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舟:特朗普定会对华出重拳,我们做好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来源:观察者网

2024-11-15 07:47

江宇舟

江宇舟作者

财经行业观察者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江宇舟】

特朗普赢了,而且是在号称近几十年来最有悬念的大选中赢得毫无悬念。

如今的悬念已变成一小一大,小悬念是:他能否度过接下来两个月,顺利就职。不过这个悬念已随着民主党的承诺被进一步冲淡。大悬念则是:他会如何出招,会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带来什么影响?

我曾在上月与晨枫老师聊天时提过,“如果美国国内真能顺利完成本次权力交接,各方利益居然能这样达成默契,那么美国以外的世界反而要大乱”。

对此,我们不必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高层也看得相当明白。本届美国大选不管是谁上台都不会改变对华打压的态势,无非是具体方式的不同。

深化贸易战,并将其与科技战、金融战相结合,绝不只是特朗普及其团队挑动矛盾、捞取政治资本的需要,也是对自己基本盘的交代,更是如今拒绝正视自己内部矛盾、拒绝实实在在对其国内生产关系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改革后的必然选择。

退一步说,即使小悬念真的被触发,明年1月20日站在华盛顿宣誓的那个人不是特朗普,新来者依然会照着这个设定好的路径开局,无非就是整合内部的能力区别,以及由此带来的政策强度差异。

看过笔者撰写的系列文章的朋友都知道,基于美国政党轮替加速这个大前提,笔者个人认为特朗普当选会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这说明,特朗普是一“害”,并且在短期、局部的烈度上会强于哈里斯。如何化害为利、转危为机,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也有一种传播比较广泛的观点,认为相比特朗普,建制派政客的确定性会更高。但笔者认为不然,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同样也是在相互转化的。华盛顿传统建制派政客这些年在短期利益面前时不时会出现“散光”,造就彩虹那样斑驳迷离的价值观,试图拉拢盟友组织“小院高墙”,无论是议题还是受众的广度,同样会造成不确定性。而特朗普不管其“交易的艺术”如何变招,本质上追问的无非是一个“who pay it”(谁来埋单),他的不确定性在于突破了传统政治规则,但理路反而更清晰。

从大方向上,笔者从不怀疑我们最终一定能克制特朗普,但也相信他短期内来势汹汹的程度可能会远超其第一任期,给我们造成相当大的压力。只是他的招数对人对己都不是建设性方案,本质上就是“七伤拳”,只要我们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度过最初的压力后反而会打开更广阔的空间。

一、特朗普第二任期的内部凝聚力可能会更强,远比第一任期更利于施展发挥。

首先,我们必须认识到,特朗普这次掀起的“红潮”确实汹涌,不仅将总统宝座收入囊中,且是大幅领先优势,摇摆州悉数翻红,参众两院的改选也悉数过半,外加最高法院9名大法官中有6名保守派,可以说在现有条件下最大可能整合了朝野力量,至少在形式上实现了罕见的“三权合一”。

大选结果揭晓以后,也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冲突,民主党高层至少在表面上作出了接受现实的姿态,拜登、奥巴马夫妇都纷纷致电特朗普表示祝贺,哈里斯在败选演讲中更是把接受失败结果上升到民主价值观的高度,并承诺将做好政权交接。

投桃报李,特朗普方面的表态也显得较为温和,一反睚眦必报的固有形象。从近期选举中我们能看见,特朗普虽然对民主党政府及其要员们仍保持猛烈的抨击,但像之前那样激烈的定罪威胁显著减少,甚至还在不久前公开表示胜选后会考虑赦免拜登那弊案缠身的儿子。

截至笔者交稿前,拜登和特朗普甚至已经把饭都约好了。

追溯得更远一些,在今年7月遭遇枪击时,特勤局的迟缓应对遭各界广泛批评,特朗普夫妇却在第一时间对特勤局表示慰问,作为受害者却积极为其背书“已经尽力了”。这些蛛丝马迹也似乎也展示出特朗普的执政风格有趋于成熟圆润的可能。

