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浙江金华的一对牧师夫妇“火”了，他们侵吞教徒奉献款、欺骗教友、生活铺张、贪墨教会房产……他们被捕时还故意藏匿会计凭证，多次蛊惑不明真相信众扰乱社会秩序。然而，他们又怎样伪装成“清廉牧师”“和善牧师”的呢？请看《浙江日报》和《金华日报》详细报道。

浙江日报：剥开“清苦牧师”画皮 金华包国华犯罪团伙现形记

日前，金华城区基督教会负责人包国华及其妻子邢文香，以及部分骨干被金华警方采取强制措施，立案查处。这一事件传出后，在当地引起较大反响，广大干部群众拍手称快。

根据警方调查，包国华伙同其妻邢文香涉嫌以宗教的名义侵吞教徒奉献款，并非法经营，在主管部门要求交出账册后，故意藏匿会计凭证，还多次蛊惑不明真相信众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等。

从表面看，包国华和邢文香穿着朴素、粗茶淡饭，为人清廉、朴素，为了教会的发展兢兢业业。很多信徒虽然自身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家庭贫困，但被包、邢两人所谓的形象所迷惑，纷纷节衣缩食，竭尽所能奉献钱款。

随着公安机关调查的深入，包、邢两人真面目渐渐浮出水面。据办案民警介绍，警方从他们的住处搜出近19万元现金、20多件金银首饰，家庭成员名下有3套房产，另有至少数百万元委托他人投资理财。

在人们心中，宗教人士往往生活清苦，收入不高。这些巨额财产究竟从何而来？

清贫假象贪婪嘴脸

金华市江北老城区酒坊巷98号，耸立着一座已有100多年历史的教堂，名叫真神堂，每周都会有信徒定期来此聚会、祷告。这也是金华城区基督教会的所在地，这个教会有两名牧师，就是包国华、邢文香夫妇，包国华同时还是教会负责人。

金华真神堂（资料图）

包国华今年55岁，原先在金华市面粉厂工作，上世纪80年代进入教会。2002年金华城区基督教会堂管组换届，包国华成了教会负责人。

真神堂二楼临街的一面，是包、邢夫妇的住处，隔成两间，共有两扇门对外。其中一扇门经常打开，只要上二楼，就很容易看到其中一个房间内的情况：面积不过10多平方米，书桌、柜子都很陈旧，看上去生活清苦。

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包、邢两人既不清苦，也不贫寒。沈某某是教会骨干，负责包国华全家的私人理财事务，她说：“约在两年前，邢牧师跟我说，‘放在银行的理财产品所赚下来的钱，我们一辈子都花不完，其实我是很会理财的。’”

警方的调查证实了这一说法：今年7月26日，包国华、邢文香被采取强制措施时，正临时居住在一名信徒的家中，公安民警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包和住处，当场搜出了现金13.6万余元，还搜出了13张银行卡、8只手机。

7月29日，公安民警又对位于真神堂二楼的包、邢两人住处进行搜查，在信众们不常见到的另一个房间内，搜出共计现金5万多元和2000美元，还有金项链、珍珠项链、金戒指、手镯等首饰共计20余件。其中，有两条金项链上的标价显示价值两万多元。

“打开柜子、抽屉时，东一沓西一沓的，到处都是现金，还有大批金银珠宝、滋补品。”一位参与搜查的民警说，一沓一万元的现金被“遗忘”在抽屉深处，找出时已经霉味很重，令他印象深刻。

根据公安部门的调查，包国华家庭成员的资产远不止这些：名下共有3套房产、一辆别克君越轿车、至少数百万元资金对外投资，其中光沈某某就先后为包国华进行过5次大手笔的投资。

2012年3月至4月间，在沈某某的介绍下，包国华投资了一个名为“返本一百”的非法传销活动。“包国华先投资了1万元，尝到甜头后，追加投资了10多万元，前后加起来，共计15万元，最后发现被骗，亏了12万多元。”沈某某说。

