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自古RPG必有塔”，多年前在游戏杂志上看到了一篇文章，只隐约记得这一句话。细细想来，在老一代的RPG游戏发展中，无论是欧美RPG还是日式RPG，人们确实创造了一座又一座的塔，供主角们去攀登挑战。那么作为中国玩家，在游戏世界内最为我们所熟悉的诸塔当中，可能只有一座来源于中国，那就是“仙剑奇侠传”系列中号称“路痴杀手”，逼疯了一片人的——锁妖塔。

无论是老一代的欧美RPG还是日式RPG，塔的出现率都很高

锁妖塔

锁妖塔

“说到仙剑，就会想起迷宫。说到迷宫，就会想起锁妖塔。”

“锁妖塔”给这一代国内玩家，留下的印象之深，不言自明。先不说它的迷宫何等复杂，单单围绕它的一些引导设定和任务系统（比如仙剑3的锁妖塔支线任务），玩家便足以体会到大宇深深的恶意。但跳出游戏内容，我们不妨从文化层面上思考一下，“锁妖塔”究竟意味着什么？

要解答这个问题，请先容许我跑题一番。因为我们有必要先搞清楚，“塔”是什么？

“塔”是什么？

现在我们普遍认为，“塔”这一建筑类型，遍布世界各地，似乎那些高耸挺拔的建筑，就可以被称为“塔”，例如北京的中央电视塔、上海的东方明珠塔。然而，查阅《新华字典》“塔”字，其首个字义为：“佛教特有的高耸的建筑物，尖顶，多层，常有七级、九级、十三级等，形状有圆形的、多角形的，一般用以藏舍利、经卷等”。这说明了，“塔”这一字其实来源于佛教。

一些与建筑有关的汉字演化过程（以上字形来源于汉典网）

从古代象形文字的演化过程中，不难看出，甲骨文、金文时代尚无“塔”字，而其篆书字形与现代汉字相较，变化差异不大。这说明“塔”字出现得较晚，而且其篆书字形也应为后天创造，在此前并没有相应的文化意象。

北京的北海白塔，英文名为White Dagoba（照片拍摄于2017年2月20日）

今天，我们在外出参观一些佛教的名胜古迹时，如果有塔，请仔细留意其英文名。你会发现，中文的“塔”，在英文中多为“Pagoda”、“Dagoba”或“Stupa”，而并非经常使用的“Tower”一词。

其中“Stupa”一词，原为梵语“stūpa”，中文译为“窣堵波”或“窣堵坡”。“窣堵波”这一概念，诞生于佛教的故乡——古印度。其原本为埋葬佛祖释迦牟尼圆寂后留下的舍利的一种佛教建筑，后来也成为高僧圆寂后埋藏舍利的建筑，其意相当于汉语中的“坟”“冢”“丘”。

古印度最初的窣堵波，形制较为统一。一般皆为砖石制，底部有基座，塔身为半球体，顶部一般有相轮华盖，整体酷似一个倒扣过来的碗。今天的印度、泰国这些南亚国家，依然保留着一部分这种形制的窣堵波（也可以称其为“塔”）遗迹。

印度博帕尔的桑奇大塔

到了古印度孔雀王朝时代，阿育王大兴佛教，相关文化伴随着佛教一同传入了其他国家地区。东汉时期，佛教正式传入了中国。“窣堵波”这种建筑形式，也随之进入了中原地区。

《大唐西域记》记载：“呾蜜国东西六百余里，……诸窣堵波（即旧所谓浮图也，又曰鍮婆，又曰私鍮簸，又曰薮斗波，皆讹也。）及佛尊像，多神异，有灵鉴。”

“窣堵波”这一建筑类型进入中国后，融合了各地方民族的建筑风格，尤其深受西藏文化影响，成为了我们今天十分常见的“覆钵式塔”。“塔”的概念在中原地区，也被汉民族发扬光大。

与覆钵式塔相较，可见汉字之形象

《说文解字》解释“塔”：“西域浮屠也。从土荅聲。土盍切”。

这说明了“塔”是从西域传来的“浮屠”，而民间也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说。所谓“七级浮屠”，就是指七层檐的塔。虽然前文中玄奘法师说到了“浮屠之说”“皆讹也”，姑且不论对错，但在中国人日常的语境中，“浮屠”确实指代塔。

