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韬:南非搞不好与其指责曼德拉,不如指责姆贝基

来源:观察者网

2013-12-14 00:00

王韬

王韬作者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从事国际贸易

从曼德拉6日去世到15日安葬,一开始全球响起铺天盖地的褒赞大合唱,很快又因南非的糟糕现状引来越来越多的冷嘲热讽,似乎他已被盖棺论定为一个治国无方、眼高手低的政治吉祥物了。真是如此吗?

欧美媒体始终如一地对曼德拉在所谓非暴力抗争、和平的种族和解等方面刻意引导、利用,但这并非曼德拉的本色,至少南非人和“非国大”自己,从不忘记曼德拉创立抵抗武装“民族之矛”的功绩。

曼德拉虽曾在台湾问题上有所摇摆,但那终究是十多年前的外交事务,而且很快得到了解决,与南非的现状关系不大。

今天的南非,与人民所希望的、曼德拉当选时承诺的新南非,实在是差得太远了。大部分南非人依然极度贫穷,并未比种族隔离时期富裕多少,经济增长的大部分好处都归于上层阶级,而下层民众甚至变得更穷;政治权利和公民权利的提升,被日益严重的社会不安全感、暴力和犯罪抵销;原来白人极为富有、有色人种极度贫困的尖锐对立,被一部分白人和一部分黑人极为富有、大多数有色人种依然极度贫困的尖锐对立所取代。许多人为此指责曼德拉,似乎南非变得更糟糕了,全是曼德拉的错。

但我们应该记住,曼德拉1999年就卸任并转交了一切职位和权力,从那时到现在的14年里,执政南非的是他的继任者——姆贝基、祖玛。

曼德拉不可能做完所有事情

“白南非”是在内忧外患中维持不下去了,这才不得不主动废止种族隔离,实现和平转型。南非白人政权不仅仅在军事上惨败,丢失了对纳米比亚的控制,而且在经济上已经穷途末路,连续陷入衰退萧条之中——通货膨胀率奔向两位数,增长率却一路跌入负数。而且,“白南非”作为一个比较封闭的经济体,还存在着各种结构性问题。

如此病入膏肓,想要重拾活力,必须先建立起巩固的政权,在拥有强大执行力的基础上,才可能推行正确、到位的改革措施。指责曼德拉没有立竿见影地让它脱胎换骨、繁荣昌盛,确实过于苛责了。

从“白南非”到“彩虹南非”,并不光是有了一个黑人总统,修改了一些法律条文就算万事大吉的。从白人种族主义者那里夺取政权,巩固种族平等的新政权,要做的是可谓千头万绪。

当时的南非军队98%的军官、80%的士兵是白人,其余为混血和印度人;警察中非白人警官少到不足1%,高级文官全部是白人;一般公务员85%是白人,其余是混血和印度人,完全没有黑人。南非的种族压迫制度极为严苛,只有纯种的以英裔为主的盎格鲁人和荷兰裔为主的布尔人才被视为白人。哪怕仅有六十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根本看不出哪里和白人不同,也被视为是二等公民的混血人。整个南非的国家机器,从上到下都是白色的。

1987年在约翰内斯堡的白种南非军人

因此,曼德拉的绝大部分才干和精力,都不得不用于这样一项巨大的挑战:如何平稳地真正从白人手里接管整个国家机器,而不是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司令,或者更糟糕——被重新颠覆下去。(正是CIA和MI6的支持,南非白人政权才能把曼德拉那一代“非国大”领导层一网打尽,捉进监狱里去。)

在短短三年里,曼德拉成功地令南非的公务员和警察军队等强力组织中的黑人比例,从零增加到50%以上,并且没有造成太大的反弹,没有引起任何激进事件。司法部门也得到改组,从最高法院到基层法庭,都有了黑面孔。同期,南非进行了复杂的制宪工作,1996年12月10日,南非拥有了新宪法,终于正式脱离白人种族统治的阴影。最艰难的转变过程完成了,当时新南非的非国大黑人政权,是一个强大的、团结的、有战斗力的,基本上社会主义式的政党和国家机器。

