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麦叶的薰笼精:爱乱认祖宗的土耳其,背后野心在中国?

来源:观察者网

2021-12-03 08:17

伍麦叶的熏笼精

伍麦叶的熏笼精作者

文明史观察者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伍麦叶的熏笼精】

2018年,土耳其陆军发布建军2227周年宣传片,片中把土耳其陆军的建军年代推至公元前209年,从匈奴的冒顿单于那里算起。他们的官员声称,冒顿单于组建骑兵,是土耳其陆军的源头,是土耳其的陆军建军之始。

在中国人看来,如此的行为不仅莫名其妙,而且毫无意义。然而,这并非只是给我们提供一个搞笑段子这么简单,这种行为本质上是土耳其一直采取的一种“民族兼并”策略。那荒谬的行为之下,则是西方用一两百年时间给他们培养起来的幻觉和野心。所谓的“乱认匈奴为祖宗”,是一整套伪历史的一部分。

这套伪历史的核心之一,是“土耳其自古是欧亚大陆北部大草原带的唯一民族,所有民族都属于土耳其这个民族”。也可以表述成,“欧亚大陆北部大草原带自古以来只有一个民族,那就是土耳其。形形色色的各民族,都是土耳其的分支”。由之延伸的说法是,“土耳其诸民族在历史中不断南下,塑造了亚洲主要地区的文明史,影响甚至延伸到欧洲和北非”。

该套伪历史的核心之二,也是和我们密切相关的,是编造一整套关于中国的虚假历史叙事,从民族构成、历史进程、领土范围、文明范围,都捏造了完整的谎言,诋毁中国文明的成就。同时鼓励和煽动土耳其人以及所有的人“冲进”中国。

经过各种势力的操作,那一整套伪历史,如今在整个中东,阿拉伯人以及其他各民族的人们,尽管与土耳其人有着历史与现实的利益冲突,却也深信那一套伪历史。于是,当下这一套伪历史不仅成了制造亚洲各地分裂的利器,更成了直接给中国制造麻烦的工具。

关于匈奴的谎言:匈奴人建立了汉朝?

那套伪历史的第一个要点,是颠倒历史真相,欺骗说:

匈奴人彻底战胜了“中华帝国”,打进了长城,成为了中国人的主人和“汉族人的祖先”

黎巴嫩阿语报《国家报》在一贯的立场上对中国并无恶意,2019年,这家媒体发表了一篇历史知识小百科类短文《真与假之间——关于中国长城的十条真相》,其中第三条“并非为抵御蒙古人而建”如此道是:

是由始皇下令建造,发生在公元前210年,比蒙古人出现早八百年。是为了抵御“汉族的祖先”匈奴人,它(汉)是中国的第二个皇朝(原文为政权)。

《真与假之间——关于长城的十条真相》文章截图(图片来源:网页截图)

这一胡说不是孤零零的谎言,它与西方人编造的“中央王国说”伪史联系在一起。“中央王国说”当中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宣传,一直没引起我们中国人足够的注意:

中国文明自古早熟、先进、富有,因而让中国人变得特别文雅,不会打仗,也不愿意打仗。为此,中国人修建了长城,试图把在军事能力上远为强大的游牧民族挡在外面。因此,整部中国历史,就是游牧民族不断打击长城,征服中国人的历史。

在那套“历史叙事”里,从来没有中国各朝代出征的情况,更没有中国历史上获得军事胜利的情况。然而,如此荒谬的历史叙事和历史观在西方精英与其他地区的“西化精英”的著作里俯拾皆是,典型如基辛格的《论中国》。

中国人都知道卫青霍去病、窦宪班超,但是,在中东,没人知道相关的历史真相。土耳其人把匈奴认为祖宗,如此,则匈奴成了土耳其人自古以来一贯伟大的证明,也成了土耳其人早就战胜了中国人的证明,更是土耳其人有资格“吞并中国”的历史依据。

在那套伪历史里,也有一个时期,中国很强大,匈奴人发现从中国那里无法靠武力和威胁得到好处,就向西迁,形成了“匈人”,顶点就是上帝之鞭阿提拉。这样一来,阿提拉也一样意味着土耳其人的辉煌昨天。

关于突厥的谎言:突厥=土耳其?

