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徐乾昂】

25年规划，8年施工期，造价22亿美元，仅开放45天，美国“明星级”基建项目、旧金山新跨湾区交通枢纽（new Transbay Transit Center）就因出现严重安全隐患——2天内2次出现“支撑梁裂痕”，现已经被迫暂时关闭。

枢纽自当地时间24日晚间起已经关闭 图自商业内幕

更尴尬的是，出现问题的结构钢材是正宗“美国制造”，来自纽约Skanska USA公司；该公司的母公司，则是近年来丑闻不断的瑞典最大建筑承包商Skanska。

截止观察者网发稿，Skanska公司并未出面回应此事，而其美国子公司网站上已经把该项目相关的合同内容信息删除。

2天内出现2个“绝对不能出现的”裂缝

据《旧金山纪事报》介绍，旧金山新跨湾区交通枢纽（以下简称新湾区枢纽）采用的是立体式交通枢纽的设计，分地上3层和地下2层。

项目示意图

当地时间24日上午，位于地上2层的工人在铺设天花板幕墙时发现，一处承重梁上出现了裂痕。该结构支撑着顶层的“空中花园”。

出现裂痕的承重梁位置示意图 图自旧金山纪事报

空中花园航拍图 图自商业内幕

当天下午4：30分，相关部门以“安全”为由，下令暂时关闭新湾区枢纽。当时恰好赶上旧金山市民下班高峰，人们不得不前往附近的“临时中转站”继续通勤。官方通告直到25日才贴出。

相关调查在24日深夜展开，1天后（25日）不仅没有公布事故原因，调查人员又在另一根承重梁上发现了第2道裂痕，并继续推迟枢纽重新开放的日期。

26日，该项目负责人在接受CBS地方台采访时，对外展示这两个“裂痕”的画面。

1号裂缝

2号裂缝

报道援引一位25年经验的结构工程师，称这绝对是“致命伤”。而且修复工作不仅仅是把“问题钢梁”替换就完事，首先需要通过“外加结构”对“问题钢梁”进行支撑，然后还要对建筑整体进行“额外支撑”。再次基础上，才能谈“替换钢梁”的事情。

负责人正在展示问题钢梁 视频截图

而且这位工程师提醒，“好的设计不一定落地就不会发生问题，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结构算法是正确的，需要先了解到底什么问题导致钢梁出现裂痕，不然换一个放上去还是会裂。”

受访的工程师

承重梁上出现裂痕是什么概念？面对《旧金山纪事报》的提问，当地另一位结构工程师反复强调，“绝对不能出现！”

“承重梁结构上只要出现裂缝，就说明已经晚了。后果不堪设想，垮塌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们再来看几个活生生的例子。

2016年6月，加利福尼亚州的伯克利市一栋2007年建成的公寓楼，因承重梁受损倒塌，压死了6名业主。这次事故中，出事的钢梁仅是公寓阳台的“副结构承重钢梁”，如果“主结构承重钢梁”出现问题，那情况就更不容小视↓

这里就得提到1981年7月的美国堪萨斯城凯悦酒店重大坍塌事故。当年7月17日，该酒店3根支撑梁出现“承重偏差”，40层高的酒店楼顶2座天桥步道发生崩塌。当时一楼大厅内正在举行舞会，人头攒动，坍塌事件总共造成114人死亡，216人受伤。

事发前的画面 纪录片视频截图

这是当时全美死亡人数最多的“结构性坍塌”事故，直到2001年的“9•11”事件出现。堪萨斯君悦酒店事件随后还在2006年被《国家地理》拿去拍成了纪录片。

事后画面，现场已经经过清理

值得一提的是，和新湾区枢纽仅隔一条街的千禧大厦（Millennium Tower），近年来也存在“安全隐患”。

千禧大厦距离枢纽只隔了一条街 资料图

该建筑是旧金山市目前“最高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但自2009年建成以来，建筑主体已经下沉45.72厘米（18 inches）。新湾区枢纽被曝出事当天，千禧大厦的一栋窗户也崩碎了。

但相关部门负责人24日晚间表示，“我们并不认为两者之间存在联系。”

现场有工作人员向市民示意改道行驶 图自商业内幕

“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瑞典建筑巨头

该项目网站介绍，负责项目承建工作的一家是合资工资，由旧金山本地的Webcor Building公司和日本的大林组（Obayashi）构成，前者于2007年被后者收购。公司一位负责人25日回应媒体置评，称“我们的调查才刚刚开始，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旧金山纪事报》指出，“问题钢梁”采购于瑞典建筑承包商Skanska的美国子公司Skanska USA，用的都是“美国制造”，该公司于2013年中标，以1.89亿美元的价格，向新湾区枢纽项目承建方提供了2.4万吨钢材。在Skanska USA官网的缓存页面上，可以核实这条信息。

但截止观察者网发稿，该页面已经在USA Skanska网站上遭到删除。

Skanska是瑞典国内最大的建筑承包商。2007年Skanska公司在对接阿根廷某能源管道项目时被曝“行贿”。此事后来被证实，是阿根廷政府的集体受贿，对象不止Skanska一家公司，但瑞典集团从此“一炮走红”。

从2007年开始，Skanska接连出现巴西、捷克、马耳他等国的“腐败丑闻”中。压力之下，这家公司已经在2014年宣布“完全退出拉美市场”。

“上梁不正下梁歪”，Skanska USA在2011年被控“诈骗罪”，原因是这家公司“编造环境部门颁发的证书”。后来这桩案子以“和解”告终，Skanska USA因此支付了1960万美元。

目前Skanska还未出面对“新湾区枢纽安全隐患”进行解释。

孕育了33年的明星级基建项目

根据旧金山市规划部门2009年给出的一份报告指出，新湾区枢纽的规划最早可以追溯至1985年，目的是配合该市老城区的整改，替代原有的“跨湾区火车站（Transbay Terminal）”。

老火车站自1939年建成，见证了旧金山这几年的发展道路。但美国火车行业在上世纪50年代早已步入“暮年”，火车站改建成公交站。

老湾区车站 图自旧金山纪事报

随后，1989年旧金山大地震，震后车站建筑结构不满足新的抗震标准，公交站也开始衰落。次年美国进入萧条期，从此，这里就是流浪汉的栖息地。

老车站内的流浪汉 资料图

直到2010年，近25年的规划终于完成，老车站开始被拆除，新车站和周边建筑开始动工建设。

资料图

而新湾区枢纽的设计工作交给了建筑大师西萨•佩里（César Pelli）的团队。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吉隆坡双子塔，都是出自这位设计师之手。

西萨•佩里 资料图

按照规划，该项目不仅包含地下火车站、高架公交站等交通枢纽，还将采用“鼹鼠洞模式”，打通旧金山部分地下交通网络，并以TOD（公共交通导向型开发）的形式，带动老城区的经济复苏。

全套下来，项目经费总计60亿美元。其中两个枢纽项目耗资22亿美元。

目前“鼹鼠洞”和TOD还没有实现，按计划待交通枢纽完工后开始施工，预计2030年完成

《商业内幕》评论，这一理念在当时很是新颖，民众对这个“明星级”的项目也是期待已久。建成后，新湾区枢纽不仅标志着旧金山翻开了历史的新一页，还被当地市民称之为“西海岸的中央车站”，和东海岸的纽约曼哈顿遥相呼应。

但枢纽自2018年8月12日建成、开放使用以来，直到这次出事，仅过去45天（美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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