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赵挪亚】很容易对人权问题感到兴奋的美国主流媒体，为什么对发生在关岛这块美国属地的人权侵犯问题视而不见？

4月7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推特上发布了联合国人权理事会3名特别报告员最近发布的一封致美国政府的联合指控函，并犀利地提出如此质问。

这封信函指控美国政府和军方持续侵犯关岛查莫罗原住民的人权，对美国在没有与查莫罗人民进行充分协商的情况下在关岛加强军备，以及由此带来的对土著土地、资源、环境和文化权利的威胁表示严重关切。

华春莹推特截图

关岛的真实人权侵犯情况，可能比信中描述更为严重。自16世纪以来，关岛就深受西方殖民主义之苦，经历二战日本军队的暴行之后，美国又控制了这座太平洋岛屿。

这段时间内，关岛的经济和基建虽然获得长足发展，但美国在地缘政治的意图下，将关岛打造成了一座“超级军事基地”，这也严重破坏了当地环境和文化，给民众带来了污染和苦难。有美媒评论称，查莫罗人正面临着文化和种族上的“抹消”。

然而，由于关岛不是美国的一个州，当地民众无法参与美国总统选举，也缺乏与联邦政府有效沟通的渠道。就在今年3月中旬，一名共和党议员甚至称关岛“不属于美国”。

此次促成联合国人权理事会调查的关岛律师阿古恩（Julian Aguon）曾如此绝望地评价家乡：“在关岛，就连尸体都快死了。”

人权理事会指控，华春莹：美国主流媒体在哪？

根据关岛当地媒体《太平洋每日新闻》（Pacific Daily News）报道，早在2020年8月，两大无政府组织“蓝色海洋法”（Blue Ocean Law）和“非联合国会员国家及民族组织”（UNPO）就代表关岛当地民众和社区，向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提交了调查美国侵犯人权的请求。

经过调查，人权理事会3名特别报告员于3月30日公布了致美国政府的联合指控函。信中写道：“我们对美国在没有同（查莫罗）人民进行充分协商的情况下扩充军力，以及由此对原住民土地、资源、环境和文化权利造成的威胁表示严重关切......值得注意的是，（查莫罗）人民没有在事先知情和自由的情况下，同意美国军事基地在关岛的不断扩大和人员增加。”

信中历数了美军在关岛的“罪状”。例如，2006年美国国防部在未经当地居民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增加岛上的军事人员和设施，而部分设施建设在原住民的文化遗址附近，其中涉及近3000年历史的古村庄和山洞壁画，对原住民文化造成了极大破坏。

综合来看，美军军事基地的建设一共对当地269处历史遗址造成破坏，其中有63处位列美国的国家史迹名录名单中。

关岛的美军士兵 资料图

除了文化，美军在关岛的存在更多危及到了当地的自然环境，以及居民健康。美军在当地建设的一处打靶场，靠近关岛北面的水源，可能污染了关岛的饮用水。而军事基地的扩张，砍伐了上千亩的石灰岩森林，其中居住着很多濒危、稀有的野生动植物。

美国海军还在关岛附近建立了大片的训练和武器测试区域，涉及33988324公顷的海洋区域。美国海军在此区域内使用声呐、炸药和各式海底设备，对美国《濒危物种法案》所列的基本珊瑚、鱼类、鲸鱼、海龟和鲨鱼物种构成威胁。

更为关键的是，二战后美军曾在太平洋地区进行上百次核试验，除了几近被摧毁的比基尼环礁外，也给关岛当地带来了巨量的核废料。信中称，有理由相信由于当地核辐射上升，原住民癌症几率也有所增加。

二战后，美军在马绍尔群岛进行了上百次核试验 资料图

而过去一年间，由于美军的流动，当地原本相对成功的新冠疫情防控形势，也被破坏。

针对这些“罪状”，信中要求拜登政府提供更多有关美军破坏原住民圣地、文化资源和自然环境的信息。也要求拜登政府提供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以及保护和尊重原住民生命权、健康权、食物权和安全饮水权的方式。

但遗憾的是，根据《太平洋每日新闻》的报道，拜登政府尚没有做出回应。而除了影响力大幅衰退的《赫芬顿邮报》，其他主流美国媒体对此集体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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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让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4月7日提出质问：“很容易对人权问题感到兴奋的美国主流媒体，对此却集体保持沉默。如果这封信是写给中国而不是美国政府，如果是写给新疆而不是关岛，会发生什么？”

华春莹补充说：“美国已经将3分之1的关岛土地转化为美军军事基地，还要求更多。美国应该停止对关岛的军事化，保护当地居民的人权。”

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也在7日的记者会上指出，作为美国的海外属地，关岛居民至今仍是拥有美国国籍的二等公民，至今没有在美国大选中投票的权利，他们的家园被美国视为亚太地区的军事前哨，民用土地不断被侵占，三分之一的领土已经被美国打造成了军事基地，基地还在不断扩建，这严重冲击当地旅游业，威胁土著人经济生活。

赵立坚称，中方一贯坚定支持非殖民化事业，支持联合国在非殖民化问题上发挥应有作用。我们敦促美方正视自身人权问题，以实际行动保护关岛土著居民的合法权益。

“关岛最严重的威胁不是朝鲜，而是美国”

关岛现为美国的非合并建制属地，位于西太平洋，首府为阿加尼亚，迪迪多则为人口最多的城市。关岛面积为544平方公里，人口超过16万。根据美国宪法，关岛人出生即为美国公民。

