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台湾地方选举| 国民党徐巧芯:没了党产的国民党该如何选举?

来源:观察者网

2018-11-24 08:35

徐巧芯

徐巧芯作者

2018台湾地方选举国民党台北市松山-信义区市“议员”候选人

11月24日,2018台湾地方选举正式开始投票。除了让人激动的“韩国瑜热”外,这次选举,国民党也特别关注年轻人,并在政策上对年轻“候选人”给予支持。我们也期待本次选举,这些“首选族”能够取得成功。

本文为观察者网“选举新势力”系列报道第八篇。受访者为前“总统”马英九办公室的发言人、台北市松山-信义区的市“议员”候选人徐巧芯。

徐巧芯:大家好,我叫徐巧芯,目前是前“总统”马英九办公室的发言人,正参选台北市松山-信义区的市“议员”。大家传统上认为台北市是一个蓝大于绿的地方,不过现在已开始有一些改变,从前两次的选举可以看到,国民党整体衰弱,甚至出现年轻人反对国民党的现象。这也是我们年轻人这次出来参选的一个主要目的。

观察者网:您为什么要参加这次选举?

徐巧芯:其实我大学就开始参与学生会。大学时,我的朋友一般会选择加入民进党,倒不一定是因为政治意识形态,他们就觉得民进党会给一般的年轻人舞台空间,只要你有能力、够强,都是有机会的;至于国民党,大家会觉得如果你没有背景,或家里没有特别有钱,没势可以靠,那基本上不建议去,去了也没机会发展,即使你的理想、价值观念跟这个政党比较近。慢慢地,大家也都相信这点,因为我们看到好几次选举里,真实的情况好像就是这样。

作为一个年轻人,我觉得我的价值观跟国民党比较接近,而且我跟民进党的历史观不同,我的外公是湖南过来的老兵,我不希望这段历史在台湾被抹掉。所以我从大学开始就慢慢参加一些国民党的活动。在这过程中,我也发现其实国民党里也有一些像我一样没有背景的年轻人,靠自己的努力得到民众的支持跟认可。

我以前做发言人之类的政党辅选工作,这是一个能够自我证明的工作,但它毕竟没有受过民意的检验。我觉得民意的检验很重要,发言人工作做得好,可能代表老板赏识你,但他毕竟就一个人;而真正要当一个政治人物,还要经过民众的检验,当人民愿意把选票投给你,那才代表你真正得到民众的支持。对我来讲,没有背景的人能在一场地方选举中被民众认可,这对国民党来说很重要。

另外,民进党属于白手起家的政党,从成立开始就自认为是对抗者的角色,所以他们经历过资源非常缺乏的时期,但他们还是要参与每一次选举,因为那都是成长茁壮的机会。到目前他们已做过两次“总统”——陈水扁跟蔡英文,已得到社会上的众多资源,包括许多基金会。

而国民党没有党产了。传统上大家觉得国民党很有钱,有很多资源和地方组织,只要能挂上一个国民党籍,资源就会下来,地方组织就会动起来,所以基本上很好选。可现在国民党已完全不是这样子,很多民众或许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情,国民党没有党产以后,变得好像不太会选举。

传统选举是分配资源,让地方组织去动员,很多资深“议员”前辈,甚至“立委”、市长,习惯那样子的选举方式。而我们年轻人白纸一张,是第一次选,所以其实我们最有资格、最有机会和能力去带出一种新的选举方式跟氛围。如果我们今天能够做到,那就代表以后更多的年轻人能依照我们的步骤去做。若能当选,我会不藏私地把这些成功的经验分享给更多人,让话语权不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上,这样政党才能更好地接班,也才更有竞争性,更具活力。

这次我参选的一个很大目的,也是希望去改变这样一个选举氛围。

观察者网:您家人对您参选是否支持?有没有什么故事可以分享一下?

