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还有一些人则是受单纯爱国心的驱使,认为红军战士和班杰拉分子都是对乌克兰有贡献之人,而对两派之间的争斗感到迷茫无措。显然,乌克兰当局罔顾历史,企图制造一个乌克兰的民族认同的努力在乌克兰国内遭遇了破产。乌克兰国内的分裂不仅没有弥合,反而越来越大。

同时,乌克兰当局篡改历史,为右翼民族主义者翻案的举动,在国际舆论上动摇了乌克兰作为战胜国的地位。虽然西方国家的政府和主流媒体面对乌克兰当局的这些行径大多选择了保持沉默,但乌克兰当局的所作所为还是引起了其它国家人民和左翼政治团体的广泛关注。而乌克兰当局通过的“反共法案”,以及乌克兰右翼民族主义者的新纳粹行为,自然使人们怀疑乌克兰正在走向“法西斯化”。乌克兰当局高估了国际社会反俄反共的力量,以为此时通过“反共法案”最为有利,结果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严重影响了乌克兰的国际形象,使乌克兰当局受到了国际社会正义力量的谴责和孤立。

自然,面对内忧外患的乌克兰当局,再不能给世界留下一个“法西斯政权”的印象。他们更希望依靠将苏联共产党领导乌克兰人民在反法西斯战争当中的功业据为己有来提高自己的“国际身价”。所以,面对自己篡改历史造成的国内分裂加剧和战胜国地位的动摇,乌克兰自然要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如亚采纽克在“反共法案”通过后访问俄罗斯时,向俄方强调乌克兰“当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而乌克兰在5月8日庆祝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时还请到了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为自己拉大旗扯虎皮,并言不由衷地对红军老兵做了抽象的肯定。虽然,这些缓兵之计根本改变不了目前乌克兰当局亲西、灭共、反俄的既定方针,但历史不容回避,更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可以肯定,乌克兰当局既想贪苏联红军之功为己有,又想同苏联“侵略者”划清界限的自相矛盾的举动如果得不到根本的纠正的话,乌克兰以及乌克兰人必然会人格分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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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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