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张照栋】

4月25日，热播剧《觉醒年代》编剧、原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第三编研部主任龙平平，带着剧中扮演陈延年、陈乔年烈士的两位青年演员，赴上海龙华烈士陵园祭扫、缅怀革命烈士。当天下午，龙平平怀着沉重的历史感，做客由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观察者网主办的“观学院”活动。

这场讲座以“《觉醒年代》：伟大复兴的奠基礼”为主题。龙平平在讲座中强调，1915-1921年，中国发生了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建立这三件大事，《觉醒时代》“写这六年，实际上写的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奠基礼。”

“我女儿那天和我说，她看了这部剧，就去写了入党申请书，让我吃了一惊！”龙平平还在现场和观众们分享了一段小插曲。

《觉醒年代》中饰演陈延年、陈乔年的两位青年演员张晚意、马启越，也到场分享了自己的感触。

张晚意说起上午去龙华烈士陵园祭扫：“看着烈士们的墓碑，我感到非常难过。我演了这部戏，我了解了当时的历史，我知道他们为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当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多么的不易。”马启越也感慨道：“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我把花放到他那个墓碑前那一下，我非常难过。”

龙平平做客观学院 图源：观察者网

龙平平（左）马启越（中）张晚意（右）图源：观察者网

陈独秀为何选择马克思主义来救中国？

作为前清秀才，对传统文化有着很高造诣的陈独秀，为何不从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中去寻找出路，而要舍近求远，不远万里地从欧洲去引进宣传马克思主义，并且用它来指导中国革命，挽救中国？

这是龙平平在剧本创作初期，脑海中一直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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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落在剧本上，就是陈独秀在剧中先后提出两个问题：换人换政府的政治革命老路已无法拯救中国，但新路在何方？李鸿章所谓“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三千年未有之大强敌”的时代，此处的变局和强敌，指的是什么？

龙平平解释，所谓老路，即流民推翻旧王朝、旧政权，建立一个同样性质的新政权，循环往复，这就是老路。

而变局与强敌，则由陈独秀在剧中自问自答：中国之前的变局，是改朝换代的专制体制的循环；之前的强敌，是文明落后于中华，且最终被中华民族吸收融合的游牧民族。

但鸦片战争后的中国不同，中华民族面对的强敌，不仅武力强盛、制度优越，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先进的理念和文化。在他们面前，中华民族彻底的落后了，这是中华5000年文明以来所遇到的第一次。

那么在这样的变局这样的强敌面前，我们何以自处？

龙平平说道，两个字，觉醒，中国人必须要觉醒！

那怎么觉醒呢？

靠封建制度、封建文化能救中国？袁世凯、张勋都想走这条路，事实证明，他们走回头路是螳臂当车，其下场必然是头破血流。

靠资本主义救中国？也不行。

龙平平认为，西方列强的资本主义已领先中国几百年，中国走这条路只能追赶而无法超越。只有找到一种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先进理论，更为优越的社会制度，中国才不会亡。

龙平平表示，正是在对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的批判与斗争中，陈独秀和李大钊找到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这就是《觉醒年代》的主题，也是他创作这个剧本的初衷和动机。

“为什么我们要不远万里去寻找马克思，就是这个道理。这就是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够救中国的历史必然。”龙平平说道。

《觉醒年代》又是如何向观众阐明这一历史必然的呢？龙平平表示，这部剧通过思想溯源、场地溯源和人物溯源三个方式，向观众阐明了这一主题。

“写这六年，是在写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奠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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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平平认为，在这六年里，世界和中国都发生了巨变。

世界上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次世界大战，重塑了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世界的新格局；而俄国十月革命则诞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这两件事影响了整个20世纪的走向，对中国产生了深刻广泛的影响。

在中国国内，这6年里连续发生三件大事：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建立。这三件大事，环环相扣，层层推进，促成中国从封建走向民主，从传统农工社会走向现代文明社会，从封闭走向开放。