徐巧芯:我家开了20年的早餐店,并不是特别有钱,选举需要很大一笔开销,家庭没有办法支付。我家三代没有任何一人从事政治,可能就是雾里看花。从我大学毕业开始投入政治工作以来,他们认为我可以走出自己的路,所以他们逐渐从观望转变成支持。可是他们即便是支持,也没有办法给我足够的资源,或成为我背后的靠山。他们也不能说焦虑,但他就是说,我支持你,放手让你自己去做,但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观察者网:您之前的学习经历和目前“议员”工作有什么关系?

徐巧芯:我是政大政治系毕业的,我们班50人里只有我一个人走向政治工作。我在学校担任过学生会的秘书部长,也做过学生会“议员”,大学还没毕业就到国民党青年团工作,一直做到青年团总团长。总团长也是国民党中常委一员,每周能在中常会上发表一些建议,那时党主席是马英九。后来我在国民党做跟新媒体有关的主任,也遇到几场选战,慢慢开始上台湾的一些政论节目做发言人。我做过洪秀柱、朱立伦、郝龙斌的发言人,现在是马英九的发言人。所以,我的专长是处理媒体关系,在新闻上跟民众沟通。

观察者网:您在选举过程中,每天的主要行程都有哪些?可不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个典型的一天行程表?

徐巧芯:忙碌的一天:早上5、6点,先去送车。很多里民去各地玩的时候,我们民意代表可能会去跟他们聊天,发包餐巾纸给他们,祝他们旅途平安;9点到10点左右,到菜市场跟摊商、民众寒暄问好,停下来跟他们聊天。如果是周六、日,上午、下午跟晚上三个场次都有可能办活动:早上可能是10点到12点;下午大概是一两点到4点,最晚不超过5点;晚上大概会从6点多开始,可能是餐会。

我若知道活动,就会去参加。如果是邻里活动,就有机会上台跟大家讲话、问好;没开放让新人上台致辞的环节,也没关系,我们就去台下逐一跟每一个人握手问好。很多人可能知道我是谁,但不知道我要在松山-信义区选市“议员”,所以我们会亲自跟他们讲,拜托他们;晚上餐会,那可能就是去跟大家敬酒,逐桌介绍自己是谁,在哪边参选,希望他们可以给我们个机会,能够支持我们。

大日子如元宵节、端午节、中秋节,三个时段,每个时段可能最多来5个活动,三小时内要跑5个地方,那就是个挑战。所以最忙的日子,我会先把路径规划好,再和助理、里长等人互相帮助。像元宵节活动的其中一天,我光自己本人就走了15个行程。

平日一到五,主要会安排一些拜会的行程。像拜访里长,我们松山-信义区有74个里,这74个里都拜访完其实要花很多时间。每一个候选人的想法不一样,像我去每一个里上,大概都会跟里长聊一到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因为我希望我跟他们聊过一次之后,就可以完完全全记得这个里长跟我讲过的事。我只要去过一次那个里,下次不管在任何活动任何场合,我都认得出他来。我的原则,就是不求多、不求快,但只要去做,就要做到最好

观察者网:您大概每天能睡多少个小时?身体能否吃得消?你身边的同事会不会比较劳累?

徐巧芯:我觉得有时候大家都讲得比较夸张,当然很累,可是说晚上没时间睡觉,我觉得不可能。

我们做民意代表的就算是出去选举,都是跟着民众,最后一个行程大概到9点半左右就是极限了,很难再晚过那时候。很难想象晚上10点多还去敲人家门会发生什么后果,打扰只会让对方更不舒服。很多人说熬夜到一两点,那我觉得他是时间掌控得不好,就算晚上9点半结束,开个会讨论,10点半也应该回家了,12点前一定能上床睡觉的。

我觉得选举像马拉松一样,精神很不好,出去拜票,人家会觉得你没活力,看起来不太诚恳,就没特别想支持你。你只要出门,基本上就是要把最好的一面带给大家,声音、气色、体力都要有一定程度的调整,这才是一个公众人物所应呈现出来的专业表现。

大家都知道郭台铭住安康里,但很难接触到他

观察者网:您能否介绍下您参选的选区?