因此,至少从开局来看,特朗普一方面掌握了巨大的行政资源,一方面没有激化内部矛盾,这是第一任期所没有出现的情况。

本次大选后,特朗普对美国政府的掌控能力将会大大提升。网络图片

二、特朗普的对内政策强化“收买”意味,会加剧美国财政压力,必须开拓财源。

在分析特朗普对华政策前,我们有必要先梳理一下他为自己第二任期设定的主轴,未来的一系列政策也将由此发端。颇为讽刺的是,他的对内政策与民主党是殊途同归的,都将以扩张性财政来扩大行政对经济的干涉,也必然面临着“钱从哪里来”的困局。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特朗普的政治纲领,大家都很熟悉——“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本次大选期间又做了一些扩展,他承诺要创造世界上最伟大的经济体,要让美国劳动人民的生活更实惠、更安全,要让美国的主流人群、主流价值重新回到应有的主流地位。

就在上月底,特朗普又搞了个怪。面对拜登抨击自己支持者是“垃圾”,他就真客串环卫工开起了垃圾车,车厢上同样写着“Trump,MAGA”。外媒

在这条主轴下,特朗普一面抨击哈里斯行政干预经济过甚、庸俗收买选民、加大财政负担,可自己这头同样也对选民设计了一系列大礼包,且相对民主党的政纲更为杂乱,笔者在前文《美国两党药方:如何背离了经济基本面和民众关切?》已经分条叙述过了。这里再做一些提炼和补充。

特朗普对华掀起新的贸易战将是极大概率事件,这不仅是他天性好斗或幕僚挑唆,也是其内外经济通盘策略必须如此为之,而该策略概括成八个字就是“对内减负,对外加税”。为减税、福利、扩大投资和促进制造业回流而作出的一系列开支,必须通过关税来弥补。

首先,减税是特朗普经济政策的重头,是共和党散乱的竞选政纲在经济领域清晰度最高的一项。特朗普早在2017年就颁布了《减税和就业法案》,其中若干条款即将在明年失效,诸如提高税收扣除的基准金额、降低个税营业税税率、加遗产税豁免、延长税收优惠时间。特朗普已表示在就职后将延长上述条款。

他还表示将取消州和地方税收减免的上限,将最高公司税率从35%永久降低到21%(部分企业甚至可以降至15%),为设备制造和研发提供税收扣除优惠,取消对小费、社会保障福利和加班费的联邦税。

他甚至在选举期间还事无巨细,承诺会将信用卡利率上限压缩到10%(还不到当前利率的一半),将汽车贷款的利息完全免税,其竞选搭档万斯则补充提议将有儿童家庭的税收抵免额度提高到每人5000美元。

美国近些年创纪录的通货膨胀是导致民主党败选的重要原因,也是特朗普竞选期间最好使的攻击点。如今皮球来到自己脚下,要从批评者转为建设者了,特朗普承诺将降低汽油、杂货和其他必需品的价格,特别强调将从能源供应入手,通过开放钻探、减少监管、提高石油和天然气产量来降低物价水平。他发誓要允许更多的钻探并减少监管。但这些努力可能对油价的影响恐怕有限,因为在美国,油价高度挂钩全球石油市场。

移民问题是特朗普政策中最为强硬的一环,他誓言要驱逐一切非法移民,把工作岗位还给美国公民,推动“雇用美国人”政策,并且加大投入,用于边境巡检和对边境墙的建设。

在其他社会保障问题上,也承诺了一系列“大礼包”,诸如降低药品价格、扩大住房供地、提供税收和首次购房优惠来促进房地产交易。此外,他还表示要将钱用得更有效率,成立一个新的效率委员会对联邦政府进行财务和绩效审计,而该委员会的负责人就有特斯拉创始人埃隆·马斯克 (Elon Musk)。

特朗普孙女在个人X平台账号发布家族合照,祝贺特朗普胜选,马斯克(右二)现身其中。X平台@kaitrumpgolfer

至于制造业及其供应链,让制造业回流已是美国政客政治正确的口号。共和党政纲主张要把关键的供应链带回国内,对美国安全至关重要的设备和零部件必须在美国制造。强调要振兴工业基础,优先发展国防关键产业,确保就业机会;以加密货币、人工智能与航天等方向为发展重点。不管是优惠制度的供给、还是政府牵头的投资,无疑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三、采取贸易战在内的一系列打压措施,是特朗普政府所处形势的必然要求。

