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月咏幻】

韩国总统尹锡悦于2023年4月24日开始对美国进行为期7天的国事访问，这是韩国总统时隔12年后再次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次的会晤大幅度加强了美韩之间的协作机制。

在访美前夕，尹锡悦曾在接受路透社对话时谈道台湾问题和朝鲜半岛问题一样，而韩方在20日也对中方的抗议作出了极其强硬的回应。很明显，尹锡悦在访美前作出如此发言和回应，势必已经考虑到了之后和美国会有更多配合。

在笔者看来，最近几个月属于非常关键的时期：中日韩朝四个东亚国家和美国的关系，表面看上去暂没有大风大浪，水面下很可能正酝酿巨变。或说直接点，美国对中国的策略已非常明显，即试图通过撩动日韩这两个有美军驻军的“小弟”，再结合朝鲜半岛问题和台湾问题，一起联合起来对抗中国。

日韩出其不意的“复合”

在过往几年中，日韩关系曾跌至冰点；但到2023年3月，两国关系竟然奇迹般地转暖了。

2023年3月16日，韩国总统尹锡悦对日本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工作访问，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举行了政府首脑会晤。这也是12年来韩国总统首次专程访问日本，并与日本首相进行双边会谈。

双方在会上达成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包括恢复“穿梭外交”、解除对韩半导体出口限制、恢复《军事情报保护协定》等。双方还就朝鲜核问题、中日韩领导人会议、印太战略等地区和国际问题交换了意见。这次会晤被认为是日韩关系在陷入低谷后的一次重要突破。

尹锡悦在访日前夕公布了一项解决二战强征劳工赔偿问题的方案，即由韩国政府和企业出资设立一个基金会向受害者提供赔偿，而不是要求日本企业直接赔偿。这一方案遭到了韩国国内反对党和民众的强烈批评，但得到了日本政府的积极回应。

而早在这次访日之前，尹锡悦曾于2023年3月1日，在纪念1919年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独立运动”仪式上发表了演讲，表达了与日本成为“可以合作的伙伴”的想法。

这与韩国历任总统在此类纪念仪式上发表的内容有很大不同，可以说完全颠覆了过往这一主题演讲的主基调。此前的“三一”演讲，无论是保守派还是进步派，都要求日本道歉并承担责任；而尹锡悦竟然在这种基本上以反日为基调的演讲中称现在的日本已成为“共享普遍价值的合作伙伴”——当然，他在上任后首次的8月15日“光复节”演讲中也有过明确表示，称日本是应该合作的邻国。

尹锡悦个人已放弃让日本就日韩历史问题道歉，可以判断，尹锡悦和岸田文雄都已心知肚明，日韩要想改善关系，就必须暂时忽视这些历史遗留问题。

值得玩味的是，在不少日本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十分危险，且令人难以相信。对于尹锡悦的诸多说辞，日本网友也并不是很买账。

比如有网友直接点出：

“正因为不认可过去的日殖统治，才会在‘三一节’这样的典礼上发表演说；正因为日韩合并是违法的，日本的统治是残酷的，所以才进行独立运动。也就是说，在征用工问题上要求日本让步的姿态不会改变。

对于日本来说，为了对抗朝鲜，日美韩的合作非常重要，因此不会提征用工问题。但是，如果日本既不让步也不谢罪，韩国还能否继续保持伙伴的立场还是个疑问……”

这番评论充分暴露了一点：日本和韩国的世仇根本没有清算完毕，日本人也难以相信韩国总统当下的态度。

这就牵扯到韩国和日本在过去尤其是近30年来不断拉扯的问题了，这些问题也正是大部分日本人对如今韩国总统对日友好态度感到意外和不信任的原因。

日韩历史遗留问题

日韩两国的地理位置挨得过近，历史上就经常出现日本侵略韩国的事情，韩国也曾被日本占领，成为日本的属国，至今韩语中依旧保留了大量日语中固有的表达方式。

历史上的各种侵略行为，以及和平年代对历史遗留问题的处理方式，使得日韩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微妙。再加上2019年的日韩贸易摩擦，日韩关系跌至冰点。当时韩国民众反日情绪高涨，连笔者在日本见到的韩国女性都在力挺文在寅，而日本也认为韩国反复横跳的行为极其糟糕。

其中，“慰安妇”问题长期悬而未决，是导致日韩关系起伏不定的重要原因之一。

1993年，时任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河野洋平曾承认日军在二战中直接参与慰安所的设置、强迫他国妇女充当日军随军“慰安妇”的事实。

1995年8月15日，二战结束50周年之际，时任日本首相村山富市发表“村山谈话”，对日本的殖民统治和侵略进行了深切反省和道歉。在村山的倡议下，部分由日本政府出资的“亚洲妇女基金会”于1995年成立，试图通过民间募款和政府资助的形式向“慰安妇”受害者支付赔偿金。2001年8月时任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在访问该基金会后，还曾写了封给“慰安妇”受害者的道歉信。不过，这基金会要求“若接受赔偿，则放弃控告日本政府的权利”，这一赔偿规定无疑遭到各地“慰安妇”受害者的强烈抗议。该基金会最后也因遭反对过多，于2007年3月31日解散。