我们中国人会想,就算按照你们的这个胡说八道的假历史,你们那么能耐,怎么跑到遥远的小亚细亚去了呢?

这里就涉及到更严重的伪造历史。

首先是定名的问题。我们的现当代中文语境里,有两个概念,“突厥”和“土耳其”,使用的时候非常留意。但其实在中文以外的世界,突厥和土耳其根本没有区别,就是一回事。因此,下面文中,即使涉及到历史上突厥人的时候,也一律用土耳其,帮助中文世界的同学们理解中东语境中的“土耳其”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就像在阿拉伯语和波斯语里,没有蒙古和莫卧儿之细分,都是一个名称,蒙古。

也就是说,在这套语境中,所谓土耳其,本意就是突厥,今天的所谓“土耳其人”其实是自称“突厥人”,他们的国家就是“突厥国”。他们通过自我命名,把自己与古代的突厥人连在一起,宣称他们是突厥人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就意味着,奥斯曼人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在历史上与他们根本毫无关系的突厥人。

其实,真正突厥人,只是在北朝后期到唐代,曾经短暂出现在中国历史中,而且是被唐朝彻底征服,向唐帝国称臣。虽然过程很复杂,但突厥最终臣服于唐朝,也被唐帝国摧毁了,然后,就在中国历史中消失了。

结果,在中东历史里,恰恰是突厥民族真正在中国历史中登场的这段历史,是被“封杀”掉的。

中东人得知的伪历史是什么呢?是:

土耳其人和蒙古人属于同一个民族,自古以来,土耳其人一直位于中亚草原的西边,而蒙古人位于中亚草原的东边。

目前,有一本介绍阿富汗历史的《无规则游戏》受到人们关注,该书作者塔米姆·安萨利(Tamim  Ansary),自小在阿富汗成长,母语为波斯语,后来移民美国,成为活跃的英语作者。他于2009年在美国出版了一本英文的《中断的命运——伊斯兰眼光下的一部世界史》(以下简称“中断的命运”),封底标榜是“national  bestseller(全国畅销书)”,里面就是讲了那一套胡编乱造的历史。

《中断的命运——伊斯兰眼光下的世界史》封面(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安萨利开宗明义说:“作为在阿富汗长大的穆斯林,从小,我就浸淫在关于世界史的一套叙事里,与欧洲和美国的在校生们日常听说的完全不同。”于是,他用那本书来讲自小熟悉的世界史。该书在2019年出了中文版,名为《中断的天命》,不知中文版的内容都是怎样的,不过,还是让我们看看该书英文版都说了些什么吧。

其中《来自东方的攻击》一章里竟有如此的基本错误:

伊历607年(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的蒙古人攻击中国的衰弱、老朽的宋帝国,并像一把刀切入温奶酪一样切开了它。(151页)

该章其他部分则讲述:

蒙古人起源于中亚的大草原……蒙古人在种族上、语言上、文化上与土耳其人(英文原词为Turk)关系密切,历史学家经常把他们归为一个群体,即土耳其(turko)—蒙古众部落。不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把他们分开考虑,土耳其人通常生活在更为西部的地方,蒙古人则位置更东。在它们交叠的地方,则不免混合在一起。

几个世纪以往,一些游牧帝国在草原上形成又消亡,那是些部落联盟,没有作为统一体的内核原则能将它们凝聚在一起。当罗马共和国的时代,一群土耳其—蒙古部落,称为匈奴,聚集成一股如此可畏的力量,所以一个统一了的中国的第一个皇帝投入大约一百万人做工以建造长城,以把他们挡在外面。一旦匈奴不能向东突袭,他们便转而向西。当他们到达欧洲时这些草原游牧民族被称为匈人。在阿提拉的带领下,他们向着罗马一路扫荡,直到最终瓦解消失。

在伊斯兰教的早期,一系列难以定义的土耳其联盟统治了草原,但一旦他们迁徙到南方,就转变成了穆斯林王朝,如伽色尼王朝和塞尔柱王朝。

多个世纪里,蒙古人都在袭击中国的世界,而中国的王朝前后接续,一直对他们加以控制……然后,大约伊历560 年(公元1165 ),才华横溢与魅力四射的铁木真出生了。在历史中他以成吉思汗(在西方,拼为Genghis Khan)而知名,其意思为“全世界的统治者”。