虽然这些工作的完成都脱离不了时代的大背景,但更多地是曼德拉本人凭借其相当高超的政治手腕和人格魅力,才得以完成南非的惊险一跃,实现了从“白南非”到“彩虹南非”政权的和平过渡,避免了内战和变乱,甚至使经济恢复了温和增长,并且打下了种族和解的基础,为南非以后的发展制定了基本的政治框架。

确实,曼德拉在内政治理、经济发展上建树不多,曼德拉自己也并不否认。促进经济出口、为黑人分配土地、在城市为黑人劳动者建设房屋、提供干净的水和稳定的电力、普及教育发展等等工作,只能说开了一个头,并且做得并不尽如人意。但他的首要工作是确立稳定的政权。

然而,南非国内外很多人,把对于现状的大量牢骚和各种问题仍旧归到“南非国父”曼德拉身上。

曼德拉继任者姆贝基如何催生腐败

把南非现在的问题归到曼德拉的各种责难,许多都是非常微妙的。有些人责怪南非搞得不好是曼德拉倾向“社会主义”的错;而另一些人则怪曼德拉不够“社会主义”。曼德拉本人并不应该背负这些责问,但继任者姆贝基却应当对此负责。

1996年,曼德拉已78岁高龄,在狱中27年,他希望由本土派人士拉马穆萨接班,但后者未能在党内磋商中获得认可。1997年,长期领导“非国大”坚持斗争的姆贝基、祖马,分别当选为党的领袖和副领袖。(姆贝基1994年起即担任曼德拉的第一副总统。)姆贝基,在1999-2008年期间为新南非的第二任总统;祖马,从1998年起至今,为新南非的第三任总统。(拉马穆萨2012年当选党的副领袖。)

在欧美的策动下,“非国大”政权迅速异变。姆贝基等领导的“非国大”放弃了坚持四十年的社会主义理念,以“混合经济”代替了“社会主义国有化”,接受了当时流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从上到下迅速开始了争权夺利、腐败分肥的恶行。

姆贝基本人既在英国受过高等教育,又在苏联接受军事培训的经历,不同的思潮混杂在一起,或许正是以他为代表的“非国大”领导层未能将南非治理好的根源。

姆贝基最大的问题就是,其政策是一种古怪的混合体,没有深入思考和取舍,就将左派和右派的各种理论混合成一个大杂烩端了出来,结果吸取了绝大部分缺点而丢弃了绝大部分优点,除了有利于政府腐败之外,几乎没有什么正面作用。

集中体现姆贝基的这种大杂烩错误的,就是他的“黑人经济振兴”政策(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BEE政策,包括《全面提高黑人经济实力法案(B-BBEE,Broad-Based Black Economic Empowerment Act)》、《公平就业法》等。

B-BBEE法案的错误之一在于,对企业所有制结构中黑人占比等作出硬性规定,并作为政府和公共企业在政府采购、执照发放、优惠政策倾斜、公私合作、国有资产出售、公共建设招投标等过程的核心要素。

这本意是好的。但法案只规定让若干名黑人私人持有,过去没有黑人的上市企业,现在强制增加黑人股东。具体股东是谁,通常都由黑人政府的官员暗中指定,并通过借与优惠贷款来筹得购买股份的资金。谁能和政党高层拉关系得到提名,谁就能一夜暴富,成为新贵。

懂一些政治经济知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种做法丝毫无助于解决黑人经济地位过低的问题,仅仅是一场腐败盛宴。人为制造出一小群黑人新贵,这对广大穷苦的黑人大众毫无意义。这些人造新贵,许多都是“非国大”各级干部的亲属。

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迅速得到优惠贷款来支付股份购买金;同时,他们的关系能帮助企业更容易获得政府项目,也令企业愿意选择他们作为新股东。

其二,即便是外国新投资企业,也必须同样执行BEE政策,将至少25%的股份由黑人持有。南非白人过去实施种族压迫,出于愧疚和赔偿,可以接受把股份低价转让给黑人的政策。但是外国人凭什么呢?特别是一些国家长期支持“非国大”反种族隔离斗争,来自那里的企业显然大为不满。

结果,外国投资者,或者就此打消了向南非投资的意向,或者努力寻找那些能给它们带来利益补偿的特定黑人作为股东(即政府官员和执政党干部的亲友)。这既影响了吸收投资拉动经济的能力,也增加了腐败。