徐巧芯:台北市共有6个选区,我在第三选区松山-信义区。松山-信义区一共会选出10席“议员”,目前民进党有4席,民国党占1席,剩下5席是国民党的。跟以往国民党能占7席相比,版图已变了很多。

松山跟信义其实不太一样,我各自介绍一下。

松山区是一个很老的社区,那里最有名的叫民生社区。民生社区是眷村改建宅,它规划得很完整,有很多咖啡厅,也有文艺展览,所以当眷改宅可以买卖后,有很多外地人都希望住进来。本来就住了很多老荣民(注:在现今台湾社会中,“荣民”多指曾参与抗日战争或国共内战后随蒋介石迁台的外省籍退伍军人),再加上新移居的居民,那地方人口非常多,基本上是蓝营的票仓。

信义区分成两部分,第一个大家可能会先想到华纳威秀、信义计划区豪宅。豪宅确实集中在信义计划区,可它其实只占了信义区的一小部分,真正人口多的地方反而是在那些豪宅旁边,一大片平民住宅。那边人口非常稠密,很多民众住四层楼的老房子,且那地处于地震带,老房子没有地基,所以那地方有一个很主要的议题,叫都市更新。

在松山、信义的交界处有很多公庙,慈佑宫、慈惠堂跟奉天宫三大公庙全部聚集在这里。这边的人口就比较传统,喜欢进香拜拜,参加各种寺庙活动。

我看过一份民调,讲松山-信义区的民众对本地议题的关心最中间,有人超级关心,有人毫不关心,中和起来变成一个中间选项。所以大概松山-信义可以作为整个台北的缩影,有乡下的传统样貌,也有非常都会的样貌,又有社区型样貌。这也是我们的一个特色。

观察者网:您提到信义区的豪宅,请问对于这些豪宅人口,政党有没用什么特殊方法争取他们的选票?

徐巧芯:其实很难,大家都知道郭台铭住安康里,但很难接触到他。郭台铭有资格领1500块的敬老金,但他会去领吗?“议员”选举,最后选战激烈的时候会去爬楼梯,拜访每一家,请他支持你,可能里长会带,或你的一些朋友刚好住这边,带你爬楼梯。那你能爬这些豪宅楼梯吗?根本进不去。我觉得还是得透过媒体跟他们沟通,他们会看新闻,也可能会关注政治,可能会从选举公报、网络上认识你。

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多管齐下,多参加地方活动,跟民众互相认识,同时在网络或媒体上增加曝光,以此接触触碰不到的人。

观察者网:您未来主要会关心哪些领域的议题?

徐巧芯:首先,我常跟媒体打交道,比较擅长行销,所以应会推广城市观光。如刚谈到三大公庙,宗教信仰是台湾文化非常重要的一环,大陆或外国旅客来台湾时,我们可以帮他真正了解台湾人其实都在做什么事。像拜妈祖、大甲妈绕境都是台湾的传统文化,能不能把它作为观光行销的一环,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也可以学日本,规划一条覆盖不同地点的观光路线,帮不熟悉台湾的旅客认识这个地方。台北在这部分可以再多努力。

其次,真正走进去拜访各个邻里后,你会发现“议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从社区角度看事情,推动社区发展,这是以前我在中央工作时没有深刻理解的。

比如我们在说都市更新时,常常只从民众、建商跟政府三个角度出发,漏掉思考一件事,就是都市更新做完之后对社区的贡献是什么。几乎台北人都向往民生社区,其实就是因为它的居住环境很好,建筑物不奢华,但人在那边住得舒适、开心、方便。社区里里长间的沟通非常密切,A里办活动,B里跟C里的里长都会过来帮忙,这就是一个大社区的概念。

再比如,我们从没有问过孩子去公园喜欢玩什么,我们就依照自己主观的意愿帮他们做了,结果根本没几个小孩子喜欢去玩。这类事就跟社区息息相关,但是我们经常只用一个很公式化、很刻板化的方式去处理。我们没有汇集周边居民的意见,这样子的思维其实是很不符合当地社区居民的想法的。

所以“议员”有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去帮助里长跟居民,还有透过市政的力量,包括预算的分配,使得这些社区能活络发展。

包括动物保护在内的几项,是我长期关注的议题。其实它也可以跟社区发展结合在一起,让野生动物、流浪动物能和一般居民共处。

我们希望开创新的选举风气:不是有钱才可以选

观察者网:您是如何募集选举经费的?