2013年4月至5月间，沈某某又向包国华推荐投资深圳金嘉亿公司的非法炒汇活动，包国华分几次拿出100余万元现金给沈某某； 2011年7月至2013年12月，通过沈某某的私人银行账户，先后分16笔存入金华市区一家混凝土公司指定账户，总金额近400万元。

2014年2月至5月，包国华分多次给沈某某现金247万余元，投资义乌一家非法炒汇公司，之后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跑路”，亏损200多万元。“我建议报警，但包国华不肯报警，他怕公安查到资金的来源，只叫我向他忏悔，事后还特别吩咐不要向其他人说。”沈某某说。

“2014年11月，邢文香听说金华市区一家民办中学缺钱，愿意以月息一分五吸收存款，通过我的私人银行账户，包国华又投资了120万元。”沈某某说，投资的事，商量的时候邢、包二人有时在一起，有时就邢一个人在，每次投资前，包都会叫她好好投资。

虽然投资亏损不少，邢文香却不以为意，她说：“去年我还向教会骨干郑赛英等说起‘自己也有200万元左右了’，她们当时说，200万元不算啥，有2000万元才好呢。”

包、邢拥有的巨额资产，和他们两人的收入形成鲜明对比。包国华和邢文香都是全职牧师，生活费用全依靠教会。“我和邢牧师每月4000元工资。”包国华说。邢文香也证实，她和包国华的生活来源是教会开支的。

掩人耳目大肆敛财

在教会中，信徒们把钱捐进奉献箱，这笔钱属于教会，教职人员不得据为己有。金华城区基督教会的奉献款数额巨大，公安机关起获的材料显示：仅从账 面来看，2011年10月2日奉献款项为123万元；2011年12月25日，圣诞节奉献款为93万元，2012年1月23日新春奉献款为53万元……其 中，2010年10月3日的奉献款甚至高达203万元。

长久以来，金华城区基督教会有个怪现象：虽然包国华夫妇非常有钱，却不断有教会骨干宣扬包、邢两人生活清苦，要信徒们在捐献时，在信封上写上他们两人的名字。

7月29日，警方对包、邢两人在真神堂的住所搜查时，一个铝框藏放在柜子最深处的暗仓内，比现金、金银珠宝还要隐秘，框内是一张纸，抬头是“金华城区基督教会财务制度”。其中一条规定：“凡入奉献箱款项，皆归教会收入。”

同时，警方在住所内还搜出200多个已经拆了的信封、红包，上面往往写着“转给神的仆人”、“转交牧师”等字样。“这些信封、红包来自奉献箱，不应该出现在包、邢两人的卧室内。”办案民警说。

沈某某点破了其中的奥秘：“信封上写上‘转交牧师’，开箱组人员就单独拿出来给牧师。”另一名教会骨干成员朱某某说，按照教规，奉献箱开箱时，牧师不应该在场，但包、邢夫妇两人却一般在场，在场的见证人也是邢文香指定的。

放在铝框内的财务制度藏进柜子深处后，包国华、邢文香私自篡改了教会财务制度，“凡入奉献箱款项，皆归教会收入”这句话也从此在制度中消失。

金某某是教会出纳，从邢文香说的一句话中，她就“领会”了“新规矩”：大家奉献时，写上牧师名字的信封、红包，今后要直接转交牧师。“她说记得有一次，一个信徒给她个人奉献，是放到奉献箱里的，但是被老一批的人给拆了，把钱放到教会里去了，她钱也收不到。”金某某说。

此后，对包、邢两人生活清苦的宣扬突然多了起来。在部分信众面前，包国华经常说，我不会要教会的钱财，自己一分钱存款都没有，上帝都给我安排好了。邢文香也说，自己为教会奉献很多，差旅费都没有到教会报销过。

一些教会骨干也紧紧跟上，郑赛英就是其中一个，虽然她深知包国华家庭拥有巨额财产。“每次郑赛英都会在讲台上公开讲，包牧师、邢牧师这么清苦，为教会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一切，我们要为他们负担起来，让他们可以安享晚年。”王某某说。

