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天下为公》:世界社会主义如同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来源:观察者网

2018-10-16 07:38

骆小平

骆小平作者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

《尚书·盘庚》里有记载:“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意为小火燎原成势,不能接近,更不可扑灭了,说的是商朝时期盘庚迁都至殷发生的故事。88年前的1930年,毛泽东为了激发大家的革命信心,写下了著名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其意为中国的革命力量“现在虽只有一点小小的力量,但是它的发展是会很快的。”世界社会主义的发展历经风雨、几度沉浮,在21世纪,社会主义的星星之火将会由中国来主导形成燎原之势吗?有这个可能吗?来自北京、上海、武汉、华盛顿的六位学者鄢一龙、白钢、吕德文、刘晨光、江宇、尹伊文联袂创作,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近日出版的《天下为公:中国社会主义与漫长的21世纪》这本书就回答了这个世纪问题。

不论如何论证社会主义,包括本书各章对社会主义的阐释与预测,马克思主义始终是必须理解和绕不过去的社会主义高峰。(1)1818年马克思出生,距今200年。1816年,距离马噶尔尼使华23年后,英国政府派来的为了扩大对华贸易进行通商会谈的阿美士德勋爵75人使团任务失败,引发了贸易争端和后来的诉诸武力;1818年,位于北美的伊利诺伊州成为美国第21个州;1824年英国空想社会主义者欧文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创立“新和谐公社”。这三件看似无关的事却表明了此时的世界图景:东方的传统社会走向没落,西方的资本主义社会正在崛起,而空想社会主义在批判资本主义下走出了实践的第一步。

(2)1848年《共产党宣言》发表,距今170年。共产主义的第一个纲领性文献,不仅仅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也展现了宣言诞生背后的世界:资本主义的紧张与社会主义的要求之间的张力在增大。而在同年代里,资本主义发展遭遇了一次次重大冲击,而这个冲击却正是来自于其本身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工人阶级基础,颇为寻味的是也正是资本家规训给工人阶级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促进形成了自己的掘墓人,印证了中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古老谚语。170年以来,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从理论上和实践中都在博弈中获得分别发展,并且双方对抗的力量都在加强。

(3)1883年马克思逝世,距今135年。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主义社会必然要走向的社会形态——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仍然还在路途上艰难探寻。这135年来的世界格局中,西方资本主义占据上风,被称之为资本主义全球化。其中的每一个步骤,记载着西方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胜利,但是每一个步骤也记载着西方全球化的失败。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机至今的10年,资本主义愈来愈显现出全球性的剥削和没落。剥削程度越深,受到的反抗也就越大。

2008年9月15日,美国著名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宣布破产

一百年来,科技进步驱动着世界一路狂奔,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多次经济危机,所带来的后果是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博弈的反复。(1)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距今100年。这是资本主义世界瓜分全球资源第一轮较量的结束,资本主义世界力量对比发生了变化。与此同时,在资本主义发展薄弱环节中,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维埃俄国,从此播下了现实中社会主义的火种,在世界上发出耀眼光芒。(2)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距今73年。民族解放运动和反殖民地运动风起云涌,为世界创造了一批社会主义国家,形成了横跨欧亚大陆,由十几个社会主义国家组成的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社会主义发展形成燎原之势。(3)1991年,苏联解体,距今27年。曾经最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解体,造成的后果是国家主权削弱、社会混乱、经济衰退、人民社会地位和生活水平下降。与此同时,西方全球化渗透到世界各地,资本主义通过经济全球化、价值观全球化达到扩张目的,而社会主义力量式微,走向低潮。

社会主义往何处去?什么是社会主义?中国学派的代表性人物北京大学潘维教授掷地有声地指出“社会主义是当代世界进步的总趋势。”他将社会主义思想萌发的时间提到了2500年前,孔子的“天下为公”和柏拉图的理想国就具有朴素的社会主义理想,从而重新定义了社会主义:社会至上,以追求平等获得社会团结,就是社会主义。资本至上,以资本获取利润的效率为根本目标,就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要求尽量发挥人的“本能”,而社会主义要求尽量培育和弘扬“人性”,体现的是古今中外一直有的人文精神。社会主义就是对社会平等公正的一种追求,这是人类社会普遍的向往。

大多数人的意愿就是人类前进的方向。世界各国的社会主义成分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充足,这是历史的大趋势。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通过吸纳社会主义成分来维系资本主义的发展,用“社会主义”来摆脱“资本主义”的危机,更加“社会”,在医疗、住房、教育、养老四个主要公共事业领域不断提高和扩展社会福利,缓解与社会底层的紧张。

时至今日,看世界局势,政治强人上台,如安倍、普京、默克尔;极左主义抬头,如杜特尔特、特朗普;青年激进派的政治新星频现,如马克龙、金正恩、库尔茨;老人政治增强,如马哈蒂尔、埃塞卜西等等。这表明:年轻的,年老的,左翼的,右翼的,富裕的,贫穷的,每个阶级都对社会现状不满,都在通过选票寻求自己的代言人,寻求出路,获得利益保障。2008年金融危机至今已经10年,但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并未恢复到原有水平,再过10年,20年,30年呢?情况会好转吗?倘若社会底层民众仍然生活贫困,阶层差距增大而不是均等化,这种不满就会演变成绝望和激烈冲突,焉知道就不会再现一百年多前马克思指出的由于剥削和剩余价值等造成的革命后果?