这在很大程度上摧毁了曼德拉所设想的在南非吸收外国制造业转移,用出口导向型经济拉动南非发展的计划。制造业投资负担不起25%的额外成本。于是南非除了矿业冶炼受惠于“中国需求”而得到发展,南非的制造业整体上不进反退,日渐落后和萎缩。



 



其三,农场和农用地的BEE政策推进速度却低得令人惊讶。在白人种族压迫时期,白人以国家机器的力量将全国绝大多数优质耕地和农业资源占据,并建设起一系列资本主义化农场。BEE政策虽然目标是将全南非30%以上的生产性土地转归黑人所有,但却从未有力推行过这种“土改”。

对于抗拒BEE政策的企业,南非政府从禁止上市融资到限制贷款,从禁止公共工程投标到限制企业交易,无所不用其极。姆贝基政府在上市公司股权转移方面热情高涨,但在土地方面几乎毫无作为。

“和平赎买”完成的转移很少。因为白人农场主可以集体抬高市场价格来抵制,而分散的黑人买主必须筹集到足够的资金,以市场价格购买土地。

土地即使完成转移,由于黑人买主已经耗尽了积蓄,并且水利设施和水资源使用权仍属于大农场所有,结果多数无法耕作而抛荒。姆贝基政府对此既没有给予黑人农民足够的支持和扶助,也不对垄断水资源的白人大农场施加强制力。

实际上,哪怕是隔壁邻居津巴布韦那样搞得一塌糊涂的半自发暴力土改,在度过了2年的混乱期后,近几年津巴布韦的农业产出增长率达10%以上,带动经济增速升至6%以上。

如果南非政府有心大幅度赎买土地,这其实并非难事。即便以现在被大幅抬高的地价而言,完成30%的土地赎买目标只需100亿美元,赎买80%土地不会超过300亿美元。津巴布韦这样的穷国政府拿不出钱来,南非依然赤贫的广大黑人群众也拿不出来,但对于南非政府来说,是可以解决的。

不知道姆贝基政府是被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蛊惑,还是因为土地改革不如股权转移能挣大钱、挣快钱,直到2008年姆贝基下台,农业用地的BEE转移累计只有4%,距离30%的目标相当遥远。

曾留学英国,酷爱穿西装的姆贝基

且不说社会主义国家,就是资本主义和平赎买的土改,成功经验是非常多的:由国家或国家指定的中立机构以稍高于市场的价格,用土改债券支付,强制购买白人农场的土地;购买土地后,重新规划拆分,以赊销和贷款扶持的形式分配给黑人农民。这在一时会增加一些国债负担,对农业国来说或许困难不小,但对拥有丰富资源和已工业化的南非而言,并不困难。

而且,正确地推行土地改革,完全可以迅速吸收大量劳动力,解决几百万人的就业,大幅降低南非的高失业局面,并带动经济增长。

目前这种僵持局面,仅仅是在白人和黑人之间继续滋生仇恨对立,并不断引发黑人农民谋杀白人农场主家庭的案件。

此外,将大量国有企业和国有股份以低价售卖给黑人的政策也有问题。虽然黑人能以优惠价格购买,但哪怕买一手(100股)的钱仍然大大超过一个黑人家庭的全部积蓄。只有少数获得了政府职位的“非国大”成员,才能借到钱去买股票,并且坐等升值和分红。这一政策惠及的范围虽然较大,但也仍然只是一小群黑人中产食利者。

BEE公平就业法案里,强制企业必须在董事会拥有40%的黑人成员,在管理人员中拥有50%以上的黑人成员,雇员70%要是黑人等规定,不仅是拔苗助长,而且也全部变成了“非国大”成员的政治分肥。

这里还要指出的是,姆贝基的BEE法案对华人相当不友好,华人过去因为不够白而被歧视,后来又因为不够黑而被歧视。直到姆贝基下台后,在2008-2012年期间,祖马政府才逐渐承认了华人华侨也是“历史上被歧视的人群”,应当获得BEE法案的保障而不是被BEE法案逆向歧视。

姆贝基失败的教育与就业政策

姆贝基的教育政策,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困境类似,但因为有白人政府时期相比较,更加令人们失望不满。

