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陶宛:欧洲最后一个信奉蜜蜂神的“异教国家”

来源:观察者网

2018-03-21 16:08

【文/观察者网 李娇】立陶宛语被认为是印欧语系中最保守的语言,它的很多词汇都与“蜜蜂”相关。立陶宛不仅存留下很多携带古老基因的词汇,还原汁原味地保存了许多民间传说与"异教"信仰。尽管随处可见天主教、东正教教堂,但在立陶宛,洛姆瓦(Romuva或Romowe)的影响仍然深远。立陶宛人或许是欧洲最后的"异教"信仰者。

作为波罗的海三国之一,立陶宛1990年宣布脱离苏联。近年来随着俄罗斯实力下降,立陶宛一直致力于“去俄罗斯化”,并于2004年加入北约。去年,立陶宛境内多次举行针对俄罗斯的北约军演。这个生存在大国夹缝之中,历经起伏的国度,竟能保留着欧洲最古老的文化,实在令人惊异。

3月20日,英国广播公司(BBC)从语言文化角度重新讨论这个“欧洲最后的异教信仰者”:

1月中旬,立陶宛西北部沿海小镇斯文托伊(Šventoji)下起雪来就像一帧帧电影画面。餐厅、商店和小木屋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离被冰雪覆盖的斯文托伊河岸不远处,靠近波罗的海:有一处由立陶宛新“异教”组织洛姆瓦(Romuva)建造的名为Žemaitiu alka的圣地。圣地位于一个小丘顶上,由十二个站立着的木质人物组成。它们形态简朴但传达着一些特别的信息:两个人物有弯曲的小角,其中一人头部还装饰着是一个能够发射金属射线的圆球。此外,还有一个人物的头部只是简单的八角形。人物的底座上雕刻着“Austėja”一词,下面附有英文单词“蜜蜂”。

图源:BBC

立陶宛人时常会诉说蜜蜂在立陶宛文化中的重要性。

立陶宛人不会像英语世界的人一样觉得蜜蜂是蜂拥起来的一群人。相反,对于立陶宛人来说蜜蜂是家庭(šeimas)这个词的代称。在立陶宛语中,人的死亡和动物的死亡是用不同的单词来表示。但对于蜜蜂,会用和描述人类一样的单词来叙说它们的死亡。

如果你想称赞一个立陶宛人他真够哥们儿,你可以称他们为bičiulis。这个词源来自于“蜜蜂”的单词,它的意思大致相当于英文中的“朋友”。在立陶宛人看来,一只蜜蜂好像是一个好朋友,一个好朋友就像一只蜜蜂。

图源:BBC

斯文托伊的圣地让人联想到:它是不是可以说明崇拜蜜蜂是古代立陶宛人的一种“异教”行为?

立陶宛的“异教”历史非常漫长。立陶宛是欧洲最后一个“异教”国家。在由罗马帝国推行的基督教在欧洲大地上传播近一千年之后,立陶宛人仍旧在密林中进行着古老的万物有灵的仪式,以此祭祀他们所崇拜的神。十二世纪,由于十字军东征,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相继信仰了基督教,但立陶宛人成功地抵制住了十字军的“洗脑”。直到1386年,乔戈拉(Jogaila)大公为了与波兰女王结婚,立陶宛才放弃了自己的信仰,改信天主教。

波兰女王雅德维加和立陶宛乔戈拉大公 (图源:QUORA

对于现代立陶宛人来说,丰富的“异教”历史吸引着人们去探索。然而,问题是,很少有资料告诉我们立陶宛人在信仰基督教之前他们相信什么。可以确定只有雷神(Perkūnas)非常重要,因为他在民间传说和歌曲中有广泛记载。然而,古立陶宛的大多数神灵仅是现代人通过揣测而得。不过,立陶宛语或许可能提供一些线索,提示这个国家过去的历史。

在立陶宛第二大城市考纳斯,维陶塔斯·马格纳斯大学(Vytautas Magnus University)文化人类学教授达莱雅(Dalia Senvaitytė)对于蜜蜂崇拜论持怀疑态度。达莱雅认为,可能有一位名叫“Austėja”的蜜蜂女神。但是,这种说法只有16世纪一本由波兰历史学家撰写的关于传统立陶宛信仰的著作可兹证明。

左上浅蓝色部分为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 (图源:社交媒体截图)

达莱雅说,更可能的是,这些与蜜蜂有关的单词反映了中世纪蜜蜂在立陶宛非常重要。她解释说,那时蜂蜜和蜂蜡是立陶宛的主要出口产品,所以养蜂业可能因为要严格控制产量,而受到官方以及非官方的管制。

