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莱茵日记:启蒙和惩戒,国家两手抓

来源:观察者网

2020-03-27 07:48

扬之

扬之作者

德国时政专栏作者

【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扬之】

3月24日(周二)

今天,德国的感染人数达31991,死亡人数为149。

悬而不决多时的2020年东京奥运会问题,今天终于划上句号。国际奥委会经过与东京奥委会以及日本政府和东京都政府的讨论和协商,决定将今年的夏季奥运会推至明年举行。

如今,体育盛会更多是经济事件。疫情在德国出现后,各类体育比赛仍照常进行,后来日趋严重,又在无观众的境况下继续进行,官方很晚才宣布取消所有赛事。这一切,与这次东京奥运会难产一样,都与经济利益密切相关。

这些天,还不时传来各种反差很大的消息:

譬如,在欧美各国开始纷纷禁足封城之际,新冠病毒疫情始发地中国武汉和湖北却传来“解禁”的消息;偏偏在“一(口)罩难求”的今天,却获悉比利时在疫情暴发前数月刚销毁了2009年为预防猪流感而囤积的六百万只“过期”口罩,而且因为节省开支没有准备新货。

鉴于默克尔总理已经自我隔离,还有国会议员被确诊,德国联邦议会(Bundestag)未雨绸缪,将于本周临时修改对投票表决最低人数的限定,以防出现表决人数不够而无法形成决议的局面。按照现有规定,709名议员中必须50%参加投票,决议才有效。现在计划将这个半数底线降为25%。

另据德国《商报》(Handelsblatt)报道,德国政府打算加强对“脸书”这类社交网站的管理。内务部国务秘书凯伯(Markus Kerber)在阐述理由时说:“国民的信任基于客观的信息,我们将竭尽全力让互联网公司明白,应该给可信的信息留下足够的空间。”看来,针对网上的各种谣言和假新闻,国家已到了不能坐视不管的地步,但政府具体会采取什么干预措施,目前还不清楚。

危机中对个人行为的观察

根据最新的民意调查,18至29岁的人群中,61%认为没必要在目前的疫情中改变自己的行为;令人费解的是,60岁以上属于高危人群,但即便他们中17%的人也觉得可以一切照旧。

虽然大部分人已慢慢开始重视政府颁布的“规定”,但依然有一半以上的德国公民对新冠病毒不担心或不怎么担心。在媒体上疫情信息“铺天盖地”的今天,居然还能有那么多人表现得相对“漠然”,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这些行为反映出三个不同的心理阶段:第一,抗拒(“新冠病毒不过就是一种流感而已”);第二,否定(“中国离我们很远”)。以上两个阶段出现在疫情初期。等病毒已在身边就在眼前后,第三种心理机制就出现了:分裂。它的具体表现是,这些人虽然认可科学家和政治家的警告,但对此的反应或漠然,或回避,或排斥。这导致他们对身边发生的、本该令人不安的事情视而不见。

再到后来,当人们看到感染人数,特别是死亡人数迅速增加,看到电视上意大利军车搬运棺材的画面时,又出现了另一个反应机制:“邪恶是外部敌人的一种投射”。

拿美国总统特朗普为例:他先是抗拒和排斥本国有疫情存在的说法,继而对疫情熟视无睹,到最后开始大谈“中国病毒”或“外国病毒”。

年轻人相对漠视的态度倒未必是因为在否认疫情,或许,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害怕之心,因而也就不会考虑“危及自身”和“危及他人及体系”之间的区别。

还有一个原因也不可忽视:年轻人过于自信身体的抵抗力,因此并不怎么害怕被传染;他们即便知道有风险存在,也容易将此当作“冒险”,而敢冒险,反潮流,不守规,抗权威往往被他们视为“个性”和“独立”。

老年人则认为自己经历得多了,有时也有“倚老卖老”的心态在作祟;另外,暮年中的他们,对生命有着相对务实的认知。与年轻人相比,他们会表现出另外一种“无所谓”。

疫情中和“禁足”后,德国如何进行启蒙

德国在疫情“启蒙”这方面做得还是不错的。

一周以来,第一和第二电视台几乎每天在黄金时段的新闻节目后安排“专题报道”;访谈节目的话题基本集中在“新冠病毒”和防疫措施方面。各级政府和“罗科所”经常举行新闻发布会,介绍疫情发展情况并反复呼吁民众配合;专家们也纷纷在各种媒体上回答社会各界的问题。

全民“禁足”后,还有媒体专门介绍如何应对新情况下的日常生活,信息丰富,相当全面。譬如,《南德意志报》的这类文章中包括以下内容:

健康

新冠病毒感染有哪些主要症状?/ 我觉得被传染了,然后该怎么办?/ 是否已有针对新冠病毒的有效疫苗?/ 为何控制住病毒传播速度至关重要?/ 有哪些与新冠病毒有关的专业概念?/ 我们需要更多的“群体免疫”吗?/ 如何洗手?