王某某是教会会计，家庭较为困难：丈夫常年生病要吃药，自己收入微薄，是金华市区野猫坞附近菜市场的“常客”，因为那里菜价便宜。听了郑赛英的宣扬后，她奉献了4000多元，并在信封上写了郑赛英要求的内容。

这种宣扬远没有局限在教堂讲台上，金某某说出了更多内幕：“在聚会的时候，各个片区的组长开会时，也都宣传这些，主要就是鼓动信徒们对包、邢两人进行敬奉。”她说，除了组长们的宣传之外，还要信徒们表态，同时有人在场记录，“记录的东西要交给邢文香。”

这种“牧师清苦”的宣扬，越传越神，不少信徒自觉奉献。有时，这种捐献甚至有“逼捐”的性质。金某某说了一次亲身经历：“郑赛英说，我们现在管 理小组的人员真是该死，还不如普通信众，对牧师生活不关心，牧师对教会付出这么多，我们自己管理人员都不去敬奉。然后她问我有没‘感动’过(指奉献)，我 说有的，因为她这样说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但我心里是不舒服的。”

金某某的丈夫患一种古怪的毛病，身高从1.72米缩到1.50米左右，常年受病痛折磨，家庭经济状况比较差。但她见过其他因经济原因不愿奉献的信徒吃过苦头：“不敬奉就可能会被说不同心或不尊重，一旦有人被说不同心，教会里其他人就会对他有看法。”

虽然很不情愿，为了能在教会待下去，一次圣诞节聚会时，金某某还是用信封装了1000元放进奉献箱，写上“转交牧师”的字样。

从2012年起，信徒周某某就经常向城区基督教会奉献，每次奉献1000元到3000元左右，总数达六七万元，但他从未收到票据。

账目不清，每次捐款数额只公布大致数字，成了包、邢控制下的城区基督教会的“常态”。沈某某说：“包牧师让我投资的钱，主要是兄弟姐妹奉献给包牧师和邢牧师的。奉献的具体数字不清楚，但我知道数额不菲。”

“长期以来，包、邢两人通过宗教敛财，已形成一套固定的模式：骨干成员通过各种场合对不明真相的信众宣扬、洗脑，鼓动他们奉献，再借机放入个人腰包。”一位办案民警说。

费尽心机排斥异己

在从教会骨干朱某某住处搜查出来的材料中，有一本薄薄的作业本，纸张泛黄，可见时间较久，从内容推算，应该写于10年前左右。它一度让警方大惑不解：里面的内容，竟然是对包、邢所作所为的现场实录。

其中一条写着：“邢文香拿着教唱诗歌的棒，在奉献箱里弄钱，棒头上有双面胶。”其它的内容还有：“邢牧师去新加坡用了教会4万元钱”、“楼上 包、邢住房门口有一只专门为他们奉献的奉献箱，有一次，包、邢两人在数钱，双手抱着一大堆钱，哈哈大笑，嘴都合不拢，说年底人多，刚好一姐妹上楼看见 了”……每段字都一样：前面有个括号，里面写着不同的人名。

这些“实录”看似无厘头，实则有玄机，这本子其实是朱某某向包、邢报告的“黑账”，以此对信徒进行控制。“对此，信徒并非没有意见。”蒋某某说。

将不和自己“一条心”的信徒开除出教会，并诅咒为“魔鬼”，是包国华等人对信徒的“终极杀招”。金华市城区基督教会的信徒们仍然记得：多年前， 一位资历颇深、很有人望的教会信徒，因为对包国华的所作所为私下里有异议，即被包国华开除出教。即便这位信徒在雨中长跪，还是被扫地出门。据调查，像这样 被包国华开除的信徒有200多人。

包、邢等人的高压控制一直在持续。王某某曾“代表”北苑片的信徒，照着邢文香提供的模板，写过这么一封信。“主要内容是：把新教堂六楼赶紧装修 起来，装得越漂亮越好，而且材料要越环保越好；酒井坊98号老教堂牧师住宿的房子也一同装修起来，产权要永远归两位牧师所有，直到子孙后代。”王某某说。

