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王恺雯】美国从阿富汗仓皇撤军，留下一个战乱不止、民不聊生的烂摊子，而那些无法接受“败走阿富汗”的美国老兵，也在经历“最黑暗的时刻”。

美国新闻网站“每日野兽”8月28日刊文称，美国撤军及“喀布尔的陷落”给不少参与阿富汗战争的老兵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过去几周，向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求助的人越来越多，“预防自杀”热线接到的电话激增，更有退伍老兵自杀身亡。

出现类似情况的还有英国退伍老兵。英国广播公司（BBC）称，自塔利班控制阿富汗以来，旨在帮助退伍军人心理健康的慈善机构Combat Stress接到的电话数量增加了一倍。

“每日野兽”报道截图

马克·朗利（Mark Longley）是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美国退伍军人之一，他于2012年至2014年间在阿富汗为美国国防部工作。他的朋友告诉“每日野兽”，朗利在8月14日自杀身亡。

朗利的前同事安德鲁·斯特拉特（Andrew Strutt）曾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军队从事网络安全工作，他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朗利的自杀。

在朗利去世后，斯特拉特和朋友们联系了他们认识的所有与朗利一起服役的人，试图了解他们的心理情况，包括如何面对喀布尔“陷落”。斯特拉特说，那些在曾在阿富汗服役的老兵或其他人需要的是交谈和联络，“有些人身经百战，他们就是不愿承认（他们的感受）……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

按照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负责自杀预防的主任马修·米勒（Matthew Miller）的说法，塔利班迅速接管阿富汗所造成的心理健康影响，给那些可能有自杀念头的退伍军人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开通于2007年的美国“退伍军人危机热线”，为处于危机之中或有自杀念头的退伍军人提供帮助。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告诉“每日野兽”，8月16日，即塔利班进入喀布尔后的第二天，“退伍军人危机热线”接到的电话较去年同期增长了近12%；到了8月25日，该热线接到的电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7%。

尽管米勒澄清，退伍军人事务部无法确定，是否是阿富汗的局势导致了求助热线的上升，且将任何自杀归因于一个特定原因是“简化了复杂的心理健康挑战”。但“每日野兽”指出，很明显，许多退伍军人正“艰难地看着一个为之奋斗了20年的国家落入塔利班之手”。

当地时间2021年8月20日，阿富汗喀布尔，美军在机场协助人员撤离阿富汗   图源：澎湃影像平台

除了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近期，非营利组织“阻止士兵自杀”（Stop Soldier Suicide）也注意到了求助的增加。该组织首席发展官蒂娜·斯塔基（Tina Starkey）透露，由于阿富汗危机，该组织预计其8月的求助会增加15%-20%。在前两个周末，“阻止士兵自杀”收到的求助较历史平均水平分别增长了90%和60%。

“每日野兽”称，很多美国退伍军人都在质疑他们的服役是否毫无意义？他们的战友是否在战斗中白白牺牲？还有很多人正在麻木和愤怒中挣扎，他们认为美国军队已经抛弃了他们“保护”了近20年的阿富汗人。

许多参加过阿富汗战争的美军退伍士兵承认，这是他们所处的“最黑暗的时刻”之一。

“我正在和其他士兵沟通，他们的士气非常低落。我们让阿富汗人失望了。”曾在伊拉克服役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成员戴夫·肯尼迪（Dave Kennedy）说。他表示，自己上周流的眼泪比他一生流的都要多。

《纽约时报》16日也报道称，许多老兵在采访中表示，他们看到事态进展后，一股夹杂悲伤、愤怒和释然的情绪郁结在心中。一些人觉得美国介入阿富汗终于结束，感到谢天谢地，但也因为历经困难取得的成果全部浪费而感到沮丧。

面对老兵的沮丧和愤怒，美国官方也在试图抚慰他们受伤的心灵。美国国防部8月18日发布声明，告诉阿富汗战争老兵“你们的服役从来没有白费”。

声明呼吁这些老兵“专注当下，专注于那些对你们自己有意义的事情”，“与人交流的疗效会很好，可以和牧师、心理医生或和你一起服役的老兵聊聊。”

受到打击的不止是美军士兵。据英国广播公司（BBC）8月19日报道，英军退伍士兵的心理咨询量也大幅上升。自塔利班控制阿富汗以来，旨在帮助退伍军人心理健康的英国慈善机构Combat Stress接到的电话数量增加了一倍。

BBC报道截图

Combat Stress临时首席执行官杰夫·哈里森（Jeff Harrison）表示，该机构帮助的很多退伍军人都被诊断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他们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但只要这些记忆再次出现，就会加剧问题。”

英国卫生大臣萨吉德·贾维德（Sajid Javid）也表示，他正在“紧急”寻求对阿富汗退役英军的更多支持。

9·11以来，死于自杀的美军远多于死于战争的美军

其实，除去近期“喀布尔陷落”带来的打击，美国退伍军人乃至现役军人的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

据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去年发布的年度自杀预防报告，美国退伍军人的自杀率是非退伍军人的1.5倍。另一份由布朗大学“战争成本项目（Costs of war Project）”在今年6月发表的研究则显示，美军退役和现役军人的自杀率增速均超过了普通人群。

该研究同时指出，“9·11”以来，美军死于自杀的现役军人和退伍军人约为30177人，至少是同期死于战争人数（约7057人）的4倍。

布朗大学沃森国际和公共事务研究所网站截图

美国“商业内幕”网站指出，据美国国防部数据，自2001年10月以来，约有80万名美国军人在阿富汗服役。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的一项调查发现，大约16%的“9·11”后退伍军人表现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迹象。

美国智库大西洋理事会8月25日刊登斯考克罗夫特中东安全项目主任柯尔斯顿·方登罗斯（Kirsten Fontenrose）的文章，标题写道：“创伤后应激障碍对退伍军人而言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战争，而来自阿富汗的消息让情况变得更糟。”

文章指出，自从美国开始在阿富汗展开军事行动以来，退伍军人事务部的预算已经增长了5倍，精神健康治疗和预防自杀计划被列入“优先事项”。今年7月，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承认，“士兵自杀造成的损失太多了”。

“每日野兽”援引美国退伍军人基金会创始人梅萨德（Floyd Shad Meshad）的话说，在未来几天，随着阿富汗局势恶化，越来越多的退伍军人可能会和心理健康危机以及自杀念头作斗争，尤其是在8月31日外国军队撤离阿富汗的截止日期临近之际。

“这真的会掀起另一场自杀和大规模抑郁症的浪潮。”梅萨德说。

一些美军士兵在为撤军痛心，另一些人则开始反思美国政府不顾他国实际情况强行推行西式民主的做法。

据央视新闻报道，美国老兵科里·米尔斯（Cory Mills）日前接受外媒采访时表示：“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当时一些美国人认为我们要去阿富汗进行‘国家建设’，帮助阿富汗‘建立民主’。要知道，不少美国人是很傲慢的，认为其他国家都应该建立和我们一样的民主制度。”

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也在8月17日的例行记者会上提问：“美国以反恐为名发动阿富汗战争，但美国赢了吗？”

华春莹指出，20年来，在阿富汗恐怖组织从个位数增加到了20多个。美国给阿富汗人民带去了和平吗？我们看到，20年来，十多万阿平民在美军及其盟友的枪炮下伤亡，1000多万人流离失所。阿富汗战争平均每天造成6000万美元损失，严重拖累阿富汗经济社会发展，而美军也付出2400多名军人死亡和超过2万亿美元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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