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寂很快打破，临港、安亭等地的数百上千家工厂重新轰鸣，汽车零部件源源不断地生产、装车、派送。

心脏强劲泵血，产业链供应链下游正快速复苏。广东肇庆，小鹏汽车工厂里，又一辆P7按期下线。美国密歇根州，福特工厂回到正轨，F150、野马重登北美销量榜单头部。比利时泽布鲁日港，千辆上汽MG驶下滚装船，强势抢占欧洲市场。

小鹏汽车创始人何小鹏说：“上海不复工，全国所有的整车厂都要停工停产。”福特中国高管休斯杰说：“上海复工复产让我们深受鼓舞。这是让经济重回正轨、帮助汽车等产业逐步恢复的关键一步。”——经历曲折的一年，市场每个角落深刻感知到上海与世界经济的紧密关联。

根据上海市长龚正1月11日上午所作2023年《政府工作报告》，上年上海经济稳中有进，全市生产总值继续站定4万亿元关口。

这表明，在全球竞合中，上海继续占据愈发重要的地位。同时也意味着，在加快建设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新征程上，这座城市会迎来更广的合作共赢机遇，也将面对更高层次的竞争和挑战。

“量”与“质”

考虑到逾4万亿的超高基数、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把“促进经济平稳健康发展”定作了全年基调。

与此同时，今年全市生产总值增速目标仍设在5.5％以上。这是一个“跳一跳”才能实现的目标，体现的是上海对发展增量的持续追求，以及作为经济中心城市的责任担当。上海此前出台稳增长“22条”，新年来又密集赶早落地重大项目，亦是基于同样的考量。

去年实现的V型反转证明，上海经济韧性足、活力强，有良好的增长基础，也有很大的经济增长空间。在国家战略牵引下，全国首家外资独资券商、首批外商独资公募基金等一批首创性外资项目落户浦东引领区；临港新片区挂牌以来规上工业总产值实现高达40.2％的年均增长；进博会五届累计意向成交金额超过3458亿美元。“着力实施国家重大战略任务”今年置于《报告》明确的十项重点工作之首，引领区、三大任务、五个中心、三大平台将继续牵引上海增长发力。

但站到更高的历史维度看，昨天的“质”已成为今天的“量”，继续推动“质”的有效提升，才能实现“量”的合理增长。

因而，今年确定的5.5％以上增速目标，要求整座城市迅速适应高质量发展的新形势。去年底召开的十二届市委二次全会指出，要将上海发展放在中央对上海发展的战略定位上、放在经济全球化大背景下、放在全国发展大格局中、放在国家对长三角发展的总体部署中思考谋划。面向长远，上海要与国际更高目标对标，与全球顶级城市对标。

换言之，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统筹好当前和长远的关系，不断追求“质”的提升，不断赋予“质”新的内涵。

“旧”与“新”

一个月前，编号B-919A的大型客机稳稳降落虹桥机场，全球首架C919大型客机就此正式交付东航，国产大飞机事业迎来里程碑。而在飞机研制过程中，许多上海科创企业深度参与——这是上海与国际对标竞争的一个缩影。

国际竞争力的核心要素是创新能力，也是提“质”的能力。对上海来说，当好排头兵、先行者，不能把发展停留于总量或规模的尺度上，不能停留于总是对别人的学习模仿和跟跑上，不能停留于核心技术和关键能力对他人的过度依赖上。

过去五年，上海在科创方面创造了许多“第一”。《报告》显示，全球规模最大、种类最全、综合能力最强的光子大科学设施群已现雏形、世界首个体细胞克隆猴等一批重大创新成果持续涌现、高新技术企业和专精特新企业数量分别翻了约三倍。

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上海仍要下更大力气。《报告》对此做出谋划：今年，上海将加快培育一批国家实验室上海基地，大力发展新型研发机构，开工建设一批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

创新还关乎城市发展新旧动能的转换。过去五年，上海工业战略性新兴产业总产值占规上工业总产值的比重从2017年的30.8%提高到42%左右；今后五年，这个数字将增至45%。三大先导产业规模已达到1.4万亿元，五年后还要倍增。

面向更长远的未来，上海在为现有产业创新赋能的同时，注重布局抢占全新赛道。这不仅能带动产业的蓬勃发展，更有望实现弯道超车。

今年，上海将大力发展数字经济、绿色低碳、元宇宙、智能终端等新赛道，在未来健康、未来智能、未来能源、未来空间、未来材料等领域加速布局。为此，《报告》专门指出，要加强拔尖创新人才早期培养、启动新一批市级重大科技专项、实施海内外顶尖人才引育等工程。唯有通过持续激活教育“源动力”、点燃科技 “新引攀”、筑牢人才“引凤巢”，才能不断开辟新领域新赛道，为城市能级提升注入新动力。

“试”与“闯”

聚力创新，无疑还能提升另一项衡量发展质量的核心指标——劳动生产率。与全球顶级城市相比，上海在劳动生产率方面还存在一定差距。反过来看，这也为上海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方向。

而要在这一指标上持续攀升，意味着生产函数要发生深刻变化。不仅是科技上的创新，要素资源的组合方式进一步优化、既往逻辑的颠覆突破都应是题中之义。

去年春天，洋山港落地国内首单国际航行船舶保税LNG加注业务，成为全国首个、全球第三个提供此类服务的港口。在“双碳”战略背景下，这项独家服务有望为上海带来爆发式的业务量增长。

这正是一次突破传统、重组要素的大胆尝试——LNG既是能源又是危化品，全球各地都没有相关法规先例。但试行管理办法落地后，上海就能更好利用现有资源，开辟超高附加值的新业务；还能在氢能等属性类似的领域，提供有效样板。

可见，在这座功能复合的超大城市，限制的一次松绑、制度的一次突破、思维的一次求变，都能以更小代价、更有效的路径，提升城市能级。《报告》提到的配合制定浦东放宽市场准入特别措施清单、深化跨境贸易投资高水平开放外汇管理改革试点、加快建设国家级数据交易所，都是这一底层逻辑的外向体现。

这要求上海抱着对试错更包容的态度，反复闯出舒适区；也要求决策者们提升大局意识、全球视野、历史眼光和洞察能力。如此，方能推动城市核心功能在量的积累中不断实现质的飞跃，进而在全球棋局中抓住机遇、赢得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