正是如此庞大的经济刺激和民生“礼包”,且建立在国内减税的基础上开展,也难怪特朗普会说关税是“最美妙的词汇”,并将其与降低公司税率并列为实现美国制造业繁荣的两大法宝。

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已由他本人广而告之,在他第一任期大幅加征关税、且大量关税未被拜登政府撤销的情况下,如今又多次表示将对进入美国的所有进口商品无差别征收10%-20%的关税,中国的出口商品则被格外照顾,关税税率自60%起征,产业链转移出美国、或结算不用美元也将被征收关税。

在此背景下,不必再去盘算特朗普“贸易战2.0”会与不会,而是更需提早重视和准备。

1,对于关税税率的提高务必料敌从宽,不要抱以幻想。

最近笔者看到一些观点,甚至部分来自权威智库,认为特朗普现在提出的关税税率只是一种要价,并不会真实开征。但通过前文分析,可以发现关税在特朗普施政中的重要性,它不仅仅是一种“交易的艺术”、也不只是其“说到做到”的施政风格,而是切切实实成为第二任期施政与“收买”的重要财源,不可能不被充分执行。

而且这么多年来历届美国政府所作所为,不乏为了短期现实利益而背离国家长期需求,政策从执行到传导会有时间差,特朗普本届任期只有四年,对此更无顾忌。更何况,美国媒体已开始渲染中国经济转型期面临的所谓种种困难,颇有“只要我们在门上踹一脚,整栋房屋都会倒塌”的“帝国主义乐观精神”,会让政策更充满“趁你病、要你命,要完我就能续命”的不惜代价。

对此,不能再有幻想。

2,转口贸易的曲线迂回或将受到极大限制。

特朗普团队对于转口贸易问题已经高度关注,以拜登执政期间“友岸贸易”的枢纽墨西哥为例,已被特朗普重点“关照”——计划对墨西哥制造的汽车、或将制造业从美国转移到墨西哥的厂商产品征收100%-200%的关税。如果得以执行,那些响应民主党政府号召去逐梦墨西哥的美国公司,是真要结结实实被“政策电风扇”砍得鲜血淋漓了。

而且特朗普狠起来连自己都能砍一刀。他已经表示,将重新谈判其第一任期内与两个邻国达成的《美墨加协定》,该协定本身就是用于替换《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是他鼓吹的自己第一任期政绩。如今还要再谈判,可见他对美国制造业回流和恢复就业的迫切需求。在此背景下,我们绕道第三国通向美国的贸易,必将进一步承压,美国的封堵手法将更精细。

对此不会再有悬念。

3,以“制造业回流”为中心的系列弃约,将进一步动摇国际经贸格局。

对于邻居尚且如此“弃约”,更不用说对待浩瀚太平洋另一头的我们。特朗普团队已公开计划撤销中国的最惠国待遇,甚至在几个月前那批反华议员已在国会上张罗提案。

美国的贸易战打了这么久,中国现在对美出口产品中约48%已实质上不再享受最惠国待遇税率,早有抗体,所以该政策的影响并不会像贩卖焦虑者说得那么大。但是,最惠国待遇本是加入WTO各国的通行标配,如今被美国的国内法说废就废,不啻于一种政治宣示,影响极其恶劣,斗争底线将被进一步拉低。

以往基于谈判协定和通行规则建立起来的国际经贸体系将遭到“可持续捣毁”,也会拉高我们的交易成本。

对此无需再有怀疑。

4,贸易战和其他封堵措施的结合,将更加精细绵密。

正如前文所说,美国舆论场已出现一股风气,认为可以在中国经济转型的十字路口通过封锁和掠夺来给予重创。贸易战本身也能够与用于技术管制的科技战、以及推动资本外流的金融战相结合。

有动机又有条件,美国在未来四年会通过贸易战2.0开启一系列博弈,继续谋求实体产业链和国际资本离开中国,加剧中国内部的经济问题。

包括瑞银、麦格里等知名机构都发表了各自推算,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60%的关税可能会使中国预计经济增长率降低2-2.5个百分点,约占现有增速的一半。