据记载，佛祖圆寂后的佛舍利被分成若干份，先后辗转供奉于多地。其中有很多就埋藏于塔内，受人瞻仰敬拜。故而在佛教信徒眼中，塔便成为了佛抽象化的体现，所以许多人视塔如佛。我们都知道，佛祖释迦摩尼也被称为“佛陀”，而“浮屠”与“佛陀”其实同意。故而在我等下根人口中，称呼塔为“浮屠”，也不算奇怪。

佛塔的象征（图片来源于《藏传佛教寺院建筑文化研究》，龙珠多杰著）

“塔”的分类

中国古塔的主要分类（照片拍摄于2016年9月11日，首都博物馆）

“塔”传入中原地区后，在各地方的文化影响下，演变出多种建筑样式和建筑风格。仅从目前的遗存来区分，可以分为以下几种：

唐宋时期较为古老的佛塔，有不少是楼阁式塔。造型简约而大方，气势恢宏。陕西西安的大雁塔、小雁塔，山西应县木塔，浙江杭州雷峰塔等，都属于楼阁式塔；

宋元之后，密檐式塔更多，比如北京的天宁寺塔，河南郑州的嵩岳寺塔，登封的法王寺塔等；

当然，随着蒙元政权皈依藏传佛教，覆钵式塔在中原地区数量也非常多，北京的北海白塔和妙应寺（白塔寺）白塔，辽宁沈阳的清初四塔，江苏的扬州白塔等，都是著名景点；

代表了异域风情的金刚宝座式塔，因为传入中原较晚，所以存世数量不多，但都是十分著名。北京的真觉寺（五塔寺）金刚宝座塔、香山碧云寺塔、西黄寺清净化城塔、玉泉山妙高塔，内蒙古呼和浩特的慈灯寺塔、云南昆明官渡金刚塔等，都是我国佛教建筑的精品。

亭阁式塔、经幢，体积小，数量太多，难以统计；花塔、过街式塔，数量较少，在此也不作详细介绍了。

关于“塔”的一些建筑常识

中国的古代建筑，往往结构复杂，装饰繁复，佛塔也是如此。在此略谈一些佛塔建筑中经常出现的结构名词，以便于大家更好的理解后文内容。

两种类型的塔结构图

基座，也可以称为塔基。顾名思义，塔基就是塔最底层的台基。但需要注意，古人所说的“台基”“墙基”，并非今天土木工程中的地基。因为建筑材料和功能类型的不同，古人盖房子不需要像今人这般深挖地基，反而要往高处垒出一层平台，这就是“台基”或“基座”。在台基上面立有石质磉盘或磉墩，其上再立柱，这就是“柱础”的概念。所谓“基础”一词，也正是此意。中国佛塔建筑的基座，大多数类型都是须弥座（如图中所示），而且往往伴有雕饰。

塔刹也是塔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人言“深山宝刹”，所谓“刹”，即指塔顶的一系列装饰物。其造型风格多种多样，往往与塔身风格形成混搭。就建筑艺术而言，塔刹是整座塔的点睛之笔。就宗教意义而言，塔刹则是彰显佛光的重中之重。86版《西游记》电视剧第18集，描写了祭赛国的金光寺塔内供奉一宝珠，在外看塔顶便是金光闪闪。虽然宝珠并未放置在塔顶外面，但剧中还是表现出了佛光圣显的意思，这符合塔刹的宗教意义。

现实中的佛塔刹顶，自然也是不会发光的，但有的还是被修建为抽象的宝珠型，以表示佛光普照之意。北京著名的妙应寺（白塔寺）白塔，其塔刹为一座铜制的覆钵式塔，这也是一种塔刹的类型，即表达“塔上有塔”。而且其塔刹内，确实藏有大量佛宝、经卷，符合人们常说的“宝刹”这一概念。

86版《西游记》电视剧截图

北京妙应寺（白塔寺）塔刹内部结构示意模型（拍摄于2017年2月25日）

可能细心的朋友会想起来，有些寺庙的房顶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小型宝塔，那正是塔的一种类型，被称为“悬空塔”或“殿脊塔”。在藏传佛教的庙堂屋脊或塔顶之上，这种塔十分常见。这说明了，“塔”并非是单个独立的建筑，它还可以作为其他建筑的一部分，但同时仍为“一座塔”。