王某某说，一开始，邢文香指定时，她并不清楚邢的用意，她拿了其他片的信做参考，才写出初稿；邢文香看过后，马上有其他教会骨干打电话来，“记不清张某还是姜某，打电话说信太平淡，要修改，后来修改进去这3点要求。”

控制信徒如鱼得水，包、邢两人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孤注一掷。多名教徒将包、邢等人的经济问题向金华市的相关部门进行举报，举报信中提及的 部分细节揭开了包、邢两人“清苦”的面目：邢文香自称有病，到国内多处“旅游看病”，出国去过新加坡；经常去美容院做美容、保养，还曾在嘴唇、鼻子等处做 过整容。

今年6月，金华市民宗局根据《宗教活动场所财务监督管理办法(试行)》，依法组织开展全市宗教活动场所财务大检查，要求城区基督教会提供相应的会计凭证、会计账簿、会计财务报告等会计资料。

“市民宗局要求我们马上交出来，当时教会堂管会成员认为民宗局这样做很过分，决定暂不交出账册，这个决定是堂管会商议决定的。”包国华说。

事实并非如此。从6月15日到6月26日，工作人员多次送达检查通知，包国华一直不露面，朱某某、王某某、金某某等人也一直拒绝交出财务材料，并把有关财务账目转移藏匿。

如今，这一案件正在侦办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进了看守所后，邢文香竟然向办案人员提出，要吃蜂蜜、铁皮枫斗等滋补品，让公安机关派人去给她 买。“这次，她终于不想再扮‘清苦’了。”办案民警说，随着审讯的进一步进行，更多的真相将再次浮出水面。

金华日报：“清廉牧师”的贪婪人生———揭开包国华犯罪团伙的画皮（上）

市区江北酒坊巷98号是座基督教堂，也是信徒眼中的真神堂。二楼一间不过10多平方米的房间内，摆放着略显陈旧的书桌、柜子等物品。这就是包国华、邢文香、包晨星一家三口的住所。信徒们一直确信，“包牧师一家生活很清贫”。

但是，当警方轻拧一个机关，一道暗门便悄然打开，里头摆放着一张带按摩功能的沙发，柜子抽屉里的金银珠宝、首饰项链有20多件；现金也是东一沓西一沓，共有5万多元人民币和2000美元；铁皮枫斗、人参、青春宝等滋补品堆满柜子，“已足够开一个礼品店了”。

“清廉牧师”包国华过着怎样的生活？随着包国华犯罪团伙的落网和案情调查的深入，他那精心包装的外衣被一层层剥去。

伪装清廉

真神堂始建于1919年，1986年国家落实宗教政策，恢复正常宗教活动。1994年9月，城区基督教会由市政府批准登记，设有“一堂六点”，一堂就是真神堂，下设6个聚会点，共有信徒数千人。

今年55岁的包国华最初在金华面粉厂工作，后来因为在宗教聚会活动中比较活跃，歌唱得不错，获取了老信徒姜某、李某等信任，夫妻俩由教会信徒出钱资助，去浙江神学院就读。毕业后，包国华、邢文香凭借当时为数不多的神学院毕业生身份，很快取得了参与教会管理的职位。

1994年城区基督教会成立堂管组，负责管理教务、事务，包国华、邢文香任专职传道员。1998年市基督教“两会”（市基督教协会和市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成立，包国华任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2002年6月城区基督教会堂管组换届，包国华取得了教会的控制权。

平常日子，包国华和邢文香穿着随意。在信众面前，包国华经常自我标榜：“我不会要教会的钱财，自己一分钱存款都没有，上帝都给我安排好了。”邢文香也宣称，自己为教会奉献很多，差旅费都没有到教会报销过一分钱。