类似这样的调查测算,无论公允与否,都会极大刺激美方对华挑衅的力度,毕竟它们的思维就是“我生病,你出血”,永远信奉吸别人血能回自己春的强盗逻辑。

对此不必再抱希望。

总之,只有八个字:丢掉幻想,准备战斗。

再多说一句,那就是:既然敌人想要歼灭战,那我们就还他一个歼灭战。毕竟,我们都知道美国人有多傲慢,认的是怎样的“真理”。

四、特朗普第一任期已证明贸易战无效,未来四年无非是再来一次强化论证。

我们之所以能够还以歼灭战,最大的底气在于,我们是一个十四亿人口级别的工业化国家。帝国主义这几百年的掠夺与扩张,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中国有着全世界最为完备的工业生产体系、最为庞大的受教育人口、最为多样化的发展层级和业态、以及由此带来的最为丰富的消费场景。

但凡按照哈耶克的思路去提纯掉行政干预,一切产品都能在这里以性价比最高的方式被生产制造、一切产能都能在这里形成链条并向全世界输出、一切技术都能有最广泛的场景去运用、一切商业都能在这里找到与之相应且成规模的市场去消费。

上述这段话写于六七年前,第一次贸易战开打之时。反观如今,我们的技术突破、成果转化、市场布局都已比当年更成熟。而美国在此消彼长中,始终没有直面生产关系改革的勇气,没有在改革与开放的基础上去发展自己生产力的端正态度,始终想着通过撒钱、关税、赶人、封锁这样给他人做减法的方式来给自己做加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那就只会越陷越深。

所以,我们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

力是相互作用的,事务是联系的,在经济政治这个复杂的系统集成中,不触及根本的改良措施会造成怎样的反作用力,从而成为上层建筑的掘墓人,这样的历史咱中国人最是熟悉不过。

让我们再回忆一下特朗普第一任期掀起的那场贸易战,是不是已经证明过一次这样的道理。

前瞻产业研究院

且不说疫情这种X变量下的应对无能,就在疫情开始前的最后一年,即2019年,美国经济自身已经给出了贸易战的答案:

生产端,截至2019年三季度结束时,美国的制造业PMI指数跌到过往整整10年的最低位。

消费端,高盛在2019年5月发现,涉及关税商品的消费者价格指数大幅上升。消费者信心和小企业信心调查显示,由于贸易战造成的不确定性,市场信心急剧下滑。贸易战对本就高负债的美国家庭开支影响,成为包括诸多诺奖得主在内的西方政经学界对特朗普抨击的焦点。

与所有其他核心商品的CPI下降相比,九类关税商品的消费者价格指数大幅上升。而上浮的价格中,大量还需要消费者自己承担。 高盛,IMF

就业市场上,所谓的“关税大棒+制造业回流”组合拳并没有为美国本土带来明显的劳动力市场提振,制造业就业增速反而还持续放缓。甚至到2019年,美联储经济学家还发现,特朗普早些时候的关税导致制造业就业人数净减少。直到新冠疫情爆发后直接断崖式下跌。

如果将2017年的制造业工人雇佣规模设定为100,则2010年到疫情以前的峰值出现在2019年的三季度,也不满103,且随着疫情爆发迅速回落,近一两年则始终在103-104上下波动,这还是建立在美国政府力推“制造业回流”的加持下,这种浮于表面的政策效率几何,也就可想而知。美国劳工部

农业方面,是特朗普吹嘘贸易战成效时最爱引用的案例,毕竟中美经贸协议约定中国要大规模采购农产品。但事实是框架性的协议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执行,特朗普所谓的美国农民因此增收280亿美元,事实上是在中国等国家缩减美国农产品进口额后,美国政府根据缺口额支付的补贴。更有甚者,延续了特朗普政府关税额的拜登,在任内还又补贴了相仿的金额。

