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张家栋 周远方）

2022 人工智能大会（WAIC）日前举办，在元宇宙“以虚强实”分论坛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张平作主题发言。

张平在分享中讲述了一些元宇宙背后的东西，他认为，元宇宙是一个虚拟的社会经济体系，因此会涉及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法律、意识形态、网络主权等核心利益。

他指出，我国必须主动开展元宇宙基础设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避免出现我国成为元宇宙的全球最大数据生产国，而美国主导全球元宇宙技术标准和规则的局面。

他为此建议，构建“许可Web3.0”元宇宙核心技术和标准体系，建立以数字人民币为锚定基础的链上支付体系。

中国工程院院士 张平

以下是张平演讲内容（据录音整理）：

刚才听了很多报告，特别是大家在人工智能方面做的一些成绩，像大数据、大模型和自然语言理解等方面，做得都不错，这也是我们未来元宇宙发展的一些专业技术。

我今天带来的题目可能跟大家的想法不一样，我不提元宇宙本身，而是元宇宙后面的东西。所以我的题目叫“构建许可Web 3.0，发展元宇宙杀手级应用”。

在微信和短信以后，大家一直在找杀手级应用是什么东西？就是我们的通信网络。刚才敖总也讲了未来的主要技术是通信，通信的杀手级应用是什么？我们一直找不出来，我先提几个思考。

第一，元宇宙代表主流互联网经济模式，很快生成了国内外产业生态。据统计，元宇宙产业2025年国内市场规模在3400亿到6400亿元，国际市场更是规模庞大，所以元宇宙具有未来杀手级应用的一切特征。

目前国内元宇宙实际上还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缺乏对发展元宇宙整体性的规划，而且元宇宙因为涉及一个国家的主权和意识形态。现在很多人都在讲元宇宙，实际上我们讲的是什么样的元宇宙？是美国人的元宇宙？是借船出海还是用自己的体系？

元宇宙的本质是一个虚拟的社会经济体系。在任何数字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这是必然的阶段，它以虚拟现实互联网应用为承载，构建虚拟的社会经济体系。它的技术底座很容易理解，我们可以看到，元宇宙的技术运行状态是大规模的用户持续在线，高沉浸感、高仿真、高效的内容产生。这几个不同的侧面，很多主体都在做了，有点像瞎子摸象，但是各个方面组成起来是能够实现完整的体系的。

我们理想的元宇宙的技术基座，还要加上去中心化的信息存储和认证，具体的表现的是区块链、数据传播验证、共识机制、分布式存储、分布式账本。Web3.0是去中心化的可信互联，它将是宏观意义上的底层元宇宙架构，区块链、用户可掌握自己身份、打破平台的垄断来启动新型数字经济等等都是题中之义，这是我对Web3.0基本的看法。

我们可以看到，从Web 1.0到Web 3.0的发展趋势带动了产业的发展，Web 1.0是大量的网站，Web 2.0是中心化的平台经济；Web3.0将是去中化和去平台化，这是什么意思？实际上大家就实现了网络共产主义，这会更加有趣，大家只要掌握数据和资源，就可以在上面产生价值或者分享价值，不需要借一个平台来做这样的事，这是大趋势。

基于Web 3.0之上的终极应用生态系统就构成了“元宇宙”，它是可信承载个人社交、身份、资产以及个人在该社会经济系统中的资源秉性的，所以在Web3.0中的社会经济关系基本上是重构的。从生态体系上来看，元宇宙与Web 3.0属于重合的状态，从技术体系看，Web 3.0技术补全了实现元宇宙的底层技术，从演进的角度来看，Web 3.0技术的双项渗透打破了虚拟和现实的界限，这我回头还要专门讲。

我实际上还想说一点，从中国国情出发，我们觉得现在Web3.0未必适合现存的制度，“元宇宙”涉及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法律和意识形态等核心利益。目前我们认为，基于纯软件协议国际社区基础设施构成的Web3.0在可信、可管、可控方面存在隐患，而且去中心化的核心思想对我国网络监管带来难题。

基于美元的支付体系也将形成元宇宙时代新的经济垄断，我们现在支付体系并没有形成，我们现在讨论虚拟世界，那么虚拟世界和现行世界将会是不一样的。目前人民币的国际支付体系并没有形成，所以我觉得构建中国版的软件协议将是“可信通信硬件许可Web3.0”，我在Web 3.0上加了一个“许可”，因为Web 3.0“元宇宙”的核心是要建立数字人民币为锚定的基础链上支付体系，这是实现我国政治安全、经济安全、文化安全和网络空间安全的关键。

这里给出一个我自己归纳出来的元宇宙的基本模型，不一定正确。最下面的是我们的数字基础设施，上面是许可、Web 3.0的底座以及可信的支付，再上面是我们各种元宇宙的应用，实际上大家讲的很多应用，只要有了支付体系，就能够在上面兑现和产生经济价值，这种应用有很多是能做的。为什么我们现在做元宇宙？它给我们带来新价值的空间。

就是我们现在物理空间能够赚钱的地方，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必须在虚拟空间发展。但是这一套和物理空间是两个并行的世界，所以我们国家领导人在多次讲话里提出，要加强人工智能技术研发，重视区块链、数字货币的技术创新。

