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观察者网 陈思佳】当地时间12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莫斯科马涅什展览馆举行年度记者会。受新冠疫情影响，今年到场的记者人数被限制在500人左右。据俄新社报道，在这场持续了3个小时56分钟的记者会上，普京共回答了55个问题。

根据俄罗斯总统府23日发布的记者会实录，普京在记者会上谈及俄罗斯内政、俄中关系、乌克兰局势及阿富汗问题等多个热点话题。

这是普京第17次举行大型年度记者会。据俄媒介绍，普京的记者会通常被视作对俄罗斯过去一年成绩的总结，但记者会并不会限制提问的话题。一般来说，记者会的内容涵盖俄罗斯内政和外交政策的各个领域，偶尔也会涉及普京的个人生活。

俄罗斯总统府网站23日发布的普京年度记者会实录

“俄罗斯经济比多数经济体更能应对疫情冲击”

俄罗斯社会和经济发展是众多俄罗斯记者最为关心的问题。在疫情影响下，去年俄罗斯经济下滑3.1%，今年前三季度实际GDP同比增长4.6%，经济的恢复主要得益于俄罗斯的国家经济复苏计划以及能源价格上涨。经济的复苏带动失业率下降，但宽松的货币和财政政策也导致通胀增加，俄罗斯今年已连续6次加息。

针对这些问题，普京在记者会上解读称，事实表明俄罗斯经济比世界20大经济体中的不少国家更能应对疫情冲击，俄罗斯经济的跌幅要低于多数经济体，而且复苏速度要比其他一些国家更快。

普京列举数据说，俄罗斯2021年GDP增速预计将达到4.5%，固定资产投资增幅可能达6%，国际储备增加至6255亿美元。2021年俄罗斯贸易顺差增加至1840亿美元，较去年翻了一倍。俄罗斯民众实际收入水平预计将提高3.5%。“所有这些数字都反映出了稳定而良好的宏观经济表现。”

但从不利的方面来看，俄罗斯今年的通货膨胀预计将达到8%，这要高于预期水平；劳动力市场也面临很大的困难，从经济层面来看还存在劳动力短缺的问题，如建筑工人的数量就有所不足。

普京在年度记者会上 图自澎湃影像

新冠疫情当前依然在俄罗斯蔓延，新增确诊和死亡病例居高不下。截至23日，俄罗斯累计确诊病例数已突破1031万，累计死亡病例达301271例。俄罗斯民众的预期寿命也从去年的71.5岁下降到了70.1岁。

谈及这一问题，普京则解释说，俄罗斯今年出现的数波疫情高峰是因为病毒发生了变异，“在医疗系统效率较低的地区，或者在免疫系统受损人群较多的地区（一些非洲国家就是如此），出现新毒株也就不足为奇。”

普京遗憾地表示，许多俄罗斯人不认同接种疫苗的重要性，但他不会对拒绝接种的人施压，这只会让人们在“逃避强制措施方面更有创造力”。他认为，政府需要尊重民众，说服他们接种疫苗，而非打击他们。“就突破性病例而言，接种疫苗的人感染的几率明显小于未接种疫苗的人，后者更有可能出现严重症状。”

对于俄罗斯未来经济发展及抗疫方针，普京也提出了几项目标和规划。他提到，俄罗斯正投资5000亿卢布的联邦资金用于基础设施发展，未来几年计划从国家财富基金中拨款2.5万亿卢布用于基建。他还承诺未来三年的俄罗斯政府预算案将以社会民生为导向等。

普京还指出，算上所有已经康复的新冠感染者和接种过疫苗的民众，俄罗斯当前的群体免疫水平大约在59.4%左右，但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80%的人口拥有免疫力来实现群体免疫，我希望在明年第一季度末或第二季度达到这个目标。”

“俄中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是前所未有的”

普京谈及中俄两国关系时表示，他本人与习近平主席保持着高度互信的关系。中俄两国各领域合作发展迅速，成果丰硕。亚洲是世界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地区，而中国已经是地区和世界经济发展的领头羊。中国是俄罗斯第一大经贸合作伙伴，目前双边贸易额已经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此外，两国在能源、航空航天、高科技、军事、安全和人文领域同样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发展态势。“我们的人文合作包括举行青年交流活动，科学、教育、文化年活动等。这些倡议让人们在人道主义领域的最基本层面团结起来。”

在能源方面，中国和俄罗斯都承诺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对此普京补充说，“在这之前我们会向中国供应各种能源，期限过后我们也愿意继续供应。我们的国家必然会延续到2060年以后，而实现碳中和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

谈到两国在军事领域的具体合作时，普京称：“中国军队广泛装备最为先进的武器，我们甚至共同开发了一些高科技武器。两国在航空航天、飞机和直升机方面都有所合作。”