短短五年,两届政府的该项联邦转移支付合计已达到570亿美元,这是贸易战以前根本就不会有的额外财政支出。

由此暴露出一个问题,对于失败的政策、对于浪费的财政资金,不仅没有追责、没有任何制度性约束,还能任由始作俑者脱离事实的自我邀功,还形成了一种政治风气,这种“民主”的“含民量”究竟有多少?几缕禾芽麦苗就是无声的见证。这样案例的日积月累,又将迟早唤醒各行各业对本国政府与制度的自我怀疑。

除此以外,也有其他统计材料显示,特朗普在贸易战中对于包括金属、家电等一系列商品征收的关税,对就业市场并没什么提振。而为了弥补遭受反制后的美国厂商、农户损失所提供的财政补贴,不仅加剧财政压力,还存在分配不均的现象。

早在2020年以来,美国媒体就有一种说法,贸易战是政治上的成功,也是经济上的失败。通过征税摆出的强硬姿态为共和党赢得了正在走向民粹的狂热选民,但所承诺的增长、收入与就业一个都没有实现。

当时的特朗普,把这些责任统统推给自己下台后民主党的施政无能,如同把败选责任统统推给选举作弊和团队内部有“叛徒”。

归根结底,无法直视导致美国制造业空心化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结构,无法正面承认本国工业基础和制度供给已落后,总抱着侥幸心理小修小补,甚至妄图削弱别人来发展自己,根本不可能真正重振雄风。美国高层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纠错能力,也注定会在自己营造的泥潭里愈陷愈深。

已经被事实证明失败的道路,特朗普还要重走,并且还要加大筹码,绑上全世界所有国家一起炮轰,这样的结局历史早有镜像,本专栏也早有揭示:

摘自《历史告诉我们,中国不必惧怕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回潮》。

当年这样的一地鸡毛曾让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感慨:“以高关税为代表的对外经济政策中的经济民族化,是造成全世界经济萧条旷日持久的原因之一,只有排除这一障碍,国际贸易才能恢复,我国的经济才能从中获利。”

而当年引发这场大规模贸易战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则至今仍羞耻地挂在美国参议院的官网上,被认定为是历史上“最具灾难性的行为”。

如果200年的历史底蕴还学不来这样的“以史为鉴”,还要试图主导世界格局,确实德不配位,再来多少次头破血流都是自己应得。

对此,我们要做的,6年前新闻联播早就说过了:

“打,奉陪到底!”

以建设性应对破坏性,既建设了自己,也建设了别人,既发展了自己,也拉起了更大的朋友圈。

五、系列打压会在短期对我们构成压力,需要用发展和改革渡过难关,但“闯关”成功后的天地将更为开阔。

当然,如果任由贸易战扩大化,并和科技战、金融战相结合,对于我们来说,确实会很痛。

之前在《阵痛与希望:中国经济的“破茧”时刻》的开篇就提过,中国的顶层设计自2014年就已经认识到高杠杆、高负债、高周转的发展模式所带来的问题,重投资和增长、轻回报和共享,在原有增长动能的边际效益递减后,带来的经济和社会问题日趋严峻。可是为什么调整还会这么慢?其中一个原因也正是包括贸易战在内的外部市场扰动。

相较特朗普刚上台之时,现在的我们固然有所发展,但也有若干问题比当年突出。比如,房价收入比被严重拉高,不能也不应再拿房地产作为发展的“夜壶”;新质生产力的成熟、新旧动能切换和经济转型,尚需若干时日;新旧模式切换之时,地方政府和居民的债务压力非常沉重,限制了投资和消费的腾挪空间。某些领域的产能释放,比市场运营能力更超前,急需开阔更大的市场;在新动能尚未充分治疗旧模式带来的后遗症之下,增量不足,就业市场和社会保障面临巨大挑战,如何健全分配更是很多人关注的痛点,连带着婚恋生育一并受影响。

正是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才让大洋彼岸这头饥饿的鲨鱼闻到血腥,更加穷凶极恶。在这样的阶段,不少从事外贸销售、物流、基础加工及配套服务的朋友,恐怕还要在凛冬中行军相当长一段时间,甚至考验更加严峻。

不过从宏观来看,笔者始终认为只要能够让技术突破与成果转化不断深入、让发展模式从固投拉动向产业驱动稳步转型、让内外双循环有序推进,中国就将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我们现阶段优于一切的三件大事。

