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如玉 | 奥威尔如何被英国应试教育害苦了,1984算啥

来源:观察者网

2014-12-17 12:18

有言如玉

有言如玉作者

看君随手翻,胜读十年书

童年时代的乔治·奥威尔接受了“带着维多利亚时期旧式私塾教育”,听上去很像那么回事儿吧?但实际上只是背着无聊的应试内容,为了考进名校,小奥威尔经历了体罚、辱骂、威逼利诱种种遭遇。和他这段求学时光比起来,《一九八四》里描述的根本不算个事儿啊。本文选自《奥威尔文集》,乔治·奥威尔著,中国华侨出版社出版。

这学校仍是旧式私塾,还带一点维多利亚时期的色彩。所有非常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或多或少地受到关照。他们被称作“特别寄宿生”,我后来读萨克雷的小说时就立刻看到了相似之处。有钱人家的孩子每天上午有牛奶和饼干可以作为课间餐,每周还专门有一两次骑马课。“狗脸”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宠着他们,叫他们的教名,并且,他们从来不挨揍。除了父母远在其他方的南美孩子以外,我怀疑呆瓜压根没有揍过那些父亲年收入在二千英镑以上的孩子。但有时为了学校的名声和利益,他是愿意在经济上作出点牺牲的。偶尔,他会大发慈心,在减免学费的基础上,录取一些有可能赢得奖学金从而为学校带来声誉的学生。我自己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进这所学校的。否则,我的父亲根本无力支持这样昂贵的费用。

我起先不知道我是免费生,狗脸和呆瓜开始让我明白这个事实是在我11岁时。我在开始的两三年接受的是一般课程的训练,到了我开始学希腊文不久,我给换到奖学金班上去,这个班上的古典知识大部分是呆瓜自己教的。这个班上的学生像圣诞节的填鹅那样在两三年的时间内要无情地填大量功课。而填的又是什么功课!使有天赋的孩子在他年方12或13岁的时候就通过竞争激烈的考试决定他的前途,这怎么说也都不是一件好事,但的确有一些预备学校,把学生送进伊顿、温契斯特等等公学时,并没有告诉他们分数就是一切。但在圣西浦里安,整个事情是全赤裸裸地当做一种骗人把戏来准备的。你的任务就是记住那些能给考官留下你仿佛知识很渊博的印象的东西,尽可能不要让你的脑子再空着。没有考试价值的学科如地理等就被打入冷宫,而如果你是“呆瓜的学生”,那么数学也是不予重视的,科学受到极大的鄙视,不管是什么形式的课程一概不教,以致根本不鼓励学生对自然课哪怕一点兴趣。学生被鼓励只读些着眼于“英语试卷”的书籍。呆瓜的班上只有拉丁文和希腊文才是重要的课目,但甚至这些课程都有意采取一种投机取巧的教授方式。例如,我们从来没有系统地读过,哪怕一本希腊文或拉丁文作家的作品,我们只读一些可能被挑选出来出成“口头翻译”考题的片段,在我准备奖学金考试的前一两年内,我们的时间大部分全部用在复习前几年的试卷上了。呆瓜有大量得自每一所著名的公学的试卷题目。

那时候有一个荒唐无聊的“哈罗历史奖”,那是许多传统学校都参加的年度竞赛。每年都赢得这奖是圣西浦里安的传统。我们可以得奖,的确是,怎么会不得这个奖呢?因为我们滴水不漏地学习了自从设奖以来的每一份试卷,要知道竞赛试题的来源也不是取之不竭的。竞赛试题总是那种只要答一个名字或者一句引语就行了的蠢问题。谁劫掠了印度穆斯林贵妇?谁在一只船上给砍了脑袋?谁趁回党徒洗澡时偷走了他们的衣服?我们全部历史知识几乎都是这个水平。历史成了一系列没有联系、不可理解而听起来总是铁板钉钉、铿锵有力的重要事实,但是从来没有向我们解释过为什么要记这个。狄斯累利用荣誉取得了和平,克里夫对他的节制大为惊异。皮特呼唤新旧世界的平衡,还有熟记年代日期的小窍门!狗脸对这种东西最来劲,我至今还记得那些“提问回答”式操练的热烈场面,热心的孩子在他们的位子上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抢着回答正确的答案,但同时对他们所答的历史事件的意义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1587年?”

“节日大屠杀!”

“1707年?”

“奥兰札布王去世!”

“1713年?”

“乌特莱希特条约!”

“1773年?”

“波士顿倾茶事件”

“1520年?”

“哦,夫人,能不能——”

“夫人,请您让我告诉他,夫人!”

“好吧!1520年?”

“旌旗辉煌的会师!”

诸如此类等等。

其实历史和练习并不是完全不好玩的。真正伤脑筋的是呆瓜的课。现在回顾起来,我觉得当时用的功或许是后来难以比拟的,然而在当时,你的努力似乎永远都追不上别人对你的要求。我们围坐在一张光洁的、颜色很淡的硬木长桌四周,由呆瓜驱赶着我们,他有时威逼利诱,有时开开玩笑,偶尔还会赞扬我们几句。但他总是追着、赶着使我们的脑子保持高度集中的状态,就像你用针不断地去刺一个昏昏欲睡的人企图使他保持清醒一样。

“接着念,你这个懒虫!接着背,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小鬼!你都懒到了骨髓里去了。多餐就是你发懒的原因。你每次都吃得肚皮溜圆,到这里来上课就已经快要睡着了。精神一下,把全力投进去。你没有在用脑子。你的脑子不出汗那怎么行?”

他用铅笔敲你的脑袋,在我的记忆中,这支银质铅笔似乎有香蕉那么粗,足可以在你头上敲起一个包。或者他会揪你耳朵边上的短头发,有时还不时伸腿到桌下去踢你的胫骨。碰到他心情不好的日子,他会说:“那末,好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一上午就在盼望这个了,是不是?来吧,你这个没用的小懒虫,到我书房里来。”于是,噼噼啪啪,然后你回来继续上课,满脸通红,骨头发痛。后来几年,呆瓜丢掉马鞭,改用一根细细的藤条,打起来更痛。这样的情况虽然不是经常发生,但是的确记得曾不止一次在背拉丁文的途中被叫出课堂,去挨一顿打,然后又回来继续背这句子。你如果以为这种方法不奏效,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手段在实现其特定目标上是非常有效的。说真的,没有体罚,我怀疑就从不会有古典教学成功的经验。孩子们自己大脑相信体罚的效力。有个名叫皮阿奴的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大脑可言,但显然迫切需要考上奖学金。呆瓜就像鞭打一匹驽马一样驱赶他朝着目标前进。他去参加了厄平姆公学的奖学金考试,回来时自己清楚考得很不好,一两天后因为懒惰而挨一顿狠揍。“钥匙在考试前给修理一下就好了。”他后悔地说。这句话虽让我瞧不起却又让我充分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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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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