既然如此,那么土耳其人一直在中亚的西边活动,与中国之间隔着蒙古,自然也就不存在被唐朝打到覆灭的情况啦,更不存在跑到安纳托利亚的问题。

同时,由于土耳其人位于中亚的西边,他们就不断向除东边以外的三个方向扩散,于是,一切中亚和西亚的国家都是土耳其人建立的国家,一切王朝都是土耳其人建立的王朝,什么塞尔柱、伽色尼,甚至埃及的马木鲁克王朝,伊朗、伊拉克以及阿富汗、印度乃至北非都一网打尽。

如此这般,反正只要一出长城,你翻看历史,不仅仅是中东人的历史,包括西方人传播的历史,哪里都是土耳其人的身影,或者,所谓的土耳其化(突厥化),或者什么土耳其语族(突厥语族)。其中最代表的一个例子,就是全世界一致相信帖木尔大帝是土耳其化的蒙古人。

如果仅仅是土耳其人坐在家里意淫,我们就当个笑话也算了。但今天,在整个中东,这套伪历史深入人心,与“中央王国说”结合在一起,成为包括精英阶层在内的很多中东人的“历史常识”,是他们思考中国与世界关系、中国与中东关系的起点。

土耳其人又变成了蒙古人

该套伪历史编造了什么“土耳其-蒙古众部落”之后,继续移花接木,毫无逻辑地,时而把土耳其人变成蒙古人的后代,时而说蒙古人是土耳其人的后代,时而宣称土耳其族属于蒙古族,时而又说蒙古族属于土耳其族。目的则极其明确,那就是把土耳其和蒙古混成同一个民族。

更深的目的,则是把成吉思汗及其子孙胡说成土耳其人的祖先或者后代或者同胞,进而把蒙古帝国算成土耳其人的辉煌业绩和祖先遗产。

在中东媒体上,土耳其人就是蒙古人,也是“历史常识”。于是,这套荒唐的假历史,在今天的中东媒体上随时能撞到,是中东媒体人“三观”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基点之一。

阿联酋阿语报《海湾报》2009年9日9日就发表了一篇文章《精通恐怖制造业的鞑靼人》,一开头就说:

鞑靼人是欧洲和亚洲讲土耳其语的诸民族的一支,这些民族生活在俄罗斯的南部和中部,也生活在保加利亚、哈萨克斯坦、罗马尼亚、土耳其和中国,鞑靼人源出于土耳其人,属于土耳其(本文作者按:此处应该是指土库曼斯坦一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住民。

文中有一节“成吉思汗”,说:

大约在1225年(伊历603年)出现了鞑靼国,它最初出现在中国北部的蒙古利亚,其第一位领袖是成吉思汗,这个称号的意思是世界征服者或世界诸王之王,而其原名为铁木真。

1259年,忽必烈登基为汗,他身为成吉思汗的后代统治鞑靼帝国,并接受了教育,他自幼即按照祖父的指示而加以培养,在大学者们的影响下,他变得对中国文明热情非凡,放弃了军事生涯,在中国建立了自己的宫廷,为结束中国人和鞑靼人之间的敌对作出了巨大努力,并一心致力于建立和平事业,还在他的治内为意大利著名探险家马可波罗提供了慷慨的款待和护行。忽必烈汗的统治持续了将近三十五年。

《精通恐怖制造业的鞑靼人》截图(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该报上一位长期的专栏作家阿卜杜拉提夫·祖比迪在2015年8月24日发表随笔《即兴表演的后果》,本意是以土耳其人为榜样,检讨阿拉伯人的民族性问题,号召同胞觉悟并奋起,结果文中说:

 从几年前起,笔者就一直在寻找土耳其在全面发展方面远远超过阿拉伯世界的原因。一个人不需要专门的证据挖掘,只需简单地参观一家超市就够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土耳其制造的,质量很高。但是,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笔者乘着时光机追溯。在他看来,蒙古利亚的血统似乎有着无可争辩的天赋,其中包括组织性的战略管理技能,在诸如成吉思汗、旭烈兀和帖木尔等野蛮入侵者中发挥着主导作用。确实,土耳其人在伊斯兰文明中的作用是巨大的,在印度次大陆、伊朗和阿拉伯诸国都是如此,无论其消极和积极的程度如何。