北京雍和宫法轮殿屋脊上的悬空塔（照片来源于网络）

“塔”的作用

“塔”原本只是一种具有宗教作用的建筑，但随着文化的传播，塔的作用也越来越广泛。

· 藏宝

埋藏舍利和收藏佛宝，是塔的本来作用。经过多年的考古工作，人们确实发现了不少藏有佛宝的塔。这些佛宝有些埋藏于塔基下，有些贮藏于塔身内，有些藏于塔刹之中。陕西省宝鸡市的法门寺地宫遗址，便出土了大量佛教文物。经鉴定，其中确实有一部分为释迦摩尼佛舍利。但从现实出发，这也导致了大量盗墓行为的出现。经常登山旅游的朋友可能会见过，在深山中偶尔会有一些未受保护的小型砖塔或石塔。即便没有倒塌，它们被盗掘的痕迹也很明显，一般塔身和塔基下方都会被掏空。

北京周边山区的遭到盗掘的佛塔（照片来源于网络）

· 风水

中国人一向十分看重风水，重要的建筑皆要考虑风水问题，甚至有些塔就是为了镇风水而建。北京丰台区的镇岗塔，据传说就是一座专门的风水塔。

北京丰台镇岗塔（照片来源于网络）

· 地标

高大的宝塔往往都会成为地标建筑，甚至有些古塔早已成为了导向用的参照物。

比如，江苏南京的大报恩寺塔，明清两朝一直矗立于南京城郊，塔身高达70余米，沿江行船见塔便知是南京。外国商人将其视为中国的标志性建筑，并多有赞美之词，安徒生甚至将其写入了自己的童话当中。大报恩寺塔有着“天下第一塔”的美称。但可惜原塔已于清末被太平军炸毁，今天的原址处建成了一座钢筋玻璃制，有LED投影功能的新塔。

南京大报恩寺塔的今昔

· 其他实际作用

北京大学校园内，未名湖畔的博雅塔，虽然不是佛塔，也算不上是古建筑，但却是仿照通州燃灯塔而建。最绝的是，它并非单纯的景观塔，还是一座水塔，曾经负责为校园内供水。

北京大学内未名湖畔的博雅塔

· 摆设

很多旅游景点，会出售一些大小不一的宝塔摆设。其实这并非现代特有的现象，故宫博物院珍宝馆中，便收藏有不少这种文物塔，个个都是造型秀美，用料豪华，做工奢侈，价值连城。这种文物塔一般是装饰摆设，也算是佛教法器，同时，它仍然是“一座塔”。

故宫博物院珍宝馆展出的文物塔（照片来源于网络）

这说明了，“塔”并不一定要是一种建筑，它也可以是一种装饰，一种摆设，一种法器，甚至只是一种符号。

寅丸星及其手中的宝塔

在东方project的世界里，寅丸星手中的那座丢来丢去（还会爆炸）的宝塔，在官方设定中可以发射激光，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称其为“塔”。但若说起“托塔在手”的人物，对于中国人而言，首先想到的非“托塔李天王”莫属。熟知《封神演义》和《西游记》的朋友应该知道，李天王并不能算是佛教人物，而应属于道教神话人物。这就不得不提到，佛教文化传入中国后的一系列本土化、世俗化的改变。

并非佛塔

托塔李天王

古典小说中描写，李靖与哪吒反目，燃灯道人将玲珑宝塔赠予李靖，用以震慑哪吒。此燃灯道人的创作原型，应为佛教中的过去佛——燃灯佛。而托塔天王本身的原型，也是佛教四大天王之一的北方多闻天王，又称毗沙门天王。由此可见，作为我国本土宗教的道教，其实有着强烈的世俗化成分，它在发展过程中，吸收了大量佛教文化和其他民间文化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发展。

其实纵观我国的宗教史，道教与佛教之间互相影响、互相吸收的成分很多。现今中国的大乘佛教的一部分科仪，可以说就是道教的一种翻版。而且道教的许多经文是参考佛教经文编写，许多仪式也参考了佛教，如早晚课、施食素食等。佛教的一部分葬仪制度，也被道教吸收，并应用于自身。

