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创新论坛|赵昌文:金融发展太好,不见得就有利于创新

来源:观察者网

2016-10-05 08:25

赵昌文

赵昌文作者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研究部部长

9月24日,以“共建科技金融生态环境 — 众创、众包、众筹”为主题的科技金融专题论坛在上海东郊宾馆举行。该论坛是2016浦江创新论坛的重要组成部分,由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承办。观察者网受邀出席了这一论坛。

上海市科委副主任马兴发发表开幕致辞,来自国内外金融监管机构、互联网金融企业、科技创新企业、PE/VC行业和学术研究机构的近200位嘉宾一起出席了本次论坛。

论坛现场

在论坛探讨资本市场发展与创新创业如何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环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经济部部长、研究员赵昌文对金融支持创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赵昌文认为,虽然金融落后对创新不好,但金融过度发展对创新也是不利的。很多发达国家金融体系足够发达,科学能力也足够强,但是这些国家的创新也不是那么好。如果被金融的发展带来很多迷失,不要说创新,就连正常的经济增长都会受到影响。

他还指出,我国当前存在比较严重的经济污染,主要表现在货币病、债务病和泡沫病三个方面,这些病对我们正常的创新和经济增长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最后他表示,创新中心和金融中心往往难以兼得。“我发现除了少数几个地方,比如说硅谷,大体上在创新和金融方面兼顾的比较好,剩下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既是金融创新,同时又是创新中心。”赵昌文补充说,伦敦、纽约、东京等金融中心都和创新中心分离。

以下为演讲全文:

赵昌文:我在全国搞科技金融是比较早的了,我想谈的是金融如何支持科技创新。既然说到这个题目,就说一下金融生态的问题。金融支持创新,实际上有太多的研究,我想今天可能也有学院派,也有业界的很多听众,我们其实更多的是把一个问题从思路上讲清楚。

赵昌文在演讲中

长期以来,其实我们对金融和技术在整个经济增长中的作用有一个不断进步和发展的过程,到今天为止,我在这里特别想提一句话,我觉得在金融、创新、经济之间有一个“倒U型”关系,我去年写了一本书,我到上海高金还讲过一次,当然那本书其实也写的不太好,现在看来有很多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化,英文版最近会马上出版。

对于创新来说,什么样的金融体系才是有利的?简单来说如果金融太落后了,发展水平太低,肯定对创新是不好的。我们看到第三世界为什么创新能力不行,一是科学技术不够,另外也没有一个很发达的金融体系。

很多发达国家其实金融体系足够发达,科学能力也足够强,但是这些国家的创新也不是那么好,或者是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这就是我想告诉各位的道理,其实金融太好了对创新也是不利的,这是我想表达的一个观点。换言之叫做金融业的过度发展,过度发展以后大家可以看到,其实在当下的中国非常需要关注。

长期以来,大家认为对华尔街有利的就是对美国有利的,我是反对这种说法的,其实对华尔街有利的不见得是对美国有利的。像美国这样的一个金融体系高度发达的国家,他们在很多方面也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更何况像我们现在是一个中等收入国家,我们去年的人均GDP才8千美元,美国是5万多。也就是说,未来我们要保持一个持续快速的增长,然后逐步进入到高收入国家的行列,并且继续往前走,到最终实现基本的现代化,我们的路还很长。

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把这些大的关系没有处理好,现在被金融的发展带来了很多迷失,我觉得不要说创新,就连正常的经济增长都会受到影响。这是我想说的第二个观点。

我们当前存在比较严重的经济污染。这个词比较奇怪,为什么会有经济污染?我们说到污染的时候对应着一个词叫做生态,大家知道自然界的生态大气、土壤、江河这是所谓的自然生态,每一个人、每一个经济体都存在于一个自然生态之中,自然生态是会受到污染的,特别是在工业化特别发展的国家当中。把它引入到经济领域也有一个生态的概念,那么也会有污染。

坦率地说经济污染这个词也不是我提出来的,是英国前经济管理局局长提出来的,因为我们两个人都是一个组织的成员,所以我觉得他在这个方面对我的影响很大。去年他也出过一本书叫做《债务与魔鬼》,实事求是说我比他讲的多,他只说到债务病,我说了货币病还有泡沫病,大家可以看到这些病其实挺严重的。这些病对我们正常的创新和经济增长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简单的说一下货币病。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个领域的人,你们想想几个数字,大体上就可以想到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一个是M2的总量以及它的增长速度,一个是贷款余额和增长速度,大家想到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境况。问题在于现在我们有这么高的M2总量及其增长速度,这么高的贷款余额和增长速度,但我们现在面临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很多企业仍然感觉到贷不到款,贷款的成本很高,甚至更严重的是现在还有通缩的压力,所以这是很奇怪的一些事。大家想想,如果说这两个事情放在一个坐标系中来看,肯定是传导系数发生的问题。