由于急需大量的人才填充政府职位,姆贝基不得不向高等教育倾斜,同时又要响应民意尽快解决基础教育普及问题,建设规模巨大的小学。结果,链接上下的中等教育受到忽视而困顿,变成了许多其他发展中国家典型的沙漏型结构。

南非小学基本完成了扫盲任务,这是值得肯定的,但依然是少数白人社区和黑人新贵社区的小学质量优秀,而绝大多数小学质量奇差无比。严重不足的平均经费和过低的及格标准,使得学生普遍“伪合格”,虽然受教育的人口数量增加,但是质量下降。而南非教职工群体的艾滋病同样泛滥严重,教师成批病死。再加上裙带腐败泛滥,南非黑人以拉关系为要,“有关系有职位、没关系没职位”的“读书无用论”盛行,因此现在很多地方可以说还不如白人政府给黑人提供的初等教育——白人政府虽然实行种族压迫,但还是努力提升黑人作为劳工的素质,提高压榨的价值,因此向黑人提供还算可以的初等教育。

白人政府时代,在小学普及了农业技术课程和家政课程。这虽然主要出于剥削黑人的目的,但客观上,至少使黑人拥有了一些农业技能。而姆贝基政府却不下力气去推进土地改革,愿意从事农业、希望做自耕农的黑人,因为贫穷买不起地,于是变成了失业大军的一部分,不仅引起了社会问题,而且荒废了他们学得的农业技能。

在中等教育方面,白人政府出于政治目标,限制黑人入学。但姆贝基政府却为了在高低“两头”应急,而令中等教育(无论是普通中学还是中职中专)极度缺钱,质量非常糟糕。

姆贝基政府又企图把这些只受过低水平教育,没有多少中等职业教育培训的人塞进工商业。不行就用BEE法案搞配额硬塞进去,塞完了再让企业自己去凑合着解决人员素质和技能问题。而政府自己不愿大规模地对中职中专教育、培训和实习的提供和给予支持。



 



实际上BEE《公平就业法》成果并不显著,许诺了太多不切实际的愿景,造成的副作用相当严重,“制造出了一个期望得不到满足的火药箱”。大量的南非本地黑人不愿意再去从事农场雇农、搬运工、矿工等原本由他们承担的辛苦工作,宁可失业,领微薄的失业救济金。这些工作则被丢给来自其他非洲国家的打工者(却又引起了排外风潮)。

许多南非本地黑人,或是坐等,或是到处拉关系,以求政府帮他安排一个轻松又收入高的BEE企业的岗位。但他们实际上缺乏做好这些工作的能力,引起企业经营状况恶化,而降低了吸纳就业的能力,这就产生了恶性循环。

由于缺乏培训和实习机会,就算是愿意工作的黑人,许多人也难以找到工作。甚至许多大学毕业的黑人,如果没有关系进政府做公务员,也会因为缺乏工作经验,而长期待业。

南非本土企业连劝诱已被BEE法案塞进来的黑人接受培训都穷于应付,谁还有兴趣和余力去培训和吸纳求职者。一味听从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而袖手旁观的姆贝基政府,对此应负很大责任。

总之,南非黑人辛苦的工作不愿干,谁去做谁被大家笑话;想从事农业做自耕农,买不起地;想去工商业企业,BEE配额和关系优先;自己求职,没有培训和实习经验,没人要;想接受职业培训,没地方参加;想上大学,中学都没得读,怎么上?就这样,南非十几年来长期维持着高失业。

而极度的贫困和高失业状况,又持续造成社会问题,特别是治安不断恶化,这本身也和经济增长疲软形成恶性循环。

治安失控和腐败堕落是一对孪生子

南非在解除种族隔离、种族压迫之后,出现一些治安败坏的情况,本来并不稀奇。被严格限制,只能凭通行证在规定区域活动的黑人,在种族隔离制度解除后,可以自由进出城市,人员流动增加,本来就会抬高犯罪率。

但南非犯罪率长期居高不下,广大黑人群众依然处于贫困和高失业的境地显然是主要原因,而深层次的原因是,执政党“非国大”自身的腐败堕落极为严重。党内的4000多名中高层干部,几乎人人都涉嫌各种裙带分肥的腐败行为。黑人新贵群体和干部的亲友高度重合,他们本身就是新的贫富悬殊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为犯罪分子开脱说情的人物,上梁不正下梁歪式的社会风气弥散开来。又怎么可能指望社会治安好转呢?