北京白云观罗公塔（照片拍摄于2017年2月23日）

北京的白云观享誉全国，它占地1公顷多，有着十余间院落，数十座庙宇。但过往游客可能鲜少注意到，观内其实有一座塔。这座塔坐落于观内最东侧的一片空地处，不远处就是垃圾堆。可能因为塔身不高，再加上位置偏僻，所以处境比较冷清，鲜有游人来此。这座通高约10米的小型亭阁式砖塔，名为罗公塔，为清雍正年间建造，据传为一位罗真人（并非《水浒传》中的罗真人）羽化后的墓塔，是座不折不扣的道士塔，可能也是北京地区现存唯一的道教古塔。

根据日本著名学者小柳司气太的《白云观志》记载，观前原本有二十余座道士塔，但因为各种原因，今天只存有这一座孤塔。这说明了，道教早已习惯建塔埋葬羽化后的道人。“塔”早已不是佛教独有的建筑，而已融入了中国的本土文化，带有了世俗化的色彩，成为了中华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今天我们在赏析一些古塔建筑时，先要区分它们是否为佛教建筑。

锁妖塔到底是什么“塔”

长篇大论一番，终于可以回来说说《仙剑》中的“锁妖塔”了。我们知道，“仙剑”世界观中的锁妖塔是蜀山派的重要神器，塔内封印了大量妖魔鬼怪。然而，游戏中的“蜀山派”是个很典型的道教流派，全名为“蜀山仙剑派”，其成员修行于蜀山之上，多有弟子云游四方，斩妖除魔。

如此看来，这锁妖塔应为道教古塔？然而并没有这么简单。

百度百科关于“锁妖塔”词条记载：

南朝皇帝梁武帝信奉佛教，诉蜀山为邪魔歪道，召集无数高僧，法师上蜀山修建了锁妖塔。遍及天下金刚白玉石，花费了二十余年完成，并由高僧，法师对锁妖塔下了一道符咒。当时山中诸多修仙之辈奋力抗争，梁武帝人马惨败，其修建的佛塔被蜀山仙剑派接管，改为赫赫有名的“锁妖塔”，作为囚禁妖类之用。日后神界嘉奖蜀山除妖卫道之功，赐化妖水，降下结界，塔中诸妖再难逃遁，而锁妖塔也成为蜀山“神权仙授”的象征。

姑且不论其虚构成分有多少，但至少可以知道，锁妖塔本是佛塔，因为佛道之争而易主（中国历史上确实发生过多次佛道论战），而且始建于南朝梁武帝年间。真实的梁武帝萧衍本人确实信佛，而且应该是中国皇帝史上最虔诚的佛教信徒。在他的影响下，南方朝廷大兴佛教，导致出现了很多极端的社会和政治现象，有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说。

但南北朝距今太过久远，至少已有1500年以上的历史，保留至今的建筑遗存少之又少。而当时兴建的佛塔建筑，留存至今者更是稀少。比如河南登封的嵩岳寺塔，为北魏时期修建的十二角十五级密檐式砖塔，十分珍贵罕见，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佛塔。所以今天在谈南北朝时佛塔建筑的类型与风格时，恐怕只能根据这些宝贵的实物遗存与史书中的只言片语去推测了。

而游戏中的锁妖塔体现倒是十分大胆，不仅造型风格千奇百怪，每代不同，就连同一部作品内的塔的设定都出现了“缩水现象”。

河南登封的嵩岳寺塔，已有1500年的历史（图片来源于网络）

· 《仙剑奇侠传98-柔情版》与《新仙剑奇侠传》

《仙剑98》锁妖塔外部（图片来源于网络攻略）

《仙剑98》CG截图

《新仙剑奇侠传》蜀山

经考证，第一代《仙剑》的故事发生于北宋徽宗（1101-1125）年间，但因为重置过，所有很多细节有出入，其中锁妖塔的问题就十分明显。来看《仙剑98》，先不要吐槽那夸张的层级数（我们都知道锁妖塔内是异次元空间，所以不必计较它的科学高度），我们只需要记住它是一座八角的楼阁式砖塔。然而在CG当中就出现问题了，只看塔的轮廓，塔身变成了自下而上每檐逐层递减，而且层级数也明显有所减少。