《即兴表演的后果》截图(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关键在于《海湾报》对中国并无恶意,相反,在社论中、在文章中,该报时时反映出热烈看好中国的立场,对中国抱有非常高的期望。那就说明该报编辑部及其固定作者真的相信土耳其人与蒙古人是同一个民族,土耳其人就是蒙古人。

2019年9月29日,卡塔尔半岛电视台阿语网页上有一篇报道《混合的种族,交织的语言——土耳其民族的起源是什么?》,如此开篇:

在土耳其,语言和历史领域的专家和大学教授声称土耳其人的祖先追溯到蒙古人,引发了广泛的争议,该说法在民间社会构成了惊喜,尽管土耳其人的眼睛、皮肤和以及整体特征都与鲜明的蒙古人形象差距遥远。

文中指出,也有土耳其研究者认为土耳其人源出波斯,或者认为土耳其自成一个民族,与蒙古不是同一民族,于是爆发了争论。报道分“土耳其的起源”、“土耳其诸民族”、“土耳其蒙古人”、“土耳其人”、“语言领域”五节,“土耳其人”一节宣扬一位土国历史教授的言论:

该教授)说,土耳其人“追溯到土耳其斯坦【在中亚的土耳其国家】(本文作者按:前面括号及其内文字为引用原文)河的另一边的地区,包括今天在那里的所有伊斯兰共和国: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是从那里第一批土耳其人迅速扩散到伊斯兰世界以及世界的其余部分”。

他补充说,“这一地区从东方的蒙古高原和中国北部,一直延展到西方的里海,这给许多历史学家提供了证据,在语言和民族两方面,将土耳其人归入蒙古族,尽管在那两个要素当中,存在着许多形式、语言和社会的差异”。

《混合的种族,交织的语言——土耳其民族的起源是什么?》一文截图(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上述媒体报道和专栏文章最清楚地表明了,通过不断地偷换概念、篡改论据、颠倒次序、混淆时空、生拉硬拽,最终一套粗野简单的历史印象捏造成形,并且刻入中东人的意识里:

亚洲北部一直延伸到欧洲的草原带,自古至今,都生活着同一个民族,那就是土耳其。东边是土耳其人不断打进中国,中间是土耳其人在中亚建立历史上大大小小的国家,西边是土耳其人建立了奥斯曼帝国,南边是土耳其人在印度建立了蒙古(莫卧儿)帝国。

因此,长城是中华帝国的边界线,也是中国文明的边界线、农耕文明的边界线。长城以外,自古至今都是同一个民族,土耳其。

然而,大概是西方人刻意调教的结果,关于匈奴人、土耳其人和蒙古人具体所在的位置,中东人的理解又很混乱,大多数人坚信他们都生活在“中亚”“亚洲腹心”,而且历史上的匈、土、蒙不是位于中国的北部或者西北部,而是位于中国的正西边!

中东人的笔下很一致,成吉思汗是由西向东进军,打入了长城,战胜和征服了“中华帝国”。同样很奇怪的是,一些中东人强调,成吉思汗和他的部族当年是生活在沙漠,环境艰苦,条件恶劣,促成了他率领族人对外征服的动机,因此沙漠是“蒙古利亚”的特征。

从西向东打,那么为什么又打进东西延伸、防御北方的长城呢?中东人在这件事上怎么绕过来的,还真得继续琢磨,不知里面还藏着什么玄机。

土耳其的狂热民族主义:剑指整个欧亚大陆

土耳其人如此搞民族兼并,当然有非常具体的目的,以埃尔多安为代表,一部分狂热的土耳其民族主义者妄图吞并包括中国在内的欧亚大陆的广大领土。这些人的目标并不限于中国的西北地区,而是整个中国。不要忘了,欧洲人种学把中国北方人定义为“蒙古人种”,那么按照土耳其人的观点,中国北方人也是土耳其人啊。何况按他们相信的历史,长城外的土耳其诸民族一次次打进长城,与长城内原有的中国人融合,形成了今天的中国人。

更荒谬的是,按照欧洲封建制的观念,元世祖忽必烈既是中国皇帝,同时还是“陆上最大帝国”的大汗,其他汗国都尊他为最高统治者,土耳其人认了蒙古祖宗,就摇身成了忽必烈的同族儿孙,就可以继承这份领土遗产啦。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小心思吧。