这背后的实质则是: 资本主义全球化推进全世界资本家联合起来了,将所有的东西都异化为商品和资本。“家”异为资本,信用沦为资本,作为社会的基本公共事业如教育、医疗、住房、养老都异化为了“资本”。本是给自由以保障的“资本”却成为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最大障碍。“资本主义全球化”实质促成了“剥削的全球化”,激起各国社会底层的焦虑与反抗,使得世界范围内掀起了极端民族主义思潮与反全球化思潮。人们所反对的,不是社会生产力巨大发展和普遍交往的扩大,不是全球范围内资金、贸易、市场、技术的流动,而是资本集团以牺牲世界人民利益为代价的全球化,是剥夺了世界人民创造历史从而走向平等团结的全球化。而这恰恰给了社会主义成长的速度与巨大空间。

《天下为公》一书中对几个典型国家进行了分析。匈牙利在1989年时抛弃了社会主义,但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受到多重打击,之后采取了从“私有化”到“国有化”的过程,将养老基金、公用事业公司等进行了社会主义化改造。福利社会主义的北欧模式在2008年后受到越来越多人赞扬,兴办大量国有企业,提高国企效率,“大集体”理念下的措施抵制了金融危机的肆虐。所以才有赞同北欧模式、标榜社会主义的桑德斯在美国总统初选中得到大量支持。委内瑞拉“21世纪社会主义”以“社会凝聚”为基础,构建“以社区为核心的生产消费网络”, 采用“合作企业”制度,强调平等、参与,反对剥削。古巴社会主义的主要亮点就是低成本、高效益的医疗,全民享受免费医疗。古巴制药业获得了很大成功,并实现“出口带动”,其在发展过程中有三个社会主义元素即“政府计划的全局性、国有机构的合作性与‘以医促药’的家庭医生制度”发挥了重要作用。不丹注重国民幸福指数,一直实行五年计划,国有企业主导经济,提供全民公费医疗和公费教育,实现“幸福”的现代化。这些都是极其明显的在公共事业领域的均等化的做法,是非常“社会主义”的。 

古巴医疗以低成本、高效益为特色

中国社会主义有悠久的传统。“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归,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大道,指政治上的最高理想,即大同社会。

古老的中国社会主义理念在当今愈发再焕生机,结合马克思主义思想和现实国情,不断与时俱进,中国的社会主义实践在世界上大放异彩。中国革命的胜利和建设的成就来自于广大人民群众,来自于群众路线的法宝。农村则是最广大群众的基础来源。20世纪后半叶,中国农村经历了深度和广度都堪称史无前例的社会主义实践,通过组织农民和合作化运动,围绕着集体开展的群众路线取得了成功。而在21世纪,中国社会主义新农村有了全新内涵,不仅延续了集体主义的社会主义内核,还吸纳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成果,将国家治理现代化融入其中,为中国社会主义进一步发展提供了广阔的战略空间。也因此,在成立不到七十年的时间里,中华人民共和国从世界上最贫困落后的国家之一,跃升到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高度,在拥有世界近两成人口的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方兴未艾,道路宽阔。当前,中国已经进入了新时代,这是一个注重以“社会”为中心的新时代,以“社会”为中心,就是注重社会公共领域的均等化,就是让每个人都有希望实现“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以人民为中心”。

在当下及未来,一方面,人工智能极大地放大了资本的力量,劳动的力量在这种巨大力量面前,显示出脆弱与无力;超级资本主义社会的虚拟化、信息化与智能化使得资本的力量放大到空前程度,更是加速了极度不平等社会的到来。然而,另一方面,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类有了摆脱物质对人的奴役的最大可能,劳动不再是谋生的必要工具,而是人的自由的生命表达,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成为一种能够让人得以全面发展的精神财富,这难道不就是社会主义吗?

2500年来,社会主义的发展起落沉浮。但只要人类还存在不平等和苦难,只要人类还对未来美好社会有所期待,社会主义的道路就将继续砥砺前行。19世纪是野蛮资本主义的世纪,20世纪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世纪,21世纪将是社会主义走向全球化的世纪。马克思的世界历史思想阐述了“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是一个客观的、必然的历史过程。漫长的21世纪已经拉开序幕,社会主义历史向世界社会主义历史的转变就要到来。世界社会主义如同星星之火,正在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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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周雪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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