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应:从1例到2046例!我见证了瑞典疫情大爆发
来源:波希米亚生活
2020-03-28 08:36
【文/小应】
2019年8月,我抵达斯德哥尔摩,作为一名交换生就读于瑞典皇家理工KTH。
2020年3月23日,我搭乘国航,逃难回国。
我见证了瑞典疫情从1例增长到2046例。
1月31日第1例
1月31日,瑞典确诊首例新冠肺炎。
一位旅客从中国返回瑞典后,主动居家隔离和就诊,这例输入病例并未引起疫情扩散。当时,瑞典政府没有针对新冠病毒疫情颁布应对措施,只要求从中国返回的旅客居家隔离两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瑞典的公共卫生部门,俨然忘记了疫情的存在。阅读瑞典媒体,每天都在关注遥远的中国在如何应对疫情。我认为,这或许为瑞典后续的防疫埋下了祸根。
学校主楼(来源:kth.se)
2月26日第2例
2月26日,一位从意大利旅游回来的瑞典居民确诊。接下来几天,瑞典确诊的病例越来越多。
热爱滑雪的瑞典人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意大利北部带回了大量的新冠肺炎输入性病例;后来,特朗普突然发布欧洲航班禁飞令时,数十万的美国人匆忙结束欧洲的度假,也带了不少病例回到美国。
那时,中国的疫情已接近尾声,欧洲疫情却爆发;父母忧心疫情的势态,叮嘱我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出于对瑞典医疗体系的信赖和对北欧疏离式社交的了解,我当时并不认为疫情会在北欧扩散。
我以为,只要瑞典政府和医院追踪确诊接触者,切断传播途径,就能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中。药店里,紧俏的医用一次性口罩,售价35人民币一个,我照常上课逛街拍照,打算省下这笔钱买照相纸。
没料到,后来随着疫情的扩散,全欧洲都难买口罩。国内邮寄和学联通过大使馆联络的调配,成了同学们的唯一希望。亚马逊上售价30欧元的单片N95口罩,将令我毕生难忘。料想本地人,看到这售价,也许就放弃买口罩了。
雪后校园
3月4日瑞典失控
3月4日,瑞典的确诊人数陡增,确诊数隔天就翻倍,52,94,137,161……
我开始担心疫情的发展。
同学之间相互打趣说:“这确诊数规律得可以建立预测模型了”。父母继续嘱咐我买口罩,但我相信公共卫生署的评级:官方将传播风险从低调至中,并宣称“新冠病毒对瑞典并不构成威胁”。
病毒似乎不会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但一方面,耐不住父母的催促,另一发面,目睹了口罩在国内防疫中的应用,我在国内学姐的帮助下,网购了50片一次性外科口罩。
随着确诊数陡增,我和同学们越来越担忧,但我并不打算立刻回国,想再观望一周,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放弃珍贵的学习机会。父母由催买口罩变成催回国,他们觉得瑞典传染病专家安德森(Anders Tegnell)对新冠病毒的了解,还不如中国的普通民众。
3月11日,考试周结束,作为交换生的我们与国内老师们连线讨论是否该放弃交换回国,结果,可爱的老师们一致拍板:“回,马上回!你们回来是帮政府抗疫,留在那是添乱。”
当晚,我们几个交换生买到了低价的3月23日国航直飞北京的机票。
学校旁的火车站
3月12日放弃检测
3月12日凌晨,瑞典突然宣布停止对斯德哥尔摩地区的轻症患者进行新冠病毒检测。
一石激起千层浪,环球时报评:“瑞典对新冠病毒率先投降害人害己!”后来,瑞典也反击:“中国应该就新冠肺炎向世界道歉”。
这一宣布成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我手边只有几片一次性口罩,团购的口罩还在路上。我体质不好,万一被感染了,就只能居家隔离和等待;我将如何生存呢?