债务病更不要说了,过度负债既表现为债务高也体现为杠杆率高。甚至现在看每一个部门:家庭部门、企业部门、政府部门杠杆率都挺高,现在还想通过家庭部门的加杠杆试图帮企业部门减杠杆,总的来说反映了我们在这个方面面临的进退两难的问题。

当然,其实在历史上也是有教训的,包括日本、美国的债务病。

第三个,泡沫病,当前经济中的泡沫病,对我们的创新非常有影响。泡沫其实很好理解,就是很多小孩小的时候玩吹泡泡,吹大了以后就会破,问题在于无论是对于多么聪明的小孩,他根本不知道吹到多大的时候会破,也许他会吹10个、100个泡泡,从经验中会得出大概是这么大的时候会破,但是永远找不到均衡点。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泡沫病对一个经济体的伤害是无形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破。

其实整个经济活动,如果说什么事情都知道,哪怕它破了又怎么样?所有的信息都是没有关系的。我觉得问题在于最大的东西实际上就是预期,包括宏观政策,如果说我们不知道明天出什么政策,后天出什么政策,预期不稳定当然是不好的。泡沫当然也是这个逻辑。如果说,我们更多的资源是配置到非生产性活动,而不是配置到生产性活动,这个泡沫当然是更大的。

实际上最近这一段时间,北京的房地产价格有很离谱的一些情况,我今年也写了一本书,还没有出版,《持久战新浪-中国的增长战略》,里面对这个问题做了很多分析。最终是想表明如果说房地产、股票市场的收益率高的太离谱以后,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没有人愿意做创新,谁会去做创新?正常的创新能力、创新的基础会受到严重的削弱,因为你的平均收益率会下降,行业的收益率会下降甚至是亏损,没有能力和动力去创新,有一点钱就去做投资。所以我的书中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互联网公司的人去做创业,把房子卖了,创业以后把房子又买回来了。

泡沫病有两个含义,一个是资产泡沫的问题,其实产能过剩也是一个泡沫,就是实体经济领域的泡沫。我更想说后面一句话,还有一个是行业报酬结构失衡的问题,对创新的影响更大。

我从几个方面对金融对创新的负面影响做了一个分析。

第一,对创新要素进行竞争。经济学中有一个术语叫做虹吸效应,假设是两个部门,大家都会竞争,竞争的结果当然是赚钱少的留不住人才,大学的经济人才毕业了以后都会去做财经,也有很多曾经不是做金融的今天都坐在这里,所以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去做的事业。

第二,利益集团的问题。当一个部门越来越强大了以后就会找代言人。

比如说创新中心和金融中心为什么难以兼得?我发现除了少数几个地方,比如说硅谷,大体上在创新和金融方面兼顾的比较好,剩下的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既是金融创新,同时又是创新中心,比如说伦敦我也不认为是创新中心,每年去好几次伦敦,我觉得它的金融很发达,但不是创新中心。包括纽约、东京的金融中心和创新中心都是分离的。

再说几个观点:

第一,金融发展滞后和金融发展过度都会影响创新。

第二,金融并不必然促进创新。你去看德国、英国的银行体系和金融结构,有一些金融结构更好的,哪些更好呢?看第三点。

第三,判断一个金融体系是否有利于创新,标准在于金融安排是否与创新部门中企业的需求特征和风险收益属性相匹配。当然银行是一个风险“L”型的机构,是管风险的机构,所以这种银行对于一般的创新也不是说不支持,和创投比起来是更差的。

第四,政府该做什么?前不久到复旦开了一个产业政策的会议,请了几个人进行演讲,自从那个会议结束以后网络上炒产业政策很厉害。在创新里面我有几个表述,政府应该完善金融的基础设施,第二个以公共金融的方式将财政嵌入到金融结构,最终让市场发挥作用。

第五,过度的政策性支持会形成企业和投资机构的套利。现在所谓科技金融的一些方面已经变成套利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

最后,金融促进创新还在于营造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金融体系,特别是多层次资本市场如何更好的发挥作用,我们现在的创业板一排就排四五年,下一步要一起改改。

让资本市场和银行体系之间有竞争,按照我过去的一贯观点是把越来越多的企业赶到资本市场,他们在资本市场有融资的时候对银行的需求就会下降,那个时候银行就会越来越珍惜小企业,这个和一些人的观点不完全一样。

一些人的观点认为企业结构是一个完全竞争市场,银行企业是寡头垄断市场,也许一些人是对的,但是中国的银行业也不少,包括信用社也有五六千家,金融机构数量还是很多的,关键是让它们如何和资本市场之间形成一个竞争机制。谢谢!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羽扇观经guanchacaijing,每日阅读趣味文章。

责任编辑:一鸣
创新文化 创新政策 理论创新 科技创新 金融创新 制度创新
观察者APP,更好阅读体验

重庆通报“燃气费异常”:燃气集团党委书记被免职

“伊以都在降调”,国对国直接打击结束?

以色列“有限复仇”:选在了伊朗核计划中心

以色列“报复”开始:伊朗多地传出爆炸声

5.3%,一季度“开门红”能转化为“全年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