2015年12月，日韩两国政府曾宣布就“慰安妇”问题达成最终协议，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重新表达道歉与反省之意，并由日本政府筹集10亿日元与韩国政府一起建立“和解·疗愈基金会”。不过据媒体报道，日方也曾要求韩国搬走日本驻韩大使馆前象征“慰安妇”的少女塑像。

次年2016年7月，韩国的“慰安妇”受害者们向日本政府提起了赔偿诉讼。

2017年，时任韩国总统文在寅表示，2015年的日韩协议“没有考虑受害者需求”，要求重新谈判。

2018年，韩国大法院认定，受害者仍具有要求日方道歉和赔偿的权利，其人权应得到保障。

2020年8月，韩国的“慰安妇”受害者再次向日本政府提起赔偿诉讼。但在2021年1月，韩国首尔中央地方法院驳回了她们的赔偿诉讼，认为没有对日本政府的管辖权。

……

上述只是日韩之间就“慰安妇”问题互相扯皮的一小部分，就足以见问题难解的程度。而征用工问题，就将这种反复拉扯放大到了极致。

1939年至1945年，日本强制征用约22万韩国人到日本的工厂和煤矿等地工作。1965年日韩建交时曾签署《韩日请求权协定》，日方向韩方支付3亿美元无偿援助和2亿美元贷款，其中包括支付给劳工的补偿金，此后日方不再承认韩国个人的索赔权。不过，韩国方面当时将日方提供的3亿美元绝大部分用于支持国内经济建设，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人劳工得到了微薄的补偿款，大部分劳工分文未得。

在1997年，韩国征用工首次对日本企业提起赔偿诉讼。韩国最高法院也分别在2012年、2018年、2019年三次判决要求不同的日企对他们进行赔偿。

对于韩国的每次“横跳”，日本政府自然强烈抗议，声称相关判决违反国际法，最终在2019年认为日韩进一步对话已不可能，并考虑采取经济报复措施。

这就引出了——日韩贸易摩擦。

日韩贸易摩擦

提到2019年的日韩贸易摩擦，就必须先提到日韩在半导体领域的相爱相杀：互相看不顺眼却又互相离不开。

日本曾经是半导体王国，但自1980年代被美韩台企抢走了大量市场份额，尤其是韩国的三星和SK海力士都是非常强劲的竞争对手。另一方面，日本在半导体制造材料和装置领域实力极强，向韩国大量出口；反过来，韩国公司又拥有半导体的相关设计和生产能力，日本需要从韩国进口大量半导体产品。

在“慰安妇”和征用工问题的反复刺激下，日本政府终于在2019年采取了相应的报复措施：2019年7月1日，日本政府宣布加强对半导体和显示器制造所需的三种产品（如氟化氢）的出口管制。韩国政府自然强烈反对，并表示将向世贸组织提起诉讼。

2019年8月2日，日本政府宣布将韩国从优惠国（白名单）中剔除。作为回应，韩国政府决定也将日本从其白名单中剔除。随后韩国政府宣布废除日韩间的《军事情报保护协定》（GSOMIA），日本政府谴责此举是安全保障上的重大问题。

不过同年11月23日，双方同时退步：韩国政府暂停废除GSOMI，日本政府同意暂停审查出口管制。2020年6月18日，日本政府放宽了对氟化氢等三种产品的出口管制，韩国政府回应暂停向WTO提起诉讼。同年12月22日，两国确认GSOMIA自动延长。

最终，日本政府于2021年3月16日解除了对氟化氢等三种产品的出口管制，韩国政府表示欢迎。2023年4月29日，日本和韩国再次互相将对方列入白名单。

时至今日，这件事算是已落下帷幕，但对于这件事的讨论还在继续，日本网友也依旧是消极态度。

比如有网友直言，韩国现在只有日本和美国可以作为盟友，所以才会疯狂贴贴；但基于过往，大家都知道未来肯定还会出现类似事情。

结语

韩日两国真的能彻底放下世仇，这次的“复合”真的能长久吗？

前面说到了，日本和韩国由于这几十年间漫无止境的来回扯皮，加上触及到实际利益，双方国民对彼此的信任都是极少的。尤其是近30年的折腾，更让日本网友对韩国保持警惕。

笔者的大学教授曾跟笔者谈道，日本虽然也对中国抱有比较谨慎的态度，但中国的行为总体来说属于“阳谋”，做什么事情都堂堂正正；相比之下，韩国的所有行为都非常抠抠索索，全都是耍阴招，让人不齿。

目前尹锡悦突然对美国和日本表现出不顾屈辱的谄媚状态，可能也是因为对于韩国来说，借日韩矛盾转移韩国国内压力的策略，不如联合美日来得重要；同时，也直接证明在尹锡悦心里，韩美关系远比韩中关系重要——这机制乍看上去好像是在针对朝鲜，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针对中国才是最终目的。

美日韩三国在东亚联手已成事实，后续如何演绎，我们拭目以待。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也要提前为各种可能，尤其是最糟糕的情况做好充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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