而在过去十年,上述三者都在有序进行,特朗普第一任期对此的“促进”作用更是可圈可点。到2024年下半年,伴随着一揽子增量政策的陆续落地,该阶段的经济发展,正从新动能的“共创”走向新发展的“共享”。我们在做实实在在的加法。

反观特朗普政府,极有可能打出一招七伤拳,看似来势汹汹,但时间长了必然会造成自己力量的透支,非但做不了加法,反而尽是减法。

譬如税收减免看似阳光普照,但对于个税、财产税扣减抵免的政策在实际操作中也会加剧贫富分化。根据测算,如果特朗普能将《减税和就业法案》延期,年收入在45万美元的前5%家庭将会成为最大赢家,他们得到的税后抵免将占总额的45%。

再以取消小费、社会保障福利和加班费征税来说,美国联邦预算委员会(Committee for a Responsible Federal Budget)曾表示,如果真执行这“三大免”,会削减社会保障资金几项重要的资金来源,以此为税源的信托基金将在2031年前耗尽,如果不开辟新的税源,参保者的福利会减少约三成。

贫富分化的加剧、福利财源的削减、政府财政的削弱,却偏偏还要开出如此庞大的投资和社保方案,试问钱从哪里来?关税够不够填补,第一任期证明得还不够么?印钞机继续开,真当美元点石成金?

最后只能寅吃卯粮、加增负债,而美国当前的负债率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仅付息支出一项,已超出医保金额,占财政支出的二到三成。结合上文关税的影响,只会把美国经济推向更为黑暗的深渊。

而特朗普团队无论进化得多么成熟,终究不是职业政客出身,缺乏胥吏开衙门的县太爷,一旦拍响的惊堂木只能在大堂听个响,那如今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三权合一”又是否能持续归心?已经劣质化到给对方拆台胜过谋建设的美国政坛,又会给他怎样的脸色?

而这些仅仅只是经济议题,还不包括那些纷繁复杂的国际政治牵绊,一旦算入其中,不管俄乌还是巴以,还有更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等着向他牵丝扳藤。

所以也没必要再说特朗普不确定性高了,大历史已悄无声息安排了他的轨迹,我们应对的短中长期画面已非常清晰。

六、在特朗普就职前后,若干迹象可用于窥测其动手的速度与烈度。

上文基于料敌从宽,推测特朗普迅猛出拳下的理路与结果。但在现实中,我们仍可以继续观察,尤其是在他上台前后这半年左右的时间,有些维度能让我们窥测他出招的速度和强度,在此试举几项:

首先,看他任命的主要官员,包括国务卿、财政部长、商务部长、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等核心岗位,是否安排被中国明文制裁的反华分子。

我们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卸任的档口,一次性对在涉华问题上严重侵犯中国主权、负有主要责任的28名美国官员实施制裁,也陆续对在涉台港疆等核心利益问题上侵犯中国主权的十余名美国政客制裁,其中像卢比奥、奥布莱恩等人依然活跃在为特朗普助选的舞台上。一旦这些政客就任重要岗位,很可能意味着迅速启动“反华连招”。

其次,可以观察特朗普的出招速度。

第一任期的贸易战徘徊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此之前他还以相对友好的姿态访华,即使在贸易战威胁发出后还一度表示“不打贸易战”,但最终出尔反尔。本届任期他会如何安排进度,也能由此窥测他与他基本盘的决心和实力。

第三,除贸易政策以外,围绕投资和技术管制方向会如何布局。

在以往两届政府的层累叠加下,美国通过一系列“逢中必反”甚至反到无脑的政策,不计代价要求剔除中国制造,千方百计阻挠美国企业对华投资和知识技术输出,乃至倒打一耙要以所谓“国家安全”去颠覆中国专利。

通过观察特朗普是否会维持乃至扩大这些政策,以及相关施政的进度,不仅能够观察这场斗争的烈度,也能检测特朗普团队的稳定性和凝聚力。毕竟像马斯克这样为特朗普重返白宫出了大力的商业利益集团,反而是希望他放宽限制的,二者将如何调和接下来的分歧。

