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网专访黄安:我这个岁数,应该关注更大的事情

来源:观察者网

2015-10-14 07:05

黄安

黄安作者

台湾著名歌手,《新鸳鸯蝴蝶梦》

【如果不是这次采访,我对黄安的印象还停留在《新鸳鸯蝴蝶梦》的痴情中,然而电话那一头,年过50的他激情饱满,不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聊到动情处甚至会唱起来,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豁达随性以及不常有的生命活力。

联系黄安,是想问问他举报钟屿晨一事。10月8日,国庆节后上班第一天,黄安手举“我是反台独,不是反台湾”的大牌子站到了国台办门前,就是想“揭穿那些台独狗的真面目”。这不是黄安第一次站在反台独战线前沿,只要翻翻他的微博,太阳花学运、反课纲运动……每一次重大事件中都有他的身影,这在娱乐圈中是很少见的事情。

翻看黄安早年的歌曲,才发现这个被称为“新古典主义中国风”的开山宗师,一开始出道时却是以“台湾工人皇帝”的称号被人们熟知,正如媒体人沈河西在评价他这段经历时总结的那样:“相比知识分子气息浓厚的罗大佑,黄安显然有更多下层的生活经验,而且在呈现下层主体的经验时,黄安并没有台式苦情歌的色彩,相反,他不带悲情地、富于幽默地呈现不卑不亢地草木人生。”

这种人生放在当年也许会被认为是年少轻狂,放在今日却是乐知天命。一如他在采访中不断强调的:我想当一名大侠,快意恩仇,潇洒人生。国土完整是两岸儿女的最后心愿,历史会证明我们今天所做的都是有意义的。】


黄安在国台办门前高举“我是反台独,不是反台湾”的牌子

为了调查,我七天七夜不眠不休

观察者网:这几天一张您在国台办门口手举“我是反台独,不是反台湾”的照片很受关注,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起因于钟屿晨的一段台独言论,但一开始很多人对这件事情的判断也只是当作段子或者自我炒作,是什么促使您追查下去呢?

黄安:9月30日那天中午,有人突然通过微博把钟屿晨的资料传给我,当时我就很气愤,怎么可以在大陆赚钱又跑回台湾喊“台独”呢?于是我就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发了条微博,没想到我睡了个午觉之后发现反应非常热烈,上万人在讨论这个事情。后来又通过网友、粉丝搜集到了更多的材料,有人还跟我说:“安哥,这里面还有文章。”我就抱着这种又好奇又气愤的心情开始追查,越追查线索就越多,我才知道这个事情原来不简单。

后来通过朋友的帮忙,经过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才查出真相。这七天当中,我要一边赶演出,一边调查这件事情,睡的也不好,人也很辛苦。但我没有抱怨,我觉得这正是我的“国庆七天乐”,到了第八天上班第一天,我把证据收集好,直接去国台办举报。

观察者网:能不能详细讲讲调查的过程?

黄安:我一开始查证到的是,钟屿晨(钟承芳)在9月1日入境厦门,9月7日出境,这期间给她的姑姑钟秋美的大同生医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顾摊位,参加厦门投洽会。9月16日下午2点11分在脸书上第一次晒文,合作对象是厦门市政府夏商集团,一个多小时后重新晒出,但合作对象改成了厦门市政府国营企业。

然后我就开始查大同是一家什么公司,她和钟秋美是什么关系。但就是这一环节没有连上,因为“台独”派人在我的粉丝群里卧底,我没法找到钟秋美就是钟屿晨姑姑的直接证据。她已经把所有证据删光,两个人一张合照都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这太奇怪了。因为我打你小女生没有意思,我要取缔的是这家公司,不让它在大陆赚钱又跑回台湾支持台独。所以打蛇打七寸,必须取缔这家公司,结果中间的线索都断了。怎么办?我就委托台湾的有关单位帮我查,然后他说这个可能需要时间,因为台湾有身家个人资料保护法,你没有办法去查。如果找到这个我马上就可以提案了。

10月1日,黄安微博发文举报钟屿晨

观察者网:这是您在调查过程中遇到的最大困难吗?

黄安:是的,但我还是克服了这个困难,终于查到了,然后我才到国台办去的嘛。

观察者网:您最终是怎么查到的?

黄安:这个我要保密。

观察者网:10月8日您在微博里说,“到国台办举报后,领导非常重视,亲自接见,并承诺查办的决心”。能不能透露下具体的接见过程?