我国必须开展元宇宙基础设施关键核心技术攻关，中国很可能是元宇宙最大的数据生产国，而主导全球元宇宙技术标准和规则的是别人，这种情况要避免出现。特别是支付体系上，如果中国自己没有，如果还是USDT（泰达币：Tether公司推出的美元代币）能够决定的经济准则，那么实际上元宇宙产业规模越大，我们越是不一定能够赚到钱，在这里面我们要打破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桥梁，让虚拟变成平行的宇宙。

那么区块链由于天然去中心的特征，将为元宇宙提供虚拟空间无缝切合的支付和清算系统，这是基本观点。我们的技术瓶颈大家都知道，此外，在数据驱动的经济背景下，所有权和主权的概念都在受到挑战。无界性、全球性、开放性都存在很大的困难，关于如何监管数据的流动？国际共识机制并没有建立起来，这是大家都认可的。

还有分布式经济使得大家经济形态扁平化，能够打破网络资源天然垄断，避免一小部分人掌握平台之后，获取垄断收益，我们要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数字货币是有效的电子支付手段，它不依托于任何的实物，基于密码学和计算机程序产生，可以快捷流动，非常方便，所以它可以构建我们元宇宙经济的支付体系。

那么在双循环的格局下，我们可能要做得和别人不太一样，要有自己价值的主张，就是要在自己形成的元宇宙技术底座里，把它变成真正中国版的应用，这又回到今天论坛的主题，“以实促虚，以虚增实”，这是一条好的道路。

在基础设施方面，大家知道我们有深厚的积累；在通信网络方面，我们已经在5G时代确定了全球主导地位；在算法算力上面，我国科研机构构建的算力网络可以支撑我们对未来“灵”和“境”之间，也就是跨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实时计算需求。我们已经做了很多计算算力的工具，实际上大部分都没有用，都在算天气预报和算核爆炸，实际上可能天气预报稍微差一点也没问题，很多算力使用目前还不饱和，这么多基础设施为元宇宙的发展提供了可能。

另外我们的脑机接口也具备了国际领先的水平，未来我们需要这样的一些接入的方案。它的代表性媒介和终端是在模型最上层的，就像台式功能机和智能手机构成了Web 1.0和Web 2.0的基础借口，到了Web 3.0时代，我们将有脑机接口，同时也有通信设施，我们需要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做连接。

1994年钱学森对“灵境”概念的提出 图源：人民日报微博

我们提出“境”是人、机、物互联，“灵”是虚拟世界，两者之间通过抽象映射相互交互。当然这个不是我提出来的，最早是钱学森老先生提的“灵境”的概念，他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了扩展人脑知觉的概念，对我们的启示是把虚和实之间结合起来。这种方式有些文章里做了，我就不讲了。

后面基础设施特征就是感、通、算、控一体化，才能具备人工智能的方式来做，而且我们在隐私保护的元宇宙学习方面和管理方面，也有一些这样的考虑。实际上我们需要做它核心的场景，我们有经济和人的接入，我们叫预言机，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有限无限地结合起来。

通过AR、VR、XR脑机接口做成聚合方式，能有对体制管辖的范围，所以虚拟资产存储以及跨链结算和数字货币，这种跨链结算在自己内部要产生可信的区块链，我们对外需要跟别人跨链来做，这是需要去做的。所以杀手级的应用构成了这样的一些元素，最终形成。

下面我讲两个例子。

Web3.0和元宇宙核心理念之一就是区块链，去中间商的扁平经济。我们正在大力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Web3.0理念，中国人民银行已经自己开发区块链，发展人民币稳定币CNYC，支撑自主可控许可Web3.0的产业。

说实话就是让我们真正能够掌握数据或者掌握技术，能够去做到我们自己这种增值。在这里面提一个建议，我觉得跟经济有关的，这是我们搞技术，但是经济和技术一定要结合起来，建议人民银行可授权各下属商业银行运营人民币稳定币业务，对接平台执行稳定币的发展和结算操作。

人民币稳定币的概念不是我提出的，是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提出的，人民币数字稳定币可以以央行数字货币作为抵押，它可以构成区块链向实物交易与链上商业交易的媒介，可以通过参与全球链下实物交易，渗透到全球贸易中去，这里要把人民币稳定币作为一种政策来进行研究，要不然我们在虚拟世界能够支付的都是USDT，而不是我们的稳定币。

建议二，就是数字人民币的稳定币上链项目可以在局部区域合作框架下进行应用测试，以完善我们稳定币系统。数字货币系统技术机制先在试点区域完成可追溯、可管控、无风险的测试，后续可以逐步扩大到全国范围，这样我们的元宇宙应用就可以有序，而且能够用价值体现出来的方式展现，要不然我觉得“元宇宙”跟数字经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应该在元宇宙方面开发出一个新的经济生态，创造一个特别巨大的增量。我以前对“元宇宙”这个概念还是排斥的，觉得为啥美国人创造一个新名词大家都跟着跑？其实元宇宙在不同国家可以有不同的创作方式，中国可以用许可Web 3.0的方式，这是我一家之言，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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