实际上,无论在西方还是中东,帝国主义的信奉者其实都奇怪于中国人为何不申领和坚持元世祖的领土遗产。他是中国皇帝,所以随后的中国皇帝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啊,对他名下的大帝国有继承权啊。

于是强权信徒用“中央王国说”加以解释,认为中国人对一切属于“野蛮人”的东西都看不上,中国人没有征服天下的野心,没勇气出长城,对此,经帝国主义洗脑的愚夫们非常鄙视。可笑的是,他们忍不住地要表达那份不满和鄙视,又不敢明说,怕真把中国人点醒了,中国人回过神来,想明白了,真的起手去继承元世祖的遗产,那就成了震撼世界的醒狮了。于是,就用心照不宣的暗示:

中国虽然反抗蒙古人的统治,并于 1368 年将他们驱逐出去,但却表现出强烈的民族优势感—— 一种对外国以及蛮族的所有东西近乎本能的敌意和轻蔑。(斯塔夫里阿诺斯《全球通史》之《明朝的民族优越感及后撤》)

这些谬论虽然可笑,却在广泛的地区和庞大的人群中流行。我们中国人不应该全然不知,要有新型的天下意识,不该再只关注欧美,只关注福山那些美国思想界的卡列宁。胸中要有一盘棋,当跟着西方学界的新热点讨论“内亚”的时候,要明白在中东人那里,内亚一直都属于土耳其人;如果参与辩论“元清非中国说”,也要清楚土耳其人可是已经认领了元朝和清朝,宣布那都是他们土耳其人的帝国。

土耳其目前的军舰里,一艘名为“奥图曼号”,还有一艘,名为“成吉思汗号”。

不要那边厢搞民族兼并,这边厢搞文化割地。

土耳其“民族兼并”的新进展(图片来源:社交网络截图)

谁教给中东人那一套假历史?

塔米姆·安萨利声称,他从小学到的世界史,与欧美学生们学到的完全不一样。然而,如此奇葩的假历史,真是土耳其人自己的作品吗?

当然不是,是西方精心炮制出来的东西,用于愚弄土耳其人乃至全体中东人。一个非常清楚的例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英、美、西德、南斯拉夫联合拍摄了一部彩色“历史大片”《成吉思汗,征服者王子》,请了当时正在欧美世界走红的阿拉伯大明星奥马尔·沙里夫扮演主角成吉思汗。该片里没有直接出现“土库曼斯坦”的名字,但用情节与台词反复渲染,“蒙古利亚”位于土库曼斯坦。土库曼斯坦一词的英文对译为Turkmenistan,直接的意思是“土耳其人之地”啊。

为此,片中剧情彻底篡改历史,让成吉思汗的部队与花刺子模军的激战之地在土库曼斯坦,精心地通过台词告诉观众:“波斯人的王国”花刺子模的军队度过了捷詹河(Arius river ,伊朗与土库曼斯坦之间的界河)前来交手。同时又利用人物对话让观众明白,那次大战是在男主人公的故乡展开。

不仅如此,在片中,塞种人、满族,都是蒙古族的部落,而且男主的妻子和长子以及最大的对手都是满族人。影片还让中国皇帝与男主一起合作指婚,由男主的妻弟与帝国公主成亲,由此,按照欧洲人的封建制,让男主家族获得了中国皇室的资质。用心那是昭然若揭。

可见,最近二百年的西方帝国主义者们是真有战略眼光、有气魄、有手笔,做到了把全世界当一盘棋去筹划。而且他们踏实用心、深耕慢耘,利用伪历史与假学术,早就对中国进行布局,哄骗土耳其人挑战中国,进行了一场规模巨大、旷日持久的“战略忽悠”,还战绩斐然。

西方人真信土耳其人的能耐吗?其中的明白人当然不信,但那不重要,只要能让土耳其对中国持续地制造麻烦就足够了。

沙特的英文报《阿拉伯新闻报》2021年2月7日发表了德国前外交部长和副总理、绿党领袖约施卡·费舍尔的文章《几个帝国反击欧洲》,就表示土耳其与欧盟矛盾重重,在埃尔多安的领导下,该国在近年内采取了扩张的“新奥斯曼政策”,“但是,欧洲不能失去对长远博弈的视野,而那不可避免地集中于中国,却非俄国”,因此要在如此的前提下考虑土耳其的意义。意思非常明确,就是要拿土耳其来给中国捣乱。

《成吉思汗,征服者王子》中男主的“同胞们”(图片来源:视频截图)

为什么阿拉伯人也会接受那一套假历史?

