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玛丽亚·路易萨·托雷斯与女儿皮拉尔重逢时，她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几十年来，我在街上每张脸上，都能看到女儿的影子。”托雷斯说话时很激动，声音也尖利起来。

30年前，她在医院产子后，即被助产修女告知女儿被收养，从此再未见过女儿。直到去年夏天，她得到西班牙一架电视台记者相助，经DNA检验后与女儿皮拉尔相认。今年4月，托雷斯走上法庭，指控当时的助产士玛利亚修女贩卖婴儿。据德国《明镜》周刊报道，托雷斯并非第一个被在医院产房或育婴堂工作的修女“抢”走孩子的母亲。随着西班牙检控机关接到更多伤心欲绝的父母亲们的投诉，一个产生于弗朗哥独裁时代、肆虐了近半个世纪，由医生、护士和修女组成的贩婴网络越来越清晰。

医疗档案缺失或混乱阻碍调查

像托雷斯与皮拉尔这样的母女被迫分离，始于1936年。

彼时，弗朗西斯科·弗朗哥兵变上台，开始在西班牙国内加速残酷迫害左翼人士，手法之一便是夺走他们的孩子。有近30多万刚出生的婴儿从“左派”的亲生父母身边被抱走，送到亲弗朗哥政权的天主教家庭接受抚养，也有小部分婴儿被卖给了外国的收养者。

1941年，弗朗哥政府出台了一项法律，允许将这些孩子的出生记录抹去，并为他们改姓。实际上，直到1987年西班牙收养法改革之前，医生们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在生母一栏中写上养母的姓名。

另外，弗朗哥时代的很多诊所的出生记录和墓地登记簿被销毁，即使记录尚存，其管理也很混乱。

多洛雷斯·迪亚兹·塞尔帕1973年怀孕时，产检医生说她怀的是双胞胎。然而生产后，助产护士却告诉她生的是一个女儿。于是，她要求医生出具女儿的出生记录副本，但上面却写着自己生的是一个男孩。“医生表示，这只是一个管理上常犯的错误。”塞尔帕说。

已有1500起案件被记录在案

据西班牙民间组织“非法收养联合会”（ANADIR）创建人安东尼奥·巴罗索称，这种出于政治目的的贩婴行为在弗朗哥死后还持续了近20年时间，直到上世纪90年代情况才有所好转。“西班牙在那段时间就是国际贩卖儿童贸易中心。”

他本人就是被抱养的婴儿之一。当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得知自己是被收养的以后，偷偷获取“母亲”的DNA样本拿去检测，发现与自己的不符。在他的询问下，“母亲”承认她是花钱从一名修女那里买来的。

后来，巴罗索一直在追踪这件事，由此也认识了很多与自己一样遭遇的人。

随着越来越多夫加入到追溯婴儿失踪遗案的大军中，巴罗索创建了非法收养联合会。2011年月，非法收养联合会向司法部门第一次上报了婴儿失踪案，后者随之展开专项调查。据西班牙总检察长甘迪多·多隆介绍，发生婴儿失踪案的时间从1950年一直到1990年，跨越了整整40年。在许多西班牙人看来，这样的拐卖案并不是个体犯罪，背后一定有犯罪网络。其巨大的规模给西班板社会带来的震惊大于任何一个话题。甚至保守、亲天主教会的人民党政府也发起了调查。部长们允许公布事件的规模，建立总的DNA数据库，为这一悲剧的重大案件指派一个特别专案组。

到今年年初，西班牙全国范围已有1500个婴儿失踪案件被记录在案。据非法收养联合会介绍，已有一些被收养的人成功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马德里一家公司则从2011年1月起，为700多名涉案人员建立了一个DNA库。

然而，专案组的检察官们仍面临诸多困难——与开始寻找自己孩子的父母遇到的一样，医疗记录不够齐全，甚至互相矛盾。有超过四分之一的案件由于缺乏证据很快被重新搁置。

修女Cristina Fuentes-Cantillana今年4月接受庭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