在两人的授意下，郑赛英、沈××等骨干分子也刻意对外包装包国华的清廉形象。

“包牧师、邢牧师一家人就住在教会10来个平方米的小房子，粗茶淡饭，日子过得很苦。”在聚会时，包国华的亲信们经常向信徒“诉苦”。

“包牧师、邢牧师这么清苦，为教会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一切，我们要为他们负担起来，让他们可以安享晚年。”甚至在公开讲台上，亲信们也经常如此鼓动宣讲。

信徒奉献

王××是真神堂堂管组成员，负责教会会计。即使这样一个核心成员，也被包国华所蒙蔽。“看到两位牧师生活这么清苦，做人也很清廉，自己前前后后也奉献了四五千元。”

其实，在王××家里，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为了节省生活开支，多给教会奉献，她和家人经常到价格便宜的菜市场，去买那些最便宜的菜。

还有一对父子，家徒四壁，每月生活费仅有700多元。出于对基督教的虔诚，父子俩节衣缩食，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哪怕多省下一分一厘，奉献给教会也是好的。”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包国华、邢文香是何等的贪婪！信徒朱女士说，像自己这样生活拮据，却尽力“奉献”的信徒比比皆是。但仅仅因为他们“奉献”得少，邢文香时常在公开场合嫌弃有些人捐得少。

年初一是大奉献的日子。有一次，信徒们个个慷慨解囊。面对数额不菲的奉献，包国华夫妻直笑得合不拢嘴。这时，有信徒突然推门进来，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两人霎时收住笑容，表情极为尴尬。

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邢文香实在抵挡不住奉献箱的诱惑，有一次居然找了一根类似教鞭的细棍子，一头粘了双面胶，伸到奉献箱中去偷钱。

据调查，金华城区基督教会每周三、周五和周日3次聚会做礼拜，现场都放有奉献箱。自2010年以来，包国华以建造新教堂为由，设定一年4次“大奉献”，分别是在正月初一、5月份、国庆节和圣诞节。

今年73岁的毛女士入教多年。她说，教会以前是不组织“大奉献”的，全凭信徒自愿捐钱。2010年开始教会以建新教堂的名义组织信徒们进行“大奉献”，至今已有20余次，每次差不多有百来万元。

根据教会财务管理规定，无论是给教会还是给牧师个人的奉献款都应存入教会账户，奉献箱中的捐款属于教会所有。宗教教职人员不得将宗教活动场所的财物据为己有，也就是说不能归牧师个人所有。

为了达到侵吞奉献箱中钱款之目的，包国华耍了一个花招，鼓励大家奉献时在信封上写上牧师的名字，并交代有关人员，凡信封上写有转交牧师的就归牧师所有。开箱后，如果发现有“转交牧师”之类的信封，开箱组成员不拆封便直接交给牧师。

除此之外，郑赛英等亲信还鼓动信徒为包国华一家买房买车。在郑赛英等带头下，信徒们用个人奉献款给他们的儿子包晨星在市区江南购买了一套房子。2010年，包国华的摩托车失窃，郑赛英等人又带头发动信徒进行奉献，给包国华购买了一辆别克轿车。

奢侈生活

“清廉牧师”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包国华和邢文香是专职的神职人员，每人每月从教会拿到4000元工资。儿子包晨星在神学院读书，属非教职人员，读书生活费用应由家庭承担，但实际上由教会包了，并且发给每月2000元的生活费。据调查，包国华每月还有2000元的交通补贴、1000元的招待费，逢年过节还有过节费等福利。这些工资以外的收入不需要凭发票报销，而是和工资一样，直接打入包国华的账户。

据民宗部门介绍，去年全国牧师月平均收入507元，杭州天主教神父每月薪水也不过400元。从神职人员的角度来看，包国华夫妻的收入水平，在宗教界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据信徒举报和公安侦查，邢文香以为教会操劳、身体有病为由，到多个地方去“旅游看病”，还去过新加坡；经常去美容院做美容、保养。两个牧师的吃喝拉撒也都让信徒包干服侍，烧饭、洗衣等家务，甚至连按摩都有专人负责。邢文香即使是吃个苹果，也是由身边信徒削好恭敬奉上，而且把接受这种恭敬当作是对信徒的信任。