徐巧芯:这次选举,我很想去创造新的选举风气。我们在4月25日以后才可以开政治献金专户,才能合法收受政治献金。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是不可以随便去收受别人的政治献金,甚至是赞助,都是不可以的,可是我看到我们很多的候选人,包括年轻人,比如说民进党那几位新人砸的这些看板,其实远超过自己能力可以负担的价值。所以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应该重新检讨我们的政治献金阳光法案。

我觉得我自己是年轻人,一直想要以身作则,所以我目前的经费,要么是跟家人借来的,要么是我自己工作的薪水,那你也知道这样加起来一定不多嘛,不多的状况之下就省着用,所以其实在我初选的过程中,我的花费是非常少的,基本上不到30万新台币。看板一般来说是选举花费最大的,我只挂了四面,每一面是一万块,挂三到四个月,加挂吊费用大概是十六到十七万元。我们办公室的开支一个月大概就是两万块左右,是在一个老房子的二楼,也没有电梯,也不是一楼的店面。工作伙伴是我的同仁,选举文宣基本只印面纸,因为面纸一包是0.7到0.9块,上面可以放你的照片文宣跟你的宣传。然后就是年节的时候,会买一些比较便宜的礼物,去市场发送给大家,所以整体的开支算起来是很少的。

接下来我想我会做的事情是小额募款,我们已经请同仁设计了一些竞选的募款小物,希望能够用民众自发性的小额募款力量去撑起选举的经费,所以我们设计了很多的东西,希望我们的支持者都愿意来支持我们参与这一次的选举。

我们也想要推广一个概念,一般民众支持你,其实是代表这个“议员”在当选之后有很多的包袱跟人情要还,所以你越是看到那种花大钱、砸广告的人,越有疑惑他他哪里来那么多钱,谁给他那么多钱,给了他钱之后,他应该要怎样来偿还这些人情,为什么每次都有人给他这个钱,是不是代表他在过程当中为金主做了一些事情?所以即便是募款,我也不希望是用很高额的选举经费去支持这个选举,这样才不会违背我们年轻人参选的初衷。我很希望通过这个方式让年轻人都觉得,其实所谓的选举不需要投入巨额资金,不需要搞一些有的没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用什么方式去还给人家。我们的重点是为一般民众服务,所以我们希望是一般民众可以小额捐款给我们,接下来用我们的服务去回馈他,而不是说我收到很大笔的政治献金,当金主的利益跟一般民众的利益冲突时,我必须因为我的金主去做特定的选择,伤害到一般民众的利益。

观察者网:能不能具体谈谈台湾在县市“议员”选举募款时一些比较有意思或者是有特点的事情?

徐巧芯:我们一般赠送东西给民众,必须在30块以下才不算贿选。但是如果你的募款小物是50块,那我就说你捐款1000块,不就等于我可以送你这个东西,但其实是卖给你这个东西,等于赚了950块的政治献金。我们在小额募款的时候,一般民众他也不知道给你多少钱,但即便只是100块,我们也要开收据、做记录,哪怕是有人通过邮局给我们寄来了钱,我们不知道对方是谁,也要想办法请银行帮我们查出那个人,然后开一张单据给他,这样才算是完成一个合法的募款程序。而且匿名募款也有上限要求,不然大家都匿名,就不存在公开透明了。