黄安:我不能讲细节,但我可以跟你透露,国台办希望我把真实的情况讲出来,还问跟我一起去的有多少人,有没有带媒体,希望场面不要失控。我说你想太多了,他们都去参加黄晓明的婚礼了。

观察者网:您在国台办举的牌子上写着“我是反台独,不是反台湾”。能不能解释下这句话?为什么要把台湾和“台独”做个区分?

黄安:这个大陆同胞可能不太了解,台独分子经常明着骂我“出卖台湾”,是“台奸”,我怎么卖台湾啦?我拿什么卖台湾呢?我只是攻击钟屿晨,并不等于我出卖台湾啊。他们经常这样自我膨胀,偷换议题。所以我一定要讲清楚,台独不等于台湾,我打击台独不等于我打击我的故乡台湾。我所站的地方叫做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我要先表明我的立场。之所以拿个牌子,就是为了防止台湾的有心人士断章取义我的话。只要你拿相机去拍我,这个牌子就一定拍得到。如果没有那个牌子,他们可能会说黄安是去国台办门口散步、自拍,但是当我拿着这个牌子的时候,整个含义就不一样了。

另外我想说明的是,在台湾像钟屿晨这样的“极独”分子只占5%,绝大多数台湾人都不像钟屿晨这样嚣张,很多大陆观光客到台湾感受到的都是很温暖、充满人情味的招待。台湾的现状就是台独假装代表台湾,大家没法过好日子。我很讨厌被这帮人代表,我希望媒体在报道时不要写“台湾人怎么样”,而是“台独怎么样”,这样才准确。

观察者网:在调查过程当中,钟屿晨有没有找过您要私下解决这件事情?

黄安:有找过,但不是她本人。10月1日我就接到过台湾东森电视台的电话,他们托话叫我不要再追究了,说钟屿晨只是一个小女生,就别跟她计较了。我说她不是“台独”女战神嘛,太阳花学运、反顶新运动,她都站第一排,怎么会是小女生呢?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观察者网:那您在调查过程中,有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黄安:比较意外的是,竟然有数以百万、千万计的网友把我这件事当做“七天乐”,他们每天第一个时间关注我的最新近况。我以为是我一个人在奋斗,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在支持我。

观察者网:但我也注意到很多台湾网友对您的一些指责,骂您是“卖台湾”。

黄安:这个难免的,狗本来就应该叫的嘛,不叫它就不是狗了。我现在已经很淡然了,我都被骂了几万句,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被骂得压力太大了,或者闲着没什么事干,就抓两条狗来修理,先加了骂几下再拉黑就好了。

观察者网:除了谩骂之外,有没有受到人身威胁?

黄安:有啊,有人就警告我小心点。你知道我怎么回应吗?我告诉他,“哎呀你这样讲我很害怕,我明天下午两点半就要到桃园机场,我把航班号告诉你,你来接机吧。”我就想看看你们有什么三头六臂,能拿我怎么样。

所以我深刻地理解到,有名有姓的“台独狗”太多了,反台独的猫没有,反台独的狼也没有。也没有人敢心疼我,我只能变成一匹北方孤独的狼,跟一群狗咬在一起,在咬死他们的过程免不了被他们咬几口。

想当一名大侠,统一是最后心愿

观察者网:大陆对您的认识是从歌曲开始的,您自我评价下,哪首歌影响最大?

黄安:这个好像没什么悬念吧,如果要问我哪首歌可以在历史上流芳百世,我觉得就是《新鸳鸯蝴蝶梦》吧。说到歌曲,我在最近的十天八天内要创作一首歌,就是讲这段时间的反台独,但不是标语歌啦,也不是什么八股歌,是很有意思的一首歌。再过一百多天,台湾就要选“总统”了。钟屿晨事情消停以后,“台独”分子还会生出别的事情来,未来三四个月台湾政局会非常不安分,不好好过日子。所以我想写一首歌,表达想好好过日子的心声。

观察者网:您在2000年以后就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内地。当时为什么选择放弃台湾市场来到大陆发展?