办案民警介绍，即便进了看守所，邢文香仍然难改平时的生活习气，甚至提出要吃滋补品，让人去买。

被公安机关控制时，包国华、邢文香夫妻身上带着13张银行卡、8只手机。

包晨星今年27岁，是上海神学院应届毕业生，但被控制时，身上搜出一张今年3月份开户的银行卡，先后存入4万元、6万元。7月26日上午，他还在教堂非法布道，并当场收取7000多元奉献款。

调查显示，包国华一家除了包晨星名下拥有一套现房，还在安地购置了两套期房。此外，更有数百万元资金由专人打理，进行投资理财。

教会骨干沈××是包国华夫妻的私人理财管家。根据沈供述，她先后为包国华进行过5次投资理财，包国华先后拿出约400万元资金，包括参与名为“返本一百”的非法传销活动、深圳金嘉亿公司的非法炒汇活动、市区“万家购物”非法传销活动和市区某民办中学月息一分五的存款等。

2014年，沈××听一个义乌朋友说，义乌有一家公司炒汇比较赚钱，介绍给包国华。2~5月份包国华分多次给沈××247万余元现金进行投资。不过这次投资让包国华损失惨重，仅获返利32万元，最终亏损达200多万元。两人商议后，包国华不肯报警。沈××为此向包国华“忏悔”了事，包国华特别吩咐：“这事不要向其他人说。”

据沈××供称：“包牧师让我投资的钱，主要是兄弟姐妹奉献给包牧师和邢牧师的。奉献的具体数字不清楚，但我知道数额不菲。”

得知包国华一家人的奢侈生活，王××在看守所内痛哭流涕，深深自责：“我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家人，让他们也受苦受累了……”

抵制监管

面对数额不菲的奉献款，曾有信徒要求公开账目。周女士说，姐妹们对教会的奉献款都是平时生活精打细算，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钱，奉献是自愿的，但花到哪里，总应该明明白白。

教会财务负责人朱××交代，自己虽然名义上是财务负责人，但其实是个傀儡，财务大权由包国华一人把持。每次奉献款开箱时，有信徒充当见证人，但见证人每次都由邢文香指定。按照教规，开箱时牧师不应在场，但包国华和邢文香一般会在开箱现场。

82岁的信徒周女士每次“大奉献”都要捐款，少则1000元，多则3000元，至今捐了五六万元，但从未收到过教会开具的票据。

69岁的蒋女士也是资深信徒。她说，以前信徒给教会奉献了多少钱，教会支出了多少钱，用于什么开支，每个月都会在教堂张贴报表进行财务公开，清清楚楚地列出来。但自从2002年包国华接任管理后，教会的财务就一直没有公开明细。

有信徒表示，不仅是财务账目拒绝公开，包国华甚至把夫妻二人的工资等收入也列入“个人隐私”，不允许任何人、任何部门查询了解。尤其是新教堂偌大一个工程建设项目，究竟收了信徒多少奉献款，开支明细如何，至今仍是一笔糊涂账。

有信徒检举，今年5月，包国华、邢文香授意骨干成员让信徒签字，要求大家同意将酒坊巷老教堂二楼房间归其一家所有，新教堂（市区江南圣爱堂）综合楼6楼整层也归两个牧师，直到子孙后代。“在让兄弟姐妹签字时，甚至不给看内容，只是直接要求签字。”

私底下，一些虔诚的信徒都在犯嘀咕，《摩西十诫》中的第十诫规定“不可贪恋人的房屋”，新老教堂都是教会的公共财产，怎么能归于个人名下，这样做不是明显违反戒律了吗？

今年6月，市民宗局依法组织开展全市宗教活动场所财务大检查，要求城区基督教会提供相应的会计凭证、会计账簿、会计财务报告等会计资料，但包国华指使财务人员拒不交出。

据市民宗局介绍，从6月15日到6月26日，工作人员先后多次向金华城区基督教会送达检查通知，却一直吃闭门羹，市民宗局的监督检查被拒绝接受。

从落网骨干分子的供述看，为应对市民宗局财务大检查，包、邢二人召集堂管组成员商讨对策，反对审计检查，决定转移藏匿有关财务账目。同时，包、邢两人向信徒造谣称，政府来查账是要没收教会资产，剥夺信仰，企图煽动信徒的不满，转移视线。