而且募款是可以抵税的,包括个人所得税和公司的税都可以抵,但有个20%的限制。如果一家公司给你捐款50万,那这50万就不用交税了,所以为什么很多公司和个人愿意去捐政治献金,因为这笔钱本来就是要付出去的,与其给政府,不如给他支持的人。

除了政治献金,有些人也会采用赞助场地的方式,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金钱交易,但还是必须作为一笔收入登记在你的账户里,虽然它不是钱,但是因为它有价值,所以你要换算成价值之后做一个登录,不能因为别人说的借你的就不用登记。

我现在看到的很多年轻朋友,尤其是民进党的那几位,他们有很多的看板。人家问他说你的看板是哪里来的,他就说是地方的朋友赞助,或是借的。这其实是一个灰色地带,可以说得过去,但其实是不太符合政治献金法的基本原则,所以我对这件事情都蛮小心的。

观察者网:如果是自己家的房产,或者父母亲戚的,可以直接拿来用吗?

徐巧芯:如果是你自己的,那当然就没问题啊。但如果是借用父母或者亲戚的,还是要登记在会计账里面,让大家知道你竞选过程中有哪些收支,也避免以后出现抹黑你的事情。

国民党这次给了年轻参选人25%的加权

观察者网:这次选举,国民党和民进党在对待年轻人方面都有特别的政策规定,您怎么看两党这样的安排?

徐巧芯:这次国民党年轻人参选是有加权的,我们最多加到25%,民进党最多加到20%,而且不同的是,民进党是现任和新人都要一起参加初选,国民党是现任“议员”不用参加初选,但是会额外开一个名额给新人选,以我参选的这一区来讲,是5席现任加1席新人,我和另一位“前议员”就要争取这多出来的一个席次,但我有25%的新人加权。

这种做法对年轻人比较有利,比如像我的竞争对手没法加权,而且我们两个竞争的是新多出来的席位,但也有一种情况是保障了现任“议员”,如果说这位“议员”的能力不够,民调也不高,但有一些新人的能力超过了现任,因为这样的制度安排,反而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了。

民进党就是比较随意,反正大家就是一起来选嘛,最多给新人20%的加权,如果新人够厉害,老将也可能会被挤掉,可是新人也比较难挤进去。像我知道的民进党现任台北市“议员”(中山、大同区)梁文杰,就找了陈菊等一大堆人帮他助选,他本来就已经很强了,再继续这样做,新人连挤进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你很难评估国民党的选制或民进党的选制哪一个对新人比较有利,因为有些选区国民党的做法比较有利,有些选区是民进党做法比较有利,每一个选区面临的人选跟状况是不一样的,但如果你问哪一种做法比较公平,那当然是民进党比较公平,反正是你要参选就一起来嘛,符合资格就加权,输了就被挤掉,很单纯的事情。

可是国民党这次改进的重点是希望给新人机会参选,慢慢改变这个政党接班梯队严重失灵的状态,根据这个状态去做战略性调整,所以国民党这一次保障现任,也未必是件不好的事情。以我这个选区来讲,因为保障现任的关系,所以现任“议员”基本上就是照常做他们平常在做的事情,像我们敬酒或遇到的时候,可能还会帮忙说:“这是我们选区的巧芯,年轻人,大家可以支持她”。因为他没有参与这一次的竞争,所以能够多一点宽容和包容对待年轻朋友,这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党内气氛也没有那么差了。初选通过之后,我们现任跟新人也会比较团结,那种人前手牵手、背后下毒手的状况不会那么明显。所以虽然说民进党的做法比较公平,但是比较公平的制度未必是符合现在国民党的战略,因为国民党还有别的有机制在,但做了这样的战略方向调整之后,我们至少可以知道我们在这次台北“市议员”选举中,年轻人的出线机会比往次、历次都要高很多,在每一个选区应该至少都会出线一个年轻人。所以对这次的改变,我是比较乐观的。

