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农:在海拔3700米的藏族村庄,我犯了一个戴“有色眼镜”错误

来源:观察者网

2017-08-26 10:51

窦农

窦农作者

东临碣石西耕黄土观天下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窦农】

【第一篇:当年18军修川藏线牺牲最大路段,现在挖出世界最高公路隧道

8月11日凌晨,10个小时的车程后,我们抵达了有“西藏江南”之称的林芝,在市里入住。

当天,我们初步了解了林芝市的基本情况,在翻阅接下来的采访行程方案时,我看到了这样一段:前往康玛村现场参观学习,1名群众代表“党的恩情怎么报”演讲等活动。

“这个宣传方式”,我在心里微微吐槽,“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一些啊?”

路有所思

12日一早,带着一丝疑问,我和“全国网络媒体西藏行”的同伴们踏上了前往朗县金东乡康玛村的路——真的是漫漫长路。

这个村子海拔3700米,在林芝境内算是高海拔了,我们的计划车程是3.5小时。

一路上,先是省道,看着车窗边不断闪过的崇山峻岭、河流峡谷、电线塔、建设中的公路铁路隧道、高架桥,我的心里盘算着在这边修建基础设施成本是内地的几倍。因为前天在米拉山隧道的经历,我们对这边修路造桥的辛苦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从林芝市区到朗县的公路,路边山上是电线塔。观察者网图。

这一路上我也想起了几年前乘坐汽车穿越秦岭的经历。当时,从西安到成都的高速公路全程贯通还没多久,在穿越秦岭的时候,一路上也是桥隧相连,路边也是相似的情景。那是历史上第一次从汉中到成都直线相连,以往都是从宝鸡沿着宝成线南下。

“要想富,先修路”,并不是一句玩笑话,尤其是在中西部一些贫困地区,改一条溜索、修一段公路就能给群众打开一扇脱贫致富的大门。

我查询年初西藏区人代会上公布的2016年度预算执行情况得知,去年西藏获得的中央转移支付达 1291.8亿元,仅这一项就占全区公共预算的74.6%。而这个数字,大致相当于东部中部的青岛、长沙等城市一年的财政收入。

虽然西藏的人口只有320多万,不及东部一个稍大的地级市,但西藏却有12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占全国的1/8,而且西藏作为国家安全的屏障和中华水塔,这个转移支付数字绝不能说多。

到了乡镇之后,我们的车速有所下降,因为路况变了,从柏油路、水泥路变成了沙土路、泥土路。而且因为昨天刚下过雨的缘故,不时还能看到小的泥石流的痕迹。

一些泥土路因为下雨形成了许多水坑,汽车颠簸的时候,我们几位记者吐槽说这路好差啊。坐在前面的西藏网信办的一位处长回头告诉我们,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墨脱的路况才真叫差,20公里的时速已经算快的,这些日子因为下雨,路已经断了。

墨脱县是中国2000多个县当中最后一个通公路的,2013年1月,在墨脱简易道路的基础上整治改建的扎墨公路正式通车。

在我的印象中,滇藏公路等一些路段的通行能力也只有20公里每小时,我也问了一下驾驶员师傅我们的车速,师傅说我们现在有40公里。哦,那还真是不慢了,但这个路况真的跟东部没法比。

抵达村子前的最后一段难走的是盘山公路,我在数了十几道弯之后就放弃了,因为旁边是雅鲁藏布江某条支流的峡谷,而且道路没有护栏,虽然知道驾驶员师傅是“老司机”,我还是没来由的担心会不会掉下去——请原谅我的胆小,眼看着峡谷越来越深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在朗县前往另外一个乡镇的路上,我们下乡经常要走类似的路。西藏网信办图。

突然之间,我有点儿理解为什么西藏要开展这个“四讲四爱”主题教育实践活动了。

“四讲四爱”指的是“讲党恩爱核心、讲团结爱祖国、讲贡献爱家园、讲文明爱生活”,是西藏自治区党委为喜迎十九大,在全区面向农牧民群众、青少年学生和寺庙僧尼展开的一项重要活动。

结合这些年来我经手过的西藏新闻,想想也能够理解,明明是在党和政府的帮助下,一个个大山上、老林中的藏族村庄通路、通水、通电、通网,实施了安居工程,完善了社会保障,却有人被达赖分裂集团吸引。西藏各级党和政府的内心OS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