查莫罗人为关岛原住民，自4000年前即居住于岛上，葡萄牙探险家麦哲伦为第一位造访关岛的欧洲人，于1521年3月6日登上关岛。1668年，殖民者正式殖民关岛。16世纪至18世纪间，关岛为西班牙马尼拉邮船的重要中停站。美西战争期间，美国于1898年6月21日占领关岛，基于巴黎条约，西班牙于1898年12月10日将关岛割让予美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关岛与其他4个属地——美属萨摩亚、夏威夷州、威克岛及菲律宾，为美国仅有的太平洋管辖属地。1941年12月7日，发生珍珠港事件数小时后，日本占领了关岛，并将其更名为“大宫岛”。

关岛位于西太平洋 谷歌地图

日本占领的约两年半时间内，关岛人曾遭受斩首、强迫劳动、强暴及酷刑。美国军队于1944年7月21日夺回关岛。自1960年代起，旅游业及驻岛美军消费为关岛经济两大支柱。但是，美军的进驻才刚刚开启一段“噩梦”。

作为美国的海外属地，关岛居民名义上被赋予了美国国籍，但在美国大选中并无投票权，堪称美国的“二等公民”。

而另一方面，关岛的“军事和战略价值”却一直备受美国重视。特别是二战后，美国不断加大在关岛的军事存在，扩建岛上的军事基地。代表查莫罗人利益的活动人士一直谴责美国对关岛的持续控制以及不断加强的军事化。

根据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ohchr）的报告，关岛长期储存美军遗留的有毒物质，现有19个“超级基金场址”（Superfund Site，指含有非常危险的物质，需要长期清理的场址），以及至少另外70个有毒场址。

这些场址内存储有美国的核武器、橙剂、芥子气和其他致癌物。由于美国的化学污染，进入该岛唯一水源含水层的多个生产井已被关闭。2017年，美国环境保护署指出，关岛缺乏特定的水处理厂和处理废水的基础设施，饮用水“不合标准”。

但进入21世纪后，美军一直在增加在关岛的军事存在。目前，美军视关岛为美国在西太平洋上的重要军事基地之一，被称为“不沉的航空母舰”。

2010年，美国斥资126亿美元对关岛军事设施进行扩建，意将其建成西太平洋“超级军事基地”，实施的项目有：建设核动力航母码头、导弹防御系统和实战演习场；另外对岛上的军事设施加强掩体防护，特别是机库、油库、弹药库，以预防弹道导弹攻击。关岛上的美国军事基地面积为16000公顷，约占全岛面积的29%。

美军还曾计划将5000名来自冲绳和其他地方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转移至关岛。但围绕这些士兵的搬迁争议已持续多年，而这只是诸多争议的一部分。

正如美国智库政策研究学会 （Institute for Policy Studies）2017年8月的一篇研究报告所说：“在关岛，最严重的威胁不是朝鲜，而是美国。”

“在关岛，即便死人都在死去”

但是，鉴于关岛的特殊领土性质，政府缺乏和联邦政府沟通的有效渠道。根据《太平洋每日新闻》的报道，2019年6月，在与20多个社区组织的一次会议上，总督卢·莱昂·格雷罗（Lou Leon Guerrero）表示，由于该岛缺乏政治地位，她谈判美军相关问题的能力受到了阻碍。

关岛总督格雷罗 资料图

实际上，不仅仅是关岛居民没有选举总统的权利，来自关岛的国会议员也与其他州的不同，他们只能在国会的委员会中投票，不能参与全院表决。

正因美国长期无视关岛原住民守护自己家园的呼声，联合国人权报告员在指控函中特别“对美国政府不支持关岛查莫罗人民的自决权”表达了进一步关切。

总部设在荷兰海牙的“非联合国会员国家及民族组织”秘书长拉尔夫·邦奇为此提醒：“我们必须记住，关岛是联合国非殖民化议程中仅存的少数几个非自治领土之一。”

事实上，许多美国人对关岛这个海外属地知之甚少，甚至不知道出生在关岛上的人是美国公民，更不用说了解关岛原住民的困境。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一些政客的无知妄言。不久前，美国佐治亚州共和党籍联邦众议员马乔里·泰勒·格林在一次公开演讲中，竟然错误地把关岛说成是一个不应该接受美国财政援助的“外国”。

格林这番表态被媒体曝光后引发了多方嘲讽。为此，美国会众议院关岛代表迈克尔·圣尼古拉斯和目前在国会大厦值班的关岛国民警卫队士兵特别给她送去了当地特产查莫罗饼干，以便“让这位新晋议员了解美丽的关岛”。

如此困境，让一名关岛当地的律师和活动人士阿古恩在自己的书中写道：“在关岛，就连尸体都快死了。”

当地的活动人士阿古恩 资料图

正如介绍阿古恩的美国“左翼”媒体Vox所说：“阿古恩的书出版之际，查莫罗人正面临各个层面的‘抹消’。许多美国人仍然不知道出生在这个岛上的人是美国公民，他们很多人都应征入伍并死于兵役，人均比例比其他种族的美国人都高，但他们却不能在美国选举中投票。”

联合国人权机构的最新动作受到了关岛各界的欢迎。多家媒体评论称，人权报告员的指控函意义重大，因为“这是关岛历史上，联合国第一次代表查莫罗人喊话美国政府”。

“非联合国会员国家及民族组织”发文指出，这份指控函和联合国特别报告员的关切是关岛原住民人权遭受严重侵犯的证据。“我们敦促整个国际社会向美国政府施压，要求其对这封信做出适当回应，并停止在关岛持续发生的侵犯人权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