但是,这些保存了数百年与蜜蜂有关的单词展示了立陶宛语言的有趣之处。据立陶宛艺术和科学季刊(Lithuanian Quarterly Journal of Arts and Sciences)分析,立陶宛语是印欧语系中最保守的语言。尽管它的语法,词汇和发音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了变化,但它们的速度却非常缓慢。

出于这个原因,立陶宛语对于试图重建原始印欧语系的研究人员具有重大的意义。这种语言大约在四千到五千年前出现,它是英语、亚美尼亚语、意大利语和孟加拉语等语种的祖先。

这些语言都有相通之处,但逐渐的发音转变使它们呈现彼此截然不同的状态。或许只有语言专家才能看到英语中数字五“five”和法语“cinq”之间的联系,更不要说只存留在原始印欧语中的“pénkʷe”一词。但是,从拉脱维亚文“pieci”一词中不难发现它和立陶宛语“penki”一词的联系。这就是为什么着名的法国语言学家安东尼·梅耶(Antoine Meillet)宣称“任何希望听到印欧人是怎么讲话的人都应该来听听立陶宛农民的声音”。

即使那些地理间隔相当遥远的语言,可能彼此间也有联系。例如,立陶宛语中的城堡、堡垒(pilis)一词与非波罗的海的邻国所使用的词语完全不同,但它与古希腊城邦(polis)一词非常相似。令人惊讶的是,立陶宛人也被认为是与梵语最接近的欧洲语言。梵语是印度语最古老的书面语言,仍然在印度教仪式中使用。

立陶宛人多维拉丝(Dovilas Bukauskas)曾参加过当地“异教徒”组织的一个活动。这场活动从对草蛇的祝福开始,最后以唱诵印度教圣歌结束。这一细节或许也可显示印度和古代波罗的海文明之间的联系。

达莱雅表示,立陶宛语中“蛇”(gyvatė)一词,与“生命”(gyvybė)一词有共同的词根。草蛇一直是立陶宛文明中的神圣动物,因为它的蜕皮能力,被尊为生育和幸运的象征。达莱雅认为仪式中祝福草蛇以及唱诵印度教圣歌可能不是巧合。

草蛇 (图源:社交媒体截图)

语言可能以不同的方式保留传统。乔戈拉大公于1386年取得波兰王位后,立陶宛的士绅不仅开始信仰天主教,而且还说起了波兰语。

然而,立陶宛的农村人接受基督教的速度要慢得多,因为它总是以波兰语或拉丁语传道。即使之后基督教占据主导地位,立陶宛人也不愿放弃他们万物有灵的传统。在这个国家信奉基督教数百年后,来到立陶宛乡村的游客们依然可以看到当地人为草蛇留下牛奶碗,他们希望动物能够与人们友好相处,并为人们带来好运。

蜜蜂和蜂制品对于立陶宛人来说也非常重要,特别是在民间医学中。蜜蜂的毒液可以用来治疗毒蛇的咬伤,用死蜜蜂煎水可以治疗癫痫。不过,立陶宛人认为只有自然死亡的蜜蜂才有治愈能力。

(图源:社交媒体截图)

现在,立陶宛语不会被认作是一种乡下的语言。上个世纪的动荡带来了战争、工业化以及政治变革,欧洲的主要城市都遍布大量的立陶宛人。自2004年立陶宛加入欧盟以来,该国现在也越来越与欧洲和全球市场相结合。这使得它们的语言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英语衍生词,比如alternatyvus、prioritetas源自英语单词alternative(替换)、priority(优先)。

立陶宛的“异教”历史使得它独具特色的语言直到今天仍然存在。在14世纪的鼎盛时期,立陶宛大公国疆域范围一直延伸到黑海。但在几个世纪以后,该国数次完全从地图上消失。

虽然立陶宛语不能完全拼凑起历史上“异教徒”年代的全景,但它像琥珀一样,几乎完好无损地保留了被时间湮灭的东西,告诉我们波罗的海东岸的人们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进行贸易往来。

无论立陶宛人是否真的崇拜蜜蜂女神(Austésja),她在今天的立陶宛仍然是一个显赫的存在。Austėja始终是立陶宛最受欢迎的排名前十的女孩名。

尽管随着时间立陶宛语会不断演进和变化,蜜蜂却始终受到立陶宛人的高度尊重。

责任编辑:李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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