一叶障目

十一点半多一些,我们跟随林芝市和各个县的干部来到康玛村的村委会大院,几乎全村的村民穿着民族盛装在等待我们。

作为行政村的康玛村由两个自然村组成,全村共72户189人。这里真的是山村——在山上,附近的情况也是类似,隔了好几个山头才有一个村子,为了一个村子,全套的基础设施都要再建一遍。

如今,康玛村的基础设施得到极大改善,沙石路通了,村民房屋改造率达到95%以上,全村实现自来水入户、通电率100%。

“大伙儿的钱包鼓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康玛村党支部书记加措告诉我们,这些变化都得利于党和国家给的惠民政策。从2012年到2016年,村民的人均年收入从3000元左右增长到了8000-9000元。村民全部参加了“新农合”。

我们当天的采访行程和林芝市“过好今生最幸福”县域现场参观学习暨“四讲四爱”典型经验交流活动是重合的。

这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当市县干部到屋子里听取驻村工作队汇报“四讲四爱”和党建情况时,一些村民就在院子里继续坐等。天空又下起了雨,我在屋外拍了几张村里的宣传贴画后,看到一屋子坐着的领导,突然“正义感”爆棚,在媒体团的群里发问:我们就让藏胞这么在雨中淋着? 这个活动也太官僚主义形式主义了吧?

不过,雨中的群众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早已习惯,有几位家长给小孩子打起了伞,而半大的几个小学生也都安稳地坐在那里。我们几位记者分别和大家聊了聊生活和学习,小朋友们要到乡里的小学,寄宿在那里。学费、校服、餐饮等是政府全包,有干部说现在家长已经越来越认同孩子上学的重要性了。这是当然是一件好事,要知道,我前年在日喀则的采访时候,有的县教育系统干部还感叹很多家长让孩子上完初中就不上了,需要上门反复做工作。

康玛村的村民和小学生在接受采访,小朋友们很乐于谈自己的梦想,他们也许就是未来的老师、警察、舞蹈家。观察者网图。

过了一阵子,同车的那位处长在群里向我解释:“X老师,刚给群众说了,他们不离开。而且集体活动老百姓特别积极,你不组织,他们自己都要围拢过来。”她说,自己在驻村时有深切感受。只要有车子、有陌生人来,周围的牧民全来了。

我也冷静下来,稍微想了一下,收回了我简单粗暴的批评。这的确跟以前我在农村时,冒着雨看婚礼是一样去的道理,也算是丰富生活的一种形式。以及看到干部出来观看汇报和表演也没有打伞,我知道,我犯了一个带“有色眼镜看人”的错误,结论下得太简单了。朗县的宣传部长也对我说,这是我们这里干部们下乡的常态,雨是一阵一阵的,大家也都不在乎。

在村委会大院里,村支书加措作了“党的恩情怎么报”主题演讲,随后村民表演了自编自演的情景剧《党的恩情洒康玛》。

这则情景剧是根据康玛村格桑德吉等三位老人的叙述,讲述的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再现了农奴索朗帕加(花名)一家从旧西藏的血泪生活到新社会当家做主的巨变。

我不知道在座的小朋友们能不能理解这个情景剧里的政治含义,但是当演到到金珠玛米(解放军)来救人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分明看到几位小朋友的眼角泛着泪光,还有一位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康玛村村民表演情景剧《党的恩情洒康玛》。观察者网图。

在去下一个采访点的路上,我想起一个典故。北宋将领种世衡当渑池知县时,曾经翻修城外山头的古庙,修到一半发现大梁太重扛不上去,就派人传播消息,说要在庙里举行相扑比赛。到了约定日期,满城百姓都涌来了,正好落入他的谋划。他催促说快点把房梁运上去,好让比赛赶紧开始。本来要花费上百人的劳力和众多的钱粮,但种世衡一句话,便让数以百计的百姓一齐出手,一文钱不要就帮他将一根大梁扛上了山顶。

这个故事虽然说的是种世衡的才智,反映的却是当时民间文化娱乐生活的匮乏。

其实把时针回溯一二十年,这样的例子在东部农村也比比皆是。譬如“三下乡”活动时村里的热闹,村里放电影时、举办红白喜事都是全村出动,天气不好也不在乎。这是熟人社会未解体的农村最常见的景象。

此时此刻,作为一个媒体人,我内心仍然羞愧的,“先入为主”是媒体人的大忌,眼见为实,也叫探究“实”的背后有何原因。尤其是作为前基层工作者,我仿佛遗忘了基层工作的经验。