龙平平表示，写这六年，实际上写的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奠基礼。今天中国的一切，皆是从这六年衍生而来的。

1915年9月15日，一本名为《青年杂志》的刊物应运而生，新文化运动自此发端。

陈独秀将新文化运动带来的思想革新，称为“吾人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何意？

鸦片战争以来，从林则徐、李鸿章、张之洞等先觉者首倡“师夷长技以制夷”开展洋务运动，到之后戊戌变法、晚清新政和辛亥革命，数代中国人从机械技术到政治体制，真心向西方学习，前赴后继，却一再无疾而终，各种救国方案皆化作泡影。

中国路在何方？面对这样的理论困境，陈独秀等人意识到，中国必须要有“最后觉悟之最后觉悟”，这觉悟是文化的觉悟，思想的觉悟。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要改造中国人的思想，提高中国人的素质，而当务之急的，就是用最先进的理论武装中国的青年，造就一代新人，这样中国才有救。

因此，新文化运动的性质就是一场思想启蒙运动。

正如蔡元培剧中所说：“无论将来发展到什么时代，它终将是以新文化运动为先导的。”

在新文化运动中，陈独秀等人通过引进国外新思想，抨击封建旧文化，来达到改造民众思想之目的。

龙平平介绍道，通过《新青年》杂志，当时欧美国家成熟的资本主义的思想理论被源源不断地介绍到中国，比如剧中胡适所信奉的美国杜威的实验主义，陈延年陈乔年推崇的无政府主义，尤其是无政府主义里克鲁·泡特金的互助论，李大钊信仰的社会主义，还有社会达尔文主义、工团主义等等。这些外来的思想，极大地开阔了中国精英知识分子们眼界。

被《新青年》激励的青年毛泽东在雨中慷慨陈词

另外就是抨击封建旧文化。不过龙平平特别指出，《觉醒年代》剧中新旧思想的交锋，绝非是先进对落后的冲击，而是一种大家都在寻找出路的、百家争鸣式的思想碰撞。以剧中的辜鸿铭为例。他一直是封建旧文化的代表人物，是新文化所抨击的对象。但是，他的一场《中国人的精神》，感动了无数青年。像辜鸿铭这样的保守派，他们的思想中也含着许多先进的东西。

“他对于纠正陈独秀、李大钊他们的一些极端思想，起到了非常好的作用。”龙平平说道。

此外，陈独秀等人在新文化运动中通过提倡白话文，倡导标点符号，汉字注音，创作新文学等路径，从思想启蒙最迫切的社会需求入手，从唤醒民众最必需的社会工具做起，启蒙大众思想。

龙平平说道：“这是一条最适合中国国情的文化启蒙道路，只有说话写字走进人民大众，才有可能开民智。”

鲁迅在夜校教工人写字

新文化运动帮助绝大多数人认识到封建主义旧文化救不了中国，而五四运动则让许多人放弃了对资本主义思想改造中国的幻想。

巴黎和会上，西方列强公然把山东割给日本。国内学生游行抗议，却被北洋政府抓捕囚禁在学校。

陈独秀看到此情景，大哭：“共和死了！”他放弃了幻想，投身革命斗争。上街发传单被捕后，陈独秀在狱中完成思想裂变，从民主主义者转变为了社会主义者。

而李大钊也在这一时期完成思想转变，写下了《我的马克思主义观》。而恰恰在这个时候，10月革命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社会主义。

自此，中国最先进地一批人选择了马克思主义，选择了走社会主义道路。

龙平平表示，五四运动升华了新文化运动，将其由思想启蒙演变成社会革命，并且将新文化运动的影响，从精英阶层扩大到全社会，促进了全民族的伟大觉醒，同时也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做了思想上、理论上、组织上特别是干部上的准备。

北大红楼是孕育中国共产党的“婚房”

谈及《觉醒年代》的场地溯源，龙平平表示，一说到建党，人们会马上想到两个地标：上海石库门和南湖红船。如毛主席所说，上海石库门称为中国共产党的“产床”，那么“婚房”在哪儿呢？

