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李焕宇 翻译/菲利蒲·菲利波维奇（塞尔维亚在华留学生）】由于在暂停俄罗斯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成员资格的表决上引发的风波，巴尔干国家塞尔维亚成了近期的舆论焦点。有舆论认为塞尔维亚这是“背刺”俄罗斯，也有人认为此举是重压之下别无选择。

对此，观察者网专栏作者、波黑塞族共和国前总统顾问亚历山大·帕维奇表示，如果考虑到不投赞成票连带的欧盟石油制裁对俄罗斯在塞石化企业和塞本国带来的影响，塞尔维亚政府其实是在尝试以务实的方式维护国家利益。不过，以西方的逻辑，新一轮的要挟和最后通牒还会出现，民间在组织声援俄罗斯的游行，这可以算是一种警告，以防止塞尔维亚政府真的做出“背刺”俄罗斯的行为。

他还高度评价了中方在4月8日向塞方表达的支持，称中俄两国，不只是当今世界三大力量之二，也是新的多极化格局的倡导者，而这个环境是塞尔维亚维持主权和独立自主的唯一保障，这对塞政界是鼓舞人心的，对民众也是如此，这能助力民众继续坚持自己独立自主的立场。他知道，最艰难的时候中国是可靠的。

表决当日，欧盟将对塞石油制裁的决定推迟到联合国投票后

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7日在接受塞国家广播电视台（RTS）采访时表示，他们原计划是投弃权票，但在投票当天，多个西方代表向塞尔维亚发出了最后通牒，即塞尔维亚必须投赞成票，即把俄罗斯驱逐人权理事会；同时，欧盟将有关石油进口的决定推迟至了下午6点公布，以了解塞尔维亚在下午4点的联大表决中会投下什么票。

当天联大各成员表决情况 图自@联合国新闻中心

所谓有关石油进口的决定，指的是今年3月，欧盟在对俄罗斯追加的经济制裁中将俄罗斯股份占多数的实体也列为制裁对象。根据这项规定，尽管欧盟成员国仍可进口俄罗斯石油，但塞尔维亚进口原油的必经之路——欧盟成员国克罗地亚将不能在5月15日之后为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拥有约56.15%的股份的塞尔维亚石油和天然气公司Naftna Industrija Srbije（NIS）供油，除非欧盟在联合国投票当天要下的决定中将NIS排除在制裁范围外。

结果在塞尔维亚投下赞成票的后一天，欧盟表态称制裁被延期，意味着塞尔维亚在5月15日之后依旧能从克罗地亚进口石油。帕维奇表示，这印证了武契奇被迫投票的言论，虽然塞尔维亚可以从克罗地亚以外的方向进口石油（多瑙河方向），但那要支付三倍的价格，所以欧盟的威胁是毋庸置疑的。也正因如此，虽然一些塞尔维亚人认为投赞成票属于“背刺”行为，但另一些人认为，投赞成票是别无选择的，如果再考虑到NIS的最大股东是俄罗斯企业，那么塞尔维亚的赞成票其实也有效维护了俄罗斯在塞尔维亚的利益。

4月9日，俄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匈牙利和塞尔维亚投票支持将俄罗斯排除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之外，这是欧盟源自于“俄罗斯恐惧症”而对欧洲小国进行胁迫的一个例子。称“俄罗斯不需要给予“宽恕”，只需要给予“理解”。

修建于前南斯拉夫时期，经克罗地亚到塞尔维亚的输油管道是塞尔维亚主要的石油进口渠道

不过帕维奇指出，西方不会就此收手，要求塞尔维亚制裁俄罗斯的压力会与日俱增，新一轮的要挟和最后通牒还会出现。4月8日，也就是投票后的两天，欧盟发言人称他们期望塞对俄实施制裁，就像欧盟所有其他成员国和候选国做的那样。

帕维奇称，现在西方的行为逻辑里只剩下这些了，但这种事情只会让塞民众越来越远离西方。塞尔维亚总统大选前的一份民调显示，有一半的民众希望可以在对俄制裁这件事上保持中立立场；还有21%的民众表示即使存在潜在的武装冲突，也愿意站在俄罗斯一侧；只有13%的民众认为应该站在西方和乌克兰一侧。他表示，塞民间对北约的仇视是毋庸置疑的，不到10%的民众支持塞尔维亚加入北约。尽管目前在对俄投赞成票的事情上有着不同立场，但这种分化更多体现在，执政方在尝试以务实的方式维护国家利益，而大批民众则不愿意背弃俄罗斯这个传统伙伴，就算能理性分析看似反俄的措施，但还是会有一些不满。

4月8日，塞内务部长武林公开表示，欧盟不用指望塞尔维亚制裁俄罗斯，这是来自高层执政联盟的一个强硬信号。帕维奇预计，未来塞尔维亚民众会组织声援俄罗斯的游行来表达对投票的不满，这也可以算是一种警告，以防止真的发生塞尔维亚“背刺”俄罗斯的事情。