我当然可以用朴素的正义感为自己辩护,当然我也知道,这份正义感来得太廉价了些,实在有些矫情。

这个错误我在2011年也犯过。当时刚毕业的我作为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的志愿者来到甘肃最西部某县。县政府配了不少普拉多之类在我看来的豪车,我也暗自吐槽,“贫困县,车倒不错”。然而当我跟着县里的干部下过几次乡,体验过路况和距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这样简单的“愤怒”。

当时我所在的县,面积比两个天津还要大,然而人口却只有14万——这还是接收了甘肃东南6万移民之后的。

不得不说,很多我在山东成长、在天津求学的地理时空观念在这里都颠覆了。比如3个半小时,乘坐高铁我已经从上海抵达了济南,即便是汽车,在高速上也过了好几个地市,而在这边一个县还没有走出去。更别说习惯了全国排名靠前的各种数字突然变成倒数带来的冲击。

有人说,中国是一个伪装成“国家”的“世界”,因为中国的地区差异是在太大,而且发展阶段各不相同。

东部一些省市已经足以和发达国家比较,而中西部还有相当人口在贫困线上挣扎,复杂的中国不是开脱的借口,而应该成为因地制宜做好工作的依据。

豁然开朗

康玛村的“四讲四爱”活动为我打开了更广阔的视角。这项活动除了我之前理解的政治宣传,还包括普法教育、安全生产、文明生活等各方面的内容。

比村里制定的“文明10条”,除了“党员禁信教”,还有“垃圾放进箱”、“粪便要清理”等讲卫生的内容,村规民约顺口溜里也有“疲劳酒后莫动车”“林里抽烟犯大忌”等安全事项,可以说是包括推广现代文明生活和移风易俗在内的藏族农村现代化之路。

康玛村制定的村民文明10条。观察者网图。

起初,我略微担心这种宣传方式有些“简单粗暴”,而跟我同车的西藏网信办的处长认为我的这个判断有些太武断了。她后来告诉我,提出来(四讲四爱)是区党委的决策,是立足西藏各族群众思想实际而得出来的。西藏的硬件从何而来?是党和国家以及全国人民的关怀支持。没有这个大背景,都是空幻。我们面临反分裂斗争的严峻形势,思想教育是薄弱环节,你不去占领,达赖就一定会占领。我们必须立足西藏区情搞教育,把“四讲四爱”镌刻在农牧民群众心里。


这和我先前的预料不谋而合,开展“四讲四爱”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和达赖分裂集团争夺民众。

到了这里,我几乎已经完全理解了开展“四讲四爱”教育的重要性和意义,而就我的观察,关键在于这么把这件事做好。

英国现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在他的“年代四部曲”里提出过一个“双元革命”概念,意思是18世纪末至19世纪中叶的法国大革命和英国工业革命深刻塑造了现代世界。

这种“双元革命”的叙事简单加以变通,就可以应用到现在。中国当代的“双元革命”是什么?就是“社会主义工业化”。这个概念我去年曾在参加一场两岸活动时向台湾嘉宾和学生讲过,那么对于西藏来说呢?

英国历史学家霍布斯鲍姆在《革命的年代》中提出了“双元革命”。

社会主义是政治现代化。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这是20世纪上半叶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近代以来的中国历次革命和运动,尤其是社会主义运动,传播民主与科学,打破封建传统,塑造了我们的自由民主平等的意识。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摆脱了帝国主义的控制;1959年西藏民主改革,终结了落后愚昧、政教合一的封建农奴制,百万农奴翻身解放;196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一步跃进社会主义制度。

工业化,也是城镇化,深刻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一个生活在1960年至今的藏族同胞,他如今看到的变化,比他的先祖在过去1000年间看到的变化还要大。

正如观察者网专栏作者、中央党校副教授强舸在《你感慨磕长头的虔诚灵魂,可想过路谁修的?》中所指出的,新中国和现代化才提供了真正可供实践的信仰自由,把过去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尝试的事。因为一趟磕长头下来,对一个普通家庭的成本太高了。比如衣服的磨损,即便在如今,在大昭寺外,磕长头的人群也不乏用化肥袋子围在衣服的最外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很多内地同胞开始宣扬到西藏去"回归自然",寻找"信仰",净化心灵。且不说不是信教才算信仰,也没有哪个民族天生该信哪个宗教,最简单的道理,藏族同胞有什么义务配合给你表演磕长头呢?有什么义务满足你看中世纪生活的猎奇心理呢?

有人说给西藏送去的现代化生活破坏了西藏的传统生活方式,破坏了西藏的"田园牧歌",很多西方媒体和人士也是这个调调。然而这是现代化的拉力,西藏现代化的推力来自藏族同胞自己,难道有人希望我们的藏族同胞住在“保留地”里么?