经公安机关初步查明，金华城区基督教会账目混乱不清，包国华等人故意隐匿会计凭证，阻挠主管部门依法审计。根据《刑法》及相关规定，隐匿或故意销毁依法应当保存的会计凭证、会计账簿、财务会计报告，涉嫌相关情形的，应予以立案追查。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侦查之中。    

   

金华日报：“和善牧师”的假面人生———揭开包国华犯罪团伙的画皮（下）

信徒之所以信仰基督教，是因为教义要人脱离罪恶的辖制和死亡的恐惧，进入“神”的爱中；而这种爱是建立在公义、圣洁、信实的基础上的。

但是，随着对包国华涉嫌犯罪团伙调查的深入，大量事实表明，披着牧师外衣布经讲道、外表和善的包国华和其妻邢文香，其实质与仁爱、和睦等背道而驰。蛊惑、裹胁信徒帮助其排斥异己、扰乱社会秩序，目的是为了满足其个人私欲。

篡改教义 自诩“摩西”化身

初次见到包国华的人，都会觉得他有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

“他看上去待人和善，讲经循循善诱，有兄弟姐妹生病还会亲自上门问候，或派探望组慰问。” 70多岁的黄大妈说，有一次她听到包国华对探望组的成员说：“你们要为生病、受灾的兄弟姐妹们祈祷，千万不要为我祷告，否则我的良心会颤抖的。”黄大妈正是听了这句话，才虔诚地信奉基督教。

但是，不少像黄大妈一样的信徒发现，参加真神堂聚会活动时，别的教堂唱的都是《新赞美诗》，而真神堂宣讲的只是一本《新歌颂扬》。《新歌颂扬》是邢文香从《圣经》中东拼西凑摘抄翻印和售卖的非法出版物，最初编的那本有不少错别字，还有多处被明显篡改。如《新赞美诗》唱的是“我要耶稣，我要耶稣”，《新歌颂扬》中却改成了“主要用我，主要用我”。

信徒检举，郑赛英、沈××等骨干经常向信众灌输“你们爱看不见的神，就是要爱看得见的牧师”等所谓爱牧师、服从牧师的思想。在广大信徒面前，包国华自诩“摩西”的化身。而邢文香则被亲信吹捧成“属灵的母亲”、“伟大的母亲”，甚至公开宣称邢是圣母玛丽亚。

平时信徒聚会，稍有不同看法和声音，包国华夫妻及骨干分子除了当场训斥外，还时不时地在讲台上“旧事重提”，反复敲打，使异议者在信徒面前抬不起头，以致没人敢说不同意见。

包国华宣称：“地上不承认你的，到天上也不承认你；地上承认你的，到天上也承认。”其实，包国华所谓的“主”，所谓的“地上”，就是他自己。其目的就是要让信徒知道，他是神的化身，他的意志就是神的意志，必须一条心、一个声音，否则就会被训斥被孤立，甚至被开除和清洗，赶出教会。

排斥异己 大搞“独立王国”

2002年6月城区基督教会堂管组换届，包国华取得了教会的控制权。此后，他所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排斥和打击异己，搞“一言堂”、“独立王国”，从而达到长期控制教会的目的。

2002年底利用教会内部是否过圣诞节这一矛盾，包国华将李友枝等教会堂管组老成员违规排挤出教会。

2005年，为了排挤婺城区基督教协会会长刘××，独揽教会大权，包国华编造“扰乱教会”、“分门结党”等罪名，违反教义规章，擅自开除刘××，称其因信徒资格被取消而自然丧失会长职位，并强迫信众签名表态。万××等200余名反对教会内部搞派系斗争的信徒，也遭到打击报复，被非法违规逼出教会。