龙平平认为，北大红楼就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相结合的“婚房”，成立中国共产党的源头在这儿。

北大红楼

以前的影视作品提到建党，都是写石库门和红船，围绕中共一大的13位代表展开叙事。

但龙平平认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南陈北李是核心，这13位代表大都是二人的学生和追随者。因此，《觉醒年代》用十分之九的篇幅来说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来说北大，并且选择北大红楼作为叙事中心。

《觉醒年代》剧中，全方位地展现了北大在中国共产党建立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当时的北京大学不仅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还是引进宣传马克思主义的基地，挂靠在北大的《新青年》和《每周评论》两本刊物，是传播马克思主义的主要平台。

1920年3月，北大成立了我国最早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团体“马克思学说研究会”，还建立了“亢慕义斋”图书室，会员最多时达到250人，这些人后来多数都成了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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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五四运动的策源地，北大还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做了充分的干部准备。早期的共产党员大都出自北大，如张国焘、邓中夏、张申府、何孟雄等等。中国共产党举行全国一大的时候，8个党小组，6个党小组的领导人是北大的，当时58个党员里边，24个是北大的。

此外，南陈北李相约建党也是酝酿于北大，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来华指导建立中国共产党，最早也是在北大与李大钊谋划的。

陈独秀能不能做主角？

《觉醒年代》的人物溯源，重点在于主角陈独秀身上。

龙平平表示，这是整个创作过程中一直困扰他的根本问题，也是坚持历史唯物主义还是历史虚无主义的大问题。

陈独秀对于中国共产党的贡献是巨大的。毛主席也多次为陈独秀发声。

1945年，毛主席在党的七大的预备会上说，陈独秀是有功劳的人，他创立了党，我们都是他的学生，他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啊，这个党是他创立的，将来写党史的时候要好好的讲清楚他的贡献。

2019年是陈独秀诞辰140周年，中共党史和文献研究院第二研究部专门写了一篇纪念陈独秀的文章，文指出：陈独秀是新文化运动的精神领袖、五四运动的总司令、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主要传播者、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和中国共产党早期的领导人。

龙平平表示，《觉醒年代》把陈独秀和李大钊作为并列的两大主角，第一次充分地、艺术地再现了陈独秀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建立这三大历史事件中的做出的重要贡献，正确地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和社会主义道路是中国历史和中国人民的必然选择的主题。这是《觉醒年代》高口碑的一个重要原因。

“尊重历史，尊重既定的历史认同，吸收最新的研究成果，这样我们就可以写出一个客观公正的历史。”龙平平说道。

“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除了陈独秀外，《觉醒年代》还浓墨重彩地讲述了一群理想飞扬的革命青年，陈延年、陈乔年、邓中夏、赵世炎、蔡和森、俞秀松和何孟雄等等，这些人之前并不为大众所熟知，但《觉醒年代》彰显了这些志存高远、才华横溢、品格高尚的革命烈士的伟大人格和光辉风采，在年轻观众群体中引起了巨大反响。

龙平平说道：“我女儿那天和我说，她看了这部剧，就去写了入党申请书，让我吃了一惊！”

在剧中饰演陈延年、陈乔年的青年演员张晚意、马启越也在现场分享了他们的感触。

“上午去了龙华烈士陵园祭扫，看着烈士们的墓碑，我感到非常难过。我演了这部戏，我了解了当时的历史，我知道他们为我们现在的美好生活，当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多么的不易。”张晚意感慨道。

马启越也表示：“我第一次看到陈乔年那张清晰的照片，那个墓碑上面的照片是修复过得非常清晰，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我把花放到他那个墓碑前那一下，我非常难过，但是我又觉得很敬佩他们，我觉得这些烈士太伟大了，所以我今天在那儿很激动。”

讲座前，《觉醒年代》主创人员赴龙华烈士陵园祭扫革命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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