不言而喻,藏族同胞也需要现代文明生活,难道他们不需要用互联网么?不需要智能手机么?不需要开汽车么?不需要便利的交通么?把自己想象的西藏生活强加给藏族同胞,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所谓农村生活的"田园牧歌"不过是人们习惯了工业社会的想象,真正前工业时代的农业生活是没有几个想去的,纯天然无污染那更是天大的误会,人畜粪便、垃圾污染水源是农业社会的常态,各种传染病、虫病害都在工业革命之后才消灭的。而逆城镇化的出现是工业化之后先改造了农村的基础设施之后才产生的。“郊区游”“农家乐”是城镇化生活的调剂,没有见到多少人真的搬回到未改造的农村生活的。

我想起此行当中,即便是最喜欢西藏的“清新自然”的记者,在提起西藏农村的卫生条件时也是连连摇头,尤其是很多村子里还是旱厕。大家表现出的那种不适应几乎是“天然”的,然而我进城告别农村的旱厕满打满算也不到20年。

藏族群众家里普遍悬挂着领袖像。观察者网图。

美国经济学家托德·布赫霍尔茨在《天才的回声:经济学大师与他们塑造的世界》一书中说,“如果活到现在,马克思可能会痛恨德国的绿党,幻想他们被葡萄籽噎住。他写道‘资本主义将相当大的一部分人从乡村生活的极端愚蠢中解救了出来’。如果可能,他会将‘回到自然’活动的倡导者送回他们的历史书之中,让他们知道工业化之前的生活有多么可怕。”

倒不是一定要否定绿党和我们的环保人士,而是要认识到,旧的农牧业生产方式对环境的破坏是更大的。更直观的可以比较一下我国的内蒙古自治区和蒙古国,内蒙古也实施游牧民定居工程,改善农牧业结构,退牧还草,有效改善了草原的生态环境,在面对“白灾”等自然灾害时,处置比蒙古国更加轻松。

还有一些人说藏族不再淳朴,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了市场经济,变得和你我一样。淳朴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更可能代表某种期待占小便宜的市侩心里。其实这个过程和过去三四十年来和内地经历的一样,既然选择了市场经济,就要接受市场经济的一切。多少地方曾经被赞叹民风淳朴,然后开发之后再被人感慨人心不古,这时候是不是先想一想自己比较好呢。

如今,在国家的强力支持下,在各省市的支援下,在西藏各民族共同奋斗中,西藏的硬件渐渐赶上来了,无可否认的是,在软件方面相对于东部还有相当的差距。

"四讲四爱",就其内容和性质而言,包含的是从国家到个人层面,从政治到社会的角度,塑造的是西藏农牧民、青少年学生和僧尼在内的现代化意识,这是西藏现代化的重要拉力。这也是对习近平总书记“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叮嘱的落实。

我是一名80后,两次西藏之行,给我的感觉,如果去掉藏族这个因素,展现在我面前就是东部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的农村现代化图景。而西藏农村的一些问题,又与10多年前新农村建设起步之时何其类似。

不知道朋友们还记得“五讲四美三热爱”吗?“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热爱祖国、热爱社会主义、热爱中国共产党”。这个活动在90年代中期开展,与如今的西藏“四讲四爱”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处?

“短短几十年,跨越上千年”,这句话很精炼,但这个故事怎么讲得明白,讲得精彩,才是我们当下面临的工作。

群众工作是一项复杂而艰巨的工作,是社会管理的基础性根本性工作。“四讲四爱”,不仅要让老百姓知其然,还要让百姓知其所以然。宣传成就是“其然”,成就如何取得,这当中的道理是“其所以然”。如何把工业社会、信息社会的逻辑向刚刚从农业文明转型的藏族同胞讲好,这就考验我们各级干部的智慧了。

路阻且长

在林芝的几天行程里,从乡村,到寺庙,到学校,“四讲四爱”主题教育实践活动正如火如荼展开。

在朗县的在巴尔曲德寺,我们参观了僧人“四讲四爱”书法展,以及僧人代表现场进行的“四讲四爱”主要内容汉藏文字书写活动。

我注意到寺里有的僧侣看上去非常年轻,很担心是否有未成年人,就向驻寺干部询问,驻寺民警和寺管委会主任都非常肯定得告诉我,寺里最小的僧侣也有19岁,而且起码接受了初中教育。