一个“革命”成功的政党接受政权,会有大量一穷二白的人接手大把的财、权、名、利,这种诱惑确实是很大的。如果事先没有打好预防针,在大规模的洗牌过程中,腐败案一定会频繁出现。姆贝基(也包括现任总统祖马)作为非洲人国民大会党的长期领导人,他们显然比长期在狱中的曼德拉负有更大的责任。

如果说曼德拉执政时,最重要的是占领国家机器的重要岗位,确保政权稳定,那么到了姆贝基时代,政权已经巩固,没有白人种族主义“反攻倒算”的危险了,全党上下也已经捞了一票,理应好好整顿整顿。但是姆贝基反而把腐败分肥机会的分配,当作“非国大”党内派系斗争的武器。打击腐败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必然是打不下去的。

前面已经指出过,姆贝基时代搞的BEE法案,几乎都是在能够捞钱、能够产生黑人新贵、能够产生裙带腐败的领域大力推进,而在主要惠及下层黑人的土地改革方面进展极小。结果令过去少数白人统治和压迫多数黑人的局面,变成了一小撮黑人新贵和一小撮白人一起压迫多数白人和大多数黑人。这其中包含着数不清的腐败与犯罪。

黑人长期以来一直是非国大的坚定支持者,但是多数人不能从变革中受益。因此非国大在感情上和策略上都不愿对以黑人为主的犯罪群体打压过甚。许多犯罪分子也可以通过关系请托而得到从轻发落。结果就是南非司法“打不动老虎,不愿打老鼠”,这种情况可能还将长期持续。

姆贝基下台以后,继任的现总统祖马,对恶性循环的南非也毫无良策。

南非现总统祖马和他的几位妻子

虽然祖马属于草根派,有别于第二任总统姆贝基为代表的留学欧美的精英派,但全称为非洲人国民大会党的“非国大”上台十多年后,本质上已经一点也不“国民”了,各派其实都已经变得相似,都是同样的黑人新贵既得利益集团。

甚至祖马自己就背负许多腐败案甚至强奸案的指控。尽管这些案件都获得无罪胜诉,但却让祖马很难去打击党内的腐败行为,更难提对猖獗的抢劫、强奸案件重拳打击。

祖马虽然试图推进土地改革和矿业国有化,但已经多次宣告失败。最近一次是在2012年6月的全党政策制定大会上,其计划被否决。早在姆贝基时代,南非就已经从一个粮食出口国变为一个粮食进口国,如果土地改革继续僵持下去,南非的粮食问题迟早要成为动荡的诱因。

更彻底的改革是消除BEE法案的分肥机会,但食髓知味的既得利益集团不会让步,祖马也无意改变。这不仅阻碍了南非经济发展,也阻碍了中国向南非投资合作的进程。

南非虽然加入了金砖国家的行列,但最大的价值或许是发生债务危机的时候可以向中国求援。其政治—经济体制不发生大的改变,未来的前途难言乐观。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南非不要说作为一个工业大国了,就算当一个负责任的矿物出口大国都难。

南非未来极有可能发生大动荡,或令十多年民族和解、和平转移的成果荡然无存。或许,走向津巴布韦那样自发的暴力土地革命,把白人农场主们,甚至非国大的黑人新贵们一并统统拿下,整个重新洗牌,一次解决土地问题、就业问题、贫富悬殊问题。

这未尝不是一条浴火重生的出路,但对曼德拉的成就确实将是一种讽刺。然而,曼德拉已经做得尽可能好,他不可能在被监禁27年后,依然对全党上下有足够的发言权。曼德拉的首要工作是保证政权基础建设,为继任者成功搭起一个可以运作、可以施展才华的政权平台。后代人没有用好这个平台,这是后代人的错,不是搭建平台的曼德拉这代人的错。至于姆贝基,既然带领非国大全党走向了腐化堕落的不归路,未来的历史评价只怕比今日更糟糕。

责任编辑:陈轩甫
曼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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