到了重制版中，锁妖塔的外形保持了前后统一，但是又变成了六角塔，而且层级变为六层，这就比较奇葩了。因为古塔的层数绝大多数为奇数，一般最高极限为十五级；十三级、九级、七级的塔比较常见，而偶数层是不符合阴阳数理的。不过现实中确实也有极少数例外的偶数层塔，如著名的云南大理三塔，就都是偶数层塔，这与当地的特殊文化信仰有关。再如北京房山区的豆各庄塔，就是一座八级密檐式砖塔，意义尚且不明。

· 《仙剑奇侠传3》与《仙剑奇侠传3外传-问情篇》

《仙剑三》CG截图

《仙剑三》游戏画面

《三外》CG截图

根据国内考据大神的记载，《仙剑3》与其外传《问情篇》的故事，分别发生于北宋仁宗（1023-1063）年间和北宋神宗（1068-1085）年间，在《仙剑1》的故事时间之前。所幸这两作的制作时间很近，所以两作之间没有太多出入，但是问题也十分明显。无论是《仙剑3》还是《三外》，其中的锁妖塔在CG中都是八级四角的楼格式塔，这种形制倒是有些接近隋唐时期的佛塔，椽头处可能是挂满了神符（看着倒更像是佛教的经幡），塔顶处有四条铁链连接地面，显得气氛肃杀。

但是到了游戏画面中，画风就变了。最明显的是层级缩水，目测只有五级。而且每一层的飞檐结构也变的更为夸张。这种造型结构，反倒更接近日本禅宗的佛塔。顺带一提，塔顶处挂铁链这种现象，在现实中很常见，只不过一般不会连接到地面上。

· 《仙剑奇侠传5》

《仙剑5》CG截图

《仙剑5》的故事发生于北宋徽宗初年（十分接近仙剑1的时间），蜀山派又双叒叕出乱子了，锁妖塔又双叒叕倒塌了。而这一代的锁妖塔外形又双叒叕变了，仅从外形来看，感觉像是一座被强行放大了的亭阁式塔，已经变得不像楼阁式塔了，六角，应该是有五级，每级不等高，上层有铁链连接。这种造型的塔，看着更接近于幢。已经难以判断其建筑所属的时代特征了，因为这太乱了……大宇在细节之处的如此不走心，实在让人咂舌。

锁妖塔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想当然地认为，塔就是神仙用来镇妖的，正如托塔李天王手中的玲珑塔一般。但综前所述，我们可以得知，“塔”并不来源于“神”，因为佛教的世界中是不讲求信“神”的。所谓的神仙之说，是人们受了中国的民间信仰之后加上去的。至于镇妖之说，应该也是后人在“佛法”的基础上引申出来的内涵。

所以，仔细研究一番“仙剑系列”的剧情背景以及人物关系，貌似可以发现：负责开发“仙剑系列”的大宇，可能存在着一种“重道轻佛”的意识倾向（这与《西游记》的意识形态正好相反）。大家可以回想一下，历代角色中有几个佛教人物？而他们在剧情中的主要形象又是如何？再结合前文提到“锁妖塔”的来历，会感觉这种意识愈发明显。

但必须说明，也许制作方真的在无意之间表达了这种倾向，但这并不能算是宗教歧视。绝对不能打着“政治正确”的旗号，去抓别人的小辫子。如果再深一层地思考这一观点，我们会发现，《仙剑》剧情中的有些观念，其实也是与道教的核心理念不符的，所以这并不是站在一个宗教的立场上去歧视另一个宗教，而是和当下诸多仙侠剧的出发点相同才对——都是用一些片面刻板的文化印象，去演绎符合今人价值观的故事。

推广到社会层面，这也反映了我们的社会大众对于传统文化的认知远远不够。人们对过去的文化概念，存在很多根深蒂固的认知性错误，比如寺庙不分、神佛不分等等……最近的很多热播的影视作品，经常让人反胃，根本原因也正是在此。

我们只知道什么是错的，但却说不出来什么是对的

每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我们中华文明自然更是如此。我们民族的文化核心并非宗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信仰，也不代表我们不需要宗教。相反，当各种宗教和外来文化进入到中华文化圈时，我们的民族也因此变得包容而多元，而这恰恰是传统文化真正的核心与可贵之处。

我希望今天的我们，作为文化的阅读者，也是文化的书写者，都能以多元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传统文化。历史并非被束之高阁的文字，历史就是我们所创造的一切。

（本文首发于机核网，作者李三光已授权观察者网全文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