巴尔曲德寺寺管会主任索朗多布杰对我们说,寺内的僧尼是有编制的(40名),要进寺当僧侣,首先要18岁以上,并且是自愿的,寺管会和县里有关部门会对申请人进行一定的审核,确保新入寺的人政治可靠。

巴尔曲德寺寺管会主任索朗多布杰接受作者采访,左一为笔者。西藏网信办图。

在寺中,“过好今生最幸福”的条幅使我深受触动。现在西藏的生活条件已经得到很大改善,但精神生活还没有摆脱宗教的消极影响,很多人不能区分宗教信仰和传统习俗,移风易俗任务艰巨。我记得前年在布达拉宫,我身后的一名中年女性,逢佛像就投三百元钱,一路下来洋洋洒洒,钱怎么花当然是个人的自由,但是这种有钱就献给寺庙的做法太充满“中世纪”的画风了。

巴尔曲德寺悬挂的条幅。观察者网图

在朗县唯一的中学,我们跟随参观了“四讲四爱”活动、加强民族团结、德育建设等工作开展情况。

在学校的展馆里,第一部分就是基本国情教育。

最近两个月,在新疆和港澳的参加的几次活动,第一次让我对“统一”教育或者叫中华民族共同体教育有了深刻的体会。

比如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香港李郑屋古墓、澳门大三巴牌坊、拉萨布达拉宫,这些名词以往虽然遥远却不陌生,因为早已在中学地理、历史课本中学过。当我第一次走近他们的时候,更多的是教育与现实、历史与现在的交融,而不是仅仅作为好奇的游玩之所。

在西藏这几天我也注意到,西藏的农村中,30岁以上的村民很多普通话说得还会带有浓重的口音,而中小学生的普通话已经十分标准,并且对于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和考到内地去也充满了向往。

向我们讲解的朗县中学学生,用流利的普通话接受记者采访。观察者网图。

当然,这里的中小学教育资源相对内地还处于十分落后的状态。朗县中学的副校长说,因为学校的师资也被市里吸走了。这个问题,东中部的乡镇和农村一样存在,还需要时间和资源去解决。

在巴宜区喇嘛岭寺,我们刚好赶上了“四讲四爱”教育活动中的“讲文明爱生活”一课,寺住持白玛赤列讲解过后,组织僧尼们交流学习体会。一名僧侣在发言把文明理解为民族文化,他提到了藏族文明如何与现代生活相结合。根据区里印发的活动宣讲提纲,文明是更偏重于精神文明生活。

而前来参加“四讲四爱”学习活动的还有附近的布久拉康寺住持桑阿尼玛。桑阿尼玛是一名90后,他曾先后在西藏佛学院和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各学习了两年,是第一个从林芝考到高级佛学院的僧人。去年6月,他在中国藏语系高级佛学院顺利获得藏传佛教中级学衔“智然巴”后回到布久拉康寺。

他自己说,空闲的时候会看《西游记》《三国演义》等古典名著,也喜欢看央视和国家地理的纪录片。而他还喜欢现代科幻题材的小说,比如刘慈欣的小说《三体》。

莫名我就想起,之前在巴尔曲德寺采访时,寺庙的对面就是横跨雅鲁藏布江的工业文明的代表:电线塔、铁路高架桥。僧侣们在修佛之余,日久天长,也许会对这些有更多的触动吧。

布久拉康寺的90后住持桑阿尼玛。中国西藏网图。

在采访的倒数第二天,我们去了米林县羌纳乡巴嘎村一位老党员家里,这是一位74岁的珞巴族老奶奶,名字叫亚夏。

问了常规的几个问题之后,我突然问了一句您怎么理解“共产主义”。她说,是毛主席派人来,给村里做了很多好事儿,也宣讲过白求恩、雷锋等人的事迹,这些使她深受感动,她决心也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对老百姓有用的人。

虽然她的回答与我的期待略有偏差,我不能确认老奶奶有没有读过《共产党宣言》,能不能理解“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我能感受这种朴素的“共产党人是好人”的观念也是在向这个境界靠近吧,她和她所在的那一代人的所做事情,可能很多人现在已经不能理解,他们传承的是“老西藏精神”的火炬。

他们,或许是可以称为“新乡贤”吧。

是的,我们的短期目标是“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我们的长远目标是“自由人的联合体”。

朗县巴尔曲德寺的对面就是横跨雅鲁藏布江的工业文明的代表:电线塔、铁路高架桥。

下一篇:西藏基层的“新乡贤”群像,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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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梁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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