观察者网:首先您是年轻的候选人,其次您也是女性,想请您谈一谈对目前台湾女性从政的感想。

徐巧芯:在女性从政方面,台湾是做的比较好的,因为台湾在比较早的时候就推出了妇女保障名额,不断推动之后,现在很多选区是不需要妇女保障名额,女性候选人和当选者已经很多的了,特别是在地方层级,女性从政的人数很多。

但真正让大家比较担忧的是,再往上一层之后,比如市长层级往上,女性从政者是很少的,蔡英文是第一任女“总统”,也算是个里程碑。但我们必须思考的是,作为一个女性政治人物,你推动了多少跟性别有关的政策,而不是你当了一个女性政治人物之后,好像性别问题就解决了,不是这样子的,所以为什么蔡英文总是被不断被批评,她担任“总统”之后,她的“阁员”大多数都是男性,甚至在今年选举中,“六都”里民进党清一色都是男性候选人,我们明明已经出了一个女性主席、女性“总统”,可是我们的性别政策好像没有大幅度提升,这是大家比较忧虑的。

就好比说,我今天是个年轻人,如果我当选了,但我的思维和做法跟比较资深的前辈没有什么两样,那即便我是年轻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所以你今天是女性候选人,重点在于你要怎么样透过自己对于性别的了解,多去推动一些相关的政策,甚至你在用人方面也要密切地注意培训和培养,这个才是重点。

在大陆付现金,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

观察者网:您之前有没有去过大陆,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地方?

徐巧芯:我最近一次是去海南岛拍婚纱,那儿确实是个好地方。印象很深的是,大家都会觉得台湾人特别有礼貌,台湾来的姑娘好像讲话特别温柔,后来我回家还认真研究了一下这件事情,才发现原来是因为我们太爱讲“不好意思”了,什么事情好像都要非常非常客气,他们就觉得我们很有礼貌,这是我觉得最好玩的。

我觉得两岸之间最大的差异是第三方支付。当时我去拍婚纱照想买一束花,然后他们就拿着二维码说“你可以扫这个”,但因为台湾没有这些,我们也没有申请微信钱包,没有办法拿微信去扫,付的是现金,然后就感觉跟大家有点格格不入。后来我回到台湾,也尝试着慢慢用我们台湾现在的第三方支付系统,像接口支付、Applepay,现在我出门都不太带钱包了,可是经常都有碰壁的时候,但我总觉得在大陆就不会。我们去大陆,朋友说可以点外卖,我说怎么点啊,他就说用哪个哪个APP,然后付款啊,我心里就想说糟糕,我也没有用过大陆的这个APP,我们只有uber eat,就是在台湾用的,但在大陆没办法用,可以看出大陆的第三方支付比台湾要先进很多。所以不管你是“统独”哪种意识形态,但是这部分台湾非常需要向大陆学习,因为其实台湾民众,尤其是年轻人,其实也很习惯、也很想要过那种便利的生活。

观察者网:您怎么看两岸之间的交流?

徐巧芯:年初大陆推行的惠台31项措施,对很多台湾人来说其实是很有吸引力的,当然在政治上,民进党政府会觉得是有压力的,提出了很多批评,但他们没有办法解决的一件事情就是两岸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大陆的市场这么大,本来台湾的民众就有意愿到大陆去工作也好、投资也好,再加上大家在文化和语言上是共通的,所以相比所谓的“新南向”政策,去大陆是比较容易的,所以有很多的年轻朋友,不管他的“统独”意识是怎样,现在都到大陆去创业了。

大陆确实提供了很多的机会,让台湾的年轻人去尝试,我有很多朋友去那边工作过,他就告诉我说,在大陆工作呢,不一定会赚钱,但基本上饿不死,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因素啦,就是说在台湾创业,你可能不仅不会赚钱,还可能会饿死。

但现在因为政治因素,两岸在经济、文化交流上受到影响。但就算如某些人所愿,就不用跟大陆有经贸和文化上的往来了吗?就可以置身大陆市场之外吗?显然不可能,所以即便是在那种极端状况下都不可能做到,为什么不踏踏实实地做好两岸关系,让民众有更好的生活呢?