塞尔维亚社交媒体上呼吁在本周五举行挺俄游行的海报

他称，这样的游行在一个月前已经发生过一次，来了不少人，在欧洲也是声援俄罗斯最大的一次，俄罗斯媒体对此给予了很大关注，对俄方来说在欧洲有这类声援来之不易，在所谓崇尚自由的欧洲和欧盟，在这些国家一些民众对俄罗斯哪怕有半点同情，他们马上会被谴责和批判，甚至面临法律的制裁。

3月2日，由于塞尔维亚在联合国大会上赞成斥责俄罗斯，亲俄民众也曾举行过挺俄游行

“塞尔维亚制裁俄罗斯将导致国家动荡”

由于塞尔维亚是欧盟候选成员国，而加入欧盟也是塞方追求的目标，所以双方未来在对俄制裁上肯定还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对此，帕维奇坦言，欧盟对塞尔维亚的施压，目的不仅仅在于让塞尔维亚与欧盟协调一致，因为“我们很清楚只要符合西方利益，他们会随时放弃任何自己制定的规章制度”，其真正目的，在于让塞尔维亚陷入动荡。

“毫无疑问，西方想再一次侵占塞尔维亚，美国现任总统拜登，在1999年的时候是主张北约全面占领塞尔维亚的政客，西方想卷土重来，因为他们找不到其他办法让塞尔维亚顺从。对塞尔维亚施压让其对俄制裁，西方很清楚这种行为会使任何一个塞政权发生动荡，对此他们很清楚，我们也得很清楚。”

现任美国总统拜登在1999年曾表态称应该从陆地上军事占领南联盟

帕维奇指出，从这个角度来看，塞尔维亚肯定还会面对压力，但是塞尔维亚的任何政府也得清楚，只对压力妥协自身也会难保。他认为，塞尔维亚历史上的3.27事件就是个很好的参考：

“当时的南斯拉夫王国政权，由塞尔维亚王朝和政要领导，他们在27日之前两天被迫与希特勒签订了《三国公约》，但是两天后塞尔维亚爆发了大规模游行，之后一部分军官接管政权，因为塞尔维亚绝大部分民众，对与纳粹的协议表示了激烈反对。”

他认为，虽然最后与纳粹德国为敌导致塞尔维亚付出的代价和牺牲很大，但这也是塞尔维亚民众思考事情的一种方式，塞民众也知道塞尔维亚能存在至今，依靠的就是这种思考方式。塞尔维亚在历史上长期被列强环伺，以前也有像奥斯曼帝国和奥地利的这样的列强，这种环境下很难维持主权独立和自主。

“但如果脱离这种思考方式，我们可能就不再是自己了，我们的命运可能就会与周边国家如出一辙（匈牙利是个例外，该国在重压下，依旧维持了一定程度的独立自主），即成为服务西方的随从。”

塞尔维亚在历史上曾被奥斯曼土耳其征服，独立后也面临着两强环伺的局面

帕维奇称，这种精神是塞尔维亚身份的一部分，一旦他们感觉到，要背离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塞尔维亚也就不复存在了，这对他们不利，对任何一个塞尔维亚的伙伴也不利。

“中国的支持非常重要”

4月8日，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同塞尔维亚外长塞拉科维奇通电话，表示中方将坚定支持塞方维护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坚定支持塞方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坚定支持塞方按照国家和民族的根本利益作出判断和决定。反对外部势力对主权国家施加政治压力，反对以胁迫方式要求别国选边站队。

帕维奇对此给予了高度评价。他说，中国国家和外交部明确提出这一立场非常重要，即中国会支持塞尔维亚主权独立自主的立场，这是很重要的立场，因为这也能有效击穿西方所谓，“反俄方面全世界与西方和北约同在”的舆论，这显然不是事实，相反世界范围内，并没有那么多国家参与对俄制裁。

他认为，中俄两国，不只是当今世界三大力量之二，也是新的多极化格局的倡导者，而这个环境是塞尔维亚维持主权和独立自主的唯一保障。中国的支持对塞政界是鼓舞人心的，包括对政治高层来说也很重要，这样塞尔维亚高层也知道谁靠得住；对民众也是如此，两国曾经共同经历了许多，包括轰炸期间共同经历的牺牲，如今作为超级大国，塞民众认为中国非常友好，中国的支持这能助力塞尔维亚民众继续坚持自己独立自主的立场。

俄罗斯的立场也与中国类似，除了中俄，帕维奇认为必须把匈牙利排除在外，还有希腊。他指出，尽管希腊高层也听从于布鲁塞尔、华盛顿和伦敦，但是希腊人民对他们非常友好，这也是一种传统友谊，90年代南斯拉夫被制裁期间，希腊帮了很多忙，99年也没有轰炸他们的领土。

尽管塞尔维亚被敌对势力环伺的环境还要持续一阵，但帕维奇认为中国对塞方立场的支持，也能鼓舞其他国家和民众，中国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国家之一，如果其他国家也表现出独立自主的外交立场，中方也会给予相应的支持。

“我对这种立场很感激，我也知道最艰难的时候中国是可靠的，中国也能期望塞尔维亚绝大部分民众是对华友好的，塞尔维亚民众尊重中国对塞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