沉重的心理压力让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必须回国,而且国内治疗经验丰富,不放弃每一位民众,回去起码能保命。瑞典这种因检测能力过载,而让轻症自行判断居家隔离的操作,让我看到了武汉疫情早期的影子。武汉的疫情,是在“应收尽收,应治尽治”和方舱医院集中隔离的政策施行后,才迎来转机的。
斯京街拍
瑞典政府错开感染高峰、避免医疗系统崩溃的策略,是国情决定的,可以理解。可我推断,放弃检测轻症后,疫情不会好转,一人病倒,传染全家。
瑞典政府最初不赞成停课停航,“社会暂停的危害比新冠所带来的危害更大”;现在,随着欧盟其它成员国实施边境封锁,瑞典不得不宣布严控边境。18日,瑞典政府宣布关停中学和大学教育,23日,关闭阿兰达机场除T5航站楼外其他区域。各企业也号召员工在家办公。
然而,这些决策已经迟了。
“斯京飞国内信息共享群”两日就加满500人;国航的机票从三千多人民币暴涨至一万多,瑞典克朗对人民币的汇率也暴跌至0.68,超市内的“卫生纸“也开始被抢购。
3月23日回到祖国
9小时的平稳飞行,通过体温检测和海关,在天津滨海机场,我回到祖国的怀抱。
返航时,我在客舱中忍受着口罩带勒在耳朵上的疼痛和N95口罩的窒息感。我不禁想到医务工作者们的艰辛——每天冒着健康风险和身体的疼痛,奋战在一线。同样艰苦的,还有那些兢兢业业,无惧无畏的基层人员。
我感到侥幸:
在过去半个月里,国航的航班除16日和23日的CA912外,其余航班全部因故取消。其他航空公司如芬兰航空和俄航等,也陆续取消航班或不符合入境条件,国际航线每日都在减少。
我在航班会不会被取消的惶恐中煎熬了两周。虽然我们几个赶上了末班车,令人难受的是,有些同胞因为不可控的因素,将不得不留在斯京面对没有驰援的疫情。
国航带我回家
在这里,想给国航的机组人员们点个赞。国航为航班做了全面的防护措施。例如,飞机厕所每次使用后,乘务员都会对其进行消毒清洁;航班全程多次测量体温,一旦有人体温异常,则前后3排和本排共7排人直接在航班上隔离。
目前,国家对境外归国侨胞的政策还在完善,但措施之细致和防疫之入微让我发自内心地信任并感谢国家,也由衷地希望入境者们配合一线工作者们的防疫工作。
踏上祖国土地时,忍不住掉了眼泪,有难言的心安和感动,抗疫真是一场艰巨的战争。
机场工作人员
纸上的童话
就像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说的:“欧盟的团结是写在纸上的童话”——德无德,法无法,抗疫之初,意大利口罩被截无人施救。
在中国果断封城,倾举国之力,力挽狂澜之际,欧盟内部互相扯皮和各自盘算,在医疗资源短缺的将来,情况恐怕只会更糟。谁能想到,最先援助意大利的竟是中国和俄罗斯。
我一直认为一个国家的政府机构和人民要区分开看。
瑞典媒体辱华和枉顾现实,是事实;但我接触到的普通瑞典人,待人热情平等,不像“灯塔国”,防疫开天窗后拿华裔做替罪羊。瑞典人面对疫情也并非无动于衷,只是国情如此罢了。一百年的和平发展,使它在面临危机时措手不及。
瑞典政府应对疫情,先是无为而治,后来“鸵鸟政策”,现在,听说要建野战医院和方舱了,算是开始抗疫。虽然瑞典政府懈怠此次疫情,未能预警民众,也不采纳民众的联署建议,丢失了防疫的时机,但衷心希望瑞典人民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
回国航班起飞
一位华侨在朋友圈写道:
“如果疫情发生在十年前,我可能说什么也要回国;但现在,我的家和家人在瑞典,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出国前,我曾批判祖国体制繁冗,不免时常牢骚;回顾疫情,却是政府高效的执行力保障了人民。
希望各位留守的朋友保重自己,减少外出,广囤粮勤洗手戴口罩。
留守同胞,健康第一;
严遵规定,不漏不瞒;
乖乖隔离,不留骂名;
归心似箭,祖国万岁。
(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波希米亚生活”,观察者网已获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