我觉得这是国民党和民进党比较大的差别,国民党在“九二共识”这个议题上,一直不断在说服大家,其实理由很简单,就是我刚刚讲的这个样子。民进党当然不愿意,所以就变成两岸不止在政治上没办法沟通,甚至在交流上都必须搁置和停滞,所以大陆推出31项惠台措施后,民进党政府气得跳脚,明明是大陆提供优惠条件给台湾人,台湾人去大陆有好的市场能够赚钱回来,可是最生气的居然是我们台湾的政府,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政府不能用意识形态去主导台湾的经济发展,这是一个错误的方向,不能因为你自己有意识形态,就把所有在你意识形态之外的全部通通排除,还是要务实看待两岸关系,务实看待两岸之间的交往,这才是对台湾人民比较有利的发展方向。

观察者网:您在台北市参选,现在台北市长柯文哲一直在推动双城论坛,您怎么看这件事?

徐巧芯:双城论坛我觉得很好,应该要延续下去,柯文哲这次在争取连任的过程当中,受到很多民进党“议员”和政治人物的排挤,主要就是因为双城论坛,还有他的“两岸一家亲”言论,但也因为他的这两个言论,让他现在目前的民调当中,大概有三成到四成都是泛蓝的人在支持他,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他的两岸立场,还有他对于双城论坛的执着,其实是台北市民愿意支持他的一个很主要理由。所以我们国民党自己派出来的候选人,在两岸关系政策是是很明确的,还是“九二共识”。那双城论坛的部分,我想不管是国民党,或是柯文哲这边也都是主张要主办的,能够有更多的交流,所以反而在这个议题上,现在的台北市跟国民党并没有差太多,当然能够做出什么样的改变是另外一回事,但是想法上没有差太多。反倒是现在执政的民进党跟柯文哲还有国民党落差比较大。

现在的“选民”是小众联合体,传统选举方式已经不再适用

观察者网:您怎么看这次民进党的选情?

徐巧芯:我觉得民进党这次选举会非常的艰困,首先是在年金改革的议题上,他们一直都以为只会影响到军公教对他们的投票意愿,其实不止。很多商家的主要消费族群其实就是公教人员,因为军公教年金改革,他的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第二是“一例一休”,我们刚刚讲的军公教年金改革,主要是针对年纪比较长的退休族群,“一例一休”则涉及到年轻人对民进党的看法。2014年和2016年,很多年轻人选择投票给民进党,但是他们觉得“一例一休”的政策更动,是民进党背叛了他们,对民进党普遍不信任,这些年轻人也不愿再一次支持民进党。

观察者网:上次台北市长选举,柯文哲赢得比较大,这一次总的民调看上去也是领先比较多,为什么年轻人对他的支持度会这么高?柯文哲的某些理念和民进党比较接近,这次民进党在台北市很有可能还会礼让他,您怎么看他这一次的选情?

徐巧芯:其实柯文哲这次就是不断强调他在2014年的选举理念,第一个叫做不蓝不绿,第二个叫公开透明。我相信民进党的人其实没有帮他的意思,他们本来就很讨厌柯文哲,可是当民进党一直在骂柯文哲的时候,他才能证明自己不是绿的,甚至很多价值观开始往蓝的这边靠拢,其实就等于是民进党在帮他助选。

公开透明也是一样,当民进党的人开始质疑他账目不清时,他就是要透过这些人来证明他自己是公开透明的。柯文哲算是在政坛里跟其他人不太一样的一个人,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在于,他其实没有自己的价值和理念,所以今天他看到民进党施政不力,民心不喜欢民进党,他就开始去批评民进党;当之前国民党落在下风的时候,他可能就不断讲要调查什么五大弊案,一直针对马英九、郝龙斌这些蓝营政治人物。可是当这几个人开始回温的时候,他现在都会跟马英九前总统握手,也没有再对郝龙斌口出恶言,还邀请郝出席他们的Ubike活动,和朱立伦一起推动1280捷运公车的,所以你就会发现他是没有什么所谓的中心价值和信仰的。