社会

德国实行了哪些限制措施?/ 疫情中如何加强自己的心理素质?/ 如何识别假新闻?/ 谣言和半真半假新闻的危害性?

家庭

如何与孩子谈论新冠病毒?/ 学校和幼儿园关闭后家长有哪些权利?/ 如何一边在家工作一边照看孩子?/ 我不是老师,如何在家里给孩子教课?/ 我和生活伴侣现在经常吵架,如何缓解?/ 如何避免久困之后情绪失控?

业余活动

哪些电视剧能打发时间?/ 哪些电影能给我正能量?/ 哪些游戏能驱赶无聊?/ 有好书推荐吗?/ 如何在家观赏音乐会、舞台剧和艺术?/ 如何用囤积的食材做饭?/ 在家期间如何健身?/ 多少运动是合适的?户外还是户内?/ 眼下的特殊情况让我心绪不宁,如何让自己安静下来?/ 打扫卫生的频率?

职业

雇员应该注意什么?/ 如何更有效地在家工作?/ 在家工作如何加强自觉性?

旅游

外出旅行应该了解什么?/ 全球旅行警告意味着什么?/ 我在国外“搁浅”了,如何回国?

这类启蒙对新形势下的德国人无疑是有帮助,也有必要的。德国家庭部长吉菲(Franziska Giffey)预计,随着全民“禁足”措施的落实,家庭矛盾和暴力现象也将有所增加。德国刑警联合会(Bund Deutscher Kriminalbeamter)也表示了类似的担心。

医护人员的呼吁:“我们为你们留在岗位上,你们为我们留在家中”,图片出处:Krankenhaus St. Barbara Schwandorf

按照政府颁发的最新规定,公共场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少于1.5米。为此,许多商家已经采取相应措施,譬如,控制一次入店人数,收银台前排队保持间距等。

今天是德国全民“禁足”实行第二天,总体执行情况良好。对政府规定不以为然的人当然还有,但真正敢于“逆流而行”的人并不多,毕竟,违者会被罚款。

譬如在灾情最严重的北威州,两人以上聚会者,私自进入养老院和医院者均处以200欧元的罚款;野外聚众烧烤野炊者,罚款250欧元;酒吧、俱乐部舞厅继续营业者,罚款甚至高达5000欧元。国家不动真格的,就会有人继续随心所欲我行我素。

昨天,有两则自媒体新闻引起热议和争论:先是杜伊斯堡(Duisburg)的政治学家驹佩里(Ismail Küpeli)在网上写了这么一句话:“我大概能知道,如果实施禁足,哪些族群会经常遇到检查和麻烦。”

随之,一个叫“新德国组织”(Neue Deutsche Organisationen)的发言人阿塔曼(Ataman)依样画葫芦地来了一句:“我大概能知道,如果医院出现呼吸机短缺的情况,哪些族群的人会被优先救治。”

在对排外和仇外相当敏感的德国,这样的声音立刻就会被听到。

德国《世界报》(die Welt)为此采访了阿塔曼女士,问她是否真的害怕大夫会根据种族来决定救治的先后顺序。阿塔曼回答说:许多有移民背景的人害怕这里的种族主义,在目前的疫情和紧急状态下,自然也会有这种担忧。

有担心正常,但渲染这些担心,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身处疫情中,我们更有理由去多看正面的事物。

德国外长马斯(Heiko Maas)昨日在欧盟外长视频会议上,呼吁激活联盟条约中的“互助条款”,以便更好地应对眼下的“新冠病毒”危机,更加有效地利用各成员国现有的人力和物资。的确,苦难时刻彼此帮衬很重要。

德国也在力所能及地这么做:继巴符州为法国患者提供紧急救援后,德国萨尔州(Saarland)和莱普州(Rheinland-Pfalz)也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东部的萨克森州(Sachsen)昨天决定收治来自意大利的病人。

疫情会带来损失和伤害,但也会促使人们转识。

商店里的上架员、收银员,医院和养老院里的护理人员,办公楼和其他地方的保洁员,维持秩序的男女警员,救护和消防人员,还有垃圾工,货车司机,农民们……

他们虽然不属于高收入群体,不享受很高的社会地位,可是,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结果难卜的疫情,人们突然发现,他们才是确保系统正常运转的“攸关”因素。

的确,他们满足着大家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食物、健康和安全。如果这三方面出现短缺和不足,社会就会变得动荡。没有这些人的付出和坚守,文明社会难以存在。

德国人现在开始思考,今后是否应该给予这些群体更多的尊敬,更多的薪酬。有些超市的雇主已在考虑对疫情期间坚守岗位的员工进行奖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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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轩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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