可是事情还有一层:阿拉伯人以及其他中东民族与土耳其人之间并无好感,有历史遗留的情结,也有地缘利益和其他方面的现实冲突,为什么也接受那番假历史呢?或者说,给全体中东人集体洗脑,是预期了什么结果?

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受过“历史唯物主义”的教育,亚伯拉罕一神教都宣扬绝对的神意,有种独特的观念,即这个民族或那个民族会“获选”。用这束光一照,在中东弥漫的那套伪历史里的含义就亮起来了:

冥冥之意安置了中国那样一个特别的地方,让那里文明发达,与世界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那里的人聪慧勤劳,但也特别柔和顺从,在文明的熏陶之下,完全没有战斗力,也畏惧打仗。于是那里的人修了长城,把自己和可怕的外界隔离开来。结果是,任何人,只要你有本事进入长城,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会轻易地变成那里的主人,拥有那里的一切,和那里的人通婚,享受他们的文雅。

这等于在鼓励所有人向中国冲,去白拿那里现成的一切。

话扯开一点,欧洲人和美国人对于中国的占有欲,是我们中国人应该研究的课题,当年,尼克松和基辛格都是冷静理性的大政治家,但在开启“向中国开放”的行动后,他们二人立刻无法自控地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前些年鼓噪的中美国,乃至西方目前在台海问题上如此疯狂,是不是,其中一部分因素,是同一种欲望的延续?

半岛电视台的一位左派记者哈默德·阿尔布伊宁察觉到,近年,有人刻意在中东鼓噪那套伪历史,他感到义愤,于2019年10月14日发表了一篇《中国的长城能战胜新时代的野蛮吗?》

我最近听到了关于长城的一则奇谈,中国人称之为changcheng,即长墙(按:阿语里将长城称为“伟大的中国墙”,所以作者对读者做了这一解释),而从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一方面只有对之景仰与崇敬,那则奇谈的意思是,那道墙之所以逐步修建起来,最初的目标是为了抵御野蛮人对中国王国的侵略和攻击,那些侵略和攻击造成了连续不断的冲突,但最终,匈奴人却能够突破那道墙,然后发生了什么呢?匈奴人融入进去,成为如今的汉族的祖先,让中国王国在同一的领导之下奋勇冲击,能够于多个世纪里实现诸多成果与巨大繁荣。于是历史——一如我们被教诲的——记录道,它(即匈奴)是胜利者,摆脱了野蛮的特征,以及,昨日的侵略虽然野蛮,但今天却成为了国王和皇帝。

阿尔布依宁痛斥,该谬论只是西方权力与霸权理论的一个变体,它之被抛出来蛊惑人心,与当今现实发生的世界冲突直接相关。他认为,是全球寡头政治、影子集团等等普通人看不到的黑暗势力在操纵冲突,也操纵着舆论,玩着肮脏的游戏,此般恶毒的谬论正是由那些黑暗势力在推动。究其实质,仍然是阶级、经济、资本和市场的冲突而已。

文章作者旗帜鲜明,认为西方资本主义江河日下,而中国生气勃勃,他用在中国期间的亲身经历,介绍中国人是多么优秀、勤勉、谦虚、重视教育。全文结尾非常感人:

我们应该从别人的错误中吸取教训,借鉴成功的经验,如果要列举(中国)崛起的原因,那是因为有中国人民那样的人民,他们拥有那样的意志和那样的精神,以及求学、发展和进步的动力……日本、韩国和新加坡是都是很好的例子。在这里我要提一个很久以前听过的故事,关乎美国员工体现出的自信和对工作的成就感,故事讲:美国宇航局的一位基层人员从事清洁工作,当有人问他的工作性质时,他说:“我帮助发射太空火箭。”不过,这样的员工似乎已经退休了,不再有了。而变化出来新的例子,则是一位中国员工,他在一家建筑公司工作,当别人问到他的工作性质时,他说:“我帮助建设丝绸之路。”

