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被劝退的美国亚马逊员工之死

来源:界面新闻

2019-11-26 07:22

“罗恩很在乎家庭,过节的时候他总是给我们做饭,给每个人带礼物。”回忆起哥哥时,罗纳德·阿什利的弟弟德韦恩这样说。“他在亚马逊工作,圣诞节的时候他会给每个人买几百件礼物。他是个非常慷慨的人。”

2015年12月,在亚马逊美国西雅图总部担任人力高级技术分析师的罗纳德·阿什利(Ronald Ashley)与家人度过了最后一个圣诞节。

2016年初,阿什利开始备受疾病困扰。据家里的律师说,阿什利当时透露自己身带HIV病毒,还有其他病痛,需要频繁使用洗手间和换衣服。医生建议他在家办公一两个月直到病情减轻。不料几周后,阿什利又在淋浴时摔倒并导致脊椎骨折。

为此,阿什利向亚马逊请了三个月的病假并获得了津贴。但在年薪15万美元的他申请之后继续在家工作时,亚马逊拒绝了他,并表示无法再提供津贴。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阿什利陷入财务和健康的双重困境。到了当年秋天,阿什利的信用卡已是负债累累,也交不起房租。

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同事告诉阿什利,比起与亚马逊直接对抗,他在辞职后更容易获得所需的处方药和医疗津贴。于是,阿什利选择在当年10月离开公司。

但阿什利也没有放弃其他途径。据《卫报》报道,他在11月发电子邮件给亚马逊CEO贝佐斯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令人意外的是,贝佐斯直接回电话告诉他,会调查情况解决问题,并恢复了阿什利的员工身份。

遗憾的是,阿什利没能等到妥善解决方案出炉的那一天。当月晚些时候,阿什利的房东发现了他的尸体,这时距离他死去已经过去好几天。验尸报告说,阿什利因压力过大死于心脏病发作。

阿什利去世后,他的家人提起诉讼,向亚马逊索赔650万美元。

亚马逊因劳资纠纷惹上官司登上媒体报道,并不鲜见。2018年4月,亚马逊“成功”进入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委员会公布的12家“最危险工作场所”名单。作为一家电商和物流巨头,亚马逊仓库的员工也面临着更危险的工作环境。

2017年7月,27岁的米歇尔·奎诺斯(Michelle Quinones)开始在位于得克萨斯州沃斯堡的亚马逊仓库担任订单拣选员,长时间上夜班。几个月工作后,奎诺斯出现腕管综合征,右腕必须接受手术修复肌腱损伤。

但亚马逊的工人补偿保险公司Sedgwick直到一年多以后才批准奎诺斯在2019年2月接受手术。在此之前,《卫报》调查显示,保险公司曾在2018年2月对奎诺斯进行两天的监视,试图驳斥她的伤害索赔。

截至11月24日,亚马逊公司市值8655亿美元,贝佐斯身家1089亿美元。《卫报》的报道开门见山地发问:亚马逊能让他的CEO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可为什么这家公司却不能照顾好那些为他们工作而受伤的员工?

不过,即便是在安全的环境下健康地工作,也不意味着可以逃脱其他失业风险。在部分员工看来,硅谷的科技巨头们把“年龄大”也作为原罪。

2002年,时年52岁的计算机科学家布莱恩·里德(Brian Reid)被谷歌聘为运营总监和工程总监。两年后,他被调任为一个新项目的负责人,却没有得到任何预算或人员,项目很快就被解散。2004年,里德带着两个月的遣散费离开了谷歌。2010年,谷歌与里德就由此而起的一宗诉讼达成和解。

法庭文件显示,里德的技术表现获得了很好的评价,但被指责未能融入谷歌的文化。他的上司韦恩·罗辛(Wayne Rosing)写道,“无论对错,谷歌完全不同:这里的环境体现在更年轻的贡献者,没什么经验的一线管理者,以及超快的节奏。”

罗辛用两名分别比里德年轻15岁和20岁的员工取代了他。里德的继任者之一、38岁的瑞士软件工程师乌尔斯·赫兹勒(Urs Hölzle)说,里德的观点“过时”,“太老了,无关紧要”,他“行动缓慢”、“迟钝”、“昏昏欲睡”。其他同事还称他为“老头”、“老古董”。

《福布斯》报道指出,谷歌于2014年开始发布多样性统计数据,誓言要雇佣更多女性、少数族裔和来自性少数群体的员工。但其多样性报告中没有提及有关“年龄”的多样性统计数据。

近年来,年龄大的候选人似乎已更难获得在科技巨头从业的入场券。软件工程师谢丽尔·菲尔克斯(Cheryl Fillekes)从47岁开始,在2007年至2014年间四次接受谷歌面试,但一直没被录用。她后来起诉谷歌以“文化契合”为由只雇佣年轻员工。2017年,谷歌员工年龄中位数为30岁,比美国全领域工人的年龄中位数低10岁。

谷歌声称,菲尔克斯没有展示出这项工作所需的技术能力,但联邦法官还是批准了原告提出的集体诉讼。今年7月,谷歌同意支付1100万美元了结其招聘过程中存在“系统性年龄歧视”的这起诉讼,约227名原告平均每人获得了3.5万美元的赔偿。

在解决菲尔克斯案件的过程中,谷歌母公司Alphabet同意对员工进行年龄偏见方面的培训,成立委员会专注于人力招聘中的年龄多样性,确保投诉得到充分调查。

而作为一位从事人力工作的员工,阿什利的家人在他离世三年后还没能讨到说法。“整件事太伤人了,”弟弟德韦恩说。“(哥哥)是个照顾亚马逊员工的人,而当他自己需要福利时,他们却不想给他。公司这样对他很讽刺也很不尊重。”

德韦恩·阿什利对《每日邮报》表示,哥哥的财务困境给了他太多压力,导致他精神状态下滑。亚马逊增长太快,无法妥善照顾员工。

今年4月,亚马逊拒绝就涉及阿什利之死的诉讼对《卫报》置评。另一名代表则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这样回复:“员工是我们运营的核心和灵魂,我们会努力为他们提供安全、舒适和现代化的工作环境,以及向上流动的机会。”

阿什利一家的代理律师迈克尔·卡平(Michael Kapin)说,阿什利的家人一方面“期待他们的损失得到补偿”,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确保不会还有另一个家庭陷入他们已经经历的悲剧”。

记者 | 田思奇

责任编辑:奕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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