他表示，通过联合军事演习、国际军事比赛、海空联合巡逻等方式，两国也在推动武装力量合作，“我们是具有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历史上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至少在俄中两国之间没有。”

普京强调，中俄合作不仅造福两国人民，也是国际关系领域的重要稳定因素。

近期，美国等西方国家炮制“外交抵制”北京冬奥会，普京在记者会上也提及这一问题，还一针见血地点破了美国的企图。

普京表示，美国的决定是不可接受的错误行为，“很久以前我和一位美国前总统谈过，你可以猜猜他是谁。他告诉我，美国抵制莫斯科奥运会和苏联抵制洛杉矶奥运会的决定都是重大错误。”

普京指出，美国效仿过去的做法宣布“抵制”北京冬奥会，这显然是为了遏制中国的发展，“防止竞争对手崛起”。这是一个“战术上的、政治上的举动”，在体育领域没有立足之地。“体育和艺术一样，应该团结人们，而非在民族和国家之间制造矛盾。当体育失去这一核心价值，整个国际社会都会受到损害。”

普京认为，西方对包括俄罗斯对手在内的竞争对手施加压力是不恰当且有害的，遏制中国的图谋也注定是徒劳的，“他们挡不住中国的发展，他们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俄罗斯只想保障安全”

除俄罗斯内政外，乌克兰局势也是各国记者密切关注的问题。有记者提问说，西方国家近期一直在渲染“俄罗斯想要入侵乌克兰，俄罗斯想要发动战争”，“现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呢？是否存在战争的可能性？”

普京对此表示，乌克兰局势的恶化实际上可以追溯到2014年的乌克兰政变，当时俄罗斯其实已准备好与亲西方的乌克兰政府合作，时任总统亚努科维奇同意做出让步，波兰、德国和法国也致力于推动局势和平发展。

然而政变打破了这一进程，乌克兰开始使用武力镇压叛乱，拒绝遵守推动东乌停火的明斯克协议，并采取歧视少数民族的政策。普京称，乌克兰这一系列违背承诺的行为迫使俄罗斯在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采取行动。

普京认为，当前俄乌边境态势的升级，表明乌克兰可能第三次采取行动，试图通过武力解决顿巴斯问题，甚至是克里米亚问题。因此俄罗斯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为潜在的军事冲突做好准备。

“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我谈到了基础设施发展、社会政策和医疗保健等领域的计划，但如果我们最终陷入你所提到的冲突，这将意味着什么？这不是我们的选择，我们不希望看到冲突。”

普京年度记者会现场 图自澎湃影像

随后还有记者用英语提问称，“你能保证俄罗斯不会进攻其他国家吗？你认为西方对俄罗斯还有什么‘不了解’？”

普京回应说，欧洲的“合作伙伴”显然认为俄罗斯太大了，“这可能是因为过去的欧洲帝国不复存在，现在的欧洲国家都很小。俄罗斯已经尽其所能与西方成为朋友，向西方官员披露核机密。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要通过支持高加索地区的恐怖主义来直接伤害俄罗斯？还有北约的五次扩张浪潮，以及对俄罗斯担忧问题的漠视。”

普京强调，俄罗斯只想要保障安全，“俄罗斯的行动取决于它面临的威胁。我们已经表态，北约在欧洲的进一步扩张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这将威胁到俄罗斯的国家安全。这很难理解吗？我们在美国边境部署导弹了吗？没有，反而是美国带着导弹来到我们家门口。我们提的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补充说，北约承诺过不向俄罗斯边境扩张，但结果证明这是对俄罗斯的欺骗。北约应当解决俄罗斯的担忧，这一立场十分明确，但西方在假装不明白。

基于对乌克兰局势的担忧，俄美两国正在寻求外交解决渠道，俄罗斯近期也已向美方递交安全保障倡议。普京在年度记者会上预计，俄罗斯与美国、北约方面可能在1月上旬就安全保障问题开展谈判。

俄罗斯正在履行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义务

在回答有关天然气供应的问题时，普京强调，与美国不同，俄罗斯正在履行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义务。“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欧洲的天然气危机毫无关系，”他说，“他们（欧洲）制造的问题应该由他们来解决，我们准备提供帮助。我们正在这样做。”

针对俄罗斯试图操纵天然气市场的指责，普京称，欧洲天然气紧缺是欧盟决定在现货市场购买的结果。俄气不应该为欧洲的能源危机负责，乌克兰和欧盟对俄罗斯企业的所有指控都完全不真实。

