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潘昱辰

卡洛斯·戈恩的被捕，让雷诺、日产、三菱这个全球最大的汽车联盟出现显著裂缝。据欧洲汽车新闻网报道，日产汽车将限制股东和合作伙伴雷诺汽车在日产董事会的权力，削减雷诺在日产董事会中的提名权。

日产于11月22日的临时董事会上剥夺了戈恩的会长职位和代表权。据外媒报道，在董事会召开之前，雷诺方面传达了推荐代替戈恩的会长人选的意向，但日产方面表示拒绝，并将以日本籍董事为核心决定会长人选。

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显现。此前有日本媒体报道称，现任日产社长兼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在本周一上午与员工举行的公开会议上指出，日产与雷诺的联盟关系不平等。不过日产官方却辟谣称，西川广人并未在会上提及评估日产与雷诺的股权关系。

日产现任CEO西川广人 图片来源：网络

潜伏联盟之下的隐患

雷诺日产的明争暗斗，从该联盟的创始之初便已埋下。

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遭遇重大打击。而处于转型期的日产汽车也面临着巨大亏损。1998年，日产负债超过2亿美元，几乎破产，而潜在接盘对象福特、戴姆勒均无意出手，最终救世主变成了雷诺。1999年，雷诺以54亿美元收购了日产36.8%的股份。同年6月，雷诺执行副总裁戈恩兼任日产汽车首席运营官（COO），并在两年内被任命为日产总裁和首席执行官（CEO），此后又分别担任日产和雷诺的董事长。

卡洛斯·戈恩 图片来源：路透社

作为雷诺-日产联盟的建立者，戈恩被视为将日产从濒临破产重新走向复兴的英雄。在戈恩的领导下，日产于1999年最后一个季度推出了复兴计划，并在第二财年就实现了27亿美元的盈利。而现在的日产数款车型，如天籁、骐达等也均源自法国的设计。

为加强双方的联盟关系，2001年，日产购买了15%的雷诺股权，这部分权益至今没有变动，而雷诺占有日产的股价发生数次微调，最终确立为43.4%。在2016年日产收购了三菱34%股权后，三菱也成为了这个联盟的一份子。目前，雷诺-日产-三菱联盟是世界第一大汽车集团。

为表彰戈恩对复兴日产的功劳，日本天皇为他颁发了蓝绶褒章作为奖励。不过，作为法国人的戈恩一直在推动雷诺-日产强化结盟、甚至合并。就在今年3月，戈恩曾在一次采访中透露，联盟要在其退休后继续稳固发展，需要将整合机能优势最大化，并且不排除雷诺、日产合并的可能性。

但日产方面却不这么认为。今年5月，刚刚接任日产CEO西川广人在回答媒体提问时指出，尽管雷诺-日产的伙伴关系十分重要，但日产的独立性也不容忽视。而在戈恩倒台后，雷诺、日产合并计划更是渐行渐远，反而是主张强化日产对联盟控制的力量开始蠢蠢欲动。

形势逆转带来的矛盾

日产方面作出这样的反应并不让人奇怪。

虽然持有雷诺15%股权，但日产并不拥有在雷诺董事会中的提名权和投票权；反之，雷诺持有的43.4%股份，使得其在日产董事会中具备控制权。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两家公司在1999年达成的“重建联盟主协议”中，包括了雷诺有权为日产选定首席运营官（COO）以上的人选，对应地，日产董事会仅确保日产方比雷诺方多一人。

但此后，双方实力对比发生了逆转。反馈到销量与利润上，日产去年全球市场销量为581.6万辆，同比增长4.6%，显著领先于雷诺376.2万辆。在体量更大的亚洲和北美市场,雷诺更是与日产相去甚远。特别是在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市场，日产凭借轩逸、奇骏、逍客等畅销车型成为日系车的头牌，而包括雷诺旗下车型在内的法系车却毫无存在感。

轩逸多次夺得中国轿车市场销量冠军

实力与股权的不对等，让日产产生了改变游戏规则的想法。根据日本公司法及东京股市相关规则，如果日产能够将持有的雷诺股份比例提升至25%以上，那么雷诺将失去在日产公司董事会的投票权。而根据法国相关法律，如果雷诺在日产的持股比例降至40%以下，那么日产将会获得在雷诺董事会的投票权。

2015年，雷诺、日产对“重建联盟主协议”于进行了修订，其中新增当日产方面认定受到法国政府经营干涉时，可以增持雷诺股票。这是因为法国政府持有雷诺１５％的股份，是雷诺汽车最大股东。

由此一来，日产与雷诺之间的博弈将上升到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博弈。

企业背后是政府博弈

作为雷诺公司的最大股东，法国政府一直主张雷诺和日产加深联盟关系，并强化对联盟的控制。

2015年4月，时任法国经济与财政部长的马克龙将政府所持雷诺股份由15%提高至19.7%，使其在联盟股东大会上的投票权翻倍。此举激化了法国政府与雷诺-日产联盟之间的矛盾。虽然2017年11月，法国政府以12.1亿欧元的收入将股比调回15%，但其对联盟的控制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在戈恩分别被日产、三菱解除董事长职务后，法国财政部长勒梅尔在接受法国媒体专访时表示，他反对改变联盟的经营方式，由雷诺CEO担任雷日三联盟董事长的规则不能改变。勒梅尔还表示，目前对戈恩的指控没有明确证据。戈恩也并没有被雷诺革职。

法国财政部长勒梅尔 图片来源：网络

而据日本NHK电视台报道，日本经济产业相世耕弘成在27日的记者会上就雷日三联盟人事变动表态称，日本政府不是日产的股东，对于个别公司的人事和治理，政府不应说三道四。尽管如此表态，但外界仍有解读认为，日方是在喊话法国政府不要试图插手联盟事务。

在戈恩在任时，雷诺-日产-三菱联盟就已埋下了隐患之种。尽管雷诺、日产、三菱对外仍表露出同意继续保持伙伴关系的态度，但经历此番风波，再加上政府层面插手，其潜在的矛盾已开始浮出水面，逐渐动摇着联盟的基础。

连在联盟中一直扮演“吃瓜群众”的三菱也有了想法。在将戈恩从三菱董事会革职后，虽然三菱执行副总裁山下光彦表示，联盟内的合作伙伴将继续互相供应汽车零配件和开发技术。但新任CEO益子修也强调，合作必须采用三家均可接受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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