黄安:那是1998年4月17日,这个时间很重要,我应邀到沈阳参加电视节目,这是我第一次接受大陆电视栏目的邀约。因为听说要去东北,我就穿着羽绒服去了,热的满头大汗,闹了个大笑话。这时候我才明白,东北不是天天冰天雪地,也有春天嘛。这次去沈阳的经验非常美妙,让我看到了如此多娇的江山。我很喜欢地理历史,跑去看了张学良故居、皇姑屯爆炸现场、奉天故宫,这是我第一次在书本以外的地方看到这些遗迹,非常有吸引力。

这次沈阳之行开启了我的大陆演艺事业,之后不断有人请我到大陆,我太爱这片土地了,然后我就决定干脆去大陆发展算了。再加上我在台湾树敌太多,去电台请辞老板居然都没有挽留,我是彻底回不去了。我记得很清楚,2000年3月20日陈水扁当选总统,21日我就送给他一个礼物:拍屁股走人,可以说我一天也没有受过陈水扁和民进党的统治。他们说的鬼话,我根本不会听,因为我不在台湾。2003年,我和所有北京人一起度过非典,这些都还历历在目,太难忘了。到现在2015年,我在大陆已经住了十五六年了。

观察者网:您这些年两岸来回跑,对大陆和台湾的认识,有没有什么变化呢?

黄安:感受到的变化非常大。1998年我来大陆的时候,厕所是真的没有门,有门的还收费,当然这是在一些比较乡下的地方,大城市不这样。然而这十多年间,我们看到大陆已经成为全球GDP的前三甲。可是在同一时期的台湾,陈水扁统治八年,台湾停滞了10年,倒退了20年,现在台湾大学生毕业的起薪相当于我30年前的起薪。台湾是过去的四小龙,大陆是今天的巨龙,巨龙终于擦亮眼。

年轻时代的黄安充满了叛逆和批判精神

观察者网:很多台湾艺人在两岸发展,都极力避开敏感的政治话题,但我们看到您在每次的政治争论上都有发声,有没有担心过这样介入政治会给您的事业带来影响?

黄安:我是1962年生人,今年53足岁,当我23岁的时候,做的就是唱唱跳跳;当我33岁的时候,我应该在台上相对稳重,更深情地演绎歌曲;当我43岁的时候,我恐怕就不跳了,站着唱;到了53岁,我这个岁数的男人,应该不适合再唱唱跳跳,而是要关注更大的事情,关注他这个岁数适合做的事情。如果我现在写一首新歌,叫《为你哭了一整晚》,会被笑死,黄老先生你都53岁了还写这种滥情歌。我应该对人生有更深刻的体悟,言简意赅、深入浅出地变成歌词唱出来,因为我毕竟是歌手,不能每天去国台办站岗,歌声也是一种表达。

在两岸议题上不敢表态的多半是年轻歌手,拥有未知的未来,有可期待的明天,他们还没有到人生的巅峰,所以不敢押宝。我是一个曾经红过的人,往日无多,来日有限。我享受过人间最风光的日子,如今都五十几岁了,还有什么好输的?是不是我要到死的那一刻,依然不敢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前几天我在机场碰到一位跟我年纪差不多的歌手,他赞成统一,但他永远不敢表态。无所谓,人各有命。我就是选择这条路,所以说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如果一定要有所失去,我也决定承受失去的部分。就是当一名大侠吧,快意恩仇,但求无愧于心。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要当一名反台独战士。但随着时间的演进,这种大侠式的个性基本变成了一个稀有动物,我身边就没有像我这样的人。你注意,网友的谩骂多半是站在名跟利的角度,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骂我?因为他们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不为这个在拼的。

我在台湾最好的时候支持统一,在台湾最不好的时候我还支持统一,从来没有改变过。因为国土完整是中华儿女最后的心愿。这个历史会证明,我希望我们都能够活到那个时候,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有了意义了。

观察者网:台湾目前普遍有一种民粹倾向,包括之前的太阳花学运、反课纲运动,都受民粹力量的影响。您怎么看眼下的台湾政治生态?

黄安:一开始民粹主义走上街头解决政治问题是国民党一党独大的时候,因为他们在议会里面属于少数党,解决不了问题,就去街头抗议,包围党中央,要逼国民党就范。最好玩的是,陈水扁当了总统之后,民进党还上街头。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民进党发现,他们的能量在街头,这是个非常没有水平、草莽的政党,他们解决问题都不喜欢通过议会,在议会里面也是打架。

在民进党治下长大的年轻人也跟着他们学,有问题了不通过议会,直接走上街头抗议。所谓的民主不是整天走上街头去冲去闹,是走回议会去开会投票决定。但是开会的时候电视台拍不到啊,不能满足那些小鬼的虚荣心,他们在脸书上留言“昨天晚上我在电视上好帅啊,明天我也要去”。你们把政治当什么?当party!去参加这个party,有面包可以吃,有冷气可以吹,还有妞可以泡。我看过他们的脸书,就写这个,当时我就一个感觉,完蛋了!

(录音整理:高雪滢、杨秀楠、周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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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小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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