有段时间，包国华、邢文香等人几乎在每次聚会，都要当着众信徒的面大骂刘××，斥其为犹大、魔鬼，谁理他谁就是不跟他们一条心。包国华的亲信甚至宣称，谁要对包牧师不好，他们就要跟谁拼命。一位在真神堂信了10年耶稣的大妈目睹这一幕，曾气愤地说：“大家都是怀着一颗仁爱、友善的心进教会的，哪有这样子恶毒攻击人的？”

刘××至今仍清晰地记得，有一天晚上，他想进教堂过正常宗教生活，被包国华等人挡在门外，无奈之下跪在门口做祷告。看到包国华走出来，刘××站起来想进入教堂，却被包国华一把推了出来。信徒曹××在边上实在看不下去，陪着刘××一起下跪祷告。刘××两次下跪前后共20多分钟。曹××对此非常愤慨，《圣经》叫兄弟姐妹要互敬互爱，这样整人岂不违背了教义？

信徒颜老太说，她是2007年2月加入城区基督教会的，《圣经》上讲要谦卑、仁爱，可让她感到不可理解的是，跟随包国华的少数骨干上台祷告往往只有20多分钟，其他时间不是在训斥这个奉献款捐得少，就是骂那个不跟牧师同一条心，好端端的讲台变成了“呛台”，把真神堂搞得乌烟瘴气。

蛊惑信徒   频繁闹访缠访

多年来，包国华夫妻为了捞取个人资本和政治光环，不择手段，甚至把闹访缠访作为其惯用的手段。

2005年期间，义乌市基督教会牧师徐耀进被确定为市政协委员。包国华为了能当上市政协委员，多次煽动、指使信徒到市政府、市政协和市民宗局闹访缠访，无端要求撤销徐耀进政协委员资格。之后，还组织信徒签名，到政协机关办公场所“讨说法”，威胁称如果达不到目的，“就让你们会议开不成，不信你们试试看”。

2011年2月，市政协换届选举期间，包国华又煽动百余名信徒到市政府北门闹事、喊口号，要求徐耀进担任的市政协委员由包国华取而代之。

据调查了解，自2005年以来，包国华先后数十次策划、煽动信徒聚众闹事，裹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方面，他把上访闹事视为检验信徒忠诚度的机会，不参加、不主动就不是同一条心，借机敲打，清除异己；另一方面，他把政府部门的顾全大局和对广大信徒的关爱，吹嘘成自己的功劳，炫耀的资本，巩固自己在教会内的权威，独霸教会。

考虑到教会房屋老化，存在安全隐患，为方便基督信徒正常活动，政府在江南批了10亩地供金华城区基督教会建设新教堂。2007年8月，因新建教堂申报材料不符合规定，包国华夫妻便称“政府要卡我们，大家都要去讨说法”，煽动信徒连续3天集体到市民宗局闹事施压。

2013年5月，市民宗局和婺城区民宗局4名干部到教会开展工作，被包国华唆使的信徒包围、谩骂并限制人身自由，后在公安干警协助下才得以脱身。

有信徒注意到，在这数十次恶性闹访缠访事件中，作为一手组织和策划的包国华、邢文香始终躲在幕后，除了围堵市民宗局以谈判者身份出现外，几乎没有抛头露面过。

“你们去上访，千万不能说是包牧师、邢牧师叫你们去的，一定要记住，说是你们自发自愿的。”每次策划闹访时，郑赛英、朱××等几个骨干分子都要对信徒千叮万嘱，“年纪大的，白头发的，要走在第一排，冲在最前面。”

如今已幡然醒悟的信徒黄大妈说，自己当初真是太傻了，把牧师当成神，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没想到成了被他们利用的工具，一颗任他们摆布的棋子。在黄大妈看来，原以为闹访是为教会争取利益，所以信众都很主动，想不到全是为了包国华一伙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