这位记者提示同胞,在历史潮流面前要头脑清醒,中国将是胜利一方,一带一路倡议给中东带来了巨大的希望和机会,阿拉伯人不要被莫名势力的煽动迷惑。

《中国的长城能战胜新时代的野蛮吗?》一文截图(图片来源:网络截图)

但是这位充满正义感、挺身而出的媒体人士没有想到一点,在西方的操作下,全世界都不知道中国人民自古是能征善战的民族,拥有丰富的军事经验和长久的军事传统,相反,所有人全都以为中国人柔顺可欺,所以,他越是介绍中国人的优秀,就越让有些人心生垂涎。

面对谬论,中国应该做什么

要推翻世界上流传的关于中国的谬论,要打退土耳其的民族兼并行为,说到底,只能靠中国人自己。然而,我们中国人却表现出莫名其妙的天真,不仅没有反击,反而任由土耳其人的谬论渗透到中文世界里来。

比如,有一套“华夏文明之源·丝绸之路”丛书,其中一本《条条道路走罗马——先秦秦汉时代的丝绸之路》里面就写道:

“康居与大月氏同是土耳其系的游牧民族。”(167页)

另外一本《古道西风劲马——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丝绸之路》如是说:

突厥汗国在文化上的最大成就是突厥文字的使用,突厥文字的使用范围遍布亚欧大陆的许多民族。统一的突厥帝国时期,本以汉文和粟特文为官方文字,东西突厥汗国分立时期也未见到任何有关突厥人存在的文字记录。芬兰学者阿斯培林……最早提出了突厥儒尼文的名称。(192页)

所以,中国学术界理当加强中亚史、欧亚大陆文明史以及语言学等领域的研究,廓清目前的乌烟瘴气。像“突厥语族”那一荒谬的概念和相关理论,就有待语言学家进行梳理,开展更加符合历史实际情况的理论建设。

无数人都被“突厥语族”一说迷惑,都听说某些民族的语言与今天的土耳其语“非常接近”,但是没人知道,今天的波斯语(伊朗人说的语言)与今天的西班牙语(卡斯蒂利亚语)在语言形态上极其接近,就语法来说,根本就是同一个模子。也就是,波斯语与拉丁语系是同一个模子的语言,与德语在形态上也有相近之处;只是波斯语用阿拉伯字母书写,并且引入了海量的阿拉伯词汇。因此,如果一个人会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花一到两个月时间就能掌握波斯语,起码能到日常会话与阅读报刊的程度。

伊朗人或以波斯语为母语的人,学习欧洲语言也非常快。伊朗现代著名女诗人福露格,在意大利和德国一共生活了十四个月,就掌握了意语和德语,能用那两种语言熟练交谈,并且还翻译了那两个国家的不少文学作品。

但是,从来没有人提什么波斯语族,也没有人把波斯语归入拉丁语系,更没有人说法国人是波斯化的法兰克人,或者说整个欧洲大陆的各民族都是波斯人的后代。

相反,西方语言学建立了印欧语系的范畴。作为语言学分类,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欧洲人随即发明了“雅利安人”,把伊朗人和印度都给哄信了。礼萨·汗甚至把国名定为“伊朗”,可是在近代欧洲人告诉他们是雅利安人之前,漫长历史上的波斯人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雅利安人。

这就不免让人好奇,是不是奥斯曼人也是经欧洲人告知,才听说自己原来是土耳其人的?历史上的奥斯曼人知道自己是土耳其人吗?所有这些问题,中国学者都该去加以厘清,让历史恢复其应该有的真实面目。

当然,本文并非一口咬定奥斯曼人就一定不是土耳其人,或者先设定这样一个结论,而是希望历史学家为了那个结论去搞研究。笔者只是觉得,国内在接受外来的定论时太过轻易,在许多问题上粗心大意、人云亦云,随随便便就接受不知什么人抛给我们的说法。

更何况,所谓突厥语族已经成了在亚洲各地制造分裂的一把利器,土耳其民族主义者到各个国家去搞斯坦,最近甚至提出在阿富汗内部也该有个斯坦,阿富汗人民受的苦难还少吗?凭什么要为八竿子打不着的野心家继续付出动乱的代价?

因此,以理性、科学、严谨、摒弃杂念的态度和方法,对亚洲及整个欧亚大陆的历史进行进一步的研究,乃至对人类史进行研究,似乎也该列为一带一路倡议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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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戴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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