普京还指责欧盟在利润丰厚的现货市场上转售其以长期合同价格购买的俄罗斯天然气，例如德国正在通过波兰向乌克兰反向输送俄罗斯天然气。

“我怀疑这些天然气最终流入了乌克兰。欧洲、德国的消费者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应该要求相关当局把事情查清。”他说，“他们应该继续向欧洲和德国送天然气，而不是向波兰和乌克兰，这将影响现货市场价格。”欧洲目前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天然气价格飙升，天然气期货创下了每千立方米2187美元的历史新高。

俄白努力推动一体化进程

今年11月，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签署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俄白联盟国家”一时间成为地区关注焦点。谈及此事的具体进展时，普京告诉俄媒记者，俄白两国已经为一体化进程付出诸多努力，但协调两国合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普京说，俄白之间一长串让经济更紧密联系起来的合作选项，这将让两国经济更具竞争力。目前，两国正在努力推动税收、海关和法律领域的同步，这对于确保两国就一体化达成最佳的一致意见至关重要。

“协调两国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我得说，卢卡申科先生和他的团队可没那么好说话，但我们对双方朝着这个方向需要采取的步骤和速度大体达成了共识。这涉及到白俄罗斯经营者的商品和服务在采购市场的准入问题，还牵涉到交通运输等多方面。”

普京表示，俄白两国正努力建设联盟国家，但一体化水平还远远低于欧盟。两国未来或许会在共用货币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但现在需要先在反垄断立法、税收、海关等方面达成同步，“我们已经同意这一点，将开始相关工作，我相信会有成果的。”

普京与卢卡申科 图自俄总统府网站

俄罗斯希望与阿富汗发展关系

在被问及俄罗斯如何看待阿富汗塔利班于今年8月夺取阿富汗政权、俄罗斯是否会承认阿塔新政府时，普京回应说，俄罗斯希望与阿富汗发展良好关系，但对于是否承认阿富汗塔利班，俄罗斯需要先考虑现实因素，阿富汗应当建立包容性的政府。

“俄罗斯和阿富汗在稳定地区局势方面有着共同的利益。这对我们来不是可以轻视的事情，因为我们与中亚的前苏联加盟国之间有着开放的边界，一些极端分子完全可能渗透到那里。”普京说，“此外，仍有大量的毒品从阿富汗流出，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担心。”

普京认为，阿富汗新政府的领导层需要能代表阿富汗所有民族，这样才能创造阿富汗稳定的条件。这也是俄罗斯在是否承认阿富汗塔利班政府的问题上，需要考虑的现实因素。

但普京同时强调，眼下各国需要先帮助阿富汗人民，而美国作为当下阿富汗问题的始作俑者，应对此负责。“那些对阿富汗经济和社会造成巨大破坏的国家对此负有责任，那些在阿富汗驻军20年，摧残阿富汗经济的人，他们应当先为阿富汗提供援助。”

他告诉记者，俄罗斯将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美国等国家则应该解冻阿富汗的海外资产，以便为阿富汗提供全面的人道主义援助，避免发生饥荒等严重后果。

“至于承认新政府的问题，我们将与各国沟通、合作。我们对此有自己的立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会努力巩固这一决定。”

“我一直在运动，保持身体健康”

除严肃的经济、政治等问题外，普京在记者会上也回答了一些有趣的小问题。

“今日俄罗斯”记者就近期英国作家J.K.罗琳遭跨性别者抨击，及欧美网民因某种问题抵制某一人物或事件的“取消文化”询问普京的看法。

普京则回应说，在互联网和通信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俄罗斯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其他国家文化变化的影响，但他个人支持传统的性别观念。普京提到，他对一些古怪的案件感到不安，比如一名被判强奸罪的男性声称自己是变性女性，从而进入女子监狱并强奸其他囚犯。

普京认为，俄罗斯应该紧跟其他国家进步的步伐，但也要利用自己的智慧拒绝有害的事物。俄罗斯强烈的文化认同感有助于国家找到自己的道路。

他也回答了俄媒对于创作自由的看法。普京表示，创作自由的权利应当得到保障，这是社会进步的基础，但这种自由不应毫无界限，“你会觉得把希特勒的照片挂在网站上是一种创作自由吗？”

普京强调，“创作自由”的前提是要对那些可能受到创作影响的人保持充分的尊重，“俄罗斯是一个多民族、多信仰的国家，我们习惯于尊重彼此的利益和传统。这是俄罗斯作为一个多民族国家存在的坚实基础。”

最后，一位俄罗斯记者还提了个有关普京个人生活的问题，询问他最近是否关注过网络上的热门博主、新上映的电影或是时尚的电视节目。

对此普京则打趣地回答说，自从他卸任俄联邦安全局局长以后，他就“没怎么关注过其他人了”。普京坦言，他并没有太多空余时间进行休闲活动，“但我一直在做运动，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责任，我要保持身体健康，不然我就很难按照时间表工作、为俄罗斯人民的需求服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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