总有一种预感,特朗普和马斯克的联盟并不会持续太久,不仅是经济利益上偏差太大,而且特朗普并不是一个真有担当的总统,而马斯克很可能要干诸如政府雇员绩效审核这样得罪人的活儿。

第四,特朗普政府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会如何去处理一系列事关政治正确的问题。

虽然特朗普在选举中表现出了相当的克制,但这种克制是不是伪装?或者即使不是伪装,但在总统、国会、最高法院同时占据优势地位后,共和党原教旨派是否更有动力以支持率相要挟,逼迫特朗普在控枪、堕胎、跨性别、清除左翼等事务中大干快上,甚至发起政治追杀。如果这样的事情密集发生,则有可能会干扰对外布局。

但笔者个人认为,当选一年左右的时间,总有“蜜月期”,特朗普政府也能通过树立“外敌”来转嫁内部矛盾。某种程度上,反而需要我们坚定顶住来袭,让他们付出代价,才有可能以打促变,造成他们内部的分化。

七、特朗普只是中国崛起的插曲,推动改革开放的下一程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保障。

某种程度上,特朗普算是“同路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和我们一起打碎一个旧世界。只是他以“MAGA”为旗号,想的是吸血维持自己的小天地,而我们想的是建设一个美美与共的新世界,由此注定了他只会是我们崛起之路上的插曲。

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的课题是我们想要建设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新世界?需要改革哪些、突破哪些、引领哪些,才能去建设这样一个新世界?

今年7月,在整理案例时,当时的一条新闻让笔者五味杂陈,印尼宣称要对包括鞋类、服装、纺织品、化妆品和陶瓷在内的进口产品征收100%至200%的保障性关税,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在美国发动贸易战以后,中国的鞋类、服装、纺织品、化妆品和陶瓷等商品向美国出口的份额削减后,转而向包括印尼在内的国家转移,扩大了对印尼国内相关产业的冲击。

在此前数年,印尼相关行业协会已经开始叫嚷关税壁垒,印尼政府尽可能尝试了其他非关税的办法,可依然无法扭转每年十余万产业工人失业的局面,最终不得不使出这最后一招。

这也是当前南方国家的一个缩影,而美国挑起的贸易战正同样恶化他们的贸易环境,并将黑锅扣到中国头上,激化了我们和这些发展中国家的矛盾。但我们不是帝国主义国家,不会将自己曾经历过的被侵略噩梦再强加给别人,反而是要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理念去置换西方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通过自己的技术、产品、资本挖掘出其他国家的潜能,互利共赢。这是中国在从赶超走向引领的历史进程中应有的“软实力”。

也正因此,笔者在之前多篇涉及外贸的专栏文章里都化用了“丁仲礼之问”:发展中国家是不是也有发展权?他们保护本国产业的初衷是不是可以理解?如何面对并处理好他们因此而激发出的贸易保护主义?

再将视线转回国内,笔者曾多次探讨“获得感”这个话题,无论是收入与房价的对比、收入和消费增速的对比、负债率与高收入国家的对比、不同行业就业情况的对比,都在提示我们这些年为什么会持续出现“获得慢于增长”的现象,我们的内部改革也必须进入下一程,才能更好地凝聚民心士气,去应对外面的惊涛骇浪。

改革开放,永远是改革自己的生产关系,促进互利共赢的对外开放,以开放接轨推动改革深化,以改革发展提升开放水平。

过去几十年的历史并不能宣判全球化的死亡,反而恰恰说明立于不败之地的永远是开放包容带来的增量。当前全球化之所以出现回潮,看似是部分国家的保护主义,根子却是上一阶段的全球化模式,让大批基层民众没有获得感,甚至剥夺了他们本有的东西,违背了“开放包容”的承诺,自己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当中国要迎战贸易战的挑衅,要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时,必须考虑自身该进行怎样的制度设计,从而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真正实现大家一起做加法,加的不仅仅是数字,也是大多数人的体验。我们能够给世界带来什么,又能从中创造一个怎样的新天地。

这已经不是今天的美国会考虑的问题,而是中国走到当前历史阶段所必须要回答的课题。在此之后,再有任何对华挑衅,等待它们的都会是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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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朱敏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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