柯文哲锁定的对象其实就是40岁以下的年轻网路族,所以他在推动很多政策时,会找网红跟他一起合作,这部分青年族群基本上没有特定的政党立场,主张认为自己是不蓝不绿,所以当他既不喜欢民进党又不喜欢国民党时,就会觉得柯文哲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柯文哲主攻的就是这一群人,所以他在40岁以下的民调基本上可以高达七成到八成,但整体上他目前跟国民党丁守中的民调差距大概只有10%左右,也就是说,如果柯文哲想要完全只仰仗40岁以下的人支持他,就能够让他连任成功的话,我觉得未必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而我认为柯文哲自己也有思考这件事情,所以他还是希望民进党可以礼让他,因为如果民进党礼让他的话,40岁以下的青年族群再加上民进党的基础票源,基本上他就会很稳定地领先。

民进党礼让柯文哲,原则上听起来会比较难选,会让这一次的选举变得比较复杂,可是问题是当它不礼让柯文哲时,其实会产生很多后续的效应,包括对于柯文哲谈两岸一家亲,那些极度不满的民进党选民会怎么样做选择,会不会直接影响到市“议员”的选举,导致民进党的落败?

如果民进党不礼让他的话,就变成是自己推人出来选,三足鼎立的情况下,国民党感觉也比较有竞争力。国民党现在要做的是不要着急去攻击对方,先把自己的盘稳好,等到民进党开始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后再出招,我觉得会是一个比较好的状况。

观察者网:柯文哲现在在台北市的支持度相对较高,这是不是意味着台北市传统上蓝大于绿的盘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徐巧芯:应该说眼前的蓝不是蓝,眼前的绿也不是绿,大家对于蓝绿的基本价值还是有自己的主张,但不等同于在市长选举中,他一定要支持国民党或是民进党,有没有一种另外的选项是他可以支持柯文哲,我觉得真正产生质变的地方是在这里。

比如说我们讲传统的蓝营选民,他可能特别在乎一些国际、两岸、经济、教育议题,民进党的支持者可能很注重所谓土地关怀、人权、在地社区的议题。这些人都还是抱持着原本的想法,但不等同于他一定要投给国民党或是柯文哲,也不等同于一定要投给民进党或是柯文哲,所以他可能会说,我是蓝的,我支持柯文哲,我是绿的,我支持柯文哲,也有说我没有分蓝绿的,就是支持柯文哲,所以你在珍惜这些选民的时候,必须把每一块都切成更小块。以前你就切蓝、绿、中间选民,现在有蓝的、绿的、蓝的中间选民、绿的中间选民、支持柯文哲的中间选民,还有一些其实不太确定他想要怎样的中间选民,这么多排列组合里面,每一个群众看起来类似,但是又有差异,跟台北市民做互动的难度提升很高,需要更精确的策略,跟他们沟通的方式必须根据不同的群众做不同的改变。

我有个前辈曾经跟我说过,现在是一个同温层社会,就是小众之间互相产生联结,也就说以前大家会集中到很大的阵营里去,但到了网络世代,大家比较喜欢跟自己契合的人在一起,所以你必须变成去跟很多的小众对话,而不是跟两个大众对话。我们在面对选民的时候,也应该去做更精确的分析和对话,这样民众才会愿意支持你。其实不管是蓝的或是绿的,如果还是用那种很传统的方式去选举,我觉得都没有办法跟上这个时代了。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责任编辑:小婷
台湾年轻人 台湾选举 台湾民主 台湾政治 台湾政客
观察者APP,更好阅读体验

以色列“有限复仇”:选在了伊朗核计划中心

以色列“报复”开始:伊朗多地传出爆炸声

5.3%,一季度“开门红”能转化为“全年红”吗?

“以色列精心策划俩月,但严重低估了伊朗反应”

美